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乡故知(1 / 1)
鸡鸣阵阵,天边现出一抹青白之色。
高家宅院人声渐起,雨荷睁开秀美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慵懒满足,她抬手轻轻捶打被下纤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说道:“这般下去,早晚被这冤家玩死……”
昨夜彭怜又至,将她淫弄把玩一个时辰有余,弄得她狂丢四次,这才泄了阳精,心满意足而去。
她早听彭怜说起,母亲练倾城如今留在省城家里照顾诸位姨娘,自家这位便宜爹爹孑然一身前来赴任,夜里无人陪伴,自然来寻自己,加之她曲意逢迎,心中也着实爱极了彭怜少年风流,两人蜜里调油,倒是夜夜笙歌、难分难舍。
妇人出身欢场勾栏,见惯人间风月,哪里不知彭怜这般人物如何宝贝,尤其养母练倾城也将少年视若珍宝,她无论出于孝道还是女子天性,都必然要抓住彭怜,力求常伴左右,受他雨露恩泽,若侥幸得个容颜不老,此生还有何求?
雨荷翻了个身,只觉阴中滑腻酥麻,想及昨夜风流,心中不由一荡,她闭上双眼回味昨夜快活,鼻中情难自禁哼了两声,便是自己听了也觉得淫媚风骚至极,不由抿嘴轻啐自己一口,暗暗笑骂一声“淫妇”,心中却是舒爽至极。
天色尚早,丫鬟昨夜被彭怜制住穴道,只怕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来,她也不急着起身,只是抱紧被子,仿佛那便是自己那位俊俏爹爹一般。
妇人正辗转反侧、春情悱恻,忽觉一阵微风穿过床帏,睁眼看时,却是彭怜忽然到了。
“爹爹!您怎么这会儿来了?”雨荷又惊又喜,便要掀开被子让彭怜进来暖和一二。
孰料彭怜抬手掩住锦被一角,轻笑说道:“昨夜去而复返,到你房里借了两件结实衣裳,连夜将那密室中金银财宝都搬了出去,如今那些木箱里,却只剩下无数青砖了……”
雨荷眼中异彩连连,惊喜不已说道:“爹爹好手段!一夜之间,竟做了如此大事!只是那金银如此沉重,爹爹一人便能尽数搬走?女儿实在不敢相信!”
“有何不信的?”彭怜勾住妇人尖尖下颌挑弄一记,得意说道:“你那妹妹练娥眉不知怎的竟也寻到了此处,为父与她险些生死相搏,如今她知道了你也在高府,只怕今夜便要过来寻你相见。”
“爹爹大谬矣!”雨荷嫣然一笑,对着少年手指轻吻一口,从锦被中伸出一条雪白藕臂,探手彭怜腿间,隔着纤薄道袍握住那根宝贝搓揉不止,这才娇笑说道:“女儿入门虽早,却要叫娥眉一声『姐姐』,她七岁时便被母亲收养,比我们姐妹都要早上许久,我们几个,可都是要叫她姐姐的!”
彭怜不由恍然,难怪练倾城说起练娥眉,都将她当作长女看待,细想也是,若以师徒而论,练娥眉入门最早,自然便是大师姐,入门晚的,无论年龄多大,总要比她小上一些。
“娥眉知道女儿在高家,今夜必然会来,想来女儿与她一别经年,如今在此重逢,心中倒是颇为期待!”雨荷满脸雀跃,随即遗憾说道:“可惜母亲不在,不然我们母女团圆,倒也是一桩乐事。”
彭怜轻抚妇人面颊,笑着说道:“等忙完眼前诸事,便将你送去省城,让你们母女团圆,这些日子,倒是还要委屈你些……”
雨荷捧住少年大手,笑吟吟乖巧说道:“女儿得与爹爹每日相伴,心中快乐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委屈?”
她忽而促狭一笑,对彭怜挤眉弄眼说道:“娥眉姐姐貌似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处,比及母亲也不遑多让,却不知爹爹与她相处半夜,可曾动了心思?”
