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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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邻凤凰楼的老旧佛寺,无疑是龙升镇上最突兀的建筑。

在龙升镇还不是龙升镇的时候,这佛寺就已在此修建。在先帝御驾到此、真龙腾空而出的那一年,这里的僧人早已纷纷弃寺逃走。

佛寺的大院占据着龙升镇一块不小的土地,寺院后还耸立着一座几乎与凤凰楼等高的佛塔。

在龙升镇成为繁荣的商贾汇集之地后,自然有不少豪强乃至官吏都试图将这无用的寺院夷平,然而却最终未能完成。

被雇佣去拆除寺院的劳工,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加之民间总是谣传着“寺院里最后一批僧人都在庙中自尽”的故事,因此,拆除的工程总是一次又一次停滞。

直到现在,老寺庙已经随着木头的腐朽而自然坍塌,但后院那座高大的石塔依然屹立不倒。

尽管这寺院还突兀地设置在最繁华的市集,甚至就在大名鼎鼎的凤凰楼之旁,可人们早已将其视若无睹。

马七抬头望着这寺庙废墟,似是有些感慨。

“嘿,这边!”

他听见夏夫人在叫他,转过头去,却见夏夫人早已靠在寺院墙壁、藏在阴影之下。

此时她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短装,肩上披着件半旧皮袄,腰间则悬着一柄模样奇怪的佩刀——马七能看得出,她并不打算心平气和地去凤凰楼调查。

虽已是晚上,但街道依旧灯火通明——龙升镇从无宵禁,正如真龙不必在黑夜躲藏。

只不过来往行人虽多,却谁也不愿往佛寺的方向看一眼,因此也没人在意他们二人。

“还挺准时……准备好了吧?我们这就去。”夏夫人毫不拖泥带水,不待马七发话,便已开始行动。

“不是要去凤凰楼吗,”马七问道,“你推寺门做什么?”

“我可不想走前门进去,那地方我觉得恶心,”夏夫人推了推寺院大门,腐朽的木头之间擦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从这边走。”

眼见夏瑾的身体已经挤进了门内,马七摇摇头,只好跟上。

寺庙的废墟中,隐约还能见到尚未腐朽的佛像,长满苔藓的佛头好像还在盯着进入这寺院的人。但夏瑾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后院的石塔。

她将身上的皮袄脱下,挂在一旁的枯树上,转眼便已开始向塔上攀登。

“你要爬到塔上再跳过去?”马七问道。

“明摆着的事。你也快跟上,我知道这对你不算什么。这座石塔还很结实,撑得起我们两个人。”

马七点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的本事似乎都比彼此预估的要高得多,他们并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便已到了塔顶。

向西望去,那凤凰楼的雕栏画墙犹如近在眼前;调笑声、喝彩声、敬酒声、乃至妙不可言的喘息声,都被夜晚的西风吹过二人的耳畔。

“看,三楼中间屋子的窗户,我们去那里。”

“你确定是那里?”

“我弟弟平时最常去找的是哪个婊子,我还是能查到的,”夏瑾冲着下方啐了一口,“要不然,这个家也不用我来当了。”

马七叹息一声,没说什么。

只见夏瑾一跃而起,朝着对面的凤凰楼飞去,最终却轻轻落在了三楼的阳台上,只发出些许不大不小的声响。

她站稳脚步,冲着马七招了招手。

马七也跳了过去。

“就是这里,”她指着眼前的一扇窗,“从这边进去。”

她的语气听上去不可置疑。而当马七还没回过神来时,她的刀已经出鞘,人已经拨开窗户闪身入内。

马七根本来不及拦住她,当马七被迫跟着跳进窗户时,却见夏瑾的刀已经横在了屋内那名女子的脖子上。

屋内炉火正温,那名女子正背对窗口坐在梳妆台前,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身上只披着件浅紫色衣裙,白皙的脖颈之下,还裸露着一小片同样光洁的背上肌肤。

即便马七还未看到她的脸,也已经能感觉到这是怎样一位美人。

不过,即使刀刃已近在咫尺,那女子竟然不见一点害怕的模样,仍只是自顾梳头。

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她就像是毫不关心,连脑袋都没有偏转半分。

“你检查一下这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藏着,”夏瑾对马七下完命令,又转头问那女子道,“你就是云鸢?”

