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为《管理》（1 / 1）
出院后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再住院，继续工作。
职场环境一如往常，上司恐怕毫无自觉的挖苦话刺得他浑身是伤，每天加班，身心的缝合痕迹逐渐增加。
尽管如此，他没有以前那么痛苦，头痛等不适症状发生的频率也逐渐减少。
最主要的原因无疑是她——深爱。
《你说最近想睡却睡到一半就醒了，下次请试试这个药。这是在附近的药局就能买到的安眠药，我选了推荐的种类。》
《后来怎么样了？有好好睡着吗？》
《那就好。睡眠非常重要，如果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我觉得依靠药物也是可以的。当然，依赖过头也不好，所以请尽量注意在固定的时间吃饭睡觉。》
他和她维持着只靠信息联络的关系。
她有时会以医疗人员的身份给予建议，有时会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与他商量，有时会以朋友的身份聊些日常琐事，内容五花八门，但无论哪种都成为支撑他心灵的重要存在。
对他而言，深爱是救赎的援手——这样的深爱当然也会有烦恼的时候，也会像自己一样受到残酷的现实折磨。
让他体认到这一点的日子突然到来了。
《对了，昨天你去了○○町的便利商店吧？我看到你17点37分左右进店里。》
《嗯，我偶然看到你……难道你又在喝能量饮料吗？》
《不是吗？真的吗？你没说谎吧？》
《……对不起。不是的话就算了。》
那天深爱的信息笼罩着某种不安的气氛。
她的情报总是正确无误，总是详细地传达事情，不过……即使如此，感觉还是有点太详细了。
以偶然看到来说，未免太正确了。
从他比平常更过度怀疑这点来看，也和平常不一样。
他反而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我过世的男友一天会喝四罐能量饮料，所以我忍不住在意了起来。》
《不过说得也是，我平常都会给你建议，事到如今怎么可能买那种东西呢。》
《你明明相信我说的话，也愿意听我的建议，我却无法相信你，真是太差劲了。》
《对不起，我居然怀疑你。我真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他虽然隐约听说过深爱的男友过世，但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至今仍折磨着她，而且是超乎想象地痛苦。
起初他感到困惑，但毕竟无法理解深爱的内心。
一真认为她也有这样的一面，所以没有责备深爱。
他也能感同身受，只要受到精神上的打击，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也会在意。
深爱看起来也像是冷静下来了——但问题在那之后。
当一真正要回复时，深爱的信息以像是在汽油上点火般的惊人速度传了过来。
《不过请你记住，我就是如此担心你。》
《要是放着不管，你又会倒下，这次说不定真的会死掉，一想到这里，我就非常不安。》
《就算醒来，也绝对不要做出喝一大堆能量饮料这种蠢事哦。》
《疲劳并不会消失。》
《累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休息。》
《不然真的会死掉。》
《这世上没有喝太多也无所谓的饮料。》
《就算是药，服用过量也会变成毒药。》
《就算没有食欲，也不能拿那些东西代替饭。》
《只要生活作息正常，根本没必要依赖那些东西。》
《说到底，与其让生活习惯被打乱，还不如辞掉那种工作。》
《那么乱来，要是死掉的话，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死掉就太迟了。》
《深爱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因为你不相信，所以才会遭到天谴。》
『宿木深爱已收回送出的信息。』
『宿木深爱已收回送出的信息。』
『宿木深爱已收回送出的信息。』
《……对不起。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时乱了方寸。我明明知道你和他不一样，却有种预感，害怕会发生和当时一样的事情。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可是我更讨厌造成你的困扰。》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真的很抱歉。》
刺痛她内心的悔恨根深蒂固，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立刻失控。
自从这件事之后，这样的时刻就经常发生，虽然每次他都说“自己的事情没问题，多亏深爱小姐，我才能保持健康”来安抚她，但自从开始看到她的本性后，回复信息时就不得不谨慎。
即使只是文字列，也能感觉到潜藏在其中的黑暗。感觉只要有一点点契机，她就会崩溃。