彭怜老脸一红,尴尬挠头说道:“娥眉确实花容月貌,只是她对我却疏淡的紧,你也知道,为父不是勉为其难之人,此事倒是不必再提……”
雨荷失声一笑,“爹爹又谬矣!世间女子,哪个不爱俊俏儿郎?尤其爹爹这般年少有为、功成名就又风流体贴的美少年,娥眉又非铁石,岂能无动于衷?爹爹若是有心,不如由女儿为爹爹牵线搭桥如何?”
彭怜笑着摆手,“此事倒是不急,且有一桩事体,你那貂裘披风和织锦长衣只怕不能再穿了,那钥匙我还要再用一次,你且去替为父取来!”
雨荷嫣然一笑说道:“爹爹搬走了偌大一堆金银财宝,再为女儿添置些衣衫也不是甚么难事,那钥匙女儿藏在南墙青砖下面,爹爹自己去取了便是!”
彭怜捏捏妇人脸蛋,果然便如慈父疼爱女儿一般,只是动作暧昧,他飘身而去,掀开墙角青石,取出一个檀木盒子,从中取出那把金质钥匙,随即将木盒青石恢复原样,又对雨荷叮嘱道:“为父去去就来,你且躺着,此事千万保密,莫要对人说起!”
雨荷莹白玉手掀着床帏,很是奇怪说道:“女儿与爹爹做下这些事,哪件都见不得人,自然要守口如瓶,爹爹何必如此这般叮嘱?”
她蕙质兰心,话说一半已然明白过来,轻声疑惑问道:“爹爹之意,可是要女儿瞒着娥眉姐姐?”
彭怜指了指妇人微笑点头,随即飞身而去。
他轻车熟路离开雨荷所在小院,快如鬼魅掠过屋檐穿过游廊,小心谨慎躲过高府家人,重新来到密室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而入。
密室刚刚来过,火把余温还未散去,台阶上昏黑一片,彭怜也不点燃火把照明,只是凭着过人目力和依稀天光轻车熟路、缓步向前。
过道之中,一丝淡淡天光撒落下来,若是平时根本难以发现,此时外面天色将明,密室内反倒昏黑一片,那道天光在彭怜超卓目力之下便格外显眼。
密室入口台阶先是向下而后便即向上,设计巧妙匠心独具,以往进出,彭怜从未刻意留心此处,之前与练娥眉同处一室,他闭目沉思良久,忽然福至心灵,才想起此处有些古怪。
此处转折,或为机关设计所必须,只是两道台阶相距约莫丈许距离,这丈许过道顶部并不甚高,左右却颇为宽敞,从前他不绝如何,如今思之,才觉得有些古怪。
数道天光洒落下来,彭怜依次踱步过去,闭目沉思片刻,便知这几处天光均是那假山所在,他心中暗自赞叹,设计密室之人可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这密室毫不蔽塞憋闷,想来通风处便是这些假山,却不知如何在其上雕琢管道却不渗水。
他四下游走,如是良久终于确认,头顶却是一方巨石,因而只有周遭有天光洒落,中间却昏黑一片。
如此一来,更加印证他心中猜测,他正要拾级而上进入密室,忽而失笑一声,回转身形,朝出口走去。
数道台阶自他脚下倏忽而过,待到铁门之前,彭怜回过身子,探手去摸对面石壁,入手却是干燥得异乎寻常。
他心中狂喜,继续四处摸索,终于在一处凹陷处摸到一根短木,随手轻轻一拉,却听水声响起,整面石壁吱呀作响,在他面前将向下台阶彻底封死,露出一扇小小紫檀木门出来。
那门高只有四尺上下,却是整块木料雕琢而成,门上并无锁具,只是关得极严,门四周封了厚厚棉絮之物,防护之严,却是从所未见。
彭怜推开木门,抬腿迈步而入,游目四顾,只觉室内昏黑一片,以他目力超卓也极难看清,入口气息污浊,便知此处密封极好,却是毫不通风。
他调转内息不去吸入室内浊气,伫立良久,这才晃亮火折,细看此处密室。
这密室比之里面书案下的小室还要小上许多,方圆不过六尺有余,挑高更是极低,彭怜身形高大,还要弯腰低头才能站立。
石室四周墙壁斧凿之痕犹在,靠里墙壁处摆着两个两尺大小木箱,箱上随意放着几捆羊皮卷,还有几件兵刃斜着放在一旁,除此外再无他物。
彭怜心中暗自赞叹,此处看着稀松平常,却是巧夺天工,想来不知何人将一方巨石架在此处过道之上,又于巨石之中,生生凿开一处洞穴,而后费尽心思做成密室,更是将人心算到了极致,实可谓用心良苦。