“再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该先介绍自己么?”那女子的声音婉转清丽,一句普普通通的反问,却教她说得如吟诗诵曲一般美妙。

但夏瑾显然没有欣赏她歌喉的耐心,一手将她拽起,掷在墙上,再将佩刀抵在她的胸口,喝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云鸢?”

一旁的马七瞥见了那女子的脸——毫无疑问,她是为出众的美人。

她的面庞与五官都恰到好处地生成一种最能让男人迷恋的模样。

当她轻轻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眉眼、她的嘴唇,都在极自然地散发出让人沉沦的妩媚诱惑。

即使此刻,面对夏瑾的步步紧逼,那女子仍然保持着那样的笑意,柔声道:“倘若我说不是,难道夏夫人就会和和气气跟我说声抱歉,然后安安静静从窗户退出去不成?”

“看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夏夫人怒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良家女子跑到这种地方来,只有两种理由,若不是要把自己卖进来,就是要把男人抢回去……夏夫人家近来的买卖,应该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吧?”

“啪”的一声,夏瑾的巴掌已经抽在了云鸢的脸上。

一道血迹从云鸢的嘴角流下,但她依然笑得那么妩媚动人。

“好了,”马七上前拦住准备抽第二掌的夏瑾,“时间紧迫,不要在没意义的事情上纠缠太多——屋里我到处都看过了,没有藏人。”

夏瑾压住心头的火气,问云鸢道:“你告诉我,昨晚我弟弟是不是又来过你这里?他和你说过什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夫人,”云鸢笑道,“我自小就是个记性不好的绣花枕头,实在没法一下子回答这么多问题。”

“我问你他到底在哪?”

夏瑾举刀就砍,马七则默契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唉,夏夫人,你还是这般冲动,”云鸢摇摇头,“虽然以您的身份,杀了我这区区一个贱人,本也算不得什么,但死人毕竟是没法跟您说出一个字来的。我看不如还是让这位年轻公子来发问好了。若是我没记错,他昨晚也来过凤凰楼做客,想必有些事情也会弄得更清楚些。”

夏瑾看了看云鸢,又看了看略显尴尬的马七,哼了一声,但还是默许了。她将刀收回鞘中,向马七使了个眼色。

马七走上前,将梳妆台上的手帕递给云鸢,云鸢低头道了声谢,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又坐回梳妆台前,自顾自地补起妆容。

梳妆镜里倒映着她风情万种的笑容,还有身后夏瑾因怒气涨红的脸。

“你认得我?”马七首先问道。

“来者便是客,”云鸢道,“虽然客官昨晚翻的不是人家的牌子,但谁知他日又会不会成为入幕之宾呢?将来来往往见过的客人都尽量记下,或许总有一日会用得上的。”

“那你最好把我忘了吧,我是做不得什么入幕之宾的。”

“问正事!”夏瑾冷冷地催促道。

“我问你,”马七继续问道,“昨晚夏谦少爷是来的你这吗?”

“夏小少爷?他向来是个专情的郎君,只可惜我却做不了一个专情的娘子……”

“他昨晚有什么异样之处么?”

“异样?”云鸢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个良家公子,不务正业,祭祖的大日子,还跑到凤凰楼来玩……或许是有些异样吧?”

“夏夫人,先把刀放下。”这次马七还没等夏瑾反应便出声提醒道。

“人人都知道他败家,”马七仍是耐心试探道,“除此之外呢?他那天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那只怕是没有,他和我说的,跟他以前说的别无二致。如果说得再明白些,他每一次和我说的,都是同样的事。”

“那他每次和你说的同样的事是什么?”

“这个,恐怕就要从……”

“咚咚咚”,云鸢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重重敲门,马七连忙站起退后,夏瑾躬身握住刀柄。

“云鸢,那穷书生又凑了几两银子来,非说要见你,”门外是老鸨的声音,“我只答应让他见你一面,你随便跟他说几句打发他走,知道了么?”

