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色事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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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京兆府少尹秦守一、主掌六扇门的刑部侍郎冉祖雍齐至程府。

京兆府法曹参军独孤谓,人称独孤郎,长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六扇门得力干将——这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

好歹程府的人没给他上绳索镣铐,算是留了一份体面。

来的都是副职,程侯作为正主也没有露面,代表程侯出面的是中行说。

终于有机会能使上这个杠精,程宗扬很满意。

中行说也很满意,觉得自己状态非常之好,临场发挥能力也正值巅峰。

自己估算一下,差不多能到九十九分,扣一分以示谦虚。

“此人不仅窥视侯府姬妾,而且一路尾随,图谋不轨。其行止——”中行说阴沉着面孔,严肃地说道:“极其变态!”

眼看年节将至,就要放假了,又闹了这一出,而且还撞上这杠精。

段文楚只觉得心累,还不得不配合着,把场面戏给演全了。

他又惊又怒,拍案道:“竟有此事!”说着转过头,低声道:“秦少尹,你看此事……”

秦守一心里骂道:干你娘!

要不是你们鸿胪寺拿着卫公的面子求过来,鬼才理你!

这会儿出事了,就把锅往我这边丢?

秦守一不动声色,转头对冉祖雍道:“冉侍郎,你看……”

冉祖雍心里也窝火,独孤谓是我们刑部六扇门的人不假,可他是你们京兆府死皮赖脸借调走的,这会儿想起我了?

他转头看着独孤谓,“独孤参军,你来说说吧。”

独孤谓对上面三位大佬无语了。

我来说?

我说个屁啊!

这事不都是你们他娘的安排的吗?

为这破事我过年都在加班,还挨了一顿胖揍,我容易嘛我?

“这厮目光很闪烁啊。”中行说道:“莫非还有隐情?”

中行说往后一靠,翘起脚道:“吴将军,不如把这厮带回洛都去审审。”

吴三桂还没开口,来自鸿胪寺、京兆府、刑部的三位副职便齐声道:“使不得!”

中行说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你们也给个章程啊。唐国京兆府的官员尾随我家主公的内眷,打的什么主意啊?”

都说到京兆府了,秦守一不能再装残疾,他左右看了看,“诶?独孤郎,你不是放假了吗?”

独孤谓咬了咬牙,“是!两日前就放假了。”

秦守一呼了口气,“不是我们京兆府的差事啊。”

冉祖雍咳了一声,“临近年关,能有什么公差?哎?我记得有个案子,是你在处置的吧?”

独孤谓心领神会,赶紧道:“回上官,在下就是在追查那起案子——被误会了。”

段文楚精神一振。好!水搅浑了!

“什么案子?说来听听。”

独孤谓道:“数日前,有贼人夜半时分,在宣平坊北门外杀人,并将死者面皮剥下,下手极其残忍。在下奉命追踪此案。”

“这可是大案!”段文楚肃容道:“京师重地,竟有贼人半夜行凶,手段极为残忍,性质极其恶劣!独孤参军,一定要把案子办好!办成铁案!早日抓到贼人!还我长安朗朗天日。”

秦守一道:“段少卿说得非常好,我再补充几点:一是工作要细致扎实,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二是要把百姓安危放在首位,长安城人口数百万,治安向来是我们京兆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万万轻忽不得;第三,要加强学习,提高工作能力,改进工作的方式方法,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还有,一定注意安全。”

行啊,给你们树个杆,你们爬得还真快。

冉祖雍一边腹诽,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公家差事,千头万绪,工作中难免会受到种种误解,甚至一些突如其来的人身伤害。我时常告诫六扇门的同仁,一定要能忍住委屈。要宽容,要大度,要反躬自省,要多查找我们自身能力的不足……”

好不容易等他们一套戏演完,中行说打了个呵欠,“带回洛都吧。”

三人齐声道:“使不得!”

“奇了怪了哈。”中行说阴阳怪气地说道:“数日前北门外的凶案,办官的官差净盯着我们程府的姑娘?我们侯爷刚来两天,人就在教坊门前盯了两天。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们侯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是你们大肆传扬的好不好?

