第20章 兔不自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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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元神孕于母胎,恬静虚无,有先天混沌之气滋养已身。而后生于尘世,感悟修行,循天道脉理,养真气固身。

继而精神内守,梦里栽花,寻古今真我,明虚实有无。

卓玄青打坐冥想,神游太虚,阴阳纯罡气旋缓缓运行,自施展“孤影只行”之后,似乎变得有所不同。

阴阳二气分分合合,周而复始,仿佛要将他神魂引入其中,去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幻梦。

卓玄青神念飘荡,隐隐感觉有一场梦在等着他,他第一次清醒地察觉到自己要进入梦中,五感寂灭,识神坠入黑暗的深渊,真实的世界开始崩塌,未知的宇宙即将来临。

就在即将入梦的一刻,卓玄青心中忽然生出莫大的恐惧,猛地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一颗心惊慌乱跳,明明只是一场将入未入的幻梦,却让人惶恐敬畏,他甚至不确定一旦进入那个梦中,还会不会再醒来。

卓玄青摸了摸脸,又开窗透气,看着外面的花草,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声音,师娘已经醒来,卓玄青整衣净容,前去问安。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小龙女脸色稍好,神情已不似昨日那般疲惫,只是略微迟缓的动作让她看起来仍显虚弱,还需一些时间调养。

天色已经不早,二人用过酣蜜,做过早功,便准备出发。

卓玄青一夜未睡,却依然精神奕奕,几遍掌法演练下来,自感功力又有精进,若再对上那司徒父子,定然不会落于下风。

收拾好行李,卓玄青扶师娘上马,在老农惊恐的眼神中丢下几枚铜板,牵着马儿向东行去。

阳光明媚,晨露渐消,路旁的麦田在经历一整个冬天的沉寂后,终于焕发新绿,借着光露拼命生长。

佝偻的老农早已在田间劳作,担水、松土、除草、移苗,清冷的晨间挥汗如雨,消耗他们为数不多的光阴,为这片光怪陆离的人间耕种粮食。

温暖的日光迎面照来,晃若梦中的海浪,浪花里,老农再次变成一只只沉默的耕牛,温驯勤劳,不会说话,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驮着这片古老的土地,朝着太阳缓缓行去。

岁月悠悠,时光荏苒,多少生命来来去去,转瞬消失在风雨里,无垠的大地是否还存在他们的痕迹?

