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不过的离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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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后,宋泽脸上满是笑容。

两人终于有了新的希望,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变得格外美好,就像他手里这杯不加糖的美式咖啡,此时也变得甜滋滋的。

捧着咖啡回到办公椅坐下,他打开工作邮箱看看今天有什么要处理的事项,其中就有奚珺发来的报告,点开来,便是熟悉的页面。

宋泽刚来创意部当上部门经理时,第一次收到几个下属发来的邮件,同一件事,每个人邮件内容五花八门,虽然公司有规定的落款格式,但内容上却没有硬性要求,加上中英文格式上的一些细小差别,只要能确切表达出自己意思,基本没人计较这件事,就连他也没过多置喙。

自从奚珺当了秘书,许多邮件资料在她整理过后,宋泽忽然意识到,能打开一份页面清爽,逻辑清晰,能迅速抓取到工作内容信息的邮件,是能让他节省许多在沟通上的不必要时间。

他在那时候也理解了人事部门为什么将这位只有中专学历的小姑娘召进来,并不一定是樊先生替她开后门。

宋泽想了想,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另一边,妹妹奚玢在平时工作日的时间醒来,房间里已经充斥了浓浓的煎蛋香味。

她睁开眼睛,闻着早饭的香味,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觉得一切都是那样亲切而熟悉,仿佛曾经的变故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有一瞬间在期待,这一刻能回到初绽花蕊,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少女时代。

记得读书时期,每天天不亮醒来时,奚玢总是贪恋被窝舒适温暖,不肯下床。

姐姐奚珺每两分钟就会催她一次。

她也总会闭着眼睛回答:“让我再睡两分钟,再两分钟就好!”于是,两分钟又两分钟。

姐姐奚珺总会夸张地叫嚷:“哇,爸爸,你带什么东西来了?”一开始,奚玢总是会兴奋地翻身起来。

直至,爸爸这个称呼成为她们的梦魇,从姐妹俩嘴里消失了。

姐姐奚珺会小心翼翼地过来,将自己从被窝里拖出来。

她会带着红肿的眼眶,一言不发地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就和今天早晨一样。

也就在这时,奚玢明白了宋泽那晚的离开,对姐姐影响有多大。

她胡乱穿上衣服,跳下床洗漱打扮,在这期间不断思索着。

作为妹妹,也作为要保护姐姐的人,她要解剖下姐姐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解剖别人,是带着一种类似俯瞰的优越感,似乎是善的,以帮助姐姐的名义,但其中也带着一种恶的情感。

优越感本来就是对人的不善,就是一种蔑视与不尊敬,解剖也就是批判,意味着某种意义上的“宰割”。

但再怎么不愿意,她也得强迫自己做下去。

姐姐奚珺对宋泽的态度,据她看来,并不是狭隘上的爱情,而是和童年有关,在承受了虐待与苛责后,姐姐发展出了一种畸形的依恋模式,工作后遇到与父亲风格相似的宋泽,表现出的撒娇与亲善,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试图修复或者重新经历与父亲的关系。

宋泽虽然脾气暴躁,时不时地凶人,但在工作方面还是尽心尽力地在带姐姐,这更加导致了他成为姐姐心目中理想化的父亲,通过与理想化的“父亲”接触,可以来否认或者压抑她曾经遭受的痛苦记忆,以此来满足姐姐对缺失父爱的渴望或补偿。

简而言之,姐姐一直将宋泽当成遭遇变故前,那位严厉却不乏慈祥的父亲看待,并尽量满足他任何需求,这种感情,是变态的,不正常的,是会让姐姐一辈子陷入噩梦无法自拔的,她在心里分析道。

奚玢在餐桌上坐下,垂下眼睛思索片刻,在姐姐的催促声里,吸干净一枚煎蛋水嫩嫩的蛋黄。

然后,她得分析下自己对宋泽的厌恶。

在这一瞬间,她感到了心中强烈的抵触情绪,不愿解剖自己——因为面对自己本心,的确是不舒服的,是难堪的,甚至是愠怒的。

她潜意识里在反抗这种解剖,但此刻心中的理智却决心打破这份阻碍。幸存者内疚。

奚玢想到了这个词汇,姐姐在童年时期保护了自己,她对此一直怀愧于心——因为她没有受到同样的虐待。

这种内疚感使她无意识地抵触宋泽与姐姐接触,也导致她对这男人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可是……为什么?

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慌乱。

昨天凌晨见到走廊里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宋泽,被邻居大妈指着鼻子怒斥,她为什么会由衷地感到心疼与不忿,过去帮他呢,不是应该有一种怡然自得的看好戏心态吗?

她不得不撕裂内心地想到,是不是因为受到姐姐影响?

不,绝对不是,她脑海里闪过父亲苍白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她不希望宋泽与父亲那样沉沦,或者说像自己那样无奈吧。以后不会再发生家里着火这种事情了吧?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将注意力收回到餐桌上。

此时,奚珺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梳理头发,扎了一个长长的马尾辫。“姐姐,你都可以当妈妈了啊。”她回头说道。

“都还没结婚,哪里能当妈妈啊!”姐姐婴儿肥的小脸略微一鼓,似乎对这句话有些不满。

“话说回来,你有喜欢的人吗?”奚玢不经意地问道。

姐姐白了她一眼。

“但你现在不适合恋爱啊,”奚玢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得先治好你的病。”姐姐脸色难看起来,她刚想说什么,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

“宋哥……”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方便讲话吗?”姐姐奚珺捧着手机愣住了,她似乎难以将前天那位仿佛整个世界崩塌般的男人与现在电话里温和有礼的宋哥联系在一起。

“方便的,还有!我马上就来公司!”

“我慎重考虑了下你的调岗申请,虽然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以你的个性和脾气,不适合公共关系部的工作,”宋泽的声音从电话传出,清晰而有力:

“况且最近事情也很多,我还是需要你留下来的,你能考虑下我的建议吗?”奚珺脸上挂起笑容:“嗯,我会考虑的,宋哥如果还想和我共事的话,把我调回去我不介意的。”

“这样最好,就不会影响新项目和后续事项的交接。”宋泽笑道:“还有,我这里有个工作外的提议,以后上班要开开心心的,别有什么思想负担,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你同事不给你开工资,该强硬就强硬该凶就凶,这方面你要向你妹妹奚玢学习。”

奚玢从电话里听到自己名字,冷哼了一声。

“嗯……”姐姐表情变得雀跃起来,像是得到了一个新布娃娃的小女孩儿,咬着下唇,带着开心的笑容死命点头:“我知道,知道的!”

“做事情不要怕得罪人,不然就带不动队伍,我们不是什么国营企业,四五年内你身边的同事就会换一批。”宋泽蛮不在乎地说道:“不要在意你身边那些一闪而逝的人,也不要受她们影响,多关心下自己,还有你可爱的妹妹。”奚珺带着泪花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宋哥看不见,但她还是拿着手机不停点头:

“我知道,其实小玢人很好的,她一直……唔……”宋泽在另一端听出了点端倪,这戛然而止的声音,估计是被奚玢捂住嘴巴,于是说道:“这几天辛苦下,早点来我办公室,我有许多东西要交代给你,还有晚上回去整理下这几年做过的内容和事情,给我几个bulletponint,包括参与的项目,其他就没什么了,你把电话交给小玢,我有几句话和她聊聊。”奚玢鼓起双颊,望着姐姐递过来的手机,略带嗔意。

手机里传来宋泽试探性的喂?

姐姐奚珺一把塞到了她手里,露出拜托了的表情。

“什么事,宋泽哥哥?”奚玢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想和你谈谈林风。”宋泽沉声说道:“我知道私底下说人闲言碎语不好,但我现在是以朋友的名义来跟你谈心的,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林风比我早进公司,关于升职方面,固然有樊先生对我提携的意思,但HR也跟我谈起过,林风人品是有一定问题的,后面我俩闹了矛盾,他就申请转岗到了公共关系部,你和他的关系……”

“你就这么恶语伤人?”奚玢打断了宋泽絮絮叨叨地嘱咐,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开始想象电话另一端宋泽语重心长的模样。

凭什么?他这家伙凭什么管我?

