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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周清华难得在好友面前秀了一手琴技,十分欢喜,弹完之后就顾盼左右等表扬:“怎么样,听呆了吧?我都练了很久,辜大家也说我弹得不错。”
“是不错哦。”王瑶禾点了点头,“指法流利,情感生动。你这方面倒是进步很快。”
崔锦绣也很捧场的跟着点了点头,柔声道:“真的比上次好了许多。”
“你最近可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王瑶禾探过头来,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贼兮兮的问道。
提到这个,周清华想起当初谢习风弹琴时候那种令人无法形容的风姿,心口就好像被羽毛撩拨了一样动了动,痒痒的。她忍不住小小的红了红脸:“没有,我就闲的时候自己练练。练着练着就顺了......”这话说得,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崔锦绣低头暗笑,握在手上的手绢都颤了颤,上面绣的蜻蜓就像是在飞一般。
王瑶禾却伸手拉了拉周清华的头发,唉声叹气道:“哎呀,我怎么就没碰到一个可以教我弹琴的人呢?”她惟妙惟肖的模仿了刚才周清华那句“我怎么没有这样好的哥哥”时的语气。
周清华本来还有点属于少女的小羞涩,被她一闹反倒理直气壮起来,恼羞成怒的伸手锤了一下王瑶禾:“你别乱说,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真是忍不住了,先容小人我笑一笑。”王瑶禾笑嘻嘻的躲在崔锦绣背后,俏丽的脸上笑容满满,半笑半调侃的答了一句。
崔锦绣也被逗得不行,只是硬撑着抬手把两人分开:“好了好了,不闹了。”她微微笑着转开话题,问周清华道,“对了,你上次说的书院怎么样了?”
因为朝廷赈灾,政令通行,江州水患平息之后很多思恋故土的灾民都又都返乡去了。当然,也有一大部分在这里寻到了工作,带着一家老小留在京中的。周清华瞧着那些人生活艰难,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一家子的孩子都是放养着、或是关着,就如同现代农民工孩子似的。
农民工子女教育问题从来都是困扰古今的难题。
不过,再穷不能穷教育。周清华就趁势收了施粥的摊子,找袁焕寻了几个贫苦书生开了个小书院。
因为周清华施粥时候的名声和书院的中餐供应,一时间倒真是收了不少孩子。周清华瞧着袁焕因为父亲的事情心中郁郁,几乎病得起不了身,便干脆做了个甩手掌柜把事情全托给了袁焕——总是要给袁焕个振作起来的机会,让他重新在这过程里面寻到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和力量。
结果因为食堂水平过硬、师资水平高,过了一段时间,不仅袁焕开始活蹦乱跳,小书院里头也挤满了孩子。周清华想了想,便只好扩建。
周清华是真的不差钱,这年头大户人家都是在女儿小时就开始攒嫁妆,从头到脚按规矩积攒下来几乎都够女儿在夫家用上一辈子了。大李氏是卫国侯府的嫡长女,嫁妆本就多又是高嫁便更是多添了几分。加上周涵华自小养在祖母膝下,与自己并不亲近又有祖母替她打算,大李氏早已把大部分的东西都给了小女儿。古董一类且不提,那些田产和店铺的地契,周清华看着便觉得沉甸甸的。这这些还不是全部,等她以后嫁人周家不仅要按规矩添妆,怕是连在宫里的姐姐都会再添些。周清华一盘算,感觉自己的身价果真是挺高的,简直可以称一句小富婆。
