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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劭阳解释道:“我师虽言有七万铁骑,然人足马不足,若只是用蒙古马凑数的话,未必就能胜过了从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

羽林军第二师统制黄涛反驳道:“清虏势蹇,那些最会见风使舵的骚鞑子又怎么会一门心思跟清虏走到黑呢?”

对此留劭阳只回答了一句:“庙算者,算多胜,算少败。”

看到下面人要争论,郑克臧摆了摆手:“留卿说得有道理,朕还等的急,就再给清虏几年好时光吧……”

第524章 放手

视察完了淮北的防务,郑克臧又渡过淮河视察了淮南煤矿的开采情况。淮南煤矿出产的主要是主焦煤、瘦煤、贫煤、肥煤和动力煤,但是这个时代无法用量化的指标区别各种不同的煤炭并将其分门别类的适用于各种用途。

为了不让动力煤影响焦炭的冶炼,郑克臧也只是命令粗粗的按照炼焦结果将明显是动力煤的品种区分出来,至于瘦煤、贫煤、肥煤、主焦煤、1/3主焦煤却无法进一步辨认,好在这些煤种都适用以炼焦,因此便一股脑的列入焦煤的行列后为官属冶场所采用。

不过郑克臧并不专门来看这些不同种类的煤炭的,他之所以来看淮南煤矿主要是看两个亮点。其一是矿坑轨道的应用,其二是蒸汽抽水机在矿井中的作用。

矿坑轨道就不用说了,这个应用不但大大提高了煤炭运输效率不说,更降低了矿工的工作量减轻了其健康受损程度。至于蒸汽抽水机嘛,则使得原来无法利用的矿井焕发了生机,提高了矿藏的利用率,使得矿场经营更有利可图。

蒸汽抽水机的主要发明者是格致院从英圭黎请来的工程师托马斯·纽科门和其助手兰利,至于另一位蒸汽机的发明者托马斯·萨维利虽然被华夏的巨额资助给打动,但最终考虑到路途过于遥远而没有前来华夏。

纽科门抵达华夏后用了三年内复制了他在英圭黎时的设计,然后根据最初设计发明了大气式蒸汽机,当然大气式蒸汽机是极其原始的,因此在华夏匠工的参与下,随后改进的火神式蒸汽机采用了飞轮、曲轴、联杆做的旋转运动程式,从而告别了原始的往复运动方式,使得蒸汽机的效率将更高、机械占地面积更小。

虽然纽科门和兰利因此分别获得开国侯、开国子的功民爵,协助的华夏匠工也多有赏差,但有着另一时空记忆的郑克臧并没有因此而满意,所以内廷很快开出了世爵的赏格,藉此要求格致院进一步改善蒸汽机的热效率和维修性能。

正当郑克臧看着这些吐着蒸汽的怪物遥想多铆钢蒸的时候,一个噩耗传了过来:“苏州踹匠叫歇(罢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北伐亟待筹措用度,这个时候是谁在扯朕的后腿!”

郑克臧直觉是北面捣了鬼,因此他立刻责令职方司和军律司对此严查。

几天后,他抵达安庆,详细的报告来了:“启禀圣上,苏州踹匠叫歇主要还是经济纠纷。”

执掌枢密院军律司的邹书英原原本本的报告道:“所谓踹匠其实就是织布染色的工人,其工作的作坊被称为踏布行,因为踏布的动作形同踹蹬因此踏布行又称踹行,这些工人因此又被叫踹匠。根据清虏苏州织造的档案,康熙三十年,苏州就有踹行三百家,踹石八千块,踹匠九千余人。而根据盐铁衙门苏州工商所报称,截止到今年六月,踹行的数字增加到五百家,踹匠的数字逾二万五千余人。”

郑克臧静静地听着,就听邹书英继续道:“踹匠多由工头从江淮、浙西雇佣而来,每染一匹布,踹匠只能获得一百余文的收益,虽说如今海贸大盛,棉布出口暴增,踹匠的收益也有保障,但与之付出的辛劳却不相应,所以踹匠们经常一起要求增加报酬,只是布商认为自己已经跟踹行和工头约定货价,踹匠不向自家东主争取加薪,布商要求加价于情于理不合,因此不愿满足踹匠的要求,既然要求无法满足,踹匠们就纷纷相约罢工叫歇。”

“只是罢工叫歇吗?”郑克臧突然插了一嘴。“打砸市面冲击官府的又是谁!”