就因为我是他下属的妹妹,哪来的脸啊!

“小玢,你别这么激动,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林风并不适合你,包括你的领导贺焱,他早就结婚了,孩子在上小学了,你还是……”

“王八蛋!”奚玢以一声怒吼结束了对方絮絮叨叨的话:“你给我听着,宋泽,你没有任何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奚玢怒意勃然地掐断手机,她听见自己牙齿嘎嘎响的声音了,这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憎恶是比愤怒与仇恨更难克制的情绪,并不是宋泽在讲林风,贺焱人品之类的话,而是他竟然像长辈一样在敦敦嘱咐自己。

另一边,奚珺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奚玢强撑着一笑,可就这么眯起眼睛,眼泪就被挤了下来,姐姐抽出纸巾给她来擦,在纸巾蒙到脸上那一刻,她突然伤心起来,眼泪簌簌而下,抱住姐姐,像个孩子般呜呜痛哭起来。

奚珺抱着她站在餐桌旁,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闷声痛哭。

过了好一会,奚珺拍着她背说道:“小玢,就算我们是亲姐妹,也不是所有事情你都非得告诉我,可如果你想说,我还是那位关心你的姐姐,好吗?”奚玢抬起头,看着姐姐,然后惨然一笑:“周末我们给那家伙去上个坟吧?”来到公司后,奚珺站在走廊里给妹妹发信息,会议室里传来阵阵同事说话的动静。

就在这时,就见到一位西装笔挺,面带微笑的男人靠了过来。

正是宋泽,他脸上还有些红肿印记,尤其是额头,包了块纱布,隐隐透出些血迹,不过穿着崭新西装,领带颜色搭配的也很好看,和小时候出门上班的爸爸一样好看。

“替我和小玢说声抱歉。”宋泽没有预料那样斥责她,奚珺准备了许多托词都没派上用处,他很温和地说道:“时间正好,快进来开会吧。”说罢,转身走进了会议室,奚珺赶紧收手机跟进去。

“我这段时间要休年假。”宋泽一脸平静地向小组成员宣布:“牵扯到新项目商业机密的一些交接,以及方案制作等工作,将由奚珺来安排,我这几天会向HR申请highcount ,让她再往上挪一挪。”

小组成员茫然地左顾右盼,每个人都在猜测黑脸僵尸,工作狂要休假的原因,以及奚珺火箭般上窜的进度,脸上表情复杂难言。

宋泽说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们都清楚,奚珺工作出色,我自然会提拔她,之前有人对她颇有微词,在我看来并不算什么,你们要知道,公司离了谁都一样,包括我在内。”

气氛很是严肃,奚珺坐在下面有些忐忑,但黑脸僵尸就是黑脸僵尸,没人敢对他的决定作出置疑,她默默仰视了下宋泽,秋日浓烈的阳光正照在他身上,他整张脸都隐藏在极其炫目的光晕中,几乎淡成一道虚影。

而这虚影又让奚珺觉得,在这光与暗交界的地方,那道严厉,慈祥的身影似乎要从中破茧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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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惠锦回家以后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丈夫与儿子的脸特别阴沉,这种气氛里又有着男人之间强烈对抗的火药味。

儿子沉默不语,丈夫闷声抽烟。

好像是她离了家以后,其乐融融的幻像就被戳的支离破碎。

夏惠锦看不穿朱炳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但对于儿子,她清楚得很,只要他一说话,你就能感知到: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阮舒这小妮子身上,之前在视频里就能“听”出些端倪。

稍微逼问几句,朱俊力就交代了,阮舒穿着她的睡衣在外面厕所洗漱,被酩酊大醉的朱炳从后面抱住,两人纠缠之际,迷迷糊糊的儿子起来撞破了这一切。

夏惠锦其实在今天进门原本是很不自在的,而这都要怪昨晚——因为她背德地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求索,婉转娇啼,原本她觉得回来是难以面对丈夫与儿子的,但此时她终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开始破口大骂,骂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响亮:“朱炳你以前有权有势在外面胡搞我管不到你,现在没权没势了,不能在外面胡搞了,跑到家里来搞,你整天在家捣鼓的《红楼梦》里面有人扒灰,你也扒灰,你这当爸爸的要脸吗,儿子也是你的,不单单是我养的,你能要点脸吗?”朱炳阴沉地挥了挥手,儿子跑回了卧室,他耐着性子说道:“只是摸了摸而已,又没真的对她怎么样,后面我还惊醒过来,是小姑娘在勾引我,我气得甩了她一耳光。”

“你说这种话当我没脑子吗?你配当孩子的父亲吗?”朱炳坐在沙发咬牙盯视着妻子,气急败坏的夏惠锦微微喘息着,也盯视着丈夫。

“那你呢,大清早回来去干什么了?是什么重要的客户吗?”朱炳反问她。

夏惠锦心中一惊,思索好一会后,就把自己见到宋泽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做爱这件事就没说,又展示了自己在桌上拍的照片,最后告诉朱炳,宋泽准备用这套资料做大文章。

有了共同敌人以后,这对夫妻又变得貌合神离起来,朱炳积极地提出各种建议,并指出由他出面与宋泽谈判,但被夏惠锦一口否决。

开玩笑,万一露馅,她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就站不稳脚跟了。

后面,这一家子周末就没出过门,夏惠锦向朱炳说出自己的计划,两人一一修改,她在里面指出,既然阮舒已经造成了家庭不合,那俊力与她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也要像个法子踢出去,朱炳心里明白,妻子心中仍有怀疑,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到周一上班时,夏惠锦望着手机里宋泽发来的消息,心中那股屈辱又翻滚了起来:夏主任,今晚八点来老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打开那个令自己浑身战栗的酒店房门,夏惠锦见到了西装笔挺的宋泽坐在椅子上,对方脸上还留有自己指甲造成的杰作- 纱布与血丝。

想到这,她又有些得意起来。

直到宋泽轻轻地冷笑一声:“夏主任看来今晚做足了准备,都擦了少女系的郁金粉口红。”

夏惠锦整个人都楞住了,睁大了眼睛,刚刚还积在胸腔里的得意,仿佛被一根火柴猛地一点,突然间就转为熊熊怒火。

她涨红的脸上闪过各种控制不住的情绪。

“……不就是想和我上床吗?精虫上脑的小鬼!”犹豫半天从嘴里挤出的话,似乎对男人没造成多大伤害。

年轻又壮实的男人抬起手来,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他眼里露出冷意,但随即转化为让人厌恶的笑容:“你说的对,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你要什么就直说!”似乎是感受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夏惠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恶狠狠地盯着他,像是要从对方脸上剜出一块肉来。

“我说,”男人朝面前的椅子点点头:“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面对面聊聊?”夏惠锦脸色更加阴沉,她双眼喷火地盯着宋泽,后者熟练地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含在略微颤抖的嘴唇上。

她怒冲胆边生,眼疾手快地抢下烟,摔在地上狠狠摁熄:“要谈就谈,别在我面前抽烟。”

男人无奈地耸耸肩,叹气道:“这年头,抽根烟真的是谁都要管,就算夏主任都要借着烟来打消我。”

搬回一城的夏惠锦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不少后在男人面前坐下:“我们开诚布公谈谈。”

男人露出继续的表情。

“首先,你别用喜欢这种蹩脚借口来搪塞我,你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就论你的秘书奚珺,在公司的人都认为她是你的禁脔,别用这种眼神瞪我,你一直提拔一位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小姑娘,谁看不出来你的居心?”

“所以——”夏惠锦说出她的结论:“你更需要的是钱对吗?”

“很好,你这省掉了我们不少时间,”果然,宋泽点头承认:“但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喜欢夏主任你这敏感的身体,只要一碰,就会喘气喘个不停。”

“喘气?”夏惠锦回忆起在与男人做爱时,小腹处不断发出的酸麻感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喘气。

“你的技术太烂了,我根本不可能舒服。”她尽可能露出鄙夷的表情,用轻蔑的态度对着男人,但在男人眼里,她的嘴微微嘟起了。

“好吧,你说得对。”男人觉察到话题似乎有些偏离目标,正在竭力拉回去:“那我们接下来,说下视频该怎么处理。”

“真是个人渣。”

“人渣弄得你很舒服吧?”