他开始注意到，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松地找她商量。
不过，他要再过很久，才会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害怕深爱。
……
即使过着严苛的日子，还是有不会让人崩溃的休假。在休假的这一天，他带着沙惠子外食。
他们来到大学时代常去的家庭餐厅，两人享用有点贵的豪华大餐。
肋眼牛排套餐，炸薯条与炸鸡拼盘，附餐后甜点水果圣代。
他一反常态地大手笔，一方面是为了奖励努力的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庆祝今天这个日子。
这是他和沙惠子交往满六周年的纪念日。
两人单独开心聊天吃饭，是他们每一年的惯例。
虽然没有特别送礼，但彼此都觉得这段时间本身就有这样的价值，不需要追求什么，这样就足够满足了。
不过只有这次有点不同。
在即将吃完饭的时候，沙惠子想要某个东西。那个东西就是——他的小孩，以及幸福的家庭。
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在讨论结婚，但这是她第一次像这样直接要求。她说想在纪念日面对面说出口。
他的答案不用想也知道。
就在他打算立刻回答的时候——沙惠子的手机发出震动，不识趣地打断了他。
似乎是沙惠子的公司——和父亲不同公司——传来的联络，沙惠子说她马上回来，然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接着，像是看准了沙惠子无事可做的时机，他的手机也显示出收到信息的通知。
他猜想的信息对象也如他所料，是深爱传来的信息。
《最近变冷了呢。有没有感冒之类的？》
《我试着想了一些可以暖身子的菜色。不介意的话，请女朋友做做看吧。》
同时传来的图片上，有她亲笔写的食谱和拍好的料理照片。
虽然以前就听说过她会亲手写下自己想的食谱，然后做料理，但这是第一次看到，工整的食谱和漂亮的料理，漂亮到用一句“很棒”来形容就太可惜了。
只是可惜的是，沙惠子没有足以回应深爱诚意的厨艺。
『啊……女朋友不擅长做菜吗？』
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物，很遗憾地，沙惠子的厨艺无法期待。
反而是他比较会做菜，三餐经常自己解决。
考虑到会晚归，他采取了事先做好放着的对策，不过现状还是经常依赖便利商店的便当与外食。
『偶尔吃外食是没关系，但得意忘形吃太多可不好哦。顺便问一下，你点了什么？』
咲太告知自己来到家庭餐厅，随即隐约感觉到老样子的爱操心气息。
桌上摆着吃完牛排、薯条与圣代的盘子与容器。
咲太没计算过热量，不过即使是外行人也明显看得出这称不上健康饮食。
要是老实说出来，不难想象朋绘会说这样会影响健康。
不过，只是奢侈一天应该不会生病，但精神上会因为什么而踩下刹车就不得而知了。
他快速翻阅菜单，随便选了沙拉和杂粮饭的和食套餐，写下名称回传。
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这是为了不让她感到不安的谎言。
反正她不可能在看，这点程度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深爱的回复很快传了过来。
『骗子。』
他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被看到了？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他抬起头环视周围，没看到似曾相识的身影。
她一定只是想用玩笑话吓唬自己，只是担心过头了。他如此说服自己。不然就太奇怪了。不在场的她要怎么识破谎言？
他再次战战兢兢地看向手机画面。
『宿木深爱已撤回信息』。
诅咒的四个字消失了。
但无法连脑中的记忆都消除。
深爱是不小心写错什么而误传，或是自己单纯看错，这些希望性的观测都因为印象过于强烈而无法托付给命运。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传任何信息，也更加深了现实性。
骗子——深爱无疑这么说了。
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吗？
一想到这里，手指就完全动不了。
她会怎么回答——接下来的想象尽是些负面的光景。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我逃避似地关掉了通讯软件。
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深爱会有什么反应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说我说谎的事被她发现了？她看到我吃饭的样子了吗？
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看到的？
我甩了甩头，想甩开盘旋在脑中的疑问，不再思考。感觉就像被跟踪狂跟踪一样，思绪快要偏移了。