卓玄青见师娘遥望麦田,神色复杂,不知所思所念,心想师娘很多时候都让人雾里观花,学不明也看不懂,也许这便是她与众不同之处。

越过麦田,前方再次变得荒芜,草木未经野火焚烧,显得杂乱无章,几乎连路都辨认不出。

卓玄青手执棍木在前方寻路,他知道这片草地颇广,至少要半日才能走出,草地尽头有条河流,到了那里便通畅许多。

二人一路前行,走走停停,时不时被高高的枯草阻挡去路。

草梗互相缠绕,又夹杂着荆棘藤蔓,迫得卓玄青不得不拔出宝剑披荆斩棘,耳中落入好些草屑草籽。

人虽难走,野物却颇多,不时有野鸡野兔飞跳而出,个个膘重体肥,惹人垂涎。

枯黄的草地干涸贫瘠,对于人来说是荒芜之地,然而在野物看来,却是一片难得的人间仙境。

行至午时,二人找了处空阔地暂歇。

小龙女为卓玄青查看伤口,见他伤势好得奇快,短短一天便已结疤,就连肩上的刀伤也已无碍,用不了几天便能痊愈,心中不胜欣喜,直言他资质过人。

卓玄青嘴上得意,心里却知道这与他本身无关,而是那神掌最后一式的功效。

自从他激发了“孤影只行”之后,阴阳纯罡气旋便开始自动运转,无论练功、养气、疗伤都事半功倍。

不过师娘显然不知道黯然销魂掌背后的秘密,而卓玄青也没有细说,他反复考虑过,师父既然没有告诉师娘,必有他的道理,自己没有弄清原委,不能贸然坦言。

卓玄青饮了些酣蜜,仍觉腹中生饥,便制了根木矛,打了两只肥美的野兔回来。

他向来懒散,猎食野味是他为数不多喜好之一,那一手飞针之技也是为此而练。

只见他取出匕首,熟练地剥皮掏肠,去爪剜心,眨眼间就将兔子收拾好,兔身、兔心穿在矛上生火烤食。

鲜红的兔肉在炭火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响声,不一会儿便变了颜色,卓玄青用匕首划开一道道缝隙,取来盐巴和香料涂抹其上,霎时间香气扑鼻,流脂四溢,诱得他口齿流涎。

卓玄青紧盯着面前美食,不时翻烤加料,让香气更加浓郁,便连路过的田鼠野狐都连连驻足,对着空气踮脚直嗅,恨不能也咬上一口。

不多时,兔肉烤好了,外焦里嫩,色香味俱全,端的人间美味。卓玄青知道师娘不食烟火,却仍忍不住拿去她跟前夸耀,邀她同享。

小龙女摇了摇头,只微笑看着卓玄青,让他自行享用,没有口腹之欲,也不存厌羡之情。

卓玄青早已饥肠辘辘,美食当前,也顾不得推辞,当下便张口咬食,大快朵颐。

饥饿的腹内宛如无底深洞,让人越吃越饿,喷香的兔肉更是勾起无尽的食欲,一张大嘴咀嚼不停,根本就填不满。

卓玄青犹如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只兔子眨眼间就被吃完,只余空荡荡的骨架丢弃在脚边。

他仍觉不饱,双手张开,急抓住另一只兔子,张开大口狠咬下去。

不多时,两只肥美的兔子都被他吞入腹中,流油大手捧起最后两颗兔心,一同塞入口中,这才心满意足。

饱食后的他,懒洋洋躺在草地上,身心舒畅,神色松弛,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昏昏欲睡。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卓玄青连忙起身告罪,开始收拾满地残局。

小龙女恬不在意,只是看着散落的兔骨问道:“在你眼中,人与兽物的区别是什么?”

卓玄青一怔,马上想到刚才美味的兔肉,兔子被自己所吃,而他也以此饱腹存活,便脱口而道:“人吃兽,兽被人吃。”

他刚说出口,忽然想到师娘就不需要吃兔肉,而且人也有被猛兽吃掉的时候,于是连忙摇了摇头,暗道师娘莫非是在考自己?

不过这有何难,人就是人,兽就是兽,天生就不一样,自然处处都是差别。

卓玄青想了想,道:“人能言、能写、能想、能造,兽皆不能。”

“那神雕呢?”小龙女问道。

卓玄青一时哑然,是啊,神雕不仅能写能画,甚至还能像人一样感悟修行,而且师娘曾说过,神雕是可以和师父通过意念直接交谈的,只是一般人达不到那种境界而已。

卓玄青想到了孟子的人禽之辨,可一旦放到神雕身上,又显得矛盾重重,他思虑良久,斟酌道:“人有七情六欲,心生喜怒哀乐,禽兽只有本能,不知悲欢离合。”

“羊有跪乳,鸦有反哺,虎不食子,舐犊情深,万物皆有情,只是不诉人言,不为人悯。”

听到这番话语,卓玄青心中泛起迷茫,禽兽也有自己的情感么? 那它们又是如何看待自身,看待这个世界的?

