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望之后是雌性(1 / 1)
“我,是谁?”
伴随着这个疑问,我回到一无所有的黑中。
因为很黑,所以什么都没有,因为很黑,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这黑就不是黑了,是无…一无所有的“无”。
这么想着,就感觉世界亮了一些。不是那种开灯后骤然刺破天地的明亮,而是一种轻柔到蹑手蹑脚走进来的微光。
像是往一大片黑里洒了一些乖巧的光粒,我感觉这个世界有了形状,而自己的思考也更加有分量。
放轻松,这里是安全的——心里有个声音对我说。那应该是我的脑子。
休息一下吧,你很累了——这是我的心。
是啊,我很疲惫,这里很安静。
熟悉的感觉,想要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孤独,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刻入骨髓的孤独感,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从泛着光的无之边界渗入进来。
(啊,这样一来就不妙了,它会把这里吞没的。)
脑子里浮现出海水灌入小盒子的场景…有点可怕,但是我想象不出来。
(我遭遇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吗?)
“无”没有回答,头脑和心也闭上嘴,世界重归寂静——但已失去安宁。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好像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
我应该做什么吗?我需要做什么吗?这里是…梦?是梦吗?不是吗?
就连身份都不甚清晰的世界里,我对一切的索求趋于迟钝。
我不再思考,躺在松软的“无”中,任思绪自由发散。带着一丝急切,一丝焦虑。
黑鸟…火…夜空……
伴随着断续的片段,我开始隐约察觉到…危险?
(不…不对劲。)
梦境开始升温,一丝一毫,一点一滴,在瞬息间化为一片不可琢磨的混沌,然后又重归平静。
休息…我应该…休息?
(我不能这样…哪样?我在做什么?什么都不做?我不能…)
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内心里的紧迫感在不停地发出警告——“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不能**…如果**的话就会…”
“…行…**…”
“快……行……”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是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我要做什么!?
逃!
(逃?)
【逃!】
无形的警钟在心中嗡嗡作响。
我在一无所知中伸出手,摸索世界,渴望能借此移动,或者知晓更多。
然后手掌便传来回应,手?我摸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柔嫩而温暖,说不上有力,甚至连形状也不甚确定,在我愣神…在我感受它的时候,一个洁白的虚影渐渐浮现于眼前。
“你是…什么?”
温暖,温暖的感触贴上了我,在我观察它形状的同时,它的边界也随着我视线的聚集而逐渐清晰,我看清了,圆滑的乳房,纤细的躯体,饱满的臀。
这是一个女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握住我的手,趴在我的身上。
趴。
就在我想到这个动作的同时,她与我重叠的部分便有了重量,带着并不沉重,柔软且美好的感触。
一股切实的安心感包裹住了我,我感觉受到了保护。
“来……”
那些含糊不清的警告远不及女子吐出的一个字来得安心,伴随着女子絮絮的耳语,我的身体开始放松,嘈杂的心跳逐渐平静,就连混沌的世界也被温暖的黑暗笼罩。
来自内心深处的焦躁被眼前的女子安抚,我重归宁静,望向这个与我十指相连,散发着淡淡光辉的模糊影子。
“你……”
道谢?还是询问?没等我做出下一步思考,女人便贴了上来。
吻,香甜的吻 熟悉的吻。
黏膜的接触唤醒了肉体的记忆,我回应她,顺从地张开嘴,于是柔软的舌便带着香甜的津液渡入嘴中。
分离的舌头连带着透明的银线,她舔砥嘴唇,回味般妖艳地扬起嘴角。
娇嫩欲滴。
“什么都…不用担心。”
絮絮的耳语,逐渐清晰,女人的声音直击心灵。我的心中升起欲望,想再品尝那唇瓣,想亲上去,肆意吸缀。
“只有你,和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一直在耳边烦扰的嘈杂鼓点缓缓地消弭,随着那湿润唇瓣的开合,我得以听清女人的声音。
(对啊,对啊…我在担心什么?)