她不是那种人。那个担心我、照顾我的人，不可能做出那种近乎犯罪的行为。虽然有时候确实会担心过头，但绝对没有恶意。
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只是某种巧合。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她一定会跟我解释。一定、一定……
我一边等待答案，一边度过了几天。之后深爱就再也没有传信息过来了。
……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十天。
最后一次收到信息后，隔了一周以上没有联络，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大多都是对方在三天内就会联络，或是自己主动找对方商量，但这次两者皆非。
《骗子》。
清楚看见的那四个字，一直盘旋在脑海里。
因为立刻就删掉了，所以也有机会在不看见那四个字的情况下，让事情顺利落幕。
所以，我也可以假装没发现。
画面一直开着，或许已经显示已读，但其实当时我正在看旁边，没有读取信息。我脑中浮现好几个自私又方便的借口。
虽然浮现了，但我并不打算把那些当成免死金牌。
虽然微不足道，但撒谎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个前提下，又再撒谎掩饰，心想反正不会被拆穿，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对方，这种态度实在太过傲慢。
而且，上司也就算了，但对方是帮助自己过上安稳生活的人，这种态度实在不妥。
——虽然我也无法否认，有种就算撒谎也会被看穿的恐惧。
他过着等待深爱传信息过来的日子。结果他只能这么做，没有勇气主动去了解真相。
深爱察觉到谎言，正在生气吗？
他应该为了说谎而道歉吗？
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对待自己吗？
他害怕被责备。
就算想传信息过去，但在即将实行的前一刻，他只是闷闷不乐。
话虽如此，即使不去面对真相，也无法解决任何事。
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谎言，但既然因此而受伤，就是个了不起的罪过。
至少他无法决定这个罪过有多重，但既然有犯下罪过的自觉，如果持续逃避赎罪的责任，枷锁的重量只会不断增加。
他终于无法承受这个重量，就是今天这一天。
他下定决心，打开深爱的信息画面。
『宿木深爱已撤回信息』。
从那时起，画面就一直贴着冰冷的文字。他命令差点停下不动的手指，输入文字。
他坦承自己说谎，为了传达谢罪之意，他写下长长的信息，按下传送键。
信息没有显示已读。
她可能还在工作，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无视我。我如此相信着，接下来只能等待。
心中的郁闷更加沉淀，胃部翻腾的恶心感折磨着我。几秒、几十分钟、几小时……总之，感觉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手机发出通知的震动。我没有确认是谁传来的，立刻重新打开变暗的画面。
是深爱的回复。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认为你是个会为不让人担心而费心的好人。我也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才说谎的。不过，只是稍微吃多了，我不会生气的。毕竟我是护理师，所以知道这不会马上死掉。》
《你没有必要说谎，只要有人问你，就请老实回答。》
《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原谅你。》
看到这意外温和的文章，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本来已经做好觉悟，以为她又要歇斯底里，但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我反而要反省自己竟然用那种眼光看待她。
我回复她“下次我会老实回答”，深爱似乎也接受了。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和平解决的安心感，以及卸下重担的解放感。
和她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比工作被逼到绝境还要难受，幸好没有演变成那样。
只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撒谎？
我顺便直接向她确认。
『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一直看着你啊。』
『我一直看着你。』
『所以我知道。』
『就算说谎也没用。』
我反复看了四次这段文字。
但我还是不懂，无法理解。
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吵。