周清华的钱财观颇还留着点现代时候的观念:不动产自然是不能动的,手上的钱够用就行了,堆在哪里又不生钱还不如去市场流通一下,做点慈善事业。再者,会盯着女人嫁妆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所以等到书院扩建的时候,她就十分大方的又给了一笔钱,倒是叫小李氏在边上瞧着有些肉疼——不过到底不是她的钱,她又是继母不好开口说话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宫里头还有个偏心妹妹的姐姐,暗地里还补贴了周清华许多。
恰好,李二舅闲赋在家也无事,便跟着帮了把手,借着扩建的时候顺便大笔一提写了个“育人书院”的名字送过去。
周清华本人倒是提了个要求——建个简易的图书馆和开设特长课。
无论什么时候,书籍都算是一种比较珍贵的东西,周清华提出建图书馆不仅仅是为了培养那些学生的阅读习惯,更多的则是吸引那些买不起书的读书人,从而提高一下整个书院的文化素养和氛围。至于特长课,虽然因为社会等级构造的原因,从古代起就有一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可最后真正在科举路上头奉献一生、努力发光发亮的读书人也没多少,金榜题名的就更少了。这书院里头的都是平头百姓的孩子,他们更多的则是在家务农或是寻些活计,虽然不能剥夺他们往科举发展的权利但也可以培养他们其他的兴趣,只要有一技之长至少是饿不死人。
至于最后她的书院会变成怎么样的四不像,周清华倒真是不太清楚。虽然偶然有些小担忧但想起袁焕就会放下很多——反正袁焕那家伙人缘好、素质高、能力强,简直是全能人才啊。把事情托付给他,十分放心。
现在忽然被问到,周清华忍不住小小的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原先还有去瞧瞧,现在倒是不太清楚。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家夫人刚添了个妹妹,身子不太好,正是忙的时候,就是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抽了空出来的。我是真没时间去瞧。”
崔锦绣抿唇笑了笑,乌发黛眉,红唇若樱瓣,很有点温柔意态:“我倒是听说,你那书院现如今很有些名气呢。不过你到底还未出嫁,名声要紧,这些事情做起来可得要小心些。”
周清华点点头:“知道了。”她知道这算是金玉良言。不过她还是嘟起嘴,“说真的,我还没及笄,现在还真不想去想这些。”在这种古代社会,稍微认真对婚姻问题想一想,都是要叫人得婚姻恐惧症的。尤其是,她还没遇到一个足以叫她喜欢到可以忽视恐惧,拾起信任的人。就算是谢习风,也不行。
王瑶禾忍不住笑了笑:“那就不说这个。对了,我上回就听我哥说过,听说你那书院里头很有些新奇的课,别说是小孩,有些大人听了都觉得受益匪浅呢。尤其是那位袁仲光,据说他学问极好,又极擅长讲学,许多人都是冲他去的。”说到这里,王瑶禾忍不住朝周清华瞧了眼,“你这家伙一直都是闷不吭声的,倒是不知不觉做了件大好事。”
王瑶禾的语气里头满满的都是为朋友骄傲的意味。她就是这样的人,外表看着端庄温文,骨子里头却是活泼、不受拘束的性子。虽然时常喜欢拿友人说笑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替朋友着想,心胸开阔,既不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因为自己日子艰难而妒忌别人。是真正的好人、好朋友。
周清华从来就经不起表扬,在朋友跟前忍不住露了点小得意:“我不是一直都在做好事吗?”