“可是师娘,如果它们也有情感,也能思考,那岂不是……岂不是……”卓玄青一时语塞,无法表达出心中模糊的想法。

“岂不是除了人以外,还有不一样的视角在观察这个世界,也可以说,这个世界会变成很多个世界。”小龙女接着卓玄青的话,意味深长地说了出来。

卓玄青张了张嘴巴,师娘前一句话刚填补他脑中的空白,下一句却变得更加深邃,让人完全听不懂。

他只能以自身为起点,理解道:“但兽终究是兽,只有人才是万物之灵,才能更深刻地感悟天道,万物亦是围绕人才能生存,才能得道。”

小龙女微微一叹,点头道:“人生于天地,与万物互相依赖,互相影响,本身也是万物的一部分。人又善创于物,磨石开刃,执火造字,知礼明德,是为万物之首,继而统御生灵。”

小龙女说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里面一株野草正茂盛生长,几只蚂蚁在草叶间来回逡巡。

她看着那株野草说道:“就像它一样,既可以借助阳光雨露生长壮大,为下面的蝼蚁遮风挡雨,又能够把土壤榨干,使得整片大地变成荒芜,野火一来便焚尽万物。”

卓玄青似懂非懂,问道:“人感悟天道,壮大自身,是为了更好地享有万物,为己所用,怎会带来毁灭?”

“万物以欲相连,互为因果,人在其中,更为万欲之因,万欲之果,人与人尤甚……”

“以欲相连,互为因果?”卓玄青心中一疑,随即想到:色欲是欲,贪欲是欲,食欲是欲,权利欲也是欲,人与人、人与物间的万般因果,都牵连着欲望。

“人于物之欲念便为物欲,物欲昏蔽,索取无度,便迷失自我,沦为物奴,继而祸乱人间。”

卓玄青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转念一想却又深表赞同,莫说那些贪婪成性的肉食者,就看司徒老贼这么多年一直觊觎师娘美色,最终变成一个贪色嗜血的疯子,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欲念一起,便是刀山火海也无法阻挡,因果纠缠下,必是尸山血海与数不清的恩怨情仇。

再看贪食美味的自己,如果毫无节制地吃享,用不了几年就会荒废武功,变成一团臃肿不堪的肉球,最终被嘴中的美食反噬,自食其果。

然而知易行难,就像元神与识神一体两面,不能同醒,人的欲望又如何能控制呢?

卓玄青向来随性,没有深入地思考过这些,只叹道:“但这就是人性,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正因是人性,所以要教化改变,天地一府,万物同状,人的命运终究会与万物归一。”

卓玄青听着师娘的话语,心里越发糊涂起来,明明她也承认人是万物之主,怎又和万物混为一谈呢?

且人的命运是通过自身的刻苦修行,与天争来的,怎能与盘中鸟兽相提并论?

卓玄青听不懂师娘的话,也不明白她的担忧,无法和她进行深入的探讨,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兔骨和野草,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是师娘,会怎样看待手中香喷喷的兔肉?

是美食?

是石头?

还是天边虚无的云朵?

想着想着,竟渐渐睡去。

温暖的阳光下,卓玄青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阴阳气旋在体内缓缓运行,漫游的神识飘入其中,化为无影无形的念想,虚实交替,未知的世界悄然来临。

天地一片混沌,看不见,摸不着,听不清,闻不到,没有眼耳口鼻,也不存在所思所想,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忽然一阵轰鸣,无尽的尘埃凝结成大地、海洋、天空与星辰,阳光雨露纷至沓来,花鸟鱼虫竞相演化,斑斓的世界变得绚烂夺目。

而在这个过程中,也伴随着无数的地震、洪水、岩浆、冰冻……,时而大地开裂吞噬生灵,时而巨浪排空卷走万物,时而烈火焚天寸草不生,时而冰封万里茫茫空寂。

数不尽的生灵在无情的天劫中倒下,只有少数的幸存者能够继续向前,它们迁徙着、舞蹈着、媾和着,任何灾难都阻挡不住它们热烈的脚步。

生命一旦诞生,就不会再沉默,而是拼尽全力发出自己的声音,因为它们存在的本身,就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卓玄青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个世界,自己仿佛存在,也仿佛不存在。

冥冥之中,一种玄妙的意念萦绕心海,似要去寻找什么,却又不知该往何处。

他神念游荡,眼前的一切都变化太快,刚刚才破壳而出的寿龟,眨眼间就变成一堆枯骨,令他来不及思找。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首先要让这个世界慢下来。