“……”

夏惠锦眼睛一瞪,心里思索着,那天应该是喝了点酒和害怕的缘故,否则她根本不可能会如此顺从,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完全没有把威胁自己的宋泽当成男人看待,在做爱时候也没有感受到他一丁点儿男性的魅力,就是个只知道不停摆动腰部的无机物罢了,很像公司里面放着的那台破旧的打印机。

这样想来,那种被强暴,被侮辱的无力感就少了许多。

这两天夏惠锦已经开始考虑与朱炳离婚,她明显能感受到儿子与父亲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若是要她选择,那答案不言而喻。

总而言之,她察觉到这次不能全身而退,潜意识里正不停安慰自己:面前这家伙若是作为年轻男人而言,自己也不算亏,可是……那天晚上做爱与他冷静,恶心的模样完全不符,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猛兽似地。

年轻时候夏惠锦接触过不少男人,与自己做爱时男人情绪激昂是很正常的,但貌似深沉,稳重的男人突然露出满是欲望的獠牙时,她还是被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尤其是在心理方面。

房间里忽然燃起香烟的苦涩味。

夏惠锦回过神时,面前的男人正神情惬意地夹了支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烟雾不停地从他嘴里飘到自己脸上。

夏惠锦踏着重步来到男人面前,距离近得几乎快碰到后者鼻子,满眼怒火地说道:“姓宋的,给我放尊重点,别一幅吃定我的模样!”

“我看夏主任又在发呆,所以就抽根烟消遣消遣,这问题吧?”男人抖了抖烟灰,又从嘴里喷出一口烟,呛得夏惠锦连声咳嗽。

那一瞬间,难以遏制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几乎是以撞进男人怀里的动作,去撕扯对方的脸。

男人微微偏了下头,一手拦住夏惠锦腰肢,一手挡住她尖锐的指甲,但他显然低估了女人愤怒时的冲击力。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夏惠锦带着人高马大的宋泽并着椅子一起滚动着,翻倒在了地上。

在强烈的眩晕感中,她往旁边摸索着,摸到个软绵绵的东西,她用力掐了一把,耳边顿时传来男人的惊呼声:“夏主任,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她瞬间意识到手里握着什么,毫不示弱地斥责道:“肮脏玩意儿,谁要碰!”男人侧躺在她旁边,手里的烟屁股还在往嘴巴送,夏惠锦清楚地看见,发出浓烈烟味的是最为廉价的红塔山。

穷得要死的家伙,她瞬间有了主意:“五十万,你把视频这些给我,我们两清,但我要有个保证,托底的保证。”

“三百万。”

“姓宋的!你去抢银行吧!”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肯用这点钱来换你儿子的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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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钱?那我不如把这笔钱留给他,下半辈子也够滋润了。”夏惠锦极快地反驳,声音里带着愠怒:“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和你谈?”

男人准备送入嘴里的烟头停滞在半空。

“姓宋的,我告诉你,你如果真的把我逼急了,事情到了我不得不做些什么的地步时……”她冷笑着说道:“你肯定不愿意看到那天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那你说个价吧?”

“最多八十万。”

“两百万。”

“门都没有!”夏惠锦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想到要实施的计划,强忍着恶心答道:“最多一百万……”

她咬着牙喊道,怨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屈辱:“答应的话,我把我手底下叫阮舒的那个女人,介绍给你。”

在那瞬间,夏惠锦察觉到男人的右手,始终牢牢夹着香烟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下一秒,那支烟落在了地毯上。

“阮舒……介绍给我?”

夏惠锦从温暖但有些搁得疼的地摊上支起身子:“小姑娘心思活络得很,只要稍加给点好处,就会乖乖从了的,她绝对是个骚……”但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男人喘着粗气答道:“我还是喜欢……穿着西装制服的夏主任啊,你绝对比她……更骚……”

刚要起身的夏惠锦猛然受到一股巨力,她被这股力量掀倒在地,如小狗般趴在地摊上,包臀裙下颤颤巍巍的臀部不由自主地朝天翘起。

下一秒,她意识到包臀裙被敛到了腰部,内裤也被蛮力扯落,挂在膝盖上。

男人的大手探入她大大张开的跨间,精确地点在了略微充血的阴蒂上,轻轻刮蹭着,粗糙的手指拨弄两下,就让她感受到小腹处酥酥痒痒的。

手指的爱抚仍在继续,温柔得令她毛骨悚然,仿佛羽毛在刺挠心脏般难耐。

男人手法缓急强弱分明,与其说是在抚弄下体,更像是私处保养,促进血液循环般的按摩,夏惠锦身体开始发热发软,脸上浮起淡淡红晕,一双明亮大眼闪出晶莹水光。

撑在地毯上的双手逐渐捏成拳头,她想要回头怒斥一声,但直冲脑门的酥麻感刺激到无法忍耐,只能不由自主地从鼻腔呼出一口深深的气。

“你……你发什么疯?”夏惠锦从齿缝里挤出一丝责问。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种不想抵抗的感觉,好像身体回忆起了那晚放纵之后的销魂感受,可那股驱之不散的耻辱感,还是令她手脚并用,毫无尊严地往前爬行。

啪!

男人的手中重重地击打在她的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猝不及防的夏惠锦张嘴发出一声尖叫,娇弱的身子倏然一颤,包臀裙下方的白腻臀肉顿时翻起一阵白花花的肉浪,但男人再次举起了手。

“啪!”

“畜生!”

“啪!”

“不得好死的混蛋!竟然打我?”屁股火辣辣地疼痛令夏惠锦不复之前那么骄纵,即便语言还带着尖刺,可语气柔柔弱弱,更像是在撒娇求欢:“你再打下试试,我一定弄死你!”

“屁股很敏感啊,你看下面水都流了好多。”男人语气带着寒意,连连扇动巴掌拍打财务总监的翘臀:“就这样让你高潮一次如何?”

“咕……”

穿着工作时的服装,被人肆意地取笑玩弄,这种耻辱感令她死死地攥紧地毯,咬住牙关,一言不发地用沉默抗议着,然而在男人眼里,此时的夏惠锦早已停止了往前逃窜的挣扎,蜷缩着身子,却让屁股高高翘起,给人一种主动将白嫩臀肉往巴掌迎来的错觉。

“姓宋的,你……有种……”

她努力保持着意识,呼吸越发急促,那股疼痛麻痒的感觉,莫名其妙地从小腹处传遍全身,尤其是跨间下体像是热锅里的黄油一般,黏黏糊糊地正在融化,每当男人手掌击打在臀部,小穴口便会流出一股粘稠液体,顺着大腿滴到膝盖上。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逐渐变成了酥酥麻麻的旖旎快美。

有感觉了,爱液正在不断往下滴落,一旦察觉到这个令人心惊的事实,她发现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一瞬间,她内心深处竟然开始期待男人下一次的拍打,期待着那酥麻痛痒的感觉,期待着那一声更比一声脆的肉体拍击声。

已经融化了的黄油,怎么可能回复原状呢?

双手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拽不住地毯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身体正渴望着背后的男人,说起来夏惠锦倒是听说过公司里面的传言,宋泽平日里是个加班狂,不近女色,公司里美女如云,可他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小秘书,也没其他什么绯闻。

这令她心情有些复杂,难道真如他所说,早就盯上了自己吗?

也就在这时,她忽然说出了带哭腔的话:“……够……够了……”夏惠锦怀着至少能令他停止拍打臀部的动作,毕竟作为羞辱她也受够了。

然而男人手掌依旧抬起拍下,甚至拍打到她仍旧弹性十足的臀肉时,粗糙的手指顺着臀缝挤入,用指尖摩擦湿哒哒的阴户。

“……姓宋的,我说,我已经很湿了吧?……”夏惠锦羞耻地低下声来,犹豫着,支吾着,弱弱地说道。

并不是急于和男人做爱,只是一想到自己要被别的男人拍屁股拍到高潮,一想到那种画面,心脏就像是停止跳动,肺部再也不能灌入新鲜空气了。

但男人似乎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又是一记势大力沉重击。

啪!