崔锦绣笑而不语,王瑶禾则是直接拍了拍周清华的肩膀:“行了,你再弹一首吧。听完这首,我们也该告辞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现在才发。这章有点卡,主要是我对开书院这种事还没想好。下章姐姐出场,(^o^)/~
第67章 东宫
“皇嫂不必再送了。”自宫变那日起安乐公主的面上便带了点微微的苍白,一直都没能缓和过来,就如同被雨水打过的残花有一种清冷的白。她伸手稍微拦了拦,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便带着贴身的宫女和女官转身离开。
等人不见了,周涵华才扶着宫女的手往内殿走,她微微有些出神:安乐公主此来自然不是送些东西说会儿话,她是因为楚王马上就要回京的事情来和东宫通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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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起偏心,这世间少有不偏心的父母,不过是或多或少罢了,大越的皇帝陛下也算是其中的翘楚。虽然皇帝口头上面常说先太子的不是,屡次三番想要废太子,但先太子到底是皇帝的嫡长子,礼法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他出生起皇帝就对他寄予了厚望,将他放在心头。轮到后面的齐王、燕王,因为是宠妃所出又素得他心,自然也在他心尖尖上。没想到临到头来这三个最看重、最喜欢的儿子一个不剩,便是燕王也只能贬为庶民流放东都。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要说一下燕王最后被抓的时候的趣事——他是在青楼花魁的床底下被抓到的。那个花魁据说乃是他平素里最宠爱的相好,一直都留在青楼替他和齐王探听和传递消息。结果他大难当头想起这人,就想着要躲了过去。只可惜戏子无情,那花魁转头就将他卖了,反倒替自己开脱洗罪。当然,为了皇家体统,那些办案的官员最后还是糊弄着把燕王的发现地点改成了燕王府。
皇帝心里面一直觉得他这次的选太子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便宜了他素来不喜欢的荆王容启。抱着这种心思,皇帝对于新太子自然是鸡蛋里挑骨头,反正是一点也不喜欢。所以,他瞧太子不顺眼,想要把楚王召回京圆圆父子之情,顺便给太子添堵也并非不能理解。
当然,皇帝心里头估计也正惦记着安乐公主的婚事。如今也只有一个安乐公主乃是他最心爱的,偏安乐公主还未婚嫁。他既然不放心太子,定然也不愿意把爱女的婚事寄望在太子身上。无论如何,他总是想要在自己闭眼前把安乐公主的婚事安排妥当,尽量让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如此一来,在皇帝的心里面,楚王这个安乐公主的同胞兄长怕是要比太子可靠些。
但安乐公主到底是有些见识,她知道如今东宫大位已定,楚王此时进京不过是徒添忌讳罢了。只是,皇帝自病后便格外固执听不得劝,安乐公主也拦不住,只能先来和东宫说一声表个立场和态度。
一旁的宫女玉枝小心的扶着周涵华在榻上坐下。这张榻乃是上好的花梨木制成的,上面的飞凤图纹栩栩如生,扶手处更是别出心裁的雕出一只真凤凰来。是周涵华入东宫以后从内库里面挑出来的,据说是太/祖时候就留下后宫旧物,因神宗时候朝中动乱,内库被乱军破过一次,这张榻的具体来源已不可考。初时,周涵华一眼瞧见这张榻便想起当初亡母大李氏那些已经被焚毁的旧物里面便有一样极相似的,虽然没有飞凤图纹却也是相似的款式。她这才专门挑了出来。
周涵华一坐下,立马就有两个伶俐的宫女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揉肩。玉枝柔声细语的说道:“适才殿下正和公主说话,奴婢也没来得及禀报。皇后的坤仪殿那边送了几个宫女来,说是怕东宫人手不足,特意给挑的。”
周涵华闻言微微笑了笑——她自幼长在皇后膝下,皇后的心思她多少也清楚。太子入宫以来便陪在皇帝身边侍疾,东宫也是安静非常,毫无动静。皇后想必是等得不耐烦才想用这么几个宫女来做投石问路——反正对皇后来说,几个宫女根本算不得什么。
周涵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懒懒道:“这事还是等太子殿下回来再说吧。”且不提长者赐不敢辞这理,她到底是女人,若真是把人怎么样了,估计马上就有个“善妒”的名字压在她身上。这种事,还是由容启出面比较理直气壮。
周涵华正闭着眼想事情,忽然感觉肩上给她按摩的手劲忽然重了点,她诧异的转头看了眼,眼中忍不住荡出浅浅的笑痕,眼眸波光流转间格外的明亮,她轻声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这时候不是应该陪在皇帝身边吗?
