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厚黑日常[清]_分节阅读_55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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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也说不出,到了四千,自己为什么想要见见顾怀袖,而不是见见她二哥。

也许是等她死了,年羹尧很快也要过来……

年沉鱼看着镜中自己原本憔悴的脸,在精致的妆容之下慢慢变得光鲜华贵,却道:“女人都喜欢这样的妆容……因为男人喜欢,可上了妆的女人……还是她们自己么……”

奇奇怪怪的问题,在人死之前,总是能冒出来。

年沉鱼也不例外,她只是忽然生出这样的感慨来罢了。

透过这一面妆镜,年沉鱼能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怀袖,高门大户的女人,老得一般比寻常人慢,约莫因为保养得好,可顾怀袖老得最慢,到如今虽看得见岁月风霜痕迹,可只看见那一双眼睛,年沉鱼便能想起当初头一回见到顾怀袖时候的场景。

回忆如水,流不尽的却是岁月。

年沉鱼想要哭,她知道外面站着自己的夫君,也知道她丈夫的屠刀将落向年家一门,可无力回天。

“我只是想见见您,您看我是不是比当年更美了?”

“美了好多,天底下无人可比。”

顾怀袖淡淡地应了一句,却有些感觉有些窒息。

今儿这事儿,委实与她没关系,可不知怎么有进来了。

顾怀袖想走,可也走不动。

她只静静看着年沉鱼,年沉鱼梳妆好了,便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妆台上放着一杯酒,酒杯是白玉制的,看上去通透极了。

年沉鱼道:“若有下辈子,沉鱼只盼着,当个东施便好。镜子里这一张脸,不是我……夫人,她不是我……”

“……”

无言以对。

顾怀袖心里压抑着。

她生性凉薄,对人对事都寡淡得厉害,除非是相熟之人,不然谁不骂她一句“蛇蝎心肠”?

不,该说越是相熟之人,越是要说一句“蛇蝎心肠”。

如今,她万不该对年沉鱼动恻隐之心。

年沉鱼就在妆镜里望着她,不曾回头:“我最怕见着的人,便是您了……从小时候便开始跟着您走,我原以为能走到您这里的……可您走得太快,也不等等沉鱼……夫人,我从镜子里看见的,怎么还是你?”

不像是她自个儿,一照镜子便认不出人了。

一样的妆容,镜子前面的是年沉鱼与顾怀袖,可镜子里只有一个顾怀袖,另一个……

她不认得。

“镜子里有妖怪。”

年沉鱼说了一句,又低低笑起来,朝着外头望了一眼,道:“夫人,镜子里有妖怪,我好怕……”

四处安安静静,顾怀袖能听见屋檐上冰凌子和积雪化了,融了的水掉下来,滴滴答答……

她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道:“好。”

年沉鱼伸手去端酒,然后一口饮尽。

然后,她异常乖顺又安静地坐到了榻上,道:“我累了,该睡了。”

眼睛已经闭上,可年沉鱼又忽然睁开,对顾怀袖说了一句话。

“夫人,沉鱼终是无法成为您。”

说完,她又朝着顾怀袖弯唇,重新闭上眼,这一回是真的累了。

美人睡了,永远不再醒。

顾怀袖也不知自己沉默了多久,怔神了多久,探手去摸的时候,年沉鱼身上已是温温。

“端水,拿帕子来……”

她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而后便将年沉鱼脸上才上了没多久的妆给卸下去,脸色苍白,惨淡,唇边挂着笑,仿佛一瞬间就变成了当年那个见了她就“哇”地一声哭出来的小姑娘……

耳边都是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在哭。

顾怀袖呢喃一句:“妖怪没了。”

呼吸之间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她抿唇,稳着自己,一步步走出了门,台阶上胤禛还站着,茶已经冷了。

顾怀袖像是忘记了还有胤禛这么个人,便朝着翊坤宫宫门而去。

苏培盛见了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被什么魇住了,连忙追上去,可出了宫门,苏培盛见了顾怀袖,更吓地厉害。

眼底下湿湿的,顾怀袖抬手按了一下自己心口,睁大了眼睛,一面走,一面道:“闭上你的嘴,什么也别说。”

于是,苏培盛一句话也不说了,也知道顾怀袖素日来是个心气高的,未必愿意旁人见着她哭。

一直送顾怀袖出了宫门,苏培盛才回转来。

胤禛还站在上头,把茶往地上泼,随口问道:“那刁民莫不是哭了?”

“……没呢,就是有些恍惚。”

苏培盛埋下头回了一句。

那一刹,胤禛瞧着苏培盛那一张脸,勾唇一笑:“倒也是,素性凉薄没心肝……”

第二五一章 押错宝

敦肃皇贵妃年氏,在一个雪后晴日里走了,阖宫哀恸。

闻说雍正爷因着年贵妃之殁,迁怒了不少人,因为治丧之事没令皇上满意,原礼部尚书连降三级,转瞬竟然成了个侍郎,让人无比唏嘘。

可在顾怀袖这里,过了那一天,似乎什么都好了,人死了就死了,后面跟着要死的还多。

每进宫一次,顾怀袖就压抑一回。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皇宫的顶上,盘旋着一个妖怪,它在年沉鱼的镜子里,也在所有人的影子里,在皇帝的宝座之下,在九五之尊的头顶上……

人越老,日子过得越快。

年沉鱼一走,年羹尧也很快跟上。

雍正着令原属议政王大臣们朝议,根据最近一年来收到的弹劾年羹尧诸多罪孽的折子,竟然给年羹尧列出了九十二条大罪,其中有大逆罪有五,欺罔罪为九,僭越罪十六,狂悖罪十三,专擅罪有六,忌刻罪亦六,残忍罪则四,贪婪罪达十八,侵蚀罪再添十五。

这九十二条大罪,光是可处年羹尧以极刑的便多有三十余。

一个个字,像是一把把催命的刀,已然放到了年羹尧的脖子口。

可这一次,功勋卓著又骁勇善战的年羹尧,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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