大凡世人到此,必然想着尽快入内寻访奇珍异宝,哪里会想到,最贵重之物却在眼皮底下、入口之旁?所谓“灯下黑”便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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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怜心中暗自佩服前人智计,重新出去将入口火把点燃,这才进入石室翻看起来。
那羊皮卷上字迹清晰,记录着许多人名、地名,何人何年何月赴何处经商,借银钱几两,娶妻何人,生育几儿几女,可谓详实之至。
羊皮卷上字迹工整,所用笔墨,便是里面石室书案上那些,想来高家太爷当年便是在里面书写完毕,而后送入此处锁好收藏。
彭怜不及细看,将那几卷羊皮放到一旁,打开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整齐摆放着整箱同样的羊皮卷,每卷上面逢着一枚金质标签,上面刻着年份、人数。
他粗略查了一下,这箱中羊皮卷竟有二十卷之多,算上外面数卷,便将近三十卷之多,若是每年一卷,便已二十余年,高家如此苦心孤诣、处心积虑,只怕所图非小。
将外面几卷塞入木箱锁好,彭怜又打开另一个木箱,却见里面摆着几方印章和一顶金冠,下面是两件华服,比起之前木箱塞得满满当当,这个木箱便显得实在有些寒碜。
彭怜心中一动,托起那金冠细看,形制却是自己从所未见,那纯金冠冕极为沉重,细细金丝织成纱状,背面两条蟠龙卧于冠冕两侧,共逐中间一颗硕大明珠,冠冕下围镶嵌九颗红色宝石,饶是暗室之中,依然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彭怜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放下金冠,将那两件华服拎了出来展开细看。
那华服色泽泛红,上面用金丝绣着九条金龙,间以五色彩云,虽已有些陈旧,却仍栩栩如生,做工精美,绝非凡品。
彭怜通读万卷,虽未亲眼见过,却也知道这件华服便是龙袍,本朝服饰与前朝相差极大,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件龙袍便是前朝遗物。
两件华服样式颜色不同,做工却都一样细致精妙,前人智计,果然不凡,留到今时今日,仍是世间顶级宝物。
彭怜心中暗忖,前朝覆灭之时,这些帝王之物只怕早就毁伤殆尽,能流传至今,定然另有原因,他原本以为,高家密谋造反,只是安王一脉余孽,如今看来,只怕并不如此简单。
这龙袍冠冕单独放在一座木箱之内,与那一箱名册似乎同等重要,彭怜不知其中究竟,只是将那名册收拢一起,将冠冕华服随便塞进木箱,再去看那几柄兵刃。
木箱旁边放着两把长剑一把长枪,地上还有一把匕首,彭怜抽出一把长剑,只觉剑锋凛冽,森森然一股剑气扑面而来,显然不是凡品。
两把宝剑在此沉寂多年,出鞘之时具有龙吟之声,尤其剑鞘镶嵌珠玉,剑柄更是纯金精雕细琢,彭怜心中暗忖,这两把宝剑大概便是前朝帝室遗留之物,无人问津多年,竟还能如此锋利,倒也算是宝贝。
那长枪乃是精铁铸就,枪身雕刻精美鎏金细纹,枪体沉实厚重,枪尖处红缨不知何时烂掉,已然洒落一地。
彭怜将那长枪擎在手中一抖,随手挽个枪花,心中暗赞一声“好枪”,莫说枪体装饰雕纹如何精美,只是入手挥动,长枪前后配重合适,枪杆粗细均匀,精铁枪身里面不知何物,竟随着枪身起伏配重时时变化,他一试便知当年铸造之人匠心独具,真有善用长枪之人得到此物,必然如虎添翼、万夫莫敌。
彭怜放下长枪,捡起那匕首细看,却见那匕首外鞘方方正正,便如两块木片绑在一起一般,随意将那匕首夹在中间,看着毫不精致。
他轻轻拔出匕首,却见那匕首质地非金非玉,形状也不似一般匕首,两面粗粝不平,锋刃也凹凸弯曲,刃尖更是形状特异,若非有手柄衬着,谁也不信这是一把匕首。
匕首手柄由整块檀木制成,形制朴素无华,包浆却已极厚,尾端一处圆环,仿似缺了什么。