柔软的指尖轻抚我的胸膛,带起一阵阵高昂的战栗,然后向下,绕过肋骨,侧腹,在一阵瘙痒和火热的触动中跳上肚脐,指肚一路向下,在摸上高昂的下体。
全身下意识地绷紧,引得怀里的人娇声轻笑,银铃般清澈,带着温热湿润的吐息、软软地衔住我的咽喉。
“痒…”但是更多的,是女人身体那美好感触带来的惊人细腻,摩挲间带起一阵阵电流,用小鸟般讨人喜欢的姿态一路啄下,丰满柔软的乳房也滑溜溜、软绵绵地跟随,分量十足的乳肉带动我的心扉一路跟随。
湿润的舌头一路舔砥,极细极软的舌尖带动我高昂的心跳一路向下,在胸前一阵惹人怜爱的轻咬后…引渡到肚脐。
早就高昂挺拔的下体两侧挤入了女人白皙光滑的乳房,挤压,变形,而后完美地夹住肉棒,伴随着少女的呼吸和挺动,如水般厮磨着,恰到好处地用惊人触感的乳肉爱抚我的肉棒。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她磨蹭在我小腹上的娇艳脸颊,用猫一般优雅灵动的动作,像是要钻出水似专注地舔着我的肚脐,细软小舌像是探到极深处,带着极软极细的钩子,撩拨腹腔脊椎…掌控快乐的开关。
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主导了我。
我甚至无暇欣赏少女趴在我身下的美态,难堪地叫出声,想伸手抓住她的头,但是在那蔓延至全身的快感水波般荡漾不绝,让我伸向空中的手无力地垂落,只能在一阵又一阵小舌的钻挖和激荡着的快感中颤抖地抓住床单。
“这是……什么?”
陌生的快乐几乎令我疯狂。
舌尖挑起,脚尖便兀地伸直,浑身紧绷;舌尖向下、抵住肚脐绕圈,身体便浑身无力;每一颗味蕾上柔软又起伏着的小小凸起都在划过肚脐的瞬间都令我颤抖不已,每一次女人鼻间湿热呼吸的喷吐都让我感到温暖安逸。
夹在女人丰满胸脯间的肉棒也像坏掉似的,不停地流出液体。
我不知道我射没射,但是那自刚刚还坚硬似铁、欲要把女人侵占贯穿的肉棒也早已没了当时的神气,在激荡中萎靡,又在光滑皮肤的摩擦里硬挺。
在迷失的情欲中,被她的舌尖主宰,明明是近乎调情的舔砥,却带给我远超性交的刺激。
在恍惚中高昂,在高昂中,感到被填满,被巨大的幸福……
【…停下…】
失真的声音不知何时又开始恬躁起来。
【…不能…就……这样下去…】
【危险……】
【…醒醒……】
【跑…快跑…】
声音很小,内容也很莫名其妙。
我把视线转向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女人,她注意到我的视线,缩了缩舌头,对我微微一笑,而后又像是展示般探出细嫩的香舌,带着银亮的唾液和温热的吐息,向我肚脐里一探,一挑。
“啊~啊~——”
又一轮无边快乐的波纹从腹中扩散,掀起巨浪,将我淹没。
淫靡的乳肉中渗出白浊,理智,灵魂…快乐把我的身体牵引到高处。
【…别碰她……她是…阱……】
当我回过神来,视线不知何时落到天上,整个身体被撩拨到高高仰起,借此忍耐直击大脑的强烈快感。
【…离开……假……】
(不用理会,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接受就好了…)
“啊……啊……”
喉咙里不自觉露出呻吟,我望着粉红色的天幕,感受身下专心爱抚我的少女,感觉无比满足。
【逃…】
头脑里的声音很小,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海浪间隔,沉默极乐的最高处,我听清了这句话。
【她…是…怪物】
我低下头,女人精致的面容和姣好的身体曲线隐没在微光下,美丽,顺从,惹人怜爱。
没有理会那莫名其妙的劝告,我想捧起她的脸。
但……
“呜!”
非同一般的快感,倾倒一般直直地灌入我的腹腔。我弹起身子,像一条搁浅的鲑鱼。
“怎…”
(怎么回事?)
舒缓的快感再次涌上来,麻痹了腹部的感官,我瘫在远处,失身地感受着她的舌尖,乳房,体香。
但那股违和感却清晰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她在…干什么?)
用一种近乎调情的手段,嬉笑地回避我的邀请。内心里的声音已经消失,安静再次降临。
(为什么?)
淫靡的水声,温柔的舔砥…升温的快感又渐渐地击溃了稍微恢复的理智。
(不,不用想那么多。)
只要享受就好了,只要忍耐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因为她会……
她……
头脑一阵刺痛……
(她…是谁?)