我陷入混乱，继续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了。
『我想要知道你的一切。』
『你平常是怎么工作的？』
『你摄取了什么？』
『光是听你说，我会担心。』
『不亲眼确认，我会不安。』
『上星期一、四、五，你都会去○○车站前的便利商店。』
『加班晚归的时候，你都会去吧？』
『星期六晚上，我看到你和女朋友进入爱情宾馆。』
《居然相爱了2小时又44分钟，感觉好嫉妒啊》
《我还看见你们去了餐厅》
《肋眼牛排套餐》
《炸薯条和炸鸡拼盘》
《水果芭菲》
《每一样看上去都很好吃，但一次吃这么多感觉会消化不良》
《肯定对身体也不好吧》
《你肯定是知道我会担心才故意吃的吧》
《可能不会立刻就死掉》
《但寿命可能会缩短一些》
《可能会早死1小时》
《所以我就开始怀疑了》
《怀疑你可能是在掩饰自己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医院里也有很多这样的患者》
《明明叫他们不要吃，却还是偷偷吃零食的患者》
《但你和男朋友不一样，很老实》
《我相信你什么事情都会对我说的》
《但我还是好担心》
《所以就想确认一下，于是就对你做了测试》
《因为你不是什么都没跟女朋友说吗》
《你不说实话的话，女朋友不就没办法管理你的健康了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我为了你着想，一直一直给你建议，你却骗我，这样我很困扰耶。》
《要是我没发现你身体不舒服。》
《你要是就这样死掉的话怎么办。》
《我想知道一切。》
《我想知道所有事。》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掉。》
信息到此中断。
强烈的后悔取而代之涌上心头。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当作没看到，没问过她就好了，真想一直不知道。
但一切都太迟了，潘朵拉的盒子已经打开，无法再关上。是我随便碰触，解开了勉强压抑住的封印。
或许从我遇见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的本性从打开的盖子缝隙中一点一滴流泄出来，结果就是如此，我甚至觉得接受这一切是必然的。
信息画面再次动了起来。
《可是你却骗我。》
《你有必要骗我，就代表你不相信我吧。》
《我明明相信你，至今一直给你建议。》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欸。》
《关心你健康的可是我哦。》
《你连我都骗，这样很奇怪吧。》
《明明多亏了我，你才没有死。》
《你背叛了我呢。》
《就像他一样。》
《你打算丢下我早死对吧。》
《你至今为止也一直在说谎吗？》
《你一定还隐瞒了其他事情吧。》
《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嘛。》
《你假装听我的话，却打算说谎擅自死去。》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建议。》
——不对。
——我并没有忘记对深爱的感谢。
祐树立刻这么告诉她，但是负面连锁却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
“那为什么要说谎呢？”
“那为什么要做出非得说谎的事情呢？”
“那我该相信什么才好呢？”
祐树硬是让快要停下来的指头继续动作，拼命地传达自己错了。他不断重复，自己一直都很信赖深爱的建议。
“那就请你辞掉工作。”
“这么一来就会变得健康了。”
“你愿意相信我吗？”
祐树的手指瞬间停了下来。
“我从之前就这么想了。说起来，只要辞掉那种工作，你就不会倒下去了吧。”
《只要辞掉无法维持健康的工作就行了。其他工作要多少有多少。》
《我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你会相信吧。》
什么都好。必须说点什么。必须回复点什么。不然会一发不可收拾。必须先收拾这个场面。
我滑动手指——删除。滑动，删除。滑动，删除。删除。删除。
正确的回答只有一个。但是办不到。我无法回答。
明明为了不辞掉工作而接受建议，努力至今，这样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就算是说谎，我也无法回答YES。找不到其他答案。我不认为除此之外的词汇能让她接受。
我想不出最适当的字句，陷入沉默——结果送出没有回答的最糟答案。
《这样啊。》
《你什么都不肯说。》
《那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
《既然你连深爱的人都会说谎。》
《我得好好看着你才行。》
《对吧？》
那一天，我连回信都没有，就关掉了APP。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所以，我逃走了。
空太好一阵子不再去想深爱的事。
