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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怀箬本来有些事打算问一下秦葭,等她好了再问也不迟。
对秦葭还碍于男女有别,而燕殊的伤情,司徒怀箬就走了一趟。
帝京的显王府也是装潢的十分华丽,只是此时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昨日伏击那战,世子险些丧命,跟随他的侍卫部曲只顾将他团团护住,哪还顾得上捉拿什么北殷暗探。
燕殊满身鲜血地被侍卫护送回来时,差点没将王府上下吓坏,世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显王和王妃都会要他们陪葬。
韩菱那一刀,尽管没有刺中要害,却伤到了肺部,显王府的大夫和宫里的御医都看过,至少要在床上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下床,否则容易留下病根。
败在一女子手中,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对燕殊无疑是奇耻大辱。
司徒怀箬此来,既是为了看望他的伤情,也是顺便告诉他关于北殷暗探的事,
床榻上,燕殊眼神中掠过一丝戾气,“要是让本世子抓到韩菱,必定活剐了她。”
一旁的大夫连忙道,“世子千万不要动怒,容易引动气血,牵扯到伤口,恐会让伤情加重。”
燕殊不仅是口上说说而已,还派了王府侍卫和家将,同靖安司一起追捕逃出帝京的北殷暗探,抱着一丝能将韩菱拦截于关内的希望。
司徒怀箬却不是很看好。
韩菱没有杀得了显王世子,虽有他相阻之故,但也是她以离开帝京为先,不愿与重重保护燕殊的王府侍卫再纠缠下去,要是重来一次,就是司徒怀箬也未必能救得了燕殊。
韩菱,连名字都是假的,越细思似乎越觉得她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在大兴待了这么久,仿佛始终掩饰住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看不清虚实,惊人显现的武功。
燕殊重重捶了一下床榻边沿,压抑着怒气道,“北殷暗探,实在可恨。”
司徒怀箬想起他欲要问秦葭的那件事。
也许他想探究的结果会令他为难,让他不知该怎么做,司徒怀箬有点茫然,微微皱着眉,但最终静默良久,无论如何,他都想知道一个答案。
……
为安全起见,萧函与护送她的暗卫一路没有走官道,哪怕遇上些劫匪,在这些精悍整肃不下于将士的暗卫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宁愿宿在荒郊野外也不借宿村庄或城镇。
撤离的路线早已安排好,顺利逃脱了追兵,甚至萧函他们到达某些州府时,通缉令还未下达。
阿蝉拿巾帕用热水浸湿了,慢慢绞干,略有些心疼道,“让少主受苦了。”
就算在帝京,给韩菱安排的身份也是贵族小姐,锦衣玉食,如今却要一路风尘仆仆,十天来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直到在一家旅店稍稍休整,这家旅店的老板并非北殷暗线,但却是暗探对外发展的一枚白子,就是说他不知道为谁效命,平时也不需要做什么事,但却保证有一定的忠心。
至少在这里歇一晚是安全的。
萧函却没要阿蝉伺候,而是自己接过热巾帕擦了擦脸,淡淡一笑道,“这倒不至于,你家少主我还没那么娇气呢。”
就算对原身来说,若能归国吃些苦又算什么呢。
这里离云朔已经不算远了,只有两三百里远,但萧函的计划却不打算走云朔。
云朔十三走虽已归北殷,但人多口杂,在此处走漏了身份不是件好事。
第二日起来,萧函等人就换上了在旅店里早已备好的异族服饰,萧函还乔装易容成了个大胡子商人,
大兴与北殷一直有通商互市,丝绸、瓷器,药品,粮食,还有奇珍异宝这些都少不了。而萧函扮的既不是北殷商人,也不是大兴商人,而是打着异族部落商旅的名号。
三国强势,但也有一些异族小部落在夹缝中求生,比如萧函所扮的有柔商旅,部落小,实力弱不都被看上眼,于是干脆当了商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没有不会做生意的,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外,又被称之为行走的部落。
“军爷,这是我们的通关路证。”
萧函没有待在马车里,而是坐在外面车边上,时不时还赶着马,看着手下给守城的士兵递上路证。
