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1 / 1)
和其他院子不同的是,这个院落的中央位置并没有铜狮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五米、高两米多的旋转喷水池。
看得出来,这池子是不久前刚修好的,清澈的池水荡漾着夏意,而最顶端的喷口,还在向天空不断地喷射着一道道美丽、略微放射着太阳光的白色水线。
只是这座喷泉虽然美,但和四周的景物却产生了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这个院落的空间里,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排斥着这座格格不入的喷泉。
“沈科,你总算舍得回来啦!”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一个好听的清亮声音传入了耳朵里。有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孩一边叫着,一边向我们跑过来。
“你是?”
面对这个全身都散发出青春活力的美貌女孩,沈科也开始发愣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那女孩确实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沈雪啊!我是沈雪。”那女孩指着自己嚷道。
“你是六伯的女儿,那个鼻涕鬼?”
沈科原本就透露着白痴的脸,明显变得更白痴了,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那女孩,大声叫起来。
“你才是鼻涕鬼呢!”沈雪用嗔怒的声音抗议道,又用带着强烈杀伤性的目光,瞪了在一旁窃笑不止的我一眼,没有好气地问:“他们俩是谁?”
“我朋友,一起回来渡假的。”沈科指着那群依然吵闹不休的人问:“沈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你要去看老祖宗吧?我们一起走。”沈雪避而不谈地绕开话题,接着拉住沈科的手就向外走。
徐露全身微微一颤,沉着脸跟了上去。
我走了一阵子,才发现沈玉峰没有跟上来。
走在前边的沈雪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放开沈科的手,偷偷地靠向我,小声问:“你的女朋友似乎不太高兴,你哪里得罪她了吗?”她用手指了指徐露。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暗自好笑。
沈雪有些惊讶:“那她不高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追女人像隔了一座山,而女人追男人像隔了一层纸,但往往男人都能追到自己想追的女人,而女人却经常追不到所想追的男人?”我淡淡问。
沈雪不知所以的摇摇头。
我又道:“因为男人不怕翻山越岭,但女人却怕弄痛手指头而不愿意捅破这张纸,可不巧的是,徐露是个十分女人的女人,而喜欢她、她又喜欢的男孩,偏偏又是那种不像男人的男人,所以翻山越岭和捅破那张薄纸,对他俩而言,都显得极为困难。”
“你是说……沈科才是她的男朋友?”沈雪诧异的问。
“恐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吧……”我突然觉得,有这两个好朋友,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身旁的沈雪露出神秘的笑意,她越笑越奸诈,最后不由得哈哈笑出了声音。
“恐怕最近会有好戏看了!”
在前边两人奇怪的目光中,我听见那个恐怕有些神经质的女孩,带着兴奋的语气,低声咕哝了这么一句。
在这个院落组成的庞大迷宫里,穿行了十多分钟,总算到了一座有着深灰色院墙的院子前。
沈科说了一声“到了”,然后领着我们一行人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和其他院落一样,都是中规中矩的四合院建筑,只是其他院落里都装饰着精美的琉璃瓦,这里却没有任何修饰。
灰泥砖镶砌而成的墙,赤裸裸的露在外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院子的正中央也有一座铜狮子,不过却是我来这里后见过的最大塑像。
狮子庞大的身躯足有六米多长,高也有将近四米,但是却没有望着古云山顶,只是张牙舞爪的死死盯着地面,就像那里有个足以让它随时搏命的东西。
“你不是说所有的狮子都望着山顶吗?为什么这个狮子却望着地上?”我好奇的指着那个铜狮子问沈科。
沈科想了想,脸色诧异的说道:“记得我前些年走的时候,这里的狮子还望着山顶的。”
“对,我可以作证!去年我回来的时候,这个狮子都还在古怪的看着山顶,只是什么时候老祖宗把它换掉了?”