“好,妈妈您交给我就是。”云鸢用慵懒的声音回应道。

“二位,”她转头向马七和夏瑾说道,“劳烦你们在屏风后面躲一会了。”

两人无奈,只得照办。

墙角的屏风不大,挡住两人的身子只可谓勉强。

马七感觉到夏瑾的身子贴着自己,一股清雅的淡香味飘入鼻腔——那味道显然不同于屋中熏香的气味。

他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瑾——她的脸依然涨得通红,握着刀柄的手还在发抖。

只见云鸢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接着走到窗边,将窗户大开,让窗外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

她轻轻坐到窗台上,双腿垂下,转头望着无际的夜空,浑然一位画中的月下仙子模样。

因此,当门外那穷书生冲进来看见她的第一眼时,整个人便已折服在她的面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动人的图景。

当云鸢转过头,对着那穷书生凄然一笑时,那穷书生的三魂七魄都已经被她摄去,成了她再也逃不脱的裙下之奴。

“云鸢,你等着,虽然我现在还不富裕,但等我考上了功名,一定会赎你出去的!”

“张公子,我本是这花街柳巷中一贱人,你又何必为了我做到这般地步呢?”云鸢垂下眼眸,几乎要落泪似的,“你自有大好前景追寻,还是早日忘了我吧……”

“不,不会的,我说到做到,将来一定会……”

那书生还想说什么,但老鸨已闯进了,一把将他拖走,“时间差不多了,小子,想再聊,下次就多备些银子来。”。

云鸢从窗台上下来,把门摔上,面上眼中满是嫌恶。

马七和夏瑾从屏风后走出来,也是不住地摇头。

“真是好个落尘仙女啊,”夏瑾嘲弄道,“也难怪我弟弟被你迷得欲仙欲死。”

“唉,只可惜夏小少爷只怕还比不上他,”云鸢叹息道,“虽然这书生愚笨至极,但至少他真的会为了我去用功读书。若是夏小少爷……”

云鸢的话说到一半,马七已抓住了夏瑾的手腕。

“你放心,”夏瑾冷冷道,“我现在不会跟她动刀的。”

“继续刚才的问题吧,”马七说道,“刚刚你说,夏少爷每次都会和你说一样的事,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还需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起……”云鸢妩媚一笑,像是陷入了什么甜蜜的回忆一般。

“没人问你那么远的事。”夏瑾几乎已要把自己的佩刀抓断。

“那……恕奴家愚笨,实在不知又该从哪里说起。”

“就从你愿意说的地方开始说吧。”马七给夏瑾使了个眼色。

“嗯……大约是三年前,我还刚来这里不久。那天夏少爷第一次被几个朋友带到这里来玩——还记得那时的他还那么小、那么可爱……”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故意要看看夏瑾气鼓鼓的模样,但夏瑾显然已经控制住了脾气,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这让云鸢大失所望。

她便又接下去讲道:“那时夏少爷还腼腆得很,他的朋友们都搂着姑娘,只有他坐在一边,既不说话,也不喝酒,甚至不碰女人……”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云鸢,刘少爷来了,他说他马上要出远门,临走之前来看看你,你好好招待招待他!”

“嗯,知道了,妈妈。”

“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你房间里有人吗?”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云鸢冲两人笑了笑,又对着屏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马七和夏瑾彼此对视一眼,只好又躲回了屏风后面。

接着,云鸢理了理衣裙,将腰带束得紧了些,又把头发挽起扎成发髻。

不多时,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推开门,大步走进屋子,从腰际将云鸢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再轻轻放下。

云鸢嘤咛一声,嗤笑起来:“讨厌,一进来就动手动脚。”

那少年笑道:“怎么,你不喜欢?”

云鸢收起笑脸,嘟起嘴,做出恼怒的模样,低声道:“这么多天,到现在才想起人家,想来是另有新欢了,还来找我做甚?”