那暗卫乔装扮成的是高鼻深目的异族人,想到自己身后护送的乃是公主殿下,至关重要之人,更加小心谨慎了些,唯恐被人识破。
也许是帝京的传令,又或者是受镇北军撤出云朔的影响,过关的搜查严密了许多,但路证没问题,商队运送的也不过是常见的布匹,守城士兵打量了一圈,没发现问题,也没什么意外的冲突或觊觎之类的,就给与放行了,后面还有不少要过关的商旅行人呢。
过关后,又行了一两日,便出了大兴边界,终于到了与北殷约定的地点。
遥遥便可望见,代表北殷皇室亲卫的金盔金甲在阳光下笔直肃立的凛然生辉。
前来再次接应的为首之人是严鸮,目光凝望着扮作商旅的车队。
当萧函走下马车来,
严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凝视她,高声道,“臣等奉太后之命,在此迎华翎公主归国。”
身后上千将士众口一声,声势近乎排山倒海,齐刷刷的持刀跪下,
“迎公主归国。”
第68章 谍者公主
萧函同严鸮坐在他准备的华盖车驾里后, 她已摘下翠羽帽子, 撕下了大胡子, 洗去覆在脸上的易容,虽然还穿着大胡子商人的服饰, 但一头乌云秀发也放了下来,露出了清晰明艳的容貌,但方才下跪行礼的金甲将士无一人敢抬头窥视。
哪怕是与萧函坐在同一车驾里的严鸮, 也不敢直视太久,微微低头同公主说着话。
“太后两日前便已收到公主命暗卫传来的密报,已出大兴国境, 特命臣带金华卫在此接应,保护公主安全。
萧函还想着离国十年, 北殷的人还不知道认不认得出她呢, 还想着也可以一路乔装, 看看北殷的风土人情,是什么状况。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 原身被送去大兴的时候, 又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的十岁小孩,能执掌北殷暗卫营, 哪怕是临危承担这样的重任, 也是早熟的可怕, 这些年来与亲母殷太后又互通书信,能派来接应她的人自然知道。
不同于伪装商旅所乘的普通马车,方便赶路却十分颠簸。这车驾里十分宽大, 光是坐着就很舒适了,外面还有四匹枣红色的流云雎拉着车辕。
“严将军。”萧函还询问了那番大战的详情,严鸮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避讳的,无一不答。
那一战结束的那般快,与萧函还有些关系,她在密信中曾提议速战速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伤亡最小的代价收回云朔,毕竟计划的目的并不是与大兴鏖战下去以致两败俱伤,那即便是收回了云朔,北殷兵力也会损失惨重,要再等一个十年恢复元气。北殷的敌人可不止大兴,还有南梁。鹬蚌相争,最忌讳渔翁得利。
将镇北军主要兵力拉入陷阱圈,截断粮草,中路直取云朔二州。这数步计划直接决定了战局胜败。甚至大兴帝京还未反应过来,这战已经败了。
严鸮泛起一丝笑意和激动,“这还得多得助于公主在大兴传来的情报机密,与太后部署的计划内应外合,配合的天衣无缝,我北殷大军才能那么顺利的收回云朔。”
镇北军的新主帅性谨慎,唯恐有负皇命,见战局已定,便果断以保全镇北军为先撤出了十三州。打了败仗丢了云朔,顶多是丢官去职,流放下狱,但若让镇北军死伤惨重,他就要成为被大兴百姓唾骂的罪人了,子孙也抬不起头。简单来说,这位薛主帅重名声,不敢冒着可能被鞭尸遗臭万年的危险全力拼战。
对主帅性格行事的详细查探,也是计划的一环,至此,计划不仅是成功了,而且达到圆满。
严鸮又再次郑重作揖道,“太后就在离此地十里的长亭,等候公主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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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函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猜想过殷太后可能会派人在边境之处接应她,但没想到她会亲自来,哪怕有十里之远,也是临近边境之地,殷太后统摄朝政,于国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实在不该这样冒进犯险。
严鸮诚挚道,“太后心念公主,唯恐再多耽搁一日。”
四匹流云雎拉着车驾,不过半日便到了。
萧函掀起车帘,便见到小小的亭子外都是整肃精悍如铁般的骑兵队,数列披着黑色盔甲的军士个个肃立,腰间悬挂擅战的短刀,手握长.枪闪着森森寒光。
当萧函从车驾走下来时,黑甲兵士便自动分成两列,空出一条路出来。