陌生的女人,驱逐了焦虑的女人,妖精般的女人,在这混沌世界里散发安宁光芒的女人。
遥远的话语在脑海里回响——
‘𩽾𩾌,会用发光的小腺体来吸引猎物,大型魔族的捕猎方式大多也是如此。’
“赛…”
赛贝。
滚落的头颅…空洞的眼,血,成林的火把,背叛,哀伤……
还有那夜空中嗤笑他俯瞰他的,冰冷橙黄的竖瞳。
(对啊,这里不可能是现实。)
记忆复苏,最后的最后,他跌落在泥地。
(这是梦境!)
随着心的笃定,我缓缓抬起手臂,任快感千回百转,依然坚定地伸出双手,抱住她的头。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在梦里!”
“呵…”
银铃般的轻笑。
她终于抬起头,侧过脸来轻轻按下我的手,慵懒地看着我。
女人妖艳依旧,可刚刚那股旖旎的气氛已经不见了。因为她是……
“梦魇…”
我彻底明白了一切,而女人发着光的身躯,也黯淡下来,露出其下白皙粉嫩柔软的躯体。
“呵,起得真早。”
脖颈束着银色项圈的长发女人以异样轻快的语气调笑着。
“在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哦,我还要再吃一会儿。”
神圣的姿态褪去,她显得更加娇俏可人。
“你究竟是…呜…”
“嘻嘻…”
她没有回答,但那抖动身子带来的微颤,透过夺人眼球的豪迈乳肉挤压肉棒所带来的视觉上的强烈刺激,让生锈的脑袋回想起自己正跟眼前的少女作着过度亲密的行为。
“刚刚,我和你…不,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忆满是桃色,而身体酸软无力,没等我继续思考……
“呜!”
近乎哀嚎的呻吟。
少女低下头,重新将嘴唇探入肚脐。
滋——滋——
随着淫乱的水声,无可拒绝的快乐直抵骨髓……
“啊—等等…嘶…停,停下!”
双手绵软无力,在这迷蒙的梦境里,在这具饱受快感摧残的躯壳里,我用不上力,最终,抱住她脑袋的手像是爱抚般轻轻地插入她的秀发,似要把她的头按得更深,更紧。
顶开肠道,滑过膀胱,小巧粉嫩的舌头弯折着,探到身体深处,比想象中还要深的地方。
“这到底…”
(会…会坏掉的!)
意识在快感面前越发淡薄,什么都看不清,唯有那快乐,那么真实,那么…狂乱!
拼了命地想咬住声音,却还是,无法忍耐:“哈啊…嗯啊~啊啊啊!!”
思考被过载的快乐切断,头脑一片发白,意识遁入空门,而少女淡雅芬芳的体香也浸入鼻腔,愈发迷人。
滋滋——啾姆—滋——呼——
激烈的吮吸,绵长的深吻,从未被人关照过的地方被少女专注地进攻……
(不行!)
在心底呼喊,大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咆哮,最后漏出的……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
却只有不像样的呻吟。
“啾姆…呜…滋…滋…”
少女用收回舌头,用像是享受过后醉于余韵中的微红脸颊轻轻地在我肚皮上剐蹭,妖艳地舔了舔嘴唇。
“好吃,真是美味。”
世界撕裂着,在少女又一次将头低下去的慢动作中,在她又一次媚眼如丝的向上注视里,我倾尽全力抵着,把着,按住她的脑袋,想要,阻止。
天真的残忍的淫靡的……
一切。
……
于是混沌如潮水般退去,女子的触感也变得陌生而疏离,于小腹处回荡着的酥麻快感霎时间消散无形。
取而代之的,则是……
疼痛。
……
睁开眼,夜幕低垂,而低垂夜空下黯淡无光的羽翼遮蔽了巨兽的身形,我只能看到一只巨眼在我眼前,像是垂落到地面的星星,裂开缝隙,炽热而无情。
剧痛,陌生的剧痛,像是要把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从麻痹的肚脐扩散,再撕裂到咽喉,我喘不过气来。