她嘴上这么抱怨着,双手却将那少年搂得更紧了。

“云鸢,你还不知道呢,”那少年叹了一声,“爹娘给我介绍了一户好人家的姑娘,下月我就要成亲了……不过你放心,即使是婚后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一有机会我就来找你。到时候好酒可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云鸢听了,一把将少年推开,接着一甩袖子,转过身去,嗔道:“呵,嘴上说的好听,只怕洞房花烛一过,我这野花便是多余的了。此刻公子的未婚妻只怕还等的寂寞,不如这就回吧。恕云鸢招待不周了。”

那少年朝云鸢伸出手,想拉住她,但最终还是放下手,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诚意……没有关系,你就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再回来见你的!这个——便留给云鸢你作信物。”

说着,他将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悻悻离去了。

云鸢打了个哈欠,坐回梳妆台前,随手将那金项链收纳进自己的首饰盒,仿佛这一切对她而言已是司空见惯。

“云鸢姑娘倒是真会做买卖。”从屏风后走出的夏瑾冷冷讥讽道。

“夏夫人过奖了,我若是真会做买卖,龙升镇的首富岂不早该是由我来当了?可如今说到底,我依然不过是个贱女子……”

“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说了,”马七催促道,“继续说刚才的事吧。夏谦他曾经和你说过什么?”

“夏小少爷……那天他玩得很不尽兴,他的那些朋友似乎挺有些情谊,一见他苦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便求妈妈给他介绍个最好的姑娘——在凤凰楼,最好的,也就是还从没有碰过男人的意思。”

“于是就选了你?”

“或许有些难以置信,但人家曾经也是黄花闺女……”

“我不关心你下半身的事,”夏瑾皱眉说道,“他后来和你聊了什么?”

“一些有趣的事,”云鸢玩味地笑着,“非常有趣……”

夏瑾这次没有打断她,只是瞪着镜子中云鸢那张让她恶心的漂亮脸蛋。

“那时候,他还是个根本不敢和女孩子搭话的腼腆小生。他坐在我的床上,挨着我,却红着脸什么也说不出。于是,我就引导他,让他随便说些他觉得有趣的话题就好。到最后,他便开始和我说起一些关于龙的故事。”

“什么?”夏瑾和马七几乎同时发声。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里是龙升镇,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谈及龙的话题,只不过……”她停顿住,思索一会,笑道,“他之后说的话,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大逆不道,若是让别人听了去,难免要惹上些麻烦,夏夫人不如还是……”

“不行,我必须要知道。”

马七听得出夏瑾的声音有些发抖。

“唉,既然如此,那么……”

“云鸢!”门外第三次传来老鸨的声音。

这一次,还不等云鸢回话,夏瑾和马七便已自觉走到了屏风后面。

“妈妈,又有客人来了么?”云鸢笑道。

“你快准备准备,李大老板来看你了!他这次出手可大方得很,你快准备准备,好好招待!”

“嗯,好……”

云鸢一边应着,一边已开始宽衣解带。

转眼间,她浑身上下只剩一件单薄而宽松的浅红色抹胸。

她的手臂、她的双腿、她的背、她的胸,还有她两腿之间的风流之所,都已毫无保留地裸露在外。

那坐在梳妆台前的,已俨然是一尊精致光润的白玉雕像。

当看见云鸢的诱人的玉体时,就连屏风后的夏瑾都在一瞬间惊得屏住了呼吸。

因此不难想象,当李大老板推门而入时,面对这般模样的云鸢,是何等惊喜与激动。

他色眯眯的目光在云鸢各处的肌肤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喊了一声“我的小美人哟”,肥大的身躯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而云鸢却轻飘飘地扭动着身躯,闪过李大老板这一扑。她的面孔冷如冰霜,以几近厌恶的眼神凝视着趴在地上的那摊肥肉。

却不料李大老板竟没有半分不悦之色。

云鸢对他越是反感,他反倒越是兴奋起来,在屋内追逐了云鸢一遍又一遍。

直到李大老板摔得近乎鼻青脸肿时,云鸢才终于卖个破绽,李大老板抓住了她的胳膊,接着便自然而然被拽到了床上。

“嘿嘿,小美人,”李大老板看着床上喘息着的云鸢,淫笑着,“总算是抓到你了……”

“马七!”夏瑾低声呵斥道,“你把眼闭上,不许看!”

