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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马上一口都喝光,把糕点顺下去,缓过气来才发现这茶还是上次的那种,不禁回头望向手的主人,就看见俞老板噙着笑看着她,脸登时就红了,自觉十分丢人。

俞老板今天换了身白色单袍,只在衣摆绣了大团锦色牡丹,领口不像小倌那样开得很大,只解开了第一颗扣子,柳思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脸红不仅是因为丢人。他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清雅好闻又不腻人,加上这个年纪成熟男人的魅力,可不是她这种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能招架的。

俞老板移步坐在柳思对面,礼貌微笑着开口:“绘锦麻烦柳大夫费心了,俞某十分感激,上次就猜你喜欢这种糕点,今日又备了些,现在看来俞某猜对了。”

柳思听完才知道自己上次叼走最后一个糕点的样子怕是被他知道了,不由得更尴尬,不好意思地挠头:“俞老板这里的糕点十分美味,我没忍住……”

对面的人就温润地笑:“柳大夫不用客气,你救了我弟弟,拿这糕点招待你俞某还觉得粗陋,难得你喜欢,这次的就都拿着,若是想吃过几日我再差人给你送些。”

这糕点的滋味柳思实在爱极,她打听过,只在这翠安居里有,想着以后也不会来了,于是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俞老板看着是很喜欢柳思这种爽快,又斟了杯茶递给她,问道:“绘锦弟弟可已痊愈?”

这次柳思双手捧着杯子,眯着眼睛一点点啄饮,把嘴里的茶咽下去,才回答说:“绘锦公子的伤都好了,身体回复的不错,已算痊愈,剩下食补静养即可,但是他嫌疤痕褪得慢,要我给他开副祛疤药膏,过几日制好去取。”

“那真是又要麻烦柳大夫,这药膏的钱我现在就付给你罢。”说完就要叫清风过来。

柳思马上开口制止了他:“可千万别,俞老板当时付了我那么多诊金,又请我吃这么好吃的点心,怎么好意思再要药钱,我家的药材大都是我自己采的,那药膏本来也没多贵。”

可是俞老板还是叫了清风,看见柳思又要开口要说话,温声解释道:“就是不付药钱,有样东西也是要还给柳大夫的。”说完示意清风去取。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又看了一下第一章,发现居然把正在写的另一篇文的女主名字带出来了,我检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太可怕了!Σ( ° △ °|||)︴ 你们这群小妖精都不告诉我_(:3」∠)_

☆、小丹

第三章

清风去取了东西来,柳思本来还很诧异自己并无东西遗落在这里,等看到清风手里的物件,才恍然想起来,是那把借给侍童小丹的油纸伞,不过怎么会在俞老板手里?

看出柳思的疑惑,俞老板笑着解释:“小丹那孩子太担心绘锦,之前把伞放在门口便忘了,后来忙着照顾绘锦的伤,也没机会还给你,前几天就交予我托人还给你,没想到今日柳大夫倒是亲自来了,这伞便物归原主了罢。”

柳思还真把这事忘了,不过伞能还回来是好事,道了谢就准备告辞。待站起身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面色变得颇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柳大夫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俞某有能力,当鼎力相助。”

于是受了鼓励的真吃货柳思红着脸说出自己的心思:“……俞老板刚才已经许了我糕点,能帮我包起来么……”

这回俞老板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声音清冽得很,这么低声笑起来让柳思想起了现代那些性感到一塌糊涂的声优。

不过被他这样笑柳思并不觉得难堪,事实上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总是温润亲和的样子,但周身就是有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你不敢生出亵渎的心思,每次和他坐一起柳思总是很紧张,就像是对待以前大学的导师一样心生敬畏,如今这一笑,反倒让柳思觉得舒服不少。

“倒是我疏忽了,清风,再拿些翠微糕来,连着这些一起给柳大夫装上,还有那君山银叶的茶饼也给柳大夫带上两块。”

清风接了这指令老大不愿意,拉下脸来:“公子!这翠微糕也就算了,君山银叶可是咱们这儿最好的茶,卖出去也要四十两银子一壶,您这说送就送两块茶饼出去,咱们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柳思打死也想不到这茶居然值四十两一壶,她看一个病人也不过收不到半两银钱,她那小医馆一天最多才看十几个病人,这一壶茶居然就是她拼命挣一周的薪金,于是微妙地就想起了现代ktv里的果盘……