一阵热风吹过,眼前出现一片荒芜的沙漠,一只断腿的兔子软软地趴在窝边,不知是死是活。

卓玄青远远看去,目光遥定在兔子身上,一瞬间,游荡的神念依附其上,再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所思所忆亦变成它的过往。

这一刻,他就是兔子,兔子就是他。

干燥的沙漠一片死寂,一棵草都看不到,饿晕的兔子正做着往日的美梦,梦里它种下无数的草籽,春天来了,草儿疯长,它正趴在自己种的草地上吃草。

草儿绿油油的,又多又美味,自己种自己吃,怎么吃都吃不完。

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没有约束,但是灾难频发,纷争不断,于是有的兔子不再吃草,开始学说话,说话时喜欢站在高处。

后来不知怎的,这里连续很多年滴雨未下,会说话的兔子带着大家自相残杀,最后都死了,只剩下它一个。

忽然,一道热浪将它吹醒,睁眼一看,哪有什么草地?

还是一片干燥冒烟的黄沙,储备的食物早已吃完,很快它就要饿死了。

听说在沙漠的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最后一片草地,可惜它的腿已经断了,不可能走到那里,也没有机会再吃到一口美味的草叶。

它掏出耳朵里珍藏的种子,数了数,一共十七粒,又抬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眼中满是遗憾。

生命,光阴,喜哀,得失,一场空罢了,还是再睡一觉吧!

它闭上眼睛刚要睡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从天而降,捏住它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丢进一个破漏的木笼里。

伴随着木笼摇晃,一只无比高大的巨猿呈现在眼前,巨猿浑身长满毛发,直立行走,手里执着一柄打磨锋利的石器,两条长腿交替腾挪,正极速向北奔去。

它确信,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巨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它转头看去,原来笼子里还有一只兔子。那兔子见了它,咧开三瓣嘴怪声道:“你要吃兔肉吗?你要吃兔肉吗?”

它张开嘴,想说自己也是兔子,却发现说不出话,只听到那兔子抱怨道:“怎么又聋又哑?你不吃兔肉吃什么?”

它口不能言,只觉一股危险正在临近,然而叫破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正着急时,却见那兔子眼泛红光,站在他背后阴恻恻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兔肉……”

它心中大恐,正要奋力挣扎,忽然脑海一阵眩晕,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神念离体而去。

卓玄青缓缓睁开眼,见师娘正握着他的手轻声呼唤,眼中满是关切。

“玄青,你醒了……”

卓玄青呆呆地看着师娘,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刚才是一场梦,只是梦中五感甚是清晰,清晰到让人分不清真假。

“师娘恕罪,玄青竟睡了过去。”卓玄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小龙女哪是在意这些,连忙给他把了把脉,确认并无异样才松了口气,言道他方才神色慌张,口中呼救,想必身处噩梦,这才将他唤醒。

卓玄青面色一窘,哪肯承认这般糗事,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日渐西斜,二人收拾好行李继续出发,打算一口气走出草地。这般时节在外行走,最怕冷风过境,草地不避风寒,至少要找片树林才好过夜。

卓玄青牵马护行,渐行渐远,微风缓缓吹过,将枯黄的草地抚成一片流动的沙漠,脑中也不由得想起那个奇怪的梦……

……………………

落日余晖洒在江面上,荡起粼粼波光,小船泛江而过,带来零星鱼虾。早春的鱼儿多未长膘,头大身小,瘦骨嶙峋,就跟泛舟的渔夫一样。

书生打开木笼一看,果然都是些小鱼小虾,看起来命如蝼蚁,他拿出身上仅剩的几文铜钱,将鱼虾买了下来,倾入江水一同放生。

看着鱼儿越游越远,书生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个爱笑的女孩,不知不觉,她竟已离开了这么多年。

书生叹息一声,再抬头时,看到远处一个人正向他跑来,隔着很远便用力挥手,朝他大声喊道:“小花,小花,景甄花,你终于回来了!”

书生自从转了生徒,去省城读书,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喊他了,不是他的发小顾流言又是谁!