殿中的宫女太监不知何时都已经退了出去,殿中只留了他们两人,一人高的烛台上面有烛火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淡淡的香气细水一般流开。
容启一边给她揉肩,一边笑道:“来给你揉肩啊......”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长长卷卷的睫毛垂下了,柔软浓密的出奇。这样一来,他本就清俊的看上去更加的温柔和煦。
周涵华掩着唇笑了笑,如同耀眼的华光轻轻掠过,叫人眼前一亮。她伸手握住容启的手,拉他坐下:“得了吧,别是又给父皇赶出来的?”迟疑了一下,她像是在斟酌如何用词,轻声细语的道,“方家和文家的旧案乃是父皇的心病,你这样三不五时的拿出来说,父皇定是要觉得不喜的。说不准,还真以为你在胁迫他呢......你若有心,不如再缓缓。”皇帝哪怕是心里知道了自己的错,口头上也绝不会承认,否则,他岂不是成了乱杀忠良的昏君?皇帝现下的名声已经不会,尤其注意自己的身后名。
容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他慢慢的叹了口气,面上仿佛结了一层冰:“并非是我等不及。实在是父皇的病拖不得了。若是不能在父皇在位时候翻案,便是日后再提起,后人不知就里怕是要多有揣测。”
恭妃心心念念了一辈子,方晨语心甘情愿为之忍辱负重。当年方、文两家的血还未擦净,热血仍在,他定然是要用最彻底、最干净的法子来还方、文两家一个清白。否则,义理何在?地下的那些人如何瞑目?
容启也不想在这种话题里面继续,便转头四处瞧了瞧:“阿平呢?”阿平乃是他和周涵华的长子,已有三岁左右,因父母皆是容貌出色之人,他小小年纪便出落的粉雕玉琢如同玉人一般。且他正是粘着父亲的时候,父子两个一见面就如同被拆散了三生三世一般,有说不完的话。幼子阿安因为刚出生不久受不住旅途劳碌便留在了荆州,今年开春才正式启程来京,过些时日才能到。两个孩子的小名合起来正好是“平安”二字,寄托了他们父母对他们最大的期望。
周涵华瞪了他一眼,又气又恼:“你们昨夜玩了半宿,你自幼习武身子禁得住,他小小人儿却是乏得很。白日困倦,早就睡下了。”她叹了口气,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刚刚你都听到了,皇后送来的那几个宫女你准备如何处置?”
容启点点头,缓缓说道:“嗯,我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人了。”他顿了顿,端着一张正直老实的脸说道,“我让人把那几个宫女带下去换了素服再送回去了。两位皇兄过世未满一年,我为人弟心中哀痛难以言说,自然是承受不起这般穿着花红柳绿的女人。”
周涵华眉梢微动,忍着笑推了他一把:“你也太不给皇后面子了......”说着这种话,叫皇后这个太子生母如何自处?岂不是说皇后心中毫无哀痛之情,毫无慈母之心?
容启含笑将人揽到怀中,轻轻抚摸长发,感觉手下触觉冰凉柔滑:“谁让她不给你我面子?”他说这话时面上含笑,宛若春风拂面,但眼中却是冷冷,显出一分杀伐决断的冷厉来。忽而,他察觉到什么似得又伸手探了探周涵华的体温,“怎么这样冷,可是衣衫穿少了?寻了太医没有?”虽然是初春,可殿内还是烧着地龙,温暖的很。
周涵华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近来天气善变,忽冷忽热。我怕是有些不适应,大约是受了点凉。已经叫了太医,也吃过药了,不碍事的。”
容启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影子似的怀疑,快的就像是灰暗天际的闪电。他沉默片刻,轻声道:“等会儿让人把程太医叫来,再给你看看。”他语声微顿,仿若无事的道,“再寻人把这殿中的东西再排查一遍。”
周涵华失笑,戳了戳他的面颊:“哪里来的疑心?这殿中的东西不是从内库里刚搬出来的就是我们带来的。且早就查过一遍了。”
容启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人抱的紧了些,懒懒道:“小心无大错。”他低头吻了吻怀中的妻子,柔声道,“再说,你的事,再小心也不为过。”
东宫夫妻两人正说着贴心话,恩爱非常。却不知随着楚王入京,京中又要不安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守孝部分有点错误,导致孩子年龄和一些内容出错。好像父母死了是要守三年孝,兄弟则是一年。现在改好了。
这章算是今天的,昨天那更,我周末有空再补吧。估计明日就可以恢复12点更新了。每卷开头都不太好写,大家别介意,我慢慢写着就会顺了......