邹书英恭声应道:“圣上所言甚是,踹匠以苏州工商所偏袒布商大户为由,冲击官府,却有祸乱之嫌疑,只是棉布出口关系到朝廷利税,却不好遥遥无期的耽搁下去……”

“好了,邹卿,这事不是你该过问的。”郑克臧冷冷的教训道。“且退下吧。”

邹书英吓得冷汗直流,忙不迭的跪拜告退,等他退下了,郑克臧眯起眼睛想了想:“要挟,天下出棉布的也不是苏州一地,再说朕最不怕的就是要挟。”

喃喃的说了几句,郑克臧放声命令道:“来人,着刑部彻查此事,缉拿背后唆使之工头。”

郑克臧明白的很,邹书英有几句话根本只是说了一半,踹匠的薪资低是不假,但踹行是不是没有赚到钱呢?工头是不是没有从中分润呢?很明显,整个故事里只有最后一个环节是遭到了盘剥,至于其他且不说是不是赚的脑满肠肥,但至少是小日子不错。至于踹匠们不去跟雇主、工头讨价还价偏偏去找八竿子打不到的布商的麻烦,其背后的黑手已经不辨可知了。因此,打蛇要打七寸,这些人绝对不能放过。

武成五年十二月十五日,郑克臧回到武昌,此时关于苏州踹匠罢工一案的审判结果已经出来。大审院江南行省分院派出审判团于苏州宣判,踹匠罢工骚扰市面冲击官府罪名成立,为首十四人及背后唆使之工头十一人流放南洋,其余无罪释放。随即,盐铁衙门苏州工商所秉承上意宣布,踹匠薪资过低乃是祸乱之源,着踹行增加踹匠计件薪酬每匹六十文,至于因此增加之成本由踹行和工头自行承担,并于来年与布商议价时,双方分担。

事情看起来就这么平息了,但十二月二十日,宫中突然传出诏书褒奖广东“东家行”、“西家行”制度,称其“不使君上分忧、堪为劳资典范”并劝谕天下商贾伙徒“悉效仿之”。

诏书一出,天下耸动,不知情者纷纷去信广东询问什么是“东西行”制度,随后才知道所谓“东家行”顾名思义是资方的同业组织,与之对应的“西家行”自然是工人组成的劳方行会。不过“西家行”还带有一丝工会性质,有短时失业救济、伤病救济、蒙学夜校等互助慈善的内容存在,更重要的是,东西家行还是劳资双方关于薪水问题谈判的平台。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么一来,官府便从劳资双方的对立中超脱出来,成为双方谈判的监督者和最后仲裁者,不劳有激起民变之虞;而就劳资双方来说,上会馆总比直接“齐行叫歇”乃至“聚众殴抢”要温和得多,也不至于出现必须官府介入镇压的失控冲突。

武成六年三月三十日,华夏盐铁衙门以部门令的形式正式颁布《东、西家行行事范则》,从而从国家政策角度确定了华夏国内商业自治的基础,从而使得民间社团这一历朝历代严防死守、严禁“结党营私”的政策开始走向消亡。

当然相比颇有身家的东家行众人们,对于以无产工人为主的西家行,华夏官府的控制更为严格,不但盐铁衙门在西家行有公董监事,而且刑部也会在西家行设置眼线“明晰动乱之本源,以备随时根除之……”

除了盐铁衙门的《东、西家行行事范则》以外,度支衙门税务司还以“工头揽活、居间抽分”有偷逃国税之疑为由禁止华夏境内重新出现包工头,“今后但凡雇佣伙工,只准通过西家行进行,所雇名单亦需备份呈报,唯学徒除外……”

为了避免因为包工头消失而导致用工荒,华夏学部还根据郑克臧的暗示颁布部门令劝谕东家行和西家行共同创办工商职业学校,定期下乡招募学徒,“虽云不授圣人大道,但也可明白文字、算术,知晓工商技艺,以为实用……”

正是因为华夏政府在工商业上的放手,以及一系列配套的重商政策,到了武成六年底的时候,华夏的商船已经出没在北起朝鲜、日本,南至爪哇、婆罗洲,西抵缅甸、天竺的广大地域,再加上泰西各国的商船往来,华夏商品已经广泛的占据了上述地区各个国家的市场,出口税已经超过了田赋的一倍以上,成为华夏朝廷北伐的源动力。