低下头,看到一双血管暴起的苍白大手正死死地抓住巨兽的长喙。
那是我的手。
巨喙尖利扭曲,末端细而长,直直地捅进腹腔。
是浆糊…………还是跳动的脏器………鲜艳血色划出的边界明确了“我”的伤口,在头脑中翻搅的痛感让我恶心又脆弱。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他妈的好疼………………………怎么这么疼。)
血肉模糊,血色鲜明,销魂不再,独留血淋淋的现实。
撕裂,活生生的撕裂痛,冰冷的空气灌了进来,切割神经……
(想吐想吐想吐想吐…)
想逃到刚刚销魂的梦,再激烈也好,再虚假也好,快乐是真的,美妙是真的,那感觉能让我逃离,逃离这剧烈的疼痛。
剧痛无比明晰,明晰到真切感觉有人手握钢钉轻敲颅锥。
(我要碎了。)
但是脑海里有个声音教我正视现实。
(不能…放弃。)
从虚空中探下的巨喙一寸一寸地压下,任凭我的双手发出哀嚎,关节咯吱咯吱地作响。
这双手像是独立于我的意识,在沉默的哀嚎里,在排山倒海的绝望下,没有放弃,没有打滑,违抗命运般死缠烂打地攥住手里的凶器。
但是人之躯终究无法和兽角力,更何况这个遮天蔽日的怪物。
那并非是任何一个宣泄暴力的武器,任何一个生物应有的骨骼,也并非人类所能模仿,那是帕忒珥的喙,从低垂的夜空探下,如倒立的山峦,坚实的铁塔,一寸,又一寸,十米,五十米……
不见其顶。
……
绝望直直而下,贯穿我身。
最终那喙却来得轻柔,骑矛般带尖的顶端挑断我的大肠,我的胃壁,我的腹腔,我的脊椎,切割,游离,叼住某物……
而后带着某种荒诞的神话色彩。
衔起连接着血管的、跃动着的内脏。
红彤彤,血淋淋。
(这就是…现实吗?)
在实现转昏为黑的最后,我看到了它嘴里的东西。锐痛迟来地刺激着肌肉收缩,带来连锁的多重疼痛,大脑在哀嚎声中接收着最后一段血液。
(不…不…怎么可能还活着…)
迟钝的思维在宕机前疲惫地灵光一闪…但是不够,思维的飞跃需要供养,而血液已然缺失……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肯定搞错什么了…)
我好像触到了真实的皮表,但是所有的力气都离我而去,就连伸出指尖这个小小的动作,也难以完成。
(可恶…)
意识即将中断,在我即将勘破真实的前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可恶…)
冬夜冰冷深邃,沉静依旧,巨物盘踞其顶,墨染幽暗,化为深空。
(如果…)
意识和热量都从伤口飞快地消散…
(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
夜空沉静依然。
……
(如果…)
如果……
——————
【女人和男人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这是事实,是铁一般的真理。
【就算看上去很相似,本质上仍然有巨大的差别,像是苹果树和梨树,都有浅褐色的树干和椭圆形的叶片,在幼苗时期难以分辨,哪怕是经验老道的果农,单靠不远不近的观察,也没法断定哪个是哪个。但只要它们一长成,其间千丝万缕的区别就会汇聚在一起,哪怕是对植物全无概念的孩童随意看上一眼,也能分出其中的区别。】
“霍普…”
【与男人不同,女人的脖颈纤细,锁骨平滑,没有太过突兀的棱角,胸前曲线柔和丰满。】
透过湿透的衬衣,能隐约看到胸脯上的凸起……
圆润的某物,鼓胀的某物,青涩的的某物……
……
【那就是果实】
少女那逐渐染上樱红色的肌肤、意识到什么而用手捂住胸前的扭捏,和挽起耳侧秀发那欲盖弥彰的掩饰…无不透露着一种欲说还羞的美感,让人想去欺负、去保护、去爱怜。
“霍普…”
连嘴中吐出的莺语也细弱蚊蝇,眼里浓郁的少女羞意则盖在扑朔的睫毛中,在游弋的眼神里忍耐…坚定…最后变为责备。
“你…在看哪里?”