当街足足叫了半个时辰,教坊的姑娘们连琵琶都不弹了,尽听着你们在门前叫嚷抓了采花贼。

段文楚语重心长地说道:“独孤参军真是办案,绝非偷窥。”

“是吗?”

冉祖雍道:“确凿无疑!”

秦守一打哈哈道:“误会,都是误会。”

“呯”的一声,中行说把茶盏往案上一摔。

“不好了!”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闯进来一头面带青斑的巨兽。

青面兽口鼻喷着粗气,血盆大口一开一合,“琳姨娘上吊自杀了!”

厅中众人呆了片刻,然后“轰”的一声站起身。

从段文楚到冉祖雍,一个个觉得膀胱发紧,尿意直蹿后脑勺。

独孤谓面色发白,忽然叫道:“不对!我盯的是蛇夫人!什么琳姨娘?我压根儿没见过!”

此言一出,厅内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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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在六扇门的卷宗里见过她。对,是画像。是个女贼,手上有人命案子……”

“是是是,都是江湖传言,没有证据。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吧?”

“谢谢!谢谢!”

“长安?是,我在长安遇见她,因为她是女贼——这句不要!”

“……一时心动,就暗中盯上她。”

“是的。我错了,画像当不得准……不对!跟画像没关系,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是我见色起意,我认罪……”

“我没有做什么……是的,就是在教坊门口等着她出来……对对对,就想远远看她一眼。”

“以后?肯定不敢了!”

“再有一次?怎么可能!”

“脱官服?这么跟你说吧,我要再踏进宣平坊一步,立马把腿剁了!”

“还要捺指印?好吧好吧,我捺……”独孤谓垂头丧气地按了指印。

“三位长官也要捺?这个……大哥,我真作不了主啊……”

段文楚、秦守一、冉祖雍捏着鼻子,在那份口供上按了指印。

然后拍着胸口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如有再犯,大家一块儿脱官服。

同时承诺严厉约束属下,绝不给程侯造成任何麻烦。

无论鸿胪寺、京兆府,还是刑部,都做到绝不姑息,绝不护短。

别说拉到洛都去审,就是在铜驼巷当街问斩都没二话。

拍完胸脯,秦守一、冉祖雍带上独孤谓灰溜溜出门,没人有心思再回去开会总结经验教训,当场作了鸟兽散,各自回家过年不提。

段文楚还得留下来安抚舞阳侯,并且对受到骚扰和惊吓的女眷表示歉意,同时诚恳地邀请舞阳程侯参加元旦的大朝会。

“我大唐附庸七十余国,分庭抗礼者唯有六朝。汉国使节更是重中之重,向来独尊首席,备极荣耀。何况程侯此番大驾光临,敝国上下无不翘首以待,冀求一睹贵使风采。”

“元旦大朝会在大明宫含元殿。前辈有言: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雄浑壮阔,富丽庄严,可见我大唐堂皇气象。又有言: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旗旌露未干。华贵典雅,神采飞扬。更复言: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程宗扬殷切地看着他,“老段,帝师的事……”

“不敢不敢!”段文楚飞快地说道:“在下才疏学浅,难堪此任。告辞!”

说罢犹如两肋生翼一般,脚下生风,落荒而逃。

“可惜了。”程宗扬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多好的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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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兽还行。”中行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交待的掷杯为号,你完成得不错。就是时机的把握,还要再精准一点。语气再重一些,着重渲染死亡的恐怖气息,保证有人当场就能尿裤子!来来来,我们再模仿一遍……”

祁远禁不住道:“这都是他安排的?人才啊。”

“别听他吹牛逼。”程宗扬一边看着独孤谓的口供,一边道:“都是老贾设计好的,交给他去办的。”

“贾先生这计策,真是……”祁远道:“那几个官都是积年的老手,一个个又油又滑,结果贾先生脸都没露,就把他们给制得死死的,连口供都录了。”

“那还用说?老贾正经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力气把他招揽过来,连赤阳圣果都给他吃了?”

“这本钱可不小,一条命呢。”

程宗扬抖了抖那份口供,“值!”