“哈……啊……哈啊……”

夏惠锦忽然意识到自己跪在地毯上的膝盖开始颤抖,大脑像是侵入了一片淡淡地雾气,朦朦胧胧的。

“……快……快点,我想要了……”

其实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说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往前再爬两步,离开身后的魔爪,但欲望已经彻底侵入了她的脑袋,只有更刺激更激烈的性交才能令她心甘情愿地放弃脑海里那种渗人的,可怕的念头——要么让他打下去高潮算了?

“夏主任眼神看起来太狠了,还是先让你高潮一次放松好了。”你这种畜生,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她在心里怒骂道,前几天床上尝过对方像是野兽般的做爱方式,她明白如果这样翘起屁股从后面插入,肯定更深入更刺激,更容易溃不成军,但为了保住这仅有的尊严,只得隐藏起内心的憎恶,继续说道:“姓宋的,你到底想要怎样,我都说要快点和你做爱了!”

这种带着愤恨与怨毒的语气显然诱惑不到背后的男人,夏惠锦察觉到男人拍打得更为用劲,一副不把自己打出高潮不罢休的模样。

大脑里的雾气逐渐凝固,变成甘甜麻痹的美妙感觉,每当巴掌与臀肉接触时,都会有一种奇怪的,难以形容的快乐从屁股荡漾到全身各处,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淫水泛滥的耻丘下,湿漉漉的阴唇像鱼嘴般不停开合,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像……像前天那样,快来……快来用你勃起的鸡巴来肏我吧……”这话到底是在避免被打屁股高潮还是真的在渴望男人,夏惠锦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将额头抵在地毯上拼命摇头。

不是的,以前和朱炳在一起,因为权势屈服也就罢了,但为什么会向这糟践的男人祈求,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贱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男人大手猛地探入她的胯下,一根手指挤入濡湿的小穴,厮磨着快到极限的敏感软肉。

充血勃起的阴蒂被另一根粗暴地搓弄,在她脑海里引燃了积蓄已久的快感。“……去……去了……”

那一瞬间,就像是白色烟花在大脑绽放。

“啊啊……啊……”

夏惠锦穿着制服西装的上半身压在地毯,赤裸下半身的白嫩梨臀却高高翘起,包臀裙下的一双美腿痉软颤抖,同时大脑一片空白,一种难以形容的漂浮感侵袭着她的意识。

得提起精神,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至少不能用这屈辱的姿势被小鬼弄到高潮吧。

就在这时,不断开合阴唇像是被一个火热粗壮的棍状物抵住了。

硬硬的,像是铁块一样。

那棍状物像是柄长枪要探入膣口,侵入她的身体。

“好了……被打屁股就高潮的夏主任,我要来了。”阴阜软肉的异样与炙热感让夏惠锦从高潮余韵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男人已经把鸡巴抵在小穴时,她慌张地挣扎起来,摇摆臀部往前爬行,想要离开。

她不想和这家伙做爱,高潮一次,已经足够了。

但男人双手像铁钳般搂住了她的腰臀,有条不紊地把胯部往前一挺。

好烫……侵入身体的那坨铁块像是要阴道肉壁烫伤般火热,她甚至能感觉到棒身上宛如蚯蚓的凸起血管。

“……等下……你这个畜生……”

这家伙毫无疑问是没有戴套。

“……快给我……去戴上,我……包里……”

她不得不承认羞愧地承认自己来酒店时,早已准备好了避孕套,但话还未说完,那股灼热的感觉便一寸寸掠过阴道肉壁的褶皱与肉芽,直直抵达小穴深处的子宫。

插入的是如此之深如此之快,以至于夏惠锦有种错觉,两人的阴毛都被抵了进去,倏然扩张的膣肉甚至发出轻微噗嗤声响。

“……呜……畜生……”

令人窒息的充实感从小腹处传来,这是多久没有享受过的感觉了?

她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一丝觉悟,只要放空大脑,沉浸在性爱余韵之中的话,被拍屁股导致高潮也没什么屈辱可言。

生理日期来说的话,今天算是安全期,但以防万一,待会一定得去吃紧急避孕药。不对,夏惠锦猛然回过神,我怎么默认他要内射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醒令她大脑一片混乱。

“夏主任你一直求的东西终于进来了。”

这得意洋洋的声音令夏惠锦遏制不住地涌起一股怒火,她很想翻身过来,指着对方鼻子大骂一通,然而现在的她不是未来计划的财务总监,只是一个愤怒却又无奈,正在乖乖挨操的女人。

而且比起冲背后男人发怒,她更怨恨的是自己久旷的身体,被无套插入后竟然开始略微颤抖起来,这是高潮的余韵吧?

“哈……啊……”

娇媚的喘息声从抵在地毯上的嘴巴漏了出来。

“……夏主任你里面,蠕动起来很舒服啊……比起戴套可要舒服太多了……”这种赤裸裸的羞辱令夏惠锦恼火不已,可是只要腔道里那根火热铁块还在一跳一跳地抖动,她的小穴就会像一张饥渴的小嘴,急切地吮吸个不停。

“我要准备用力咯。”

“不行!”

她一刻不停地喘着粗气,脑海里面回荡着臀肉刺疼麻痒的触感以及无套肉棒滚烫坚硬的充实感,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开始往大脑里汇聚,白花花的一片。

啪,啪,啪。

夏惠锦知道男人轻轻地挺动腰部,在做幅度很小的活塞运动。

“啊!停下来,给我停下来,有点痛!”

拒绝原因是她觉得每一次轻微的抽插都能让快感直冲她的天灵感。“这样不舒服吗?”

男人也喘着粗气询问道,只是他的喘气与夏惠锦的娇喘截然不同。

她是因为久旷的身体躁动不已而导致的呼吸紊乱,对方则一眼就能看出,好像是在讨好,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

这一点能从对方即便阳具硬挺无比,却仍保持着不紧不缓的抽插动作可以看出来。至少以前在与朱炳做爱时,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

这一瞬间出来的念头,就像是一个铁锤猛地敲打在她脑门上。

啪,啪,啪。

男人依旧有条不紊地抽插着。

“夏主任,我……能用力动了吗?”

“哦!哦!!唔啊……”

她根本说不出什么回答,大脑里像是在积蓄着白色电花。

每一次男人抽插的动作都会让她几乎稳不住身体,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分开双腿,努力将屁股翘高,好让两人性器接触得更加轻松一些。

毫无异味,引起这股足以让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的酥麻电流的肉棒,正在让她的身体越来越配合,越来越陶醉。

和这家伙做爱倒是挺舒服的……

夏惠锦拼命地想要从脑海里驱散这个念头,但这就像是潜意识里的气泡一般,一个个往上浮起,浮出水面后,从她嘴里破开:“哦……要,要来了……又,又要来了,给我停,停一下!!”

“要停吗,但是夏主任看起来很舒服啊。”

听着男人肆意调笑的声音,夏惠锦恨不得直接转身就过去挠他的脸,可从嘴里出来的仍旧是气泡里的话:“用……用力点……算……算了,还是不……不行。”

“哪里不行了?”

男人用力抓住她大白屁股,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这犹如拷问般的致命快感里,夏惠锦脑海里最大的那个气泡破了:“太……太舒服了……以后没了……该怎么办……”

夏惠锦残余的理性令自己立刻闭上嘴巴,差点就对这男人产生一点可怜的情绪了。也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娇喘声。

“好,太棒了,你!!好舒服,好舒服!!”