她嗔怪的样子更叫人身心愉悦。
【试想一个大男人惺惺作态,说这种话,只会叫人感觉莫名其妙、恶心、再打上两拳。而女人…尤其是年少的少女,吐出的每个字都软软地挠在心头骨髓里,让人听得受用,听了还想在听。】
甚至还想让她再骂上两句。
这就是女人。
【而北方的女人和南方的女人,同样是截然不同的生物】
这是我十年潜心观察得来的宝贵结论。
【北方的女人是雄狼和母鹿所共同养育,女人含量只有一半,学名女汉子。当她们觉得害羞…额,当她们觉得被冒犯的时候,一般会直接抽你的脸。】
责备过后是疑惑,进而产生些许担忧,她抚上我的脸,满是关切。
“没事吧,霍普?”
【而华欣,眼前这柔声细语体贴可人的女孩,才是真真正正女人,其母是来自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祖上是前帝国的失落贵族,信仰的更是泽被苍生、母范天下的古女神女娲。】
“是发烧了吗?”
她疑惑地摸上我的额头。
【如果说南方的女人是女娲照着自身形象捏出来的纯女人…】
“好凉…”华欣轻声说了一句,将手放到嘴边哈了哈气,又撮了起来。
【那屈尊降贵来到冰封北地的华欣,则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正如生长在冰封大地的北民因为凿出了温泉才懂得何为真正的享受,塞利耶因为有了华欣,才知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
“雷…”
【令人遗憾的是,在半年前的荆棘大魔讨伐战中,她也和其他学院毕业的学生一样,为了北境的生存,加入了抗击大魔的第一线,并在那之后音信全无。很多人都对她的归来抱有念想,可我们知道,这只能停留于念想】
她的手复上了我的脸颊,温暖,又带着湿润的香风,而她的脸也贴了过来,背着光,白皙,闪耀。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就这么离我们远去了。】
明亮的双眼越来越近,大大的,红得清澈。
(真漂亮……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这张脸了啊…)
“你在说什么呢?我不就在这里吗?”
脸颊传来疼痛,嘴巴,嘴巴变得好长,被扯得好长啊——
眼前的景象转化为脸上的实感,我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
“话…辛?”
猎人学院四期毕业生代表,支援猎人——华欣,实实在在地掐着我的脸。
“啊,终于说话了。”
……
冻得通红得白皙脸蛋上瞪着大大的眼,等到迟钝的大脑意识到彼此靠得很近而下意识地向后仰,她才收起嘴角上扬起的笑。
“你醒了。”
“华…华欣?”
“哎?你还记得我?”
她显得有些惊讶。
对方是猎人学校的前辈,也是一同参加过大魔讨伐战的战友,不可能没有印象。而且……
“当…当然了,华欣前辈。”嗓子有些哑,霍普雷咳了咳,咽下一口唾沫,用以掩饰尴尬:“你不是在新生开训会上讲过话吗?”
男生是不会忘记高年级的漂亮学姐的。
‘狩猎技巧口口相传,是礼物,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如何使用,我们可以选择;可我们也是猎物,面对死亡,我们无法选择太多…’
她在橡木台上讲话时那自信从容的姿态仍旧不时浮现在脑海里,凝固为年少时的风景。
“哈哈…那个时候…”
“而且前辈你不是也记得我吗?”
“啊,这不奇怪吧…”她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当上毕业生代表后要经常帮教官做演示,期间正好就把学生的名字都记住了。”
(不,太奇怪了,一期三四十人…这至少背了一百个名字啊。)
和默默无闻的他不同,华欣是学院最为闪耀的明珠,猎人们的榜样,也是无数男孩心中的完美女性。她能记得自己,这种事令他受宠若惊。
……
在感到惊讶的同时,霍普雷注意到了对方的着装……
白领衬衣,贴身毛裤…圆滑的肩膀就这么外露着,露出白中带粉的娇艳肌肤。
(这可不是冬天的打扮。)
北境的冬天要穿三层棉物,哪怕是化雪后新春的白天,也没有哪个勇士敢裸小臂,但是……
“好暖和…”
身上盖着衣服,是前辈的外套……
光是这样,脸上是不会暖起来的。
霍普雷看了眼周遭,光秃的岩壁上长着光苔,不是很亮,柔和地照亮洞窟。
植物是不会发热的,暖意来自脚底。
华欣适时地开口,蹲下来拍了拍地面:
“传闻长盘山曾经是火山,现在看来传闻是真的。”
霍普雷抬起小臂,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是…前辈你救了我吗?”