为了不去想，他拼命地埋首于工作，硬是增加与沙惠子接触的次数。
要是不做些什么就无法冷静，甚至还会暴饮暴食。
要是不这么做，连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即使放弃了所有——信赖的丝线还是依依不舍地没有完全断掉。
自己绝对不是带着恶意这么做，只是因为在意才会看到她走进店里。
是撒谎想蒙混过去的自己不对，只是过去的后悔在折磨着她而已。
还有恢复到原本关系的余地。
空太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抱着希望。
在那个瞬间，深爱的某个部分坏掉了。
感觉已经无法恢复原状。
她会一直缠着自己，直到死去为止都执着下去。
现在也正从某个地方监视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更加恶化，不断侵蚀过来。
空太不禁如此悲观地想着。
联络方式的档案没有删除，还留在手机里。
在黄昏的电车里，不知该如何处置而茫然地看着手机。
在下班尖峰时刻还能有座位，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深爱是个好人。遇到困难时会帮助自己，想帮助自己的心情没有一丝邪念。
真要说的话，只是善意太强烈了。
可以的话，咲太想拯救她，但他现在没有这种能力。
在犹豫不决又不干脆的状态下，只有时间白白流逝。
大脑疲劳导致眼睛深处隐隐作痛时，咲太再度开始逃避现实。
正要收起来的手机震动了。
震动传遍全身，连心脏都跟着一震。
『有新信息。』
如果被强盗攻击，刀刃抵在眼前，或许就是这种心情。制式信息的冰冷感令人厌恶。
咲太差点不小心扔掉手机，不过公司同事或朋友也有可能联络，未必都是她。
咲太以颤抖的指尖点击画面。
『工作辛苦了～～』
『今天提早下班了，你那边怎么样？』
『方便的话，要不要去吃中式料理？之前在附近开的那间。』
信息是沙惠子传来的。
咲太抱着死里逃生的心情深呼吸，冷静回复。
《你也是早退啊，真难得。》
《不过太好了。那我先回去等你，路上小心哦。》
《你最近好像又很有干劲，可别又倒下了哦？》
咲太之后又和沙惠子聊了几句就关掉画面。
听她这么一说，咲太才发现这个时间能回家非常难得。
明天也是假日，或许能久违地放松休息，和沙惠子一起度过。
接着，手机再度震动。沙惠子是不是忘了说些什么？
『最好别吃外食哦。』
传这则信息的人不是沙惠子。
是深爱。
像是看准时机的突袭。
不，不是“像是”，深爱知道这个时机。为什么？
『中式料理很好吃吧？我也喜欢。』
『不过店家的料理只注重美味，完全没考虑到健康。』
『还是别吃吧？』
咲太露骨地环视电车内寻找深爱的身影，结果被乘客投以疑惑的视线。
不可能在这里。
最近咲太经常在意是否被某人跟踪而外出，直到搭上电车都未曾松懈。
明明如此……为什么深爱会知道刚才和沙惠子聊天的内容？她应该不在才对，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我在看着吗？》
《我什么都看得到。》
《啊，不过听不到声音就是了。》
《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我想久违地听听你的声音。》
《不过在电车里会打扰到别人吧。》
《可以等一下再聊吗？》
深爱理所当然地融入日常之中。明明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身影，现在却有种她潜伏在身旁的错觉。
仿佛在暗示咲太逃也没用。
证据就是手机再度震动。
收到信息的通知令咲太肩膀一颤。
《为什么不回讯？》
《你发现了对吧？》
《已读标示出现了哦。》
《如果你不方便说话，我不会勉强你。》
《不方便的话，直接说不方便不就好了？》
《这点小事你做得到吧？》
《该不会身体不舒服吧？最好在又昏倒之前休息一下哦。》
《我有点担心。》
《我之前也说过，你还是换份工作比较好吧。如果现在的职场会搞垮你的身体，那我觉得只能这么做了。》
《干脆别工作了可能比较好。你女朋友也在工作的话，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了吧？》
《只要她能赚钱，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勉强自己是不好的。》
《我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
《她没有已读，是软件坏掉了吗？》
《她已经下班了，应该有时间看信息了吧。》
《为什么要无视我？》
《那个》
《你没事吧？》
《你还活着吧？？》
《这实在太奇怪了……》
『未接来电』
《你说点什么吧》
《喂》
『未接来电』
《喂》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
在那之后——我与深爱实现了第三次的重逢，但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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