柳思的表情变得很玄妙,俞老板看了她一眼,又偏头看向清风,神色有些威严:“柳大夫是绘锦的恩人,这点谢礼我尚且心感羞愧,叫你拿便去拿了,我这翠安居还差这两块茶饼不成。”

这话就有些重了,清风颇不情愿的去取了茶饼,又包了糕点,递给柳思,抱怨道:“也不知道公子欣赏你哪点。”

柳思也不计较,只顾拿了东西,心满意足地笑开,对俞老板揖了个礼:“俞老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俞老板起身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走远,才微笑着上了楼。

清风在后面跟着,心里还是不忿,终是忍不住对俞老板说:“公子,您干吗处处讨好那柳大夫,诊金给那么多不说,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医术也不见多高明,我看就是个贪吃手软的。”

俞老板回过身来,只是看了清风一眼,清风就闭了嘴,不敢再吱声,之后他才柔声解释:“我问过小丹那孩子,说是没敢告诉这柳大夫要到何处为谁看诊,算是哄骗来的,她到了楼里毫无愠色,给绘锦看诊也全无嫌弃,她这般行事坦然又不歧视青楼男子的可不多,我有心结交,原也以为是爱财,没想到别有所爱。”说到这,像是想起了柳思讨糕点的样子,不禁低笑起来。

清风倒是被惊到了,俞老板的过去他也知道一些,一个男子经历了那些事,又孤身一人在这繁华之地撑起偌大的翠安居,个中苦楚清风都看在眼里。俞老板与那些所谓大人物交谈时也会温柔微笑,但皆是出于礼貌,笑不及眼,如今真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俞老板看人从不出错,或许这柳思也有值得欣赏之处吧,清风心里想。

*

柳思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把糕点吃了一大半,过足了嘴瘾,又试着碾碎了一点茶饼泡了壶茶,却比在翠安居里喝的味道差很多,不敢浪费,想了想还是收藏起来,等到以后去找门口茶楼的茶师父问问如何煮泡。

躺到床上的时候,柳思开始回想,觉得今天一定是她穿越到现在过得最奢侈的一天了,不但拿回了伞,又得了许多糕点,还有那贵死人的茶,好事还是很多哒,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俞老板,这样想着柳思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柳思就去了山上,采了做祛疤药膏的草药,又用了两天的时间制成了药膏,第三天的时候,翠安居来了人取药膏,正是那侍童小丹。

那孩子只有十三四岁,穿着鹅黄的袍子,比前几次看着更可人,进门就高高兴兴地叫了声“柳大夫”,柳思正好替一个病人写完药方,抬眼示意他坐下等等,之后去药房抓了药,送走了病人,才转过身来看向小丹。

“小丹,你主子的药我已制好,这就给你取了带回去吧。”说完就去柜子里拿药膏。

小丹坐在椅子上,晃着两只脚,笑眯眯地说:“柳大夫不急,小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想多在外面看一会儿呢。”

这孩子才这么小,却要每天伺候另一个半大孩子,想是也没什么机会能出来玩,柳思索性取了药膏,并也不给他,与他聊起天来。

“绘锦公子最近可好?”

“主子最开始还整日哭,您来了之后才听了清风哥哥的劝,可算想明白了,昨天主子实在呆不住,跟俞老板请了下楼去献舞,俞老板拗不过他,允了,也省得他整日在房里呆着,想起那天煞的王小姐。”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那王小姐是什么人?”

“就是个酒商家的二小姐,那天煞的跟俞老板说要替主子赎身时俞老板就看过,跟主子说这是个不可靠的,主子不听,结果还真叫俞老板说对了,他看人的眼睛可准啦!”

听到小丹提起俞老板,柳思想起了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总觉得他这人不简单,想了想,虽觉得不妥,还是问道:“你主子没了赎身的钱俞老板还会他要继续见客吧?”