沈雪也是十分奇怪。
“换掉?不可能吧!”我不动声色地走到铜狮子下,指着石座说:“我早就发现,这里的所有狮子都是死死的嵌在石座上的,而石座又埋进了土里不知有多深。
“而且你们看,石座上的苔藓和附近的花草,也不是一朝一夕长成的,如果要贸然换掉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人力物力要花多少我不敢说,附近的花花草草也会受到影响,但是这里丝毫就没有一年内破土、动过工的迹象。”
“那你的意思是……那个铜狮子自己望向地上的?太荒谬了!”沈雪完全不能接受我的说词。
而沈科和徐露也大摇其头,明显是不信。
沈科更说道:“小夜,虽然你说的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道理,但是我更相信物理理论。你翻翻书,有哪个公式可以证明,铜狮子会在某种情况作用下,突然的从抬头向后望的姿势,变做低头瞪目的模样?”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我略微尴尬的挠挠脑袋。
虽然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但是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不是对的,甚至连证明那是不是人为的都做不到。
我还不变哑巴,那不是明显讨打吗?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对面冒出来给我解了围。
“那个小朋友没有说错,这里的铜狮子从来没有换过。它确实是在五天前的晚上,突然望向地上的!”
第三章 重重疑惑
马克。吐温曾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具有新想法的人,在其想法实现之前,都是个怪人。”
他还说:“一种让人不能接受的想法是相对的,当然,这种相对要看是谁将这个想法陈述出来。”
我的那番话不但没人信,反而让人以为我异想天开,但沈科的老祖宗那句比我的猜测更石破天惊的话,却让沈雪、徐露那三个蛇鼠一窝的家伙们,连连点头。
甚至,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信服程度,即便是老祖宗说那座铜狮子会跳舞,估计他们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坐在桌子一侧,听沈科和沈雪在老祖宗面前撒娇、摆家常、乱哈啦。
虽然我很想询问关于那口铜狮子的事,也很好奇沈家最近出了什么事,但又不太好意思打搅他们的闲扯,所以只好心情郁闷的和徐露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话题。
然后,那该死的老祖宗吩咐沈科带我们去房间休息,直到送我们出门后,也没有再提起那口铜狮子,害的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不断挠着似的,痒痒的,就快要发飙了。
我满脸不爽的跟着沈科走出来,刚巧迎面碰上了沈玉峰,他也是黑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沈叔叔,找到什么线索了没有?”我走到他身旁问。
沈玉峰摇摇头,苦恼的说:“那些人根本就不顾念旧情,嘴紧的要死,一点线索都不肯透露出来,什么玩意儿嘛!”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警戒的望着我,然后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小夜,你这么关心那些死鱼啊?”
“这个嘛……因为我这个人一向很有爱心,平常就特别关心那些小动物,所以……”
说着说着,我懒得再和他打太极,干脆挑明了说:“沈叔叔是回本家调查那个跳楼自杀男人的事情吧?他和本家有什么关系吗?”
沈玉峰脸色一沉,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件事已经结案了,是自杀,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沈叔叔,你信不信我会读心术?”见他一再推脱,我倒是来了兴趣,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满脑子都充满了对那个自杀者的疑惑……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大量的血?还有,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我含糊不清的将自己整理出来的线索,在他毫无心理防备的时候说了出来,顿时唬的他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高扬起来,但立刻就无奈的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我阴笑着冲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是笨蛋,而且像沈叔叔这么单纯的人,疑惑都全部写到了脸上。不信你照照镜子,你的额头上,还有斗大的三个字││直肠子。”
沈玉峰不由得伸出手去擦了擦额头,引得早就在一旁围观的沈雪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
沈科笑的捂住肚子,痛苦的冲自己的舅舅说:“老舅,你是玩不过那小子的。小夜那家伙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算他的表哥夜峰也常常被他耍的团团乱转。”
“你是夜不语!”
沈玉峰突然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我,就犹如乱飞的苍蝇发现了屎一样,直看得我全身都在打冷颤。
“我是。”我条件反射的答道,内心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该死!早就应该想到是你了。”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儿的摇着,完全不在意我愿不愿意,激动地说道:“在警校的时候,你表哥常常向我提到你,还说你这家伙根本就是魔鬼,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会有你这种骑到他头上欺压他的表弟!
“他还叫我遇到你的时候,千万要退避三舍,千万不要和你扯上关系,不然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
“还有,我早就听闻过许多关于你的谣言了,那些辉煌的事迹,可是在各大警局里广为流传!现在我居然有幸见到活生生的真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
沈玉峰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黑一圈。
徐露那群人早就在旁边笑开了,沈雪更是夸张,丝毫不注重淑女形象的捂住肚子狂笑,就差躺在地上打滚。
哼,这女人果然是和她堂哥一个德行,不可爱!