第68章 习风
收到东宫退回来的宫女、听到太子那冠冕堂皇的话,皇后的情绪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用手撑着下颚,脖颈处如同天鹅一般的柔软白皙,她自语道:“这般恩爱,倒是叫人欣慰。”嗤笑似的笑了一声,声音听上去如同冰凉剔透的冷泉水。
当初方皇后与皇帝是如何恩爱?到头来却是家破人亡、自尽而死,满宫上下更是没一个敢提起她的名字。帝王之家,哪里会有什么恩爱夫妻?
皇后捏起镀金描云纹的小茶盅,淡淡的眉尖处微微蹙起,形状优美的风眼中流过清浅的光色,只见她柔声和身侧的宫女说话:“我记得芙姐儿也许久没进宫了。那丫头素来乖巧,许久不见倒是怪叫人惦记的......”皇后的胞弟、现任的王国公膝下只有一个嫡女,名唤王惜芙,生的如同画中仙子一般,是少见的美人儿。
且不提王皇后那厢满腹的阴谋算计,经过崔锦绣提醒的周清华倒是终于想起育人书院的事情。她特地抽了个空,带着在家无聊的周雅华一起去书院那边瞧瞧。
临出门前,她又想起近来被关在家里祸害厨房、几乎要得婚前恐惧症的李初晴,专门跑去卫国侯府约了她一起出门放松心情。
为了节约成本、增加面积,育人书院是建在城外的。
正值三月,草长莺飞,抬眼望去白雪融尽的地面早已是一片绿色,阳光暖洋洋的洒下了,正应了那句“春光懒困倚微风”。
她们三个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此时闻着那湿润清新的空气,心里都觉得舒坦。周雅华难得出一趟门,她面上含笑,时不时拉着周清华问这问那。
“听说还有特长班,主要教什么啊?”
“育人学院也收女学生么?”
如此这般,直把周清华这个甩手掌柜问的张口结舌,只得摊开手老实说:“我也很久没去看了,不太清楚。等会儿我们一起问袁焕吧?”
暂时担任“育人书院院长”的袁焕正等在门口。他看上去瘦了许多,原本微丰的面颊凹了下去,一袭素色儒裳把他的人衬得更加憔悴苍白。只是他的一双眼睛依旧带着明亮的神采,黑黝黝如同黑曜石。
“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下了马车,周清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忍不住有些沮丧,“我都特地让书院的厨子专门给你做‘营养药膳’了,你怎么还是这幅风吹吹就倒的样子?”
袁焕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的声音听说去有些沙哑但还是带了点细微的笑意,就像是毛线球滚在沙滩上:“只是最近忙了点。”他抬眼看了看跟着周清华伸手的两个人,见都不是外人,这才轻声说道,“我最近在写一本戏本子,算是解解闷吧......”
周清华瞧着他那皮包骨的样子和那几乎可以看见青色血管的苍白皮肤,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捶他一顿,把他教训到老实。偏偏这人现在比林妹妹还林妹妹,她只能解恨似的揉了揉手指,顺口提议道:“行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听说最近有人捐了许多书,我们去瞧瞧?”