在意识到这是从自己嘴里发出娇喘之前,一大股灼热的液体洋洋洒洒地浇灌在了花心深处,膨胀到极点的龟头,粗暴的刮蹭着阴道膣壁,每一次刮蹭都喷出火热的液体,每一次刮蹭都让她弓起后背发出不知羞耻的叫床。

直至意识沉沦在欲望之中。

她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宋泽,弄去坐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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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买的小兔子悦悦团在笼子里睡得香酣,突然,它垂下的长耳朵动了动,它睁开小眼睛,毛茸茸地脑袋猛地往前一撞,接着,一大根胡萝卜和一大把干苜宿草就从外面挤了进来。

如果兔子有眼泪,它肯定要抱着面前的男主人嚎啕大哭,感谢上帝,终于有人给我喂吃的了,感谢,它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痛快的夜宵了,那位香香的女主人自从把它买回来以后,不但对它拳打脚踢,还时不时饿它两顿,要知道,兔无夜草不肥啊,就算要吃我也得把我养肥啊!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想的小兔子,扑到干草堆里,美美地大嚼特嚼。

宋泽将钥匙放到门口的鞋柜下方藏好,他和夏主任定了口头协议,想要与阮舒商量一番,可令人惊讶的是,夜如此之深对方还未回来。

他摇摇头,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热乎乎的水流了出来,他伸手鞠了一捧水在手里,将脸埋进去,温暖的水包裹住冰冷的脸颊,他整个人松弛下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时,他惊喜地看见阮舒盘着腿坐在地上,正把兔子笼里面的干草往外拿,悦悦很不服气地嚼着干草,无辜地看着她。

听到动静,阮舒扭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说道:“你喂它这么多,我们回来时候屎尿多臭,都不知道端出去清洗一下。”

“它跟着我们两个上班的,也有些可怜。”宋泽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无奈地说道。

“就你有良心。”阮舒嚷嚷道:“可惜了,本来准备养大吃肉的,现在把它放生吧。”

“准备得怎么样了?”宋泽直入正题问道。

“先等我洗个澡,我这一身脏的像是从垃圾桶里捞出来似的,连沙发都不敢坐。”阮舒没有回答,直接抓起衣服就走进了浴室。

出租房的浴室相当简单,透过彩色玻璃的浴室门就能看见隐隐约约的绰约人影,婉转娇柔的轻快歌声也不断从门缝里传出,宋泽顿时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像烧起来一样。

隔着玻璃,阮舒那清脆的笑声都能传入耳朵:“you are sunshine,you aremy only sunshine……”

对未来的期望驱散了这段时间的阴霾,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直至阮舒笑眯眯地凑到他身前,讨好似地说道:“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差,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让你去和夏惠锦做个爱这么难受嘛,这是我离开前最后的报复而已啦,如果留下来的话,我保证让他们全家都有得好受!”阮舒长长的头发吹得半干,略微凌乱地堆在肩膀,身上披了件日式和风的睡袍,雪白的小腿露在袍子外面,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暖甜的气息,并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而是漂亮女人身上特有的能令男人分泌荷尔蒙的气息。

若非亲眼所见,普通人根本无法将甜美清纯的外表与她嘴里恶毒话语联系在一起。

宋泽喉结动了动,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绕开阮舒来到厨房间,刚想开口,就见对方取了杯子,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快喝,快喝!”水喝完后,阮舒又亲热地揽着他脖子,拉着他来到餐桌坐下,端出几盘闷在电饭锅里的菜:响油鳝丝,椒盐排条,罗宋汤,宋泽瞥了她一眼,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暂时不想说话,也因为阮舒一直在看他,所以他也不想抬头看对方狡黠晶亮的笑眼。

吃完后,宋泽将夏惠锦的提议细细说了出来,自己注册一家国外公司,她则筹钱在这个月末将钱汇过来。

这里阮舒提出了一点疑惑,夏惠锦过于配合,以至于令人隐隐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但宋泽解释道两人即将离开未来计划,离开这座城市,也由得她们去了,到时候人一走,那管他洪水滔天。

紧接着宋泽又问阮舒回来时为什么脏兮兮的,后者神秘地笑笑:“去了趟烧毁的家里,在里面取了点东西存银行,万一以后回来,应该派的上用处。”

“什么东西?”宋泽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爸自杀前留下的。”阮舒说道:“怎么说呢,反正我们要离开这儿了,也用不上,我化妆找了家银行放里面保险柜了。”宋泽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忽然反问道:“我记得工作第一年我忙得不得了,有次你偷偷帮我做了份方案与技术图纸,我稀里糊涂地交给了樊先生,他那时候连声称赞,留下来的东西,不会是……”

“你说呢?”阮舒满脸天真地笑着:“虽然以后没啥用,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我决定雪藏到底,这可以当做杀手锏让你当大老板的呢!”

“到底什么东西啊?”宋泽直起身子,急得抓耳挠腮:“总不可能是什么先进的配方或者图纸吧?”

“如果是能申请专利赚大钱的东西,我早就拿出来了,何必跟你挤在小房子里啊,我原计划书房可是起码80平方的。”阮舒没好气地说:“你想想看我爸死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这么天才创造出领先现有技术十数年以上的颠覆性产品吧?”

“有道理,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万一你爸真的是天才呢,这点你爸绝对像你!”

“天才你个鬼!”阮舒戳着他额头啐道:“我当时能清清爽爽得嫁给你已经算好了,不然债务都能拖死你个死牛马。”

“行吧,行吧。”宋泽被揭了老底,尴尬地挠挠头:那我们明天怎么走?这日子真的好难过,我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护照和机票都已经订好了,我机场等你。”阮舒说道:“你到时候小心点,别有事耽搁了,我们拖不起,就这一次机会。”

“好,那今晚早点睡吧。”

“不行,地主今天想要公粮。”

“别瞎闹了,等到了国外,我一天交三次!”

“五次起码!”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就算长工也不能这么折腾吧,最多三次!”

“好吧……那下次你可别抱怨我,我可记住这句话了,地主今天就饶了你这个牛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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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提早溜出公司后,阮舒迈开步子,沿着街道缓缓前行,从今天起,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这个商场,餐厅,学校,医院,公司,单位,她都如数家珍的城市。

为了防止被跟踪,这里大厦的正门和侧门在哪里,大厦里的直梯,扶梯,消防通道和厕所在哪里,何时人多,何时人少她都一清二楚,她一直绷紧着神经,留意周围情况,明白如何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保护自己……穿过两个街口,经过一家高档的香水店时,熟悉祖·玛珑英国梨香水的尾调扑面而来,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就这么离开这儿了,放弃所有一切吗?

算了,离开这儿也好,她努力安慰自己,如果出国,就去找个调香师的工作,薪水肯定比现在的宋泽高上几倍,能把他养在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想到这,她心情又雀跃起来。

她在橱窗前逗留了几秒,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名贵的风衣与包包交叠在一起,背景是宽阔的马路,马路对面是高楼大厦,还有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一位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的中年人。

穿着风衣的中年人?

阮舒心里警铃大作,缓缓侧过身,用余光观察着另一边,马路对面,那中年人恰巧背对着自己,好像是迷了路,正在东张西望。

她心里猛地一紧: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中年人,是在上班的地铁?

不对,是在公司?

也不对,应该是三个小时前,在楼下咖啡厅买东西时见到的,当时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粗框眼镜,扎着暗红色领带,咖啡桌上还有一个公文包。

他换了套衣服,拿掉眼镜,随身公文包也不见了,这么多细节加起来,阮舒当即推断出——这是跟踪自己的人。

冷静下来,她努力安慰自己,将手伸进口袋里,凭着记忆给宋泽发了个消息:快走。

阮舒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尽量装作下班后闲逛的模样,偶尔借着浏览橱窗,路边车辆反光镜来瞥一眼马路对面,一步,两步,三步,走过十多米后,中年男人还留在原地,正在与路人交谈,似乎在问路,若是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但阮舒并不是普通人,她观察力特别敏锐,能铺捉到任何细节:站立的姿势,哪只手喜欢插进兜里,有没有摸鼻子摸身体的习惯……等等。

果不其然,在她转过弯后,那中年男人拿着一份报纸跟了过来,阮舒站住,他也将目光投向报纸站住,三十多米外的对面马路,右手插进衣服兜里。

不知道宋泽那边怎么样,不过他壮得像头牛,就她背后这个中年男人,估计宋泽几下就能将其打翻在地。

阮舒一边思索一边放慢脚步,开始跟着拥挤人群往前走,偶尔会进一些店面,在故意从大门走出,以便让对方轻易找到自己,如此走了十几分钟,那道风衣影子始终在三十多米开外,时而在马路同侧,时而在厕所出来,时而走进一家商店,位置巧妙,角度刁钻,总能在视野死角里出现。

她明白自己遇到了跟踪高手,俗话说,跟在马路同侧是外行,另一侧是内行,但忽左忽右变幻莫测的,绝对是老手。

既然是老手,绝不可能一个人出马,必然有一团队的人跟着自己,还有几个人,藏在哪里,宋泽会不会有危险,我该怎么脱身?