按照独孤谓的说法,他是认出了蛇夫人的身份,才盯上她。

当然,口供中只说是见到府中的姬妾,惊为天人,才不顾体面地盯梢。

等于独孤谓自己出头,把能背的黑锅全背了。

两种说法显然都是托辞,不过有这份口供在手,至少唐国官方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往自己家门口安排眼线。

至于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重要。

解决了这桩麻烦,程宗扬整个人都轻鬆了许多。

毕竟自己秘密太多,单是蛇奴被人认出也就罢了,万一有人认出赵飞燕或者吕雉,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恽乌衣小帽,小心躬着腰上前,奉上煎好的茶汤。

祁远接过来喝了一口,笑道:“眼看要过年了,咱们也该歇歇了吧。”

“放假!”程宗扬道:“府里每人发十贯年终奖,再加两贯的置装费——现做衣裳是来不及了,到成衣铺去买吧。老四,你那份我就发给兰姑算了。”

“别啊!程头儿!”

“怎么?你还想自己揣腰包里?”

祁远嘿嘿笑道:“瞧你说的,我不得弄俩体己钱……”

程宗扬一抬头,喜笑颜开地说道:“兰姑!好久不见。”

祁远话锋一转,“……赚够了,我自己给她!”接着反应过来,“好啊,程头儿,你诈我!”

身后传来兰姑的笑声,“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程宗扬笑道:“你也叫我程头儿吧。多日不见,兰姑可是越来越水灵了。”

“主子说笑了。”兰姑上前理了理祁远的衣裳,“祁爷胆子小,主子可莫要吓唬他。”

祁远老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程头儿刚赏了钱,足足十二贯!我一会儿拿给你啊。”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祁爷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得有几个体己钱?”

看着祁远干笑的表情,程宗扬捧腹大笑,“让你装,活该!”

好不容易笑完,三人坐下来,程宗扬亲手给祁远和兰姑添了茶,“石家移交的店铺是兰姑在打理,这几日可辛苦了。”

“倒没什么辛苦。两处铺子一处在西市,位置还可以。但周边都是卖药材、纸笔的。离成衣铺和丝帛行隔了两条街,不太好做织坊的生意。”

“另一处呢?”

“另一处在靖恭坊十字街南北第二巷,原是一座酒楼,前后两处院子。靖恭坊就在宣平坊东北,离此不远。那酒楼位置、大小都不错。”

程宗扬笑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一个妇人家,能有什么主意?”

“说来听听嘛。”

兰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若是做的话,除了老本行,也想不到别的。”

程宗扬大笑道:“好嘛,你要把水香楼也开到长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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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姑讪讪道:“我说了主子莫笑。不过这回我另有个想头。”

“哦?”

“虽是水香楼,但只做女眷的生意。”

“女眷的生意?”程宗扬先想到了鸭子,兰姑这思维够超前的啊。

不光是妓女,连妓男都想到了。

“唐国与别处不同,女子也时常抛头露面,与男子无异。而且长安城内贵女极多,身家更是丰厚。我们的霓龙丝衣卖的就是女客,与其在西市另盘一处商铺经营,不若将水香楼改为女眷往来聚会之所。”

程宗扬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这种女客聚会的场所,长安城有吗?”

“有啊。那些女观、尼寺便是。”

程宗扬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安城内有如此多的尼寺和女观,正是因为唐国女性地位极高,有女性聚会的需求,才因此风行。

但无论道观还是寺庙,毕竟都是宗教场所,只能满足女性群体的社交需求。

真正依托于商业,包含购物、娱乐、餐饮、交际的高级女性会所,还是一片空白。

这也就是在长安了,换作别处,很难有如此庞大的女性消费群体——长安城内,单是有食邑的宗室公主,就有数十位。

其他郡主、县主、翁主……数以千百计。

这些女性并不是依附于男性存在的附属品,而是有切实的经济能力,能够参与到消费中的群体。

唐国对女性的财产权、人身权保护极为严格,突出表现便是女性参政之风盛行。

唐朝历史上接连出现武后、韦后、太平公主这些专权的女性;领兵作战的平阳公主;有权力推荐王维、李白出仕的玉真公主;参与政事的上官婉儿、安乐公主;敢于谋反的高阳公主;甚至在武则天之前便自称为“文佳皇帝”,聚众造反的陈硕真——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程宗扬拍板道:“就依你的主意去做!需要多少开销,尽管说!”