两人抱在一起甚是开心,又蹦又跳,浑然不顾读书人的斯文。

顾流言高兴道:“去年的发解试你中了举,县里人都知道了,这下子看还有谁敢说咱们“落花流水”中不了举。”

景甄花摆了摆手,谦虚道:“策……策问没……没考好,名次……名次不太不好……”

顾流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这些年两人书信物件往来不断,倒是忘了对方从小口吃结巴,乍一听来,顿觉好笑。

“小花,你这说话不利索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啊?”顾流言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暗道怪不得策问考不好,这能考了好才怪,再说面试这种事,本来也不是给咱们这种人准备的。

“改……改不过……过来了!”

二人一番笑闹,景甄花这才注意到顾流言是只身前来,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好似经历一番磨难。

问及缘由,却见对方气到跳脚,怒骂道:“快别说了,路上遇到剪径的劫匪,行李马匹全都被抢走了,几个随从也都四散而逃,只有我一个人靠着脚底下私藏的银票才堪堪到了这里,还要靠小花你才能返回县里呢。”

景甄花闻言心中一窘,半晌才吞吐道:“我……我刚才买鱼……买鱼放生,钱花光了,还指着你……指着你……”

话还没说完,二人不约而同放声大笑,就像小的时候嘲笑对方倒霉一样,笑了好半晌,眼泪都流出来了才停歇。

河边一时安静下来,微风吹过芦苇,好似竖起细篦的船桨,船桨摇荡,划过时光长河,载着儿时的回忆缓缓飘来。

夕阳渐红,霞光映照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变黑,又染上一层血红,犹如今后要走的路。

“小花,你有没有觉得,这条河跟以前不一样了?”

“应该……是我们不一样了吧!”

逝水无言,光阴似箭。

这是他们儿时经常来玩的地方,原本的四个人:景甄花,顾流言,李新琴,赵飞燕,几乎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享受漫长的一天,和短暂的童年。

时光在一天天玩闹中飞逝,河边的每一寸沙土都曾留下他们的足迹,就这样过了数年,北边鞑人来犯,四人各自举家搬迁,一年后又同聚在了袁县。

景甄花和顾流言入了书院做乡贡,时不时偷跑出来找赵、李二姐妹,时间一长,关系越发亲密,不知什么时候便水到渠成,景、李和顾、赵结成了两对欢喜鸳鸯。

四人家境相抵,又来自同乡,各自长辈知道后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此事。

自此,四人更是形影不离,一有时间便凑在一处读书嬉闹。

忽一日,李新琴无故失踪,据随从相告,是在街角被人掳走,拐至袁家后院不见的。

四家闻讯同去要人,袁家抵死不认,告官、寻访皆无用,李家更是找到州府疏通,来回多次无功而返。

袁家树大根深,在这小小的县城盘踞多年,远不是四家外来者能够动摇。时间一长,李家便也只能认命,另外三家纷纷作罢。

然而这件事却一直记在三人心中,景甄花、顾流言和赵飞燕一有时间便暗中调查此事,手中渐渐有了不少线索。

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不单单是李新琴,县城里许多孩童的失踪都与袁家有关,只是县衙将此事压了下来,铁证如山也无用。

景甄花性子耿直,万般无奈下竟直闯袁府,结果被打断数根肋骨,修养半年才堪堪下床,自此以后便一蹶不振,被家里人安排到省城读书。

好在顾流言、赵飞燕和他时常有书信往来,每每好言安慰,这才渐渐好转。

然而身病易治,心病难医,这件事情始终像石头一样压在三人心里,没多久便又开始暗中谋划,等待时机。

又是数年过去,直到半个月前,景甄花收到一封书信,看到内容后大吃一惊,连忙放下学程告病回家,一口气赶到那条熟悉的河边才停下脚步。

悠悠的河水波光粼粼,物是人非,只有一条小船缓缓飘荡,他将仅有的一点盘缠买鱼放生,鱼儿渐渐远去,仿佛心中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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