沈玉峰见我面色不善的瞪着他,不知是不是有意,还非常无辜的说:“我引用的可是你表哥的原话,要算帐找他去。”
“好,有种!这口气我忍下,以后再慢慢和你们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玉峰,回头就踢了沈科一脚。
“哎唷!怎么又踢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东道主啊!”沈科委屈的摸了摸屁股,小声嘀咕着。
我没有理他,沉声道:“我们进房里去聊。沈科,带路。沈叔叔,你可以好好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了吧?”
沈玉峰迟疑了一下,接着毅然点头道:“这件事恐怕需要你帮点小忙,我以前得罪过老祖宗,在沈家已经步步难行了。”
跟着沈科走进一所据说是他家从前住过的院落里,分配好房间,我们就围坐到客厅中等晚饭,其间,也顺便听沈玉峰讲述起发生在今早那个自杀者身上的怪事。
“送你们到本家后不久,局里的弟兄就打电话给我,说是有发现。”沈玉峰舔舔嘴唇,续道:“刚刚小夜也提到过,那个男人死后出血量异常的大,就像动脉被割破了一样,我当时就很怀疑,所以要手下立刻送进市里去验尸。
“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了问题,他的内脏就像被无数把利刃割过一样,早就破坏得一塌糊涂了,但奇怪的是法医找不出任何外伤,甚至不能辨认出,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伤害成这个样子,因为很明显,跳楼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本家呢?他和本家有什么关系?”我不满的问。
他将前因后果倒置着说,反而弄得我一头雾水。
“别急,我会说的。为了让你搞清楚状况,我还是先介绍一下那个死者好了。”沈玉峰摆弄出一副欠扁的模样,说:“那男人叫许雄风,四十八岁。
“二十七年前,他爱上了沈家的一个叫沈梅的女人,可是沈家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还在不久后,将沈梅嫁给了本家的另一个男子,沈梅誓死不从,最后在自己的闺房里上吊自杀,而许雄风就在沈梅死掉的同一时间,突然中风,醒来后就疯疯癫癫的。
“二十七年来,他除了会喃喃的叫着沈梅的名字外,就只会傻笑,有时还会突然发疯,还会张嘴咬人,他父母怕他惹事,就买了条铁链,将他锁在了家里,后来他的父母过世了,邻居们看他孤苦无依、很可怜的样子,便代为照顾他。
“但怎么也没想到,五天前许雄风突然清醒过来,说话做事都十分清晰,疯病似乎已经完全好了,于是照顾他的邻居就将他放了出来。
“许雄风告诉周围的人,这二十多年来,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十分甜美的梦。在梦里,他和沈梅非常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他们生了两个儿子,等到大儿子六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也来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一直都看不清楚沈梅的脸,随后他不断追问邻居沈梅的下落。”
沈玉峰缓缓地看了我们一眼,又道:“他的邻居听了很奇怪,因为对照时间,许雄风的父母确实是在他疯掉的七年后,因为操劳过度双双死去的,但是好心的邻居们并没有告诉他,沈梅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掉了,只是说她跟她的男人去了城里,据说生活的十分幸福。
“许雄风叹了口气,连声说只要她幸福就好,但脸色还是止不住的黯然,似乎更愿意永远沉醉在那个梦里,永远也不要清醒过来。
“接着他的日子就开始正常了,拜祭父母后,许雄风洗衣做饭,还抢着帮邻里之间抬东西。所有的人都说那时的他很乐天,浑身充满了活力,很讨人喜欢,甚至有人合计着,要将镇东边的张寡妇介绍给他做媳妇。
“但没想到他这么想不开,居然跳楼自杀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应该是许雄风通过某些管道,知道了沈梅的死讯,突然感觉生无可恋,干脆一死百了。”我撇了撇嘴说道。
“他的死亡调查报告上,我会采用你这番话,不过,在他身上还有些怪事。”沈玉峰皱紧了眉头,续道:“据住在许雄风旁边的邻居说,晚上总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沉重的喘息声,又像是几个人在窃窃私语。
“而且他死亡前说的那一番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冲那些邻居大声叫着:”我终于看到她的样子了!她死了,死了……‘“接着许雄风又说:”她死的好惨!难怪二十多年来,她从来不让我看清楚她的样子,原来她是怕吓着我,她好傻……其实不论她变成什么,我还是爱她……我要陪她,下去陪她……’“然后他用力推开拉着他的邻居,从楼上跳了下去。嘿,小夜,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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