她思索几秒,就选定了计划。

阮舒转过身,来到一座大厦面前,频频看着手机,当做一副等人模样,街上行人很多,但她一定得选个合适的目标,今天她特别幸运,遇见了一位“熟人”,他或许不认识她,但阮舒却曾经将他列为过“狩猎目标”。

这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长头发,戴着斯文败类才有的眼镜,穿着深色牛仔裤与帆布鞋,像一名流浪的艺术家,正在街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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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博未到下班时间就偷偷溜出来,准备去附近酒吧喝一杯。

自己工作这么多年,月薪在大城市也只是勉强度日,如果不是老婆开了家香水店,不知道生活会过得有多拮据。

要说怎么能娶到这么温柔美丽的媳妇,也亏他有些文字功底,时不时写一写情书,发表点文章,坚持不懈才能一近芳泽,不过他也意识到老婆曾经有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若不是她处于感情空窗期,自己未必能趁虚而入,据说老婆的初恋现在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CEO ,比起一直落魄的自己,真是云泥之别。

好在老婆也不在乎这些,两人结婚多年,矛盾倒是不多,唯一遗憾是没有一个孩子,总令他心里有个疙瘩,他偷偷地去检查过身体,自己精子并没什么缺陷,想必是老婆在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导致不孕不育,应该也是和她初恋有关。

唉,吴博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却也舍不得如此出色的妻子,只能偶尔安慰自己,像我这样的男人,能娶到如此贤妻,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到安慰自己——吴博每天下班都会去酒吧小酬两杯,就在这笔直大街尽头的巷子里,他抬头了望,穿过层层人流,不远处有个金碧辉煌的牌子,那里的晚上,纸醉金迷,虽然他银行卡里没多少钱,但只是去小喝两杯,那也是消费得起的。

“对不起,能帮我个忙吗?”

吴博眼前瞬间一亮,一位长相清纯,眼角微微弯起的靓丽女孩突然在面前冒了出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女生红着脸,一副害羞的局促模样:“我……唔……唉……真是不好意思……”

他仔细打量着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白净,没有化妆,也无需化妆,以免美得太过咄咄逼人,整个人影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发光,这是一个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人儿。

衣服很考究,像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不像是个骗子,话说回来,这么漂亮的骗子,被骗上一回,也是一件乐事,不是吗?

“怎么了?”

“……是这样的。”女孩压低声音:“我有个同事,一直在骚扰跟踪我,非约我去酒吧喝一杯,我只好撒谎我有男朋友,可他不信。”女孩眨眨眼,吴博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在挠:“你知道吗,他其实是我老板,而且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板!”

这很合理,领导的确是很难拒绝,吴博想起自己牛马半生的苦逼生涯,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我原本想要打电话让我朋友过来帮忙,但很不凑巧,他现在没空,我在这里工作没多久,其实认识的人不多……”女孩脸蛋绯红,双手尴尬地搓揉着:

“眼看到下班时间了……真的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在街上找个男人(还是中年人)充当自己男朋友,基本就是个骗子,看来面前是个漂亮的女骗子,吴博瞬间确认,不过反正自己也无聊,正好可以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帮?”

“我就在前面大楼工作,你往前走个一站路就到了,到了以后等十分钟,我就会从楼里出来,你陪我在附近走几步,逛一逛,我们老板看见你就会知难而退了。”

女孩笑容极具感染力,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些怜惜之情,吴博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要求:“等你十分钟,然后一起逛街?”

“没错,没错。”女孩兴奋地点点头,她从手里掏出一份用纸包住的东西:“这是我经常看的书,你待会在楼下交给我,老板知道是我的东西,他肯定会信的!”

女孩说罢,飞快地转身往公交车站跑去,一步跨上将要启动的公交车,分秒不差。

吴博愣愣的看着离开的女孩,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忽然之间,有三个男人围了过来:“她给你什么东西,给我交出来。”

“啊?”吴博吃惊地张大嘴巴,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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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泽刚把工作交接完毕,就见到阮舒发来的讯息,他心里猛地一沉,悄无声息地走出公司。

他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应该是阮舒想多了,自醒来到现在,除去颜依菲发的提示信息,自己好像没有遇到过别的什么危险,这次走得虽然匆忙,但至少也把手里的东西交得差不多,只是没来及和奚珺告别,略微有些遗憾,两人合作了有三年,怎么样都有些感情吧。

走出旋转门时,手机又响了,宋泽一看,是颜依菲发来的:回公司,你有危险。他猛地一惊,在马路旁四下里望了望。

密密麻麻的人群旁,是高低起伏大厦,一眼望不到头,把原本浑然一体的湛蓝天空割成一块块碎片。

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光线,刺得他眯起眼睛。

如果回公司,自己就到不了机场,到底该怎么办?

他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阮舒应该在那边等,我绝对要去机场!

打定主意的宋泽心里忐忑无比,推开了停车场大门——那里有一辆他租的车。也就在这时,一只小手突兀地伸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宋泽吓得浑身一抖,一把将来人手腕反扣。

只听对方带着哭腔“啊”了一声,抱怨道:“宋哥,你弄痛我了!”跟着自己的正是奚珺。 宋泽面色一滞,下意识放开面前小女孩,冷声道:

“你不去上班跟我过来干嘛?”

奚珺面露委屈:“好嘛好嘛,工作狂,我就是看见宋哥急匆匆走出大门,想着要好久才能见你,所以过来告个别呀!”

“给我回——”宋泽正要回斥,却见到停车场另一端,忽得传来脚步声。

他清楚地看到停车场门口,陆续走来????????

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宋,宋哥,你在发抖啊?”奚珺在他面前挥着小手:“怎么啦……是我不好,刚才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吧……”

宋泽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壮汉里面那个方脸大光头——他绝不会忘记这个人,就是他放火烧了自己的家,就是这坐在白色SUV 的家伙!

他在一瞬间似有明悟,有人一直在监视自己,恰好就堵在这个时间!阮舒呢,阮舒不会出事吧,他压抑愤怒,努力思索着。

远处五个壮汉离他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快。

“哎,宋哥,你干嘛?”

宋泽头也不回,一把抱起奚珺,沿着楼梯往地下二层停车场死命狂奔。他的心里,不断思索着该怎么办。

报警,警察一来还怎么赶飞机,况且奚珺又跟了过来,他怎么能保证这段时间里,保护好她又能安全离开停车场?

“这是怎么了?”奚珺在他怀里畏惧地问。

宋泽神色冷峻地摇摇头——以他的体力,还能抱着奚珺跑个几公里,但那几个男人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被拦住,受伤的还是她。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乱,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怒喝:给我站住!