兰姑笑道:“我去酒楼看过,刚建成没多久,还是新的。不必大动,只需清理一遍,内部铺设地毯,张挂帷帐,便已足够。另外说是只接待女客,我猜还有些贵人会带些男子过来。便将前楼置为会客区,可供宴饮,内院禁绝男客,只允许女客进入。这样的话,招募一些人手,便可开张。商品暂时以霓龙丝衣和各色珠宝饰品为主,供女客挑选。”

程宗扬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些公主,不太好邀请吧?”

兰姑笑道:“我和阮姨娘商量过,先邀请的,最好是教坊的名家。那些教坊女子平日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一套丝衣,数十上百人见过也不稀奇。昨日我刚给柳善才送了套霓龙丝衣,她喜欢得紧。若换作诸位公主,有几人能见到她们穿的什么内衣?便是见到,也未必敢往外说。”

程宗扬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先从教坊入手,然后是青楼。她们可是立在时尚的最前沿。一旦她们打开市场,真正收割利润的,才是那些年少多金的贵女了。”

“阮姨娘还出了个主意,请来教坊名家,做一场内衣展示。”

“一个主意卖两家啊。不行,你们准备好了,我得先看,免得到时候禁止男客入内,连我都进不去。”

“主子哪里会进不去呢?”兰姑笑道:“到时候,奴家的香闺给主子留着便是。”

“哎呦,老四,赶紧管管你婆娘!当面就给我下鱼饵。”

祁远一脸憨厚地说道:“我可管不着她。”

兰姑叉腰道:“哪个要你管?”

“祁爷,”张恽进来道:“越二爷那边来了两位生意上的朋友,想请你过去叙叙。”

“这就去。”祁远向主公抱了抱拳,起身出去。

程宗扬收起笑意,对兰姑道:“还不肯嫁?”

“我不想耽误他。”兰姑笑着叹了口气,“实话说罢,我不能生,嫁过去也是拖累了他。”说着又埋怨道:“那老四也是个榆林脑袋,我都说给他当妾,他硬是不肯,非要当正室。”

“不能生也不算什么。我那一屋子不能生的。”

兰姑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未必都怪她们。”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揭人不揭短。你这么说,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呢?”

兰姑笑道:“奴婢给主子赔不是了。”

“玩笑归玩笑,说正经的,你跟老四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赶紧成亲拉倒。要生娃,让老四纳妾啊。反正你又不管他这个。”

兰姑低头扯着帕子,“我到底做的皮肉生意。”

“换做别人,多半劝你别再干这生意,从良什么的。我倒是觉得吧,那些姑娘到你手里还算好的。当日在水香楼,我在旁边都看到了。你做的事有些人看不上,我看着可是积了大德。”

兰姑掩口笑道:“积德谈不上。只是我受过苦楚,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你就遂了老四的心意吧。”程宗扬卖力地劝道:“他这回要去五原,里头一大半都是为了你。”

兰姑无法生育,只怕和凝羽被人当作鼎炉一样,都与苏妖妇脱不干系。

兰姑想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我明白了。老四能遇上你这样的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要没老四,我早死了。说来还是我祖坟青烟冒得旺,才遇见老四。”

说到祖坟,兰姑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好奇之余,还隐隐有些兴奋。

这种表情,程宗扬近来见得太多,一看就知道兰姑在想什么,“打住!再跟我提那谁,我立马翻脸!”

“可外面都说,主子才是真龙。都有神龙降世了。”

程宗扬觉得自己还是很讲科学的,可架不住六朝讲究的是玄学,最热衷的就是各种白日显圣,得道成仙的神异传闻。

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解释,程宗扬只能苍白地说一句:“我不是,别瞎说啊。”

兰姑小声道:“主子,你不会要当天子吧?”

程宗扬怒道:“我还当天王老子呢!”