匕首其长不及二寸,入手轻盈,手柄握着也极为舒适,彭怜心中喜爱,顺手将其揣进怀中,抱起装着名册的木箱和宝剑长枪,这才退到台阶上封好入口,随后离开密室。
天光早已大亮,彭怜不敢大意,将轻功施展至极限,趁着旭日未升,早早离开高府。
他将名册宝剑等物另寻一地藏好,这才回到县学。
彭怜一夜未睡,又搬了许多金银重物,早已疲惫至极,回到房中倒塌而眠,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爬起身来打坐吐息。
他自从受了师叔祖百年修为,便从未如此累过,纵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稍稍休息打坐便能恢复如初。
仿佛枯木逢春、苦尽甘来一般,彭怜只觉体内真气迅速充盈,丹田之中真元满溢,师叔祖所留真元,竟又被他炼化不少,此时眼中世界万千繁华更加精细,所闻所见比之从前却是大为不同。
自恩师玄真走后,彭怜几乎停了武功道法修炼,每日里只与妻妾们一同双修,修为日益精进,武技道法却日渐生疏,偶尔思之,也觉愧对恩师教诲,只是温柔乡是英雄冢,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
尤其他出仕为官之后,便连读书都比从前少了,每日里殚精竭虑,要么沉湎女色,要么与人勾心斗角,心境已然与从前大相径庭。
彭怜缓缓收功,心中杂念纷呈,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每日继续勤学苦练,不可辜负恩师悉心栽培。
他忽然想起一事,随即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将县学诸事交代完毕,便出门而去,直奔县内云来客栈。
凌晨时分他与练娥眉离开高府,无意中见到故人严济,之后尾随见他进了云来客栈,这才返回雨荷处寻了钥匙破解密室之谜。
如今诸事砥定,他正好去寻严济一见,当日一别之后,彭怜俗务冗繁,竟是再无机缘重聚。
他来到客栈,问明小二严济所在,径自来到客栈后面院子,到了严济房前轻轻叩门。
“严兄可在?小弟彭怜,冒昧前来拜会!”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俊俏男子愕然站在门前,与彭怜惊喜说道:“贤弟何以在此?快快请进!”
彭怜拱手作揖,笑着说道:“好叫严兄知晓,小弟侥幸补了这溪槐教谕的缺,如今在此任职,倒是严兄为何来了溪槐,小弟却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心中惭愧!”
严济一愣,随即笑道:“不成想贤弟竟走了终南捷径,刚刚中举便能出仕为官,实在是羡煞我等!至于地主之谊,贤弟此时再尽也无不可,愚兄可不会拦你!”
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出仕为官、光耀门楣,只是进京会试,能中贡士的少之又少,而后殿试,能中进士的更是凤毛麟角,世人于此趋之若鹜,只因中了进士便能出仕为官。
似彭怜这般刚中举人便得荐官,便不是绝无仅有,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举人选官,起点既低,未来前程也极其有限,少有能步入朝堂、官居一品的,读书人心高气傲,颇有对此不屑之辈,严济所言羡煞旁人之语,勉强算是实情,却也是恭维之意居多。
彭怜自然不以为意,他本就无心功名,勉强出仕为官,倒也不觉得如何,只是笑道:“如此甚好,严兄若是不急着走,且让小弟做东,你我二人畅饮一番,再叙别来诸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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