转过楼梯拐角,宋泽一把将奚珺塞到楼梯消防门的另一端,喘着粗气吼道:“走,别回头。”

他转身就要离开防盗门,但奚珺颤抖着拉了拉他的衣袖。

宋泽死命控制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硬生生咽了一下喉咙,然后尽量用最柔和的语气安慰低声啜泣的小女孩:“你沿着消防门往前走,躲起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死亡般的脚步声继续靠近着。

“对不起……”奚珺浑身发抖,痛苦地摇着头,泪水缓缓滴落:“……是……是我的缘故。”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宋泽深吸一口气,咬住牙关,他强忍着内心战栗般的愤怒,将她推进防盗门:“放心吧,你的宋哥很强,我去停车场陪他们玩捉迷藏,你记得别报警。”

宋泽掩上了门,门对面是死死咬着下唇,啜泣的奚珺。

他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要……去机场……阮舒在那儿等我……”发足狂奔的宋泽来到地下二层停车场,收势不及猛地撞上一辆黑色轿车,霎时,警报声大作,他瞬间有了主意,一边跑一边猛拍路过的汽车,原本寂静的地下二层,此刻竟然全是车子发出的嘟嘟声。

宋泽匍匐在一辆车子旁边的水泥地,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来得及,还来得及,他借着汽车警报掩盖住脚步声,弯着腰往前跑。

脚步声终于踏进了地下二层停车场,只听有人在空旷的地下室叫嚷道:“宋泽,有人想找你谈一谈,你手里有什么东西他很感兴趣,你乖乖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靠近了,快靠近另一个楼梯出口了,只要逃出去,就能打车去机场,宋泽心里涌起一股希望。

然而下一秒,他借着车底的空隙望去,只见那五人分成三组,三人在汽车中间搜索,另外两人各自把守在地下车库的楼梯与电梯口。

他不得不放弃计划,转而摸向自己租的车子,也就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不停靠近,两位壮汉竟然靠近了自己所在方位。

电光火石之间,他有了新的主意。

只听嘟嘟一声,两名搜索的壮汉正前方的一辆轿车突然亮了双跳灯。

其中一名壮汉略一抬头,另一名警惕地弓起身子,缓缓靠近亮起双跳的车子,那名混混走到了轿车面前,好奇地往满是黑膜的车里望去,也就是那时,就是他探头往轿车观察的那一瞬间,一个黑影猛地出现在他背后,将其扑到在地,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牢牢遏住了他的后脖以及衣领,以一种无可抗拒的蛮力,按着他脑袋猛地撞向地面。

砰!

一下。

混混发出一声怒吼。

砰!

两下。

混混发出一声惨叫。

砰!

三下。

混混发出一声悲鸣,软软地倒了下去。

袭击他的正是宋泽,他瞬间解决一位壮汉,鼓足余下力气,手脚并用爬向自己车子,刚打开车门,就感觉脖颈猛地一凉,另一名壮汉已然赶上,像刚才他对地上的昏迷的男人一样,揪着他的脑袋就往车门撞去。

砰!

脑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强烈的眩晕感袭击了宋泽的意识,他慌乱地喘了口气,在脑袋第二次要撞上车门时,双手猛地往前一抵。

咚!

一声闷响。

这次是从按在车门上的双手发出来的。

宋泽怒喝一声,手脚并用,带着身后钳住自己的壮汉,猛地往后倒去。

只听一声闷响与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壮汉的后背撞在另一辆车车门,他再也无力钳制宋泽,怒骂一声:“王八蛋,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给你……”他狠话说到一半,就被宋泽一个熊抱压在了玻璃碎裂的车门旁。

“你要干什么?”壮汉感受到了对方的愤怒,也感受到对方铁铸般手臂的力量,自己不是对手。

“老子……”宋泽在角力间分出一只手,探入碎掉的车窗玻璃,拉开保险后猛地一拉车门:“弄死你!”

他将壮汉的脑袋压向打开的车门。

满脸横肉的混混在绝望中,发现自己脑袋离拉开的车门越来越近。下一秒。

车门猛地夹上,正好夹住混混脑袋,发出一声悚人的闷响。

啊!

混混发出一声惨叫。

砰!

车门又夹了上来。

壮汉口吐鲜血,不断求饶。

宋泽发狠踹了他两脚,喘着粗气坐进驾驶室,车子刚一发动,就听到耳边的玻璃一声闷响,一个拳头击碎了玻璃,朝着他太阳穴轰来!

剧痛与撕裂感同时袭来,宋泽痛苦地张开嘴,体力即将耗尽的他,被一拳击倒在驾驶室,发出绝望的嘶吼声。

他努力睁开眼,发现那名烧了自己家的方脸大光头狞笑着拉开车门,压进车里,掐住了自己脖子。

宋泽整个人被压在前排座位,方脸男人挤进驾驶室,露出不屑地笑容。

他挣扎着,想要呼吸,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窒息前的“荷荷”声。

“你他妈力气不是很大嘛?”光头男人咬牙切齿地掐住他的脖颈:“来啊,无家可归的杂种?”

耳鸣、刺痛,瞬间传递到到他的神经,血液从口里涌出,又倒灌进肺部,剧痛从脖颈传遍全身,他的挣扎慢慢减少了。

“我呸!”光头男人吐出一口唾沫,得意洋洋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就在巴掌甩到宋泽脸上之时,他强忍着剧痛,用右手将车子挂上档位,然后右脚同时猛地一踩刹车油门。

自动挡的轿车在轰鸣声里往前一供,嘭地一声撞在了过道前另一辆车的车头。

原本掐着宋泽脖子的方脸大光头猝不及防地往前撞到挡风玻璃,当他再次从眩晕感中找回意识时,宋泽已经抽出安全带,围着他的脖子饶了一圈。

咔吱……

安全带在宋泽扭曲疯狂的表情下逐渐收紧。

光头男人惊恐地将手伸向对方,想要扣眼珠子还击,可宋泽的脸满是鲜血,滑不溜秋,他无力地拨弄几下,最后眼睛翻出白来。

在车里的宋泽反压在光头男人身上,双手高举合拢成拳,猛地下砸,拳风带着恶意与无可遏制的愤怒,砸在光头男人的脸上。

噗嗤!

光头男人吐出一口血,脑袋无力地偏向一边。

“咚!”

宋泽右手的第二拳,直直擂上男人的脸。

“烧我的家……很好玩吗?”宋泽暴怒得挥起手,对着光头男满是惊恐的脸:“那是……我的家啊!!!”

宋泽失态地大吼起来,可他血红眼睛里却溢出眼泪来。

疯狂的男人再次挥出一拳。

这是竭尽全力的一拳。

将光头男人轰得血肉模糊,浑身抽搐。

宋泽停下咆哮,鲜血淋漓地喘息着。

可车外突然伸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脚,粗暴地往外面拖拽!

“啊——啊——啊!”

宋泽死命拽着方向盘,拽着座椅,拽着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却一点一点地被脱离了车子。

慌乱中,他往储物箱里抓了一把,抓到一根冰冷的棍状物。

砰!

宋泽整个人落在水泥做成地面上,忍着其余两人一脚又一脚的猛踹,他隐秘地用手护住肘部,也护住手里的那根扳手,在拳打脚踢的剧痛中积蓄着力量。

“好痛,好痛……”他脸上露出崩溃的恐惧:“别打我!”

“真是个刺头儿。”赶过来的两个壮汉环顾了一圈,看到三名同伴都血肉模糊地倒在停车场,互相对视一眼后,心里闪过一阵惊惧。

“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就不用挨这顿打了。”其中一名男人恶毒地搓着手掌,准备再毒打他一顿出气:“现在可不能……”

男人嘴里的“放过你”还未出口,就见到刚才死鱼般的宋泽,猛地直起上半身,手里挥出一道冷光。

下一秒,扳手直直砸在壮汉面门,鲜血与大半口牙在半空划过血腥弧线,落在了粗糙的水泥路面。

另一名壮汉嘶吼着扑上前,准备扑向拿着扳手的宋泽。

却见对方像个死斗的野兽,露出猩红无比的眼睛,猛地转头看向自己!“不,不不,你别过来,别过来!”

心有阴影的壮汉被接连吓退五六步,最终顾不上同伴,转身就跑。几名壮汉陆续醒来,一脸无可遏制的惊慌往外逃窜。

宋泽在巨大的消耗下流血倒地,抽搐不止,肾上腺素退却以后,只觉得剧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自己每一根神经。

在他即将昏厥过去之时,脑海里忽然闪过阮舒蹲在麻辣烫店里的天真笑脸,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能倒下,阮舒还在机场等他!

宋泽咬紧牙关,忍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抽搐感,像是溺水者抢夺第一口空气那般,拼着命喘息。

“啊!”

