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_分节阅读_23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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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时,他缓慢地坐起来,段岭把门推开,光便透了进来,照得郎俊侠眼睛眯起,抬手挡住了光线。

段岭想起那年在柴房中,郎俊侠推开门时,自己的感觉。

“怎么只有你自己?”郎俊侠说,“没人跟着你吗?”

“你中了武独的毒药。”段岭答道,“身上乏力,做不出什么来,这些时日有吃的吗?”

“有。”郎俊侠答道,“费宏德先生偶尔也会带点酒菜来。”

段岭走进去,觉得很冷,且十分潮湿,说:“待会儿给你换个房间。”

郎俊侠答道:“不杀我已经承情了,不必待我太好,否则武独会说你心软,少不得又要吵。”

第173章 冬至

房中无处可坐,段岭四处看看,只得站着,看着郎俊侠,心中充满复杂的滋味。郎俊侠则抬起头,注视段岭,落魄的他头发散乱,眼睛却依旧如从前一般清澈。

那天的话还没有问完,但段岭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从郎俊侠的话中,他知道了一个大概——他扶持蔡闫上位,蔡闫则答应他,等待时机,再倾力帮助他。

“蔡闫和你,有什么交换条件?”段岭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郎俊侠答道:“以你的聪明,猜不到吗?”

“帮助乌洛侯氏复国,是吗?”段岭问。

郎俊侠默认了段岭的猜测。

“你……”段岭闭上眼,仿佛不忍再说些别的,“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郎俊侠答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处死我?”

段岭睁开眼,看着郎俊侠。

“你为我做证。”段岭说,“在文武百官、大陈朝廷的所有人面前,在天下人面前,告知你所做的事,与蔡闫对质,我就赦你的罪。”

“真这么做,你再赦我的罪,对其他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郎俊侠微微一笑,答道,“还是杀了我吧。”

段岭长吁一口气,说:“你这是不愿意帮我了。”

郎俊侠想了想,答道:“不。”

“为什么?”段岭皱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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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俊侠没有回答,段岭说:“你活不下去了,武独不会让你走,哪怕你死了,到了阴间,也要面对我父亲的怒火。”

郎俊侠沉默片刻,段岭的语气反而十分平静,说:“你恨我们,是不是?你恨汉人,恨大陈的朝廷,蔡闫也恨我们,所以你希望这个国家永不得宁日。”

郎俊侠依旧没有说话。

“我再问你一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段岭说,“为我做证。”

许久后,郎俊侠缓慢地摇了摇头。

“郑彦已经知道了。”段岭说,“我四叔一直在怀疑,他很快就会带我回朝廷去。”

听到这话时,郎俊侠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很好。”郎俊侠轻轻答道,“恭喜你,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段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平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油盐不进的人,从前他甚至没有感觉到,郎俊侠居然这么难对付。

“所以,我……”段岭叹了口气。

“你是来让我活命的。”郎俊侠微笑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哪怕事情已成定局,也希望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藉此说服你自己,不用动手杀我。”

“可是你辜负了我们的情谊。”段岭转身,叹了口气,推门离开。

“怎么样?”武独站在院中等待段岭。

段岭一脸无奈,答道:“没有办法,你要去哪儿?”

段岭发现武独内里穿着一身刺客装,外头裹着一件裘袄风衣,戴着手套,脖上还有围巾。

“出去一趟。”武独调整手套,答道,“我与郑彦谈过,都觉得这次影队出来的人至少有三队,费先生建议我尽快去把他们杀干净,否则连睡觉也睡不好。”

“去多久?”段岭问。

“很快。”武独答道,“腊月之前,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我不在的时间里,郑彦会负责保护你,这些事,我已告诉费宏德先生。”

“上哪儿找人去?”段岭又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费心了。”武独充满邪气地笑了笑,答道,“重操旧业,找几十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武独整理好装备后,躬身亲吻段岭。段岭把他送到府外,目送他骑着奔霄离开。

武独一走,段岭心里登时有点空空荡荡的,走到厅堂时,费宏德与郑彦对坐,正在闲话,见段岭过来时,两人便起身行礼。

“请不要客套。”段岭有点拘束地笑了笑,他仍未完全接受这情况——原本的朋友,一下都成了臣子。

“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费宏德说,“否则无以驾驭众臣,一样米养白样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正是如此。”

“可我也不是一国之君。”段岭无奈笑道。

“居储君之位,大多礼节与陛下等同。”费宏德说,“汉人自古以来俱是如此,是不是?”

段岭只得说:“先生教训得是。”

费宏德与郑彦才一起再次郑重朝段岭行礼,段岭坐到榻上,吁了口气,他也是读书人,知道储君的重要。皇室中帝君当仁不让,为天下之表率,国家在他的监督之下运转。储君成年以后,权力则非常大,御驾亲征时由储君监国,并有东宫与其下辖谋士,大多数时候,储君须得担下将近一半国事。

当年李渐鸿还在时,便不止一次说过,他只会打仗,不会当皇帝,待带着儿子回南方后,便依旧四处征战,将这个国家交给段岭来治理。

习政、读书、体察民情、熟稔军事,都是东宫太子必修的功课,段岭却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这样颠沛流离的方式,来修完了所有的课业。

这么一天过去,郑彦确认他的身份后也不敢与他乱开玩笑了,规规矩矩的。段岭逐渐习惯了些,就像朝中议事一般,一文一武,左膀右臂。

费宏德则在帮他看邺城附近的规划,审批来年的预算。不多时信差的情报来了,耶律宗真已抵达潼关,并顺利出关,回往中京。

“两位怎么看?”段岭把信出示给费宏德与郑彦。

“三年之内,是不会再起战事了。”费宏德说,“但韩唯庸的势力在辽根深蒂固,要拔除他,说不得还需一段时间。接下来的一年中,不要指望宗真能帮助我们。”

郑彦答道:“辽国内武林派系不多,耶律宗真又有虎贲卫随侍在侧,这些年中牢掌军权,应当不会出太大岔子。”

段岭一想也是,耶律宗真、耶律大石等人俱非常重视兵权,自耶律氏立国起,军权便始终掌握在皇族手里。韩唯庸这次要杀宗真亦不敢调动辽军,只能暗地里找元军协助出手。

“嗯。”段岭说,“那我……大概明白了。”

费宏德眉毛一扬,似乎还在等段岭的问话,段岭见两人都看着他,奇怪地问道:“怎么?”

郑彦笑了起来,费宏德也会心一笑。郑彦说:“殿下不会这么问的。”

“怎么问?”段岭一怔道。

费宏德打趣道:“原以为您想听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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