“你在说什么呀?”她噗嗤一笑:“救人的是你啊?你救了我。”
头脑一疼,霍普雷捂住额头,想起了之前的事。
赛贝被兽人杀掉……
然后自己被兽人丢在南边的树林,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一不小心睡着了…做了淫荡的梦…被梦魇趁虚而入,叼走了心脏……
(嗯?)
衣服是烂的,但胸前一片平坦,他能感觉到虚弱的心跳。
(我…还活着,那些是梦吗?)
记忆的最后,他如行尸走肉般向着山下挪动,没有意识,没有目的,没有理由,只是单纯地向着引力的方向迈动脚步。
……
直到看到了一只鞋子…一只干净的棕色马丁靴。
就想着,周围会不会有落难的人,便看到了夹缝中的手…一个被积雪埋在地缝中的人……
(华欣前辈…)
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却还是没能抓住……
黑暗,吞没我。
……
“我也…一起掉下来了吗?”
记忆到此刻终于完整。
她掉到地上失去意识,而他带着伤站了起来,没有思考,没有判断,凭借着力气从身体里逸散完的最后一分手抬着她向亮着光的地方走去。
……
“…不,不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被开膛破肚的兽人惨状。
(拉瑞奥的肚子裂开了,那不是梦。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
“前辈…你…”
“哈。”她有些好看地苦笑了一声:“霍普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前辈这个称呼教人…有些…有些害羞。”
“那…学姐?”
“嗯,比上一个好。”
“华欣姐?”
“我应该比你小吧。”
华欣太过优秀成熟,他竟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到她嘴里吐露出来的数字,霍普雷面色一僵。
(好年轻…完全看不出来。)
这让他更佩服了。
“那还是…华欣学姐吧。”
“哈哈,霍普你干嘛这么紧张啦?”
华欣从容的样子让霍普雷安心不少。但一想到那些糟糕的回忆,他便打不起精神。
静下心后,他感受到湿润,温暖…带有灰尘气的沉闷空气。还有学姐衣服上淡淡的艾草香……
“裂缝下面居然有这样的空间。”
他感叹道。
“是啊,脆弱的冰层、松软的雪、暖洋洋的地面和发光的植被。就像冥冥中有神在保护我们,为我们铺设道路一样。”
“神…么?”
美好的秘境出现在山穷水尽的的两人脚下,这种天方夜谭却真实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幸运,的确可以称之为“神迹”了。
“我好久都没有碰上好事情了。”
迟来的神迹没有让霍普雷更开心,但是遇见了华欣,差些被遗忘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这让他得到了些许慰藉。
“不要高兴得太早哦。”
学姐指了指头顶。
“这是一个大壶,除了头顶的裂隙,没有其他路口。”
“唉,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
“就是这样。”
……
眼睛适应了环境,霍普雷环顾四周,只看见光苔照射的四个角落,风来的方向有月光照射,那是他们失足的裂口。
“那里爬不出去呦。”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华欣搓了搓手,霍普雷这才发现她的双手的嫣红并非来源于娇嫩的皮肤,而是磨出了血。
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水源也只有刚刚掉落下来融化后的雪水,他们两个撑不了多久,这是死局。
霍普雷自认为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看到华欣强撑着给他打气的样子,还是感到一阵悲哀。
(才刚刚和前辈重逢,还遇上了这万分之一的奇迹,到头来,只是延缓了死期。)
“岩壁中间段都是冰,很滑,凭我们两个是没办法的,只能等待救…”
她“呜”了一声,惊讶地看着霍普雷挣扎着起身,将身上的外套盖上她的肩膀。
华欣没有拒绝。
她看着霍普雷,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脏污的外套大半都粘着血,破烂的下摆撕碎了一样挂在身上。
苍白的脸上忍着愧疚和愤怒,刚要站起来就被抽空了力气似地踉跄着蹲下去,抱住头。
“…”
眩晕和呕吐感涌上大脑,他缓缓坐回地上,呼吸,再呼吸。
“累了的话,就睡吧。”
她的话里透露着疲惫,可这句话却提醒了他。
“不能睡——呜。”突然的抬头带起突然的头痛,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带起一段清晰的记忆,霍普雷握紧拳头,然后抓住华欣伸过来的手。
“唉—”
“睡的话,就会死!”
“…”
直到看到华欣因刺痛而颤动的眉毛,霍普才下意识地放开。
“我没事,你想说什么?”