“我没有看。”

“也不许听!”夏瑾说着,双手已夹住马七的耳朵——但她忘了,这样一来便捂不住自己的耳朵了。

等她回过神来,那些下流的声音已不可阻挡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起初是男人进入女人的声音,接着是痛苦的挣扎,转而是愉悦的呼唤,直至浪潮的奔涌,最终转而为一声满足的赞叹……

而夏瑾无法不去听,也忍不住去看。

“呼!”一切过后,李大老板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拍了拍手,正要起身,云鸢那修长而有力的双腿却夹住了他的腰。

“李老板,”云鸢媚声道,“不要走嘛,人家还要……”

“啊……这,不行了,这次够了……”李大老板匆匆甩开她的腿,在床上掷下两锭金子,披上衣服,飞也似的摔上门跑了。

云鸢叹了口气,默默将金子塞在枕头下,便再也没有动。

“夏夫人,现在可以出来了……”

夏瑾没有出来。她实在不想让这婊子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知道如果现在去照镜子,那一定会被自己的模样恶心道。

“夏夫人有些累了,刚才的事你继续跟我说吧。”马七说道。

“不,”云鸢轻声说道,“有些话,终究不便和外人说起——对吗,夏夫人?”

夏瑾没有做声。

“我没有问过你和这位『公子』的关系,因为我知道有些事不必问,有些事不该问。不过,夏夫人若说能把他当做自己人,那么接下来的话,我便直说无妨了。”

“你单独告诉我吧……”夏瑾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此刻已是深夜,她的脸却已红得像初生的太阳。马七看了看她,识趣地退到一旁。

“说吧,我弟弟和你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夏夫人,离得那样远,我又如何能悄悄告诉你呢?”

“那你站起来,在我耳边说。”

“噗嗤,”云鸢笑了一声,“夏夫人应该都已看得很清楚了,人家方才『劳作』许久,此时已经疲乏得很,根本无力起身,你又何苦如此相逼呢?”

“你!”夏瑾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把拽她起来。可是云鸢此刻那赤裸着、还带着男人痕迹的身子,竟让夏瑾却一时不敢触碰。

“夏夫人若是执意要听,何不到床上来?”

“什么?”

云鸢又是噗嗤一笑:“如今我的身子动弹不得,那便只能让夏夫人靠上来附耳倾听,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莫非夏夫人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瑾已不知该作何反驳。最终她只得冷哼一声,走到床边,低头凑到云鸢跟前,并尽可能不让自己看到云鸢那淫荡的身子。

但就在这时,云鸢竟忽然伸手擒住夏瑾的手腕。

夏瑾来不及反应,竟被一把拽到床上。

等她回过神来,云鸢那柔情似水的眼眸已在极近之处凝视着她。

当眼前的云鸢冲她妩媚一笑时,她已心神慌乱、手足无措。

“不要靠过来,转过去……不许往这边看——不准往她身上看!”夏瑾听见身后的马七向她走来,慌忙叫道。

她看见云鸢那绝世的面庞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感觉云鸢的身体就好像要与自己融为一体,但自己整个人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竟只能死死闭上眼睛,任凭眼前这娼妓任性而为。

“夏夫人,”夏瑾感觉到云鸢的嘴唇正贴在自己的耳朵上,“令弟他……之前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云鸢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而夏瑾的眼睛却睁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一段短暂的时间过后,云鸢又靠回了自己的枕上。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夏小少爷如今的下落,恕我实在不知。夏夫人在此逗留的有些久了,这便请离开吧。”

“我……”夏瑾慌忙从床上弹起来,“不用你说,我这就走。”

夏瑾迈着大步,便朝着窗户走去。但没走出两步,竟又一次被云鸢拽住。

“夏夫人这等高贵人家,从妓女的屋子离开,竟连一点东西也不打算留下吗?”云鸢慵懒地笑道。

“我弟弟给的你够多了,我不会再拿一文钱给婊子!”她想挣脱云鸢的手,却意外挣脱不开,“马七,你可以过来了,帮我一把!”

“那……夏夫人听我弹上一曲如何?”云鸢又说道。

“你说什么?”

“我自幼学得一手好琴,只奈何如今客人却无一个有雅兴欣赏。如今我那琴放在角落都已落了灰。倘若夏夫人愿意听我弹一曲,便算是抵了今晚人家陪侍的价钱,如何?”

夏瑾回头看向云鸢,脸上写满了惊诧。

“这个给你!”夏瑾将腰间的钱袋甩到云鸢那柔软的胸口,“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了。”

云鸢看着怀着的银两,松开了手。

望着跳窗离去的二人,轻轻叹了口气,将钱袋扔到一旁,正砸中那落灰的古琴,接着用被子蒙住自己,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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