离长亭不过十几步之遥,在见到亭中一身华服的中年女子时,萧函已经随着这具身体熟悉亲切的意识单膝点地跪下,“母后。”
是比初见司徒怀箬的悸动,而更加浓烈的情感。
万人之上权柄赫赫,尊贵如殷太后,此时也不过是个母亲,她眼带微微的湿润,“我儿华翎,你受苦了。”
萧函坦然的跪拜行礼,“儿臣不负母后的期望。”
这是穆华翎的真心话,萧函只是替她说了。
在见到殷太后的那一刻,萧函还感觉到身体意识的真正释然,显然是心愿已经达成了。
原来穆华翎的心愿这么简单,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归国罢了。
她自刎赴死的那一刻想的不是北殷大业,也不是喜欢过的司徒怀箬,只是眷恋殷国的星沉月朗,不能回去再看一眼。
……
其实长亭相见叙面也不过短短两三刻,殷太后想说的话也太多,只轻抚着女儿的乌发,一派温情脉脉。
北殷一旦开战,北殷潜伏在大兴帝京运作的暗探一是自然不可避免随之暴露,只能立即撤退,尤其是她的女儿华翎,她是北殷暗探首领,有统帅调令之职,无人可代替,断不可能在战局计划成败出来之前先行离去。
而她在大兴多待一日,就有性命之忧。
所以在一得知收回云朔,殷太后既喜又忧,连下数道急令,务必保护公主安危。
“太后。”旁边的宫侍有些不敢出声,打扰了太后与公主母女团聚,但时辰已经到了,太后也该回去了。
当殷太后起身后,她看上去有一种慑人的威严,而且积威甚重,她的神情更显出她一向是唯我独尊,从来也没有人敢反抗她,方才在萧函面前展露的柔情亲切仿佛像是错觉。
多年骨肉分离,令殷太后更是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女儿华翎。
而见到华翎平安,毫发无伤,殷太后才安心下来,她毕竟不是拘泥于私情的普通女子,而是北殷的摄政太后。
离开三五日已是不易,再久了只怕会引起有心人注意。
殷太后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感情,看着华翎,语气似是极淡道,“母后在雍都等你,你皇兄也很思念你。”
萧函轻轻点了点头。
殷太后要先行回王都,倒在萧函意料之中,她平静地目送着殷太后的车驾和随行护卫的甲士离去。
……
萧函也经严鸮将军的护送,又抵达了北殷国都雍都,却没有直入雍都,而是去了雍都外的别苑。
穆华翎自幼被殷太后送到大兴,统领北殷暗卫营,本就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外界无人知晓,而在北殷的说法便是,华翎公主年幼体弱,染上重病,长年在别苑休养。
殷太后何等心思缜密,还在别苑准备了一位替身,扮作华翎的样子,以对外宣称体弱多病为由,长住都城外的别苑,甚少出现在人前。哪怕是参加国宴祭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也是戴着面纱,说蒙面是怕过了病气。哪怕是一母同胞的皇妹也很少见到替身的真容。
可以说,殷太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完成大计召女儿回来,恢复公主身份。
只可惜,小说剧情中殷太后没能等到华翎回来,等来的是她的死讯。
能想象得到,殷太后蒙丧女之痛,大受打击。
殷太后在外名声虽是权倾北殷,野心勃勃,但爱女之心却也是极为真切的,小说里穆华翎殒命三年后,殷太后便与南梁达成结盟,合攻大兴,引发祸连数千里的烽火战事,还受世人唾骂。
此举削弱了大兴实力,但反倒让燕殊有机会在皇权衰弱混乱之时崛起,而殷太后最恨之入骨的秦葭却找不到人。殷太后就更恨大兴了,势要以大兴将士的性命来祭奠她香消玉殒的女儿。
最后秦葭说动了南梁皇子,在联盟中狠狠捅了北殷一刀,陷北殷于圈套之中没有救援。北殷最后大败退兵,元气大伤,再无争霸统一天下的实力,而秦葭与燕殊由此收获不世之功,成了大兴的功臣,因平庸无力救国又失了兵权,皇帝迫不得已让位于燕殊。
这样看来,殷太后这位大反派,非但没能要得了秦葭燕殊的命,反而还大大帮助了他们,为他们扫清了障碍。
这主角光环可真是不小啊,萧函感叹道。
萧函一边在汤池沐浴,一边想着小说后面的剧情,原身死在了初期,但后面许多发生的事都与她有关,北殷死了一个嫡公主在大兴,哪怕败了,也不可能轻易罢休。
这里虽只是别苑,但皇家的别苑自然差不到哪去,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不亚于一座小的宫殿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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