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兰姑的好奇。

程宗扬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专门叮嘱一句,“别的就算了。有个事你帮我留意一下——召来的姑娘有漂亮的,悄悄跟我说一声。”

兰姑笑着啐了一口,拿着帕子起身告辞。

程宗扬拿起茶盏一口喝干,只觉心情畅快,他抬腿放到几上,“谁闲着呢?过来一个!老爷这会儿兴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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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燕昨晚没睡多久,从咸宜观回来后小憩了片刻,醒时已近黄昏。

楼内静悄悄的,虽然铜炉内燃着熏香,但开着窗户通风,仍有些许寒意。

诸女各自出去办事,连合德也不在房内,不知去哪里玩耍。

赵飞燕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将长髮软软梳了个髻。

她天生丽质,眉眼如画,肤色润如明玉,寻常的胭脂水粉反而污了颜色,因此平日极少使用。

然而此时看着镜中的娇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打开胭脂盒,用指尖沾了点胭脂,在红唇上浅浅地涂了一抹。

左右端详片刻,这才起身下楼。

到得厅间,便看到那位湖阳君跪在座椅前,一张俏脸埋在主人腿间,卖力地吞吐肉棒。

她身无寸缕,从后看去,那隻肥圆的雪臀白生生翘在半空,前阴后庭各插着一根粗长的胶棒。

自家夫君靠在椅中,把脚放在她屁股上,不时去拨弄棒身。

见赵飞燕下来,程宗扬放开孙暖,“找你蛇姊姊玩去。”

孙暖喘息着吐出肉棒,无颜去看曾被自己嘲讽奚落过的赵后,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捡起掉落的衣物抱在身前,光着身子走开。

打发孙暖离开,程宗扬掩上衣襟,打了个哈哈道:“刚闲下来,正好看见她了,哈哈……”

赵飞燕嫣然一笑,一双妙目泛起如水的波光,她娉婷袅娜地走到自家夫君面前,然后屈膝跪倒,张开柔艳的红唇,含住夫君的龟头,伸出滑腻的香舌,细致地舔舐起来。

片刻后,赵飞燕仰起脸,柔声道:“其实,那些事妾身也可以做的……”

看着面前绝美的玉颜,程宗扬心跳都快了几分。

赵飞燕与其他女子不同,算是中了妹妹的圈套,失了贞洁,才不得不委身于己。

虽然早已经与自己有了云雨之欢,到底身份不同,平常总免不了有几分矜持,床笫间也有些放不开。

程宗扬讶然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乖?”

“妾身今日去咸宜观,听见女冠吟诵经文: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贪利禄求荣显,不顾形容暗悴枯……贱妾此生漂浮迷途,身如不系之舟,难知去路。虽身居后位,却未尝有片刻欢愉,每日里惴惴不安,唯恐身死族灭,为世人所笑。”

“直到遇见夫君……”赵飞燕眼中流露出一丝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柔声道:“才如同归鸟返巢,终于知道安稳的滋味。”

程宗扬知道她的身世。

飞燕与合德一样,都是出生不久便被弃之道旁,数日不死,才被赵父收养长大。

后被送入阳阿公主府中,作了一名歌伎。

再后来,她被刘骜看中,一跃成为皇后。

虽然备极荣宠,却如同脚踩浮萍,在诸吕充满恶意的谣言污蔑下,声名狼藉,每日里战战兢兢。

可以说,她这一生中,都没有几天真正平安喜乐的日子。

洛都之乱,赵飞燕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面对各方争夺,全无还手之力,一番争斗之下,早已心力交瘁。

而真正打击到她的是,她对刘骜满腔深情,感激不尽,最后却发现刘骜只是与诸吕争权,拿她当挡箭牌来使,任由外界谣言四起,却无动于衷,甚至刻意将诸吕的矛头引到她身上,使她更是心丧若死。

天子尚且如此,可见赵飞燕所说的命如浮萍,无所凭依。

最后反而是一个自称商贾的年轻人挺身而出,败吕氏,诛吕冀,立天子,平刘建,不遗余力的扶助自己,使她第一次感受到有所依靠,因此得知程侯远赴长安,赵飞燕宁肯离开汉宫,也要跟随于他,就是怕失去这唯一的依靠。

“妾身别无他长,唯薄有姿色。今日贱妾在神前祈佑:此生此世,唯愿以色事君,如履随足,长伴左右,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眼前的玉人娇声细语,一字一句都如同在神前立誓,“自今而后,以君之喜为喜,以君之乐为乐。愿为绕指,任君畅怀,极尽欢娱之事。”