小丹听了就摆了摆手,神神秘秘地对柳思说:“哎呀,哪用赎身钱,我偷偷告诉您,我们楼里的倌儿都是想走就走的,要赎身钱是俞老板想看看那些女人心诚不诚,要多少他也是思量过的,对那些女人的条件来说也就是不多不少的一笔,若是这都不愿意出,俞老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若是出了赎身钱,他就将这钱交给公子们做嫁妆,他总是跟我们说男子在妇家没有自己的银钱是不行的,留着这钱也为自己留一条生路。”

柳思这回是真的彻底敬佩起俞老板来,他虽开得是青楼,却真处处为这些可怜男子着想,这是个女尊的社会,男人能有他这种脾性的实在不容易。她这四年不论是跟着老郎中还是自己也没少给那些被妻子家、暴的男人看伤,家里不给出诊金只能偷偷拿些瓜果蔬菜来抵,老郎中有时还拿些,但是柳思从来不要,看着他们就很心酸,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俞老板教的这些虽然正确,在这个世界也算大逆不道了。

“俞老板可有妻家?”

“这我倒不了解,”小丹歪歪头,继续说:“楼里的公子们也都不知道俞老板是什么人,清风哥哥听说是以前就同俞老板认识,应该知道一些,可他从来不说,不过俞老板倒是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见什么朋友亲戚,坊间都传他是被妻家休了的,不过俞老板人这么好,就是被休了也一定是他妻家的人不对,哼!”

柳思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微笑起来,小正太的情绪就是这么容易受影响,忍不住逗弄他:“你同我说了楼里的秘密,还跟我说了你们俞老板的私事,不怕我告诉他?”

小丹听完急了,也不晃脚丫了,红着脸急吼吼的说:“这些都是您问的呀!您可千万别告诉他,也别跟别人说,要是俞老板知道我泄露了秘密,该拿那双眼睛教训人了,教他沉着脸看着,小丹想想都害怕,小丹求您了,可千万别说!”

柳思看他那小模样只想笑,努力憋住了,拍拍他的肩,温柔说:“别怕,我不告诉他。”心里却想,原来觉得俞老板吓人的不止自己。

虽然柳思答应了不告诉,但是小丹长了记性,怕柳思再问什么不能说的,就站起来说要回去。

柳思虽然觉得和这孩子聊天挺有趣,但也不好留他,递了药膏过去,教了他涂抹方法,就把人送走了。看着这孩子一蹦一跳的身影,笑着关上门,又想起小丹刚才说的话来,思及俞老板就越发觉得钦佩,暗暗决定下次若有机会再见到他一定要与他好好结交一下。

不过柳思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昨天夜间到今天白天,收到了七条评论,两个收藏,简直心花怒放哪!

今天我再种下一章更新,明天会结出好多书评和收藏来咩?_(:3」∠)_

☆、访客

第四章

距离小丹来取药不到一个月,柳思的医馆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柳思正在院中翻拣药材,把短小枯萎或是白日没晒好的草药挑出去。突然人影还未看到一个,就听见门口一阵大呼小叫:“仙人!仙人!你在家吗?!”

嘴上这么问着,这人却一路风风火火地直接冲进来,看见柳思蹲在地上用一种鄙视登徒子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得站住了脚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人看着只十□□岁,穿着青绿色缎裙,颈上挂着纯银平安锁,腕上也都是金绞丝镯子,头顶步摇上的玛瑙珠子一晃一晃的,比起一身富贵装扮,面容倒是不染财气,圆润可爱。柳思看了她的脸马上想起来了,她是珀州最大玉石商家的独女谢思宴。然后就十分头痛,看到这人就不得不想起与她那令人无语的相识。

柳思救过谢思宴的命。

老郎中不是每次都买得起药材商的药材,只能带着柳思上山去采,后来柳思自己也是三天就要去一次,山中药材生长的地方大都人迹罕至,那山又很大,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迷路,百姓一般不会轻易上山去,还好老郎中带着柳思熟悉了三年半,柳思才敢自己上去,没想到那天药还没采几棵,倒是捡到个活人。