“学姐,你听我说。”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烦躁地抱住脑袋:“我现在已经无法相信自己了,脑子…脑子乱糟糟的…事情全部都乱套了!”
华欣点头:“你先别急,还有我呢。”
这句话确实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也和你一样,什么都搞不清楚。”
……
他没想到华欣学姐会这么…风趣?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她都有心思开玩笑了,那情况也许不是很糟。
“…”
也许是看霍普雷沉默太久,华欣缓缓开口:“霍普,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
很简单的问题,但是解释起来就很复杂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华欣在半年前就失踪了,而这半年发生的事实在是有点多,那些零零总总的大事和如今的结果又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面对无能为力的绝望,人总是要找个方法转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霍普雷决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关于荆棘之森的诅咒…”
“和兽人停战…”
“那之后…接纳了荆棘大魔…她叫…”
“村子在讨伐战开始不久就被摧毁了,然后…”
“…睡着后就会被梦魇…”
“死了很多人…肚子…”
“赛贝死了…”
……
全部解释一遍要花很久,霍普雷也在叙述的过程中不断调整排序,方便她理解。
华欣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起起伏伏逐渐过渡到一种…懵懂的状态,一种单纯的倾听者的姿态。
“那个…”
“嗯?”
“学姐,没有什么问题吗?”
霍普雷最怕的就是被同伴诘问与魔族勾结的事,比起死亡,亲友的敌视更让他恐惧。
华欣的眉毛拧动着,又慢慢柔和下来,最后只是感慨道:“你成长了很多呢,霍普。”
……
别样的关注点让霍普雷有些受宠若惊,对从小缺夸的他来说,意想不到的肯定让他心神荡漾,放在以前,他一定会高兴到得意忘形吧。
但是现在……
“谢谢。”
空气沉重,一想到他们都要死在这里,让这份喜悦化为泡影,其中的悲伤便如鲠在喉。
华欣侧过头,红色的刘海顺着额头流下。
“那个叫赛贝的魔族…”
霍普雷的心跳慢了一拍。
(终究还是无法理解么。)
异样的眼神、责备的眼神、敌视的眼神、看待叛徒的眼神…因为对那个魔族的维护,他失去了很多。谈起她,朋友总要质问。
‘为什么要放过她?’
德姐……
‘他妈的那条阴道把你的良心吸走了是不是?’
一直关照他的叔父。
‘魔族,你带回一只魔族!?’
猎团里带他出过无数次任务的前辈。
‘叛徒!’
一直跟着他的后辈。
‘懦夫!’
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去死!’
曾托付后背的猎团同僚。
‘离开!离开!我永远不要看到你!’
亲切的邻家阿婆。
“你骗了我们!”
兽族狰狞的面孔。
无数反目…历历在目。
……
……
……
他近乎哀求着要她住口,悲伤让他脆弱,而珍爱之人的质问则会打碎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住。
可华欣还是开了口:
“伤心吗?”
“…”
出乎意料的问题,无关身份,无关立场,不像是对死去之人的悼念,只是单纯地…对落魄同伴的关心。
他当然很好,跟落魄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赛贝是魔族,是他的负担,所谓保护不过是约定的束缚,而如今赛贝死掉,那些中伤便再也无关紧要,他可以回归人类的团体,像以前一样……
乐观地想着,眼睛却开始莫名地酸楚。
“我…”
最后,他低下头,盖住自己的表情。
“不…我不是伤心…”
说出这句话,微微泛起的涟漪也随忧虑远去,死去之人不可复生,种花无果,这是他的选择,他选择接受。
“我只是,很遗憾。”
他抬起头,挂起落寞。
“她本有机会,和我们一样。”
……
华欣抱着双腿,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瑰丽的眼睛好似直通心灵,只是看着,便能听懂她想说什么。
霍普雷什么都没听懂,但是他还是回望。
那眸子很温柔。
安慰无声。
……
过了好一会儿,霍普雷才意识到学姐是个女人,注意到她垂落的柔顺短发,湿润的唇,光滑的肩,还有那淡淡的香气…说是香气可能不太准确,猎人们没有什么时间清洁身体,身上往往会带有混合着油脂的浓郁体味,华欣身上的味道被雪水打湿,像是沁着朝露的松香,有些闷…但是好闻。
比男人的好闻上许多。
他扭过头。
(也许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
尽管和华欣在一起感到愉快,但时间一长,他还是受不了这种沉默。
“对了…”
装作很自然地提出理所应当的问题:“华欣学姐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北坡…很难走的。”
但是华欣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知何时她轻触嘴唇,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
“华欣学姐?”