程宗扬第一次见到赵飞燕真情流露,真没想到汉国女子一旦动情,竟然如此炽烈,犹如灯蛾,焚尽自身也在所不惜。

“你……”程宗扬不知该如何接口,良久安慰道:“不要委屈自己。”

赵飞燕展颜一笑,犹如鲜花怒放,使人目眩神迷,柔声道:“妾身有一事相求。”

“你说。”

“妾身求夫君召集群婢,在众人面前,给妾身的后庭开苞。”赵飞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羞赧无比,仍坚持说道:“妾身元红已失,非为完璧。如今得以服侍夫君,愿在群婢见证之下,以后庭落红,为夫君贺。”

如此亵事,从赵飞燕口中说出来,却像是起誓去履行自己的诺言一般,充满了庄严和圣洁的仪式感。

程宗扬搂住她的身子,“我也有件事要对你说。”

“请夫君吩咐。”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给我口!”程宗扬道:“我这会儿想吻你,都有点下不去嘴。”

说着,他低下头,狠狠吻住玉人的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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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程宗扬刚刚浴罢,正披散着头髮,一边被阮香琳擦拭抹干,一边看着贾文和整理的藩镇资料,一边听着尹馥兰的回话。

“黎锦香?你遇见她了?剑霄门那个?”

“是。她已经作了少妇打扮,应该是嫁人了。”

“她嫁的谁?”程宗扬回想了一下,“不会是周飞吧?”

“多半是他。当初广源行想笼络那位周少主,专门挑了她去太泉。”

“广源行怎么不笼络我呢?”程宗扬大为不满,“这是看不上我啊!”

旁边的侍奴都笑了起来。

蛇夫人道:“只怪他们瞎了眼。那周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自大到自卑,简直荒唐可笑。”

程宗扬替黎锦香有些可惜,“好好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让人打听一下,周飞是不是回来了。他们在留仙坪到底干了些什么。”

“是。”

环佩声响,孙寿、孙暖二女扶着赵飞燕进来,成光扶着赵合德跟在后面。

诸女都是盛装打扮,赵飞燕穿的皇后服饰,凤钗彩绶,宝光四射。

襄城君与湖阳君都穿的封君服色,锦衣绣带,贵气逼人。

成光被俘时正穿着太子妃服,此时也穿在身上。

唯独赵合德没有封号,不过她的衣着更引人注目。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婚纱——没错,就是经典款式的新娘婚纱。

她香肩裸露,婚纱胸部贴身紧合,腰线紧贴着臀缘,将她婀娜多姿的娇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下方的裙摆镶满蕾丝,层层迭迭依次展开,宛如一支盛开的百合,奢华而又优雅。

她脑后还披着一条折起的白纱,纱尾一直垂到肩后,犹如同画中的仙子,纯洁得不染凡尘。

程宗扬瞪大眼睛,这是在太泉古阵找到的一条婚纱,当时小紫觉得好玩,专门从太泉带了出来,没想到会被合德穿上。

程宗扬第一个念头就是:合德这丫头真不怕死啊!

敢抢死丫头的婚纱穿?

你把她的婚纱穿了,将来死丫头穿什么?

死丫头要是知道,你就死定了!

赵合德玉颊生晕,一手提着裙摆,生怕踩倒。

看到程宗扬惊讶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这是紫妹妹给我的。好难穿……”

程宗扬长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内宅诸女尽在厅中,义姁去“偶遇”潘金莲,却扑了个空,此时也已回来。

自阮香琳以下,蛇夫人、罂粟女、惊理、孙寿、孙暖、尹馥兰、成光、义姁,分列两排,齐声道:“恭喜娘娘。”

厅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榻前铺着柔软的茵席,席上放着一方白布。

赵飞燕与妹妹携手,款款走到茵席前,然后伏身拜倒,“夫君万寿永宁,获福无量。”

程宗扬笑道:“你还不如说恭喜发财呢。”

赵飞燕娇声道:“恭喜发财,长乐未央。”

程宗扬大笑道:“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恭喜发财了。”

赵合德道:“我也恭喜你发财。还有,一直一直一直……都好好的。”

程宗扬笑道:“真乖。一会儿你姊姊若是吃痛,你可要帮帮你姊姊。”

赵合德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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