当时谢思宴浑身是泥,一条腿上还都是血,半死不活地倒在一处坡地下面,柳思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才知道这是玉石商谢家的独女,听说山上有仙人,特来拜会,来就来吧,还死活不要侍卫跟着,以表诚心,说不过父母就自己偷跑出来,结果迷了路又脚滑摔下了坡,断了一条腿,已经在这儿躺了一夜,以为自己死定了,却看见了柳思,当时就把她当成了仙人,要不是瘸了一条腿,差点就跪了。

柳思当时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后来还是柳思做了应急措施,然后连拖带抱地把人带了回去,还好这四年总是上山采药,长了不少力气,要不这人都带不回来。送回了谢家,她爹妈哭得呦,柳思都不忍心看,谢夫郎直接哭晕过去,养个熊孩子,当父母的也不容易。索性也算她命大,正赶上柳思采药,命不该绝。

柳思给她看了伤,就是腿断了,加上山中夜里阴冷,又受了风寒,别的倒是没什么毛病。替她接了骨,开了药,谢夫人千恩万谢然后死拽着就不让她走,说要设筵款待,留她住几天,还要重金感谢,柳思好说歹说只要了一株名贵药材才放了她,临走之前谢思宴还依依不舍地唤她“仙人等我伤好就去看你”……

现在伤好了,来看她了……

“我叫柳思,还有……我若不在家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谢思宴根本听不出重点,高兴地说:“原来仙人叫柳思,果真好名字!”

“……”

“仙人——”

“叫我柳思,我是个大夫,就在这医馆行医。”

“……”那一脸被被雷劈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娘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不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柳思没有理她,继续补刀:“你听说的仙人也可能是我,我常在那山上采药。”

“……”她快哭出来了,柳思突然觉得欺负弱智儿童不太好。

但是谢思宴又坚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柳思,委委屈屈地开口:“娘跟我说我还不信,你也这样说那就是真的了,你真的不是仙人?”

“……我是个大夫。”

“那好吧”,她突然马上一甩满脸悲戚,笑得像个快乐的逗比:“柳思,我救了我的命,我要感谢你,你跟我玩去吧!”

“……”此人多半有病!

“柳思,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就跟我走吧,乘风酒庄新酒的出坛日到了,我带你去喝最好的十月红!”

“我不喜欢喝酒。”

“哦”,柳思觉得看见她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然后马上又立起来:“那我们去莫问茶楼,我最喜欢那儿的桑洲云泉!”

“……我还是比较喜欢君山银叶。”

“啊!你倒提醒我了,那我们就去翠安居,那儿的君山银叶可是莫问茶楼的茶师父都自叹不如,而且公子们也都温婉可人”,谢思宴越说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直接决定:“柳思,走吧,咱们去翠安居好好玩耍放松!”

“不了,还是……”柳思刚想推辞却被谢思宴打断:“你要是连翠安居都看不上,我就只能带你去我家郊外的别庄了,我叫几个朋友来,咱们一起摔跤打猎!”

柳思幻想了一下一群女人抓着对方的衣服厮打摔跤的画面,觉得太美她不敢看,于是开口决定:“……还是去翠安居吧。”

柳思算是知道,今天不答应谢思宴她就不会放过她了,这谢大小姐缠人的手段深得她娘的真传,与其被折腾去和一帮富家小姐玩野蛮游戏,还是去翠安居的好,最起码还有美食,还有俞老板。

“那好极!柳思,我们这就走吧!我去门外等你,你快些来。”说完谢思宴就像只麻雀一样欢快地飞出门去了。

柳思将剩下的草药打理好,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裙子,锁好了门才对着在门口已经等到不耐烦的谢思宴说:“走吧。”

“你可真慢,又不是男人家,做什么慢吞吞的,害我好等。”嘴上虽这么抱怨,谢思宴却还是一脸欢脱地拽着柳思一同去了翠安居。

这是柳思第一次从正门进翠安居,此时天色已晚,但对这里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一楼的酒桌旁已坐了不少人,每一桌都有两三个年轻貌美的小倌作陪,谈话间只附风雅,不言那些淫词滥调。

柳谢二人一进门,就有引客小倌上前,簇拥着她们往里走,谢思宴对这里甚是熟稔,抬手搂住一个昂首阔步向前,柳思看看身旁言笑晏晏的少年,规规矩矩地背着手走在谢思宴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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