他不甘心地在地上爬行着,像只沾满血的蛆虫。

“宋哥!”一个带着哭腔的软绵嗓音传入耳朵:“宋哥,宋哥,你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宋泽颤颤巍巍地睁大眼睛,入目所见,是奚珺梨花带雨的悲戚脸庞。

奚珺抱紧宋泽,抚摸着他红肿的脸庞,自责地说道:“宋哥,我叫了救护车,马上,马上就到,都怪我……都怪我……”

她心中充满了羞愧、自责、绝望和痛苦,她想把视线移到别处,不让视野里出现这位血迹斑斑的男人,也不想看他爬行后遗留在地上的痕迹:那淋漓血迹落在水泥路面上如同一副凄厉的狂草,点点滴滴都沾满了男人惊人的骇痛。

可惜她办不到:宋泽满头满脸都是血,顺着鼻翼流到嘴角,当嘴唇一开一合时甚至能看到牙缝中都浸透了猩红。

他开口了,气若悬丝地开口,苍白的嘴唇一上一下地颤动着:“小珺……宋哥这辈子……从来没求过你……今天……你帮我个忙,帮我叫个车……送我去机场……好吗?”

奚珺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望向男人凄苦的脸,嘴唇嗡动却说不出话。好久好久,奚珺认为这一秒钟好像是过了一小时。

“宋哥……”她咬着嘴唇:“求……求你了,救护车就要来了……”宋泽脸庞一下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他粗暴地抓住奚珺,小女孩被他抓着肩膀,痛得红了眼眶。

“快,快!”他血红的双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淌过他的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流:“还……有三个小时……来得及!!!绝对来得及!!!你懂吗!!!”

“你不去医院,就要死了啊!”奚珺抓住对方双手,面色痛苦地拒绝:“你可以治好伤再走啊!又不是……”

“你懂什么!给我滚!滚远点!”

宋泽一把揪住奚珺的领口,挥起右手,胳膊猛地后摆。

奚珺抽泣着,紧紧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被一把推开,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在水泥路面。

奚珺看见:宋泽撑起手臂,一点点向不远处的撞坏的轿车爬去。

血迹随着男人爬行划出凄惨的曲线,再往前爬行三米,男人力竭匍匐在了地上。

他一下接一下往地面撞着头:“我……我真没用……”奚珺抱住了状若疯魔的宋泽,同样呜咽出声:“宋哥,只要你治好伤,我们能想办法,有办法的!”

他在奚珺温暖的怀抱里,发出像是小动物临死前的哀嚎声:“我……对不起……她……我……不是个人……”

奚珺不断地帮宋泽擦去泪水,自己的泪却怎样都忍不住,她嘴角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几次张嘴都没有吐出完整的句子。

他像是被最残酷的刑罚惩戒着,浑身战栗,带着奚珺一起瑟瑟发抖:“我……是个……蠢货……是个白痴……我就是不相信她……”奚珺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能用手替他不停擦拭眼泪,这是他全身惟一有温度的地方,奚珺怀里的宋泽冷得好似一尊雕像,令人喘不过气。

“……可我……可我……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这很……很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奚珺纤弱而无力地抱着宋泽,白皙的手指,在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抚摩着,抚摩着,就像小时候安慰崩溃的父亲一样:“睡一觉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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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失血的脸色比床单还要惨淡,暗如死灰,他仍处于半昏迷状态,尽管手术输了血,可情况依旧不乐观。

一位面带笑容的医生走过来叮嘱奚珺,宋泽这次受的伤比较严重,醒来后很有可能疼痛难忍,所以注射了长效麻醉药,效果能持续好几天,接着又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让她去办手续,领药和陪护的单人床。

奚珺拿着单子办完手续,刚想走进病房,就听到走廊尽头有人叫自己名字,她循着声音望去,是一名穿着风衣的高挑女人,再走近看时,赫然发现是公司财务部的阮舒。

阮舒提着两个箱子,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一瞬间,奚珺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对方看穿了。

“奚珺是吧?”阮舒面无表情地说道:“宋泽的妻子,让我带给你些东西。”

“妻子?”奚珺惊讶地反问道:“宋哥不是离婚了吗?”

“哦,没错。”阮舒略低了下视线,唇边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似自嘲,又似冷笑:“总之他前妻听说他又出事了,可她事情很多,所以只能托我过来。”奚珺狐疑地望着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点了点头。

阮舒从左手边箱子里拿出一个记事本,递了过来:“宋泽大学读书时经常不吃早餐,所以有胃溃疡病历,两人结婚后,他妻子天天逼他喝温水,喝粥,调理了一年才缓过来,以后记得要少给他吃辛辣食物,他口味偏甜,你可以做一些日式料理。”

奚珺查阅着笔记本,里面一笔一笔记着每日菜谱,每周翻新一次,几乎不重样,甚至还标注了热量,她打心眼里感叹起来,这到底要有多大耐心才能做出这份东西啊!

“他这家伙还抽烟。”阮舒从左边箱子里拿出两条黑灰色长条形物件递过来:“读书时他经常抽味儿重的普通利群,后面经济压力大了,他又改抽呛人的红塔山,这几款烟我……唔他前妻都尝试抽过,过肺的话,硬壳的阳光利群最好,口感柔和,香味很淡却又醇厚,他肯定喜欢这个口味,醒来以后记得别让他多抽,每天最多一包。”

奚珺木讷地接过香烟,她难以理解地反问一句:“他前妻还试过他的香烟?”

“哦,这很正常。”阮舒回答道:“他前妻一直没出去工作,两人也没孩子,她留在家里么,总得做点事情吧。”

说着,她又指向右边的箱子:“这是伊斯坦布尔产的地毯,价格倒是贵了点,不过宋泽最喜欢冬天躺在地毯上,看着落地窗外的皑皑白雪,所以他一直强调地毯质量要好,所以你记得给他铺好。”

“这是他的衣服……”

“这里是银行卡和账本,宋泽剩下的钱都在这……”

“哦,还有医院门卫那边有一只垂耳兔,你记得去领过来,要养要吃随便你,宋泽这家伙是个甩手掌柜,养了宠物从来不管。”阮舒说罢,转过身去摆摆手:

“那么再见,如果可以的话,别说我来过。”

就在阮舒迈开脚步准备离开之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了她:“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奚珺拼命把呜咽声压下去,可是眼泪还是断线珍珠般的滚滚而下:“我看得出来,宋哥很爱他妻子,但……但为什么她不过来探望下他?照顾下他,宋哥醒来肯定很需要她!”阮舒背对着她,轻飘飘地说了句:“因为离婚了啊。”

“那离婚了为什么送这些过来,为什么?”奚珺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记事本:

“她知道宋哥有多痛苦吗,他躺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就算在救护车也醒了一次,求司机送他去机场,我觉得他肯定是要去找他妻子的,但……为什么他老婆这么绝情,这么狠心,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阮舒沉默了一会,随即迈开脚步。

奚珺喘息着,捏紧拳头:“他醒来以后会崩溃的……求你去找找他的妻子,求求你了……”

“我可没这个义务。”阮舒猛地转头,看向奚珺,让后者话语一滞,冷漠的女人眼里闪过厉色:“你要就要,不要就丢医院垃圾桶。”奚珺被这侵略性的目光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去找她!”

阮舒露出淡淡地微笑。

奚珺想起躺在床上的宋泽,心里五味杂陈。

“好了。”阮舒叹了口气,缓缓转过头:“我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她的语气里满是疲惫:“回病房去吧,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奚珺牙关越咬越紧。

“如果你什么时候对这男人感到厌烦了,也可以像他前妻一样,随手丢了。”奚珺轻轻闭眼,她听到自己微弱的啜泣声与阮舒离开的脚步声。

如果她此时睁眼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逐渐离去的女人,肩膀在微微地发抖。

奚珺原地待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清脆的高跟鞋声音。

高挑的女人影子出现在她视野之中,她逆着光看不清楚,只能试探性地问了句:“阮舒?”

只听来者亲呢地笑着:“小珺,是我呀。”

“颜姐姐!”她惊喜交加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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