在出口税快速增加的同时,国内商业市场也由于人口正增长的开始得到了明显的开拓。

当武成六年的财政年度结束后,度支衙门惊喜的得到了第一个来之不易的黑字。虽然还有许多欠账要补,虽然地方财政还有许多省份入超,但是财政好转已经跃然纸上了,由此郑克臧的再次北伐进入了倒计时。

不过,武成六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过去的。是年年中江西田籍舞弊案爆发,不良乡绅买通胥吏修改田亩等级,利用良田与棉田、桑田不同的税基之差谋取暴利,最终连上带下一共流放四百余人,可谓震动全国。

武成六年八月,赣南冒籍功民案被揭露,利欲熏心的地方士绅贿赂巡检司及农林所官员,将非功民田冒称功民田,藉此偷逃田赋长达七年之久。结果涉案的三任地方官吏及士绅三百五十余人,以动摇国本为由悉数流放金兰。

“赣南案”又一次给郑克臧敲响了警钟,使他明白,他所努力完成的一切,不过才刚刚走完了第一步,远没有到功成名就马放南山的时候……

第525章 自治

司马伯华倒霉的一大主要原因是因为《夏、暹通商条约》中约定购买马来半岛的花销太太,足足九百六十七万贯的数字几乎相当于华夏朝廷岁支的六分之一,以如此大的价钱购买一块在大城王朝眼中形同鸡肋的领地,未免有立功心切下靡费国帑的嫌疑。

不过这个价钱若是按照条约约定分成十五年来给付的话,其实每年也不过是六十余万贯而已,再加上其中大部分又是以火炮、硫磺、硝石等军火和丝绸、瓷器、玻璃器、珍珠等大宗商品的形式交易,因此事实上华夏朝廷每年的支出有限,可以说近乎于空手套白狼的摄取了数万里(新制)方圆的国土。

当然,作为鸡肋本身的北部马来各邦府的小算端(苏丹)们却并不认为宗主国由暹罗人换成华夏人会更好。特别是对呔泥地方的算端来说,宋卡的开埠,意味着对呔泥贸易的冲击。然而,这些邦府的算端连暹罗人都无力对付,自然更无力应对国力更强的华夏了。

华夏武成六年二月初至四月间,因呔泥王不肯承认宋卡的暹南都护府对其拥有主权,金兰舰队奉命派战船封锁了呔泥,在此期间包括华夏商贾在内的各国商船被严禁驶入呔泥,一时间,呔泥成了一座只许出不许入的死城。

呔泥算端受到如此打击,眼见得坚持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便有一些野心家开始盘算着如何从华夏手中窃取胜利果实了。

“诸君,这可是我们的一大机会。”作为呔泥最大的商人团体,日裔商人可以说至少掌握了呔泥三分之一的贸易。“应该趁势建立由加判众控制的城市,一如当年的堺町一样。”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华夏人,因此即便呔泥算端最终屈从了,华夏朝廷也不会看着城市落入我们的手中。”加纳屋信光有些沮丧的回应着春梅屋老板宇治亲久的话。“而且我们还是天主教徒,华夏朝廷虽然不禁止信教,但对教会的存在却充满疑虑,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彻底掌握呔泥。”

“这个情况我也认识到了。”梅屋回应道。“但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梅屋详细解说着。“第一,虽然我们不是华夏人,但还有不少同胞在华夏朝廷供职任官,我们或可以找其中一些为我们说清;第二,我们可以把华夏商人也拉进来,虽然只有我们没有了独占的利益,但成功的可能却大大提高了;第三,关于信教问题,我们可以向宋卡的都护府承诺仅限于呔泥港一地,甚至可以请他们派遣寺社奉行来监管。”

“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会成功的。”海南屋加西亚一边摸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问道。“只是,呔泥王和华夏官府又如何能放弃呔泥港这个金鸡,而拱手交给加判众管理呢?”

“两国无非都是看中了呔泥的财力,只要我们许下合适的年贡,问题应该不太。”

“那谁来说服呔泥王,谁又去联络华夏商人向宋卡的都护府呈情呢?”

“这个嘛,我们先商量一个年贡的底线后再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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