“等等,霍普。”她的眼里突然有了光:“我想,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哈?”
……
(这困境是不是去得太快了些?)
……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每个猎人都有他独特的经历,而不同的经历带来不同的知识,他相信华欣学姐那不为人知的神奇遭遇所带来的知识可以帮助他们渡过当下的困境,正如他相信着华欣。
“不,不是我想到的。”她指向他,眼睛像是闪着光:“是你啊,方法就在你的话里。”
“啊?”
“那只巨兽会回应一切挑衅它的人,没错吧。”
“是这样…”他愣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发出一股惊讶的“啊!”
“你不会是想…”
她站起身,欣喜地双手合十:“如果是在白天,要和它对视就要先找到它才行,但现在是晚上,那只鸟在晚上会变成数千里长的,足以盖住夜空的东西。”
他们同时把目光移向那处缺口,洞开的天空有风吹来,带来一丝沉静的月光。
“等等,这会不会太乱来了。”
要遮住一半的天空需要巨大的体积,那只鸟粗略估计至少得有十几个千米。
“它啄一下我们不就死了?”
“可是,你在被破开肚子的时候,它的喙没有那么粗吧?”
“额,确实…”和那只鸟巨大的体型比起来,那根喙的尖端细到离谱。
只是……
“我们要在晚上惹它吗?它真啄下来怎么办?”
“躲开,顺着爬上去。”
“哈?先不说我们怎么爬,在那之前它把洞穴搞塌了怎么办?”
华欣摸着颜色渐深的岩壁:
“西侧是火山岩,受到压力会留下空隙,在山体滑下去前躲到里面。”
“我们怎么顺着它的喙爬上去?”
“用毅力。”
“我们怎么躲过它的追杀?”
“不是我们要狩猎它吗?”
“在晚上?杀一只梦魇?”
“有问题吗?”
她微笑。
“…”
(真是严厉。)
哪怕看上去再温柔,她也是北境的猎人。
北境的寒冬征服了北境的土地,而北境的女人征服北境的寒冬。
征服天地的天可汗于韶关失利后丧了魂魄,在北境的群山前畏缩不前,是他的母亲阿莱式挥起马鞭把他的勇气抽了回来。
华欣此刻的笑容像极了传说中仪态万方又手持马鞭的阿莱式,他哪敢说个不字。
生存需要全力以赴,渴望绝对安全,追求完全的把握,本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
确定了总的方针,两人开始敲定细节,从武器,地形,温差,配合,再到各种巨型生物的应对措施…一一敲定过后,霍普心中只剩钦佩,讨伐梦魇…这并非没有可行性。
“学姐你,好厉害…”
“霍普你冷静下来,也一定可以想到的。”
这个方法不是想不想得到的问题,一般人就算知道这个方法,恐怕也不敢选择,在无望的等待中耗费体力,在虚弱的躯壳中等来绝望。
而华欣,从一开始就选择面对。
(和学姐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想要成为像她一样的猎人,这种憧憬,是否真的只是一种幻想?
……
华欣看到同伴有些沮丧,弯下腰,将侧发别至耳间,不经意地发问:
“你说…它被惹怒了会怎么做?会不会有什么…我们无法阻挡的攻击?”
想了一会儿,他才明白学姐的意思:
“学姐你担心它会喷火?”
“嗯。”她可爱地点点头,眼里充满期待。
“嗯…应该不会。”霍普雷在白天和它死战过:“它原本就不会的招式,我不认为它能在变大后学会,而且它叫梦魇兽…哪怕身上燃着黑火,赛贝也这么称呼它,那就说明它操控梦的能力比操控火焰的能力更让人印象深刻,否则它应该叫…火鸟?”
“霍普,你…很厉害呢!”
华欣微微瞪大了眼睛,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反应,他还是感到开心。
“我有帮上忙吗?”
“当然,只要确认了她的攻击模式,就能确认我的计划不是空中楼阁。”
华欣如此稳重的表现不禁让他怀疑……
“学姐,你不会…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我掉下来的时候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得出答案的是你,不是吗?”
“好像…是的。”
(难道我其实很聪明?)
不由得陷入这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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