因为图书馆还小,书籍这种东西在古代也比较珍贵,图书馆基本是七日留一日闭馆整修。今日正好是图书馆不开放的日子,正适合去瞧瞧。
袁焕眼神微变,还是点了点头:“正巧,谢公子也来了。他前些日子捐了一些书籍,今日正好得闲也来看。”
周清华闻言面色不变,心里头倒是怪有些不自在的——她已经许久没见谢习风了,原本上次弹琴的时候想起他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不过,周清华面上倒是很有点不动声色的样子,她转头看了看周雅华和李初晴,仿若不经意的问道:“要不我们顺路去和人家说声谢谢?”
周雅华一袭碧绿色纱裙,看上如同岸边垂柳,弱柳扶风,妩媚生姿。她此时正文静的垂首立在一边,闻言只是轻轻颔首:“我听五姐姐的。”
李初晴倒是很有些兴趣,眼珠子转了转,她拊掌笑道:“反正正好顺路嘛。”她从来都是外貌协会成员,家中父亲、兄长俱是容貌出众之人又有个容若冰雪的未婚夫,对于号称“天上仙童,谢家玉树”的谢习风极感兴趣。
袁焕在一旁看着三个形色各异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笑意,那笑意就像是微风拂过湖面吹起的波纹,转瞬即逝。
图书馆就建在书院大门对面。对此,周清华颇有点自己的歪理:“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这句话每一个育人书院的人都要知道才行。图书馆是育人书院的重点建筑,我特意给这中间留了这么一大块地就是给图书馆未来扩建的。说不准,育人书院的图书馆还会成为未来的京城名胜呢,我要那些人一进门就可以瞧见。
谁出钱谁就是老大,再者袁焕本来就不太喜欢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面纠缠,大笔一挥就遂了周清华的愿望,还很有心思的把周清华那句“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的话刻到了门上。
谢习风果然就在图书馆里面,他身边照例站着那个叫“阿一”的护卫。此时,他正垂眼认真瞧着一本拿在手上的书册,听到脚步声便转头去看,微微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他的思绪还未完全从书册里出来,声音听上去有些愣愣的。
周清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竭力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仰着白皙的下颚说道:“我今天来书院看看,没成想你也在这里,就来打个招呼。”她说着说着就平静了下来,很是自然的接着道,“听说你捐了一些书籍,正好想要和你说声谢谢呢。”
谢习风的脸色少见的有些冷淡,他合上手上的书册,面上含着一丝礼貌的笑容:“反正是些不甚珍贵的手抄本,当不得你一谢。”他迟疑着停顿了一下,抬眼认真瞧了瞧周清华,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我过些日子就要出门游学,这些东西放在家中也是无用。”
周清华还来不及说话,李初晴就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惊讶问道:“你要出门游学?”她看着谢习风,眼中明显是满满的诧异——虽然大越流行学子游学增长见识,如袁焕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像谢习风这般的公府继承人外出游学却是少有的。
周清华也有些吃惊,抬头认真打量着谢习风的神情。
有光线从屋子边上的纱窗透进来,像是金色的砂子洒在空气里,一段一段、一寸一寸,如同锦绣成灰,带着一种柔软而干燥的温暖。谢习风的眉眼处被染成淡淡的金色,他神色冰冷,这样的矛盾使他看上去有一种奇异而绮丽的俊美。
谢习风就站在书架一边,一只手上拿着一本合上的书,一只手垂着。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周清华,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明澈一如初见:“我自出生起便在京中虚耗光阴,文不成、武不就,只叫父母亲长操心。长到如今这般岁数才忽觉时光匆匆。我是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四处走走,看看这山河壮美,体会一下俗世热闹。”
周清华呆了呆,好久才低声问道:“都说父母在不远游,你这一走,谢国公他们怎么办?”
谢习风唇角轻挑,本就如若珠玉的容貌显得更加端丽,他笑了笑:“又不是不回来。”他克制住喉中的沙哑,缓缓解释道,“家姐身子不好,我又格外不孝。我父亲已准备在族中过继嗣子,以承家业。”
他这微微一笑,便仿佛还是当初那个一笑间如冰雪消融的贵公子,叫人忽觉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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