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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夫人道,“你弟弟那样的品貌才干,将来必定飞黄腾达,那是有盼头的,难道嫁一个庸庸碌碌没出息,指望坐吃山空的人家?”

初雪不敢再多嘴,她心里也觉得弟弟和韵之很般配,可是娘家那一窝人就。

“你再去催催。”二夫人急不可耐,“赶紧把你爹和平珞找回来。”

第276章 奶奶和哥哥都反对

且说午后不久,韵之独自回房去,一时谁也不想见,毕竟连扶意也无法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扶意同样无法静下心来,直到争鸣取回了昨日送出去的胭脂水粉。

经制胭脂的老师傅判断,老太太屋里用的,皆是上等货色,是几大名店老铺所造,三夫人房里的东西也不赖,但差着老夫人一大截。

但其余大嫂嫂的,映之、敏之,还有扶意这里自己的,都是劣质的下等货,用久了伤皮肤伤身体。

争鸣禀告道:“那老师傅说,最好的这种,一盒就好几十两银子,这次一些的,没个十一二两银子也拿不下来,但这几样,是烂心烂肺的东西,白送也没人要。”

扶意冷声道:“这家里,从老太太到底下丫头,光每个月采买胭脂水粉,他们以次充好,一年下来就是百八千的银子,够你在这家里干一辈子了。”

争鸣愤愤道:“这胭脂水粉才只一宗,各位主子吃的穿的用的,都能做文章。过去公子写字的纸,也被糊弄过,当时公子没言语,他们也算识相,后来借口说送错了,给换了好的来。”

扶意叹息:“这要是清算下去,牵扯出一大群人来。”

争鸣点头,说道:“少夫人,您要谨慎,开罪那些大管事,也不是闹着玩的。”

扶意冷冷地说:“那也不能叫他们爬到主子头上。”

略想一想后,吩咐争鸣:“你这几日跑得勤,难免被人盯上,这事儿你先不必管了,我另派人去查。”

争鸣退下后不久,祝镕派人送消息回来,今晚慕夫人请他们两口子过府用饭,但扶意今日十分辛苦,他问妻子是否愿意同去。

扶意正想出门走走,只可惜不能擅自出门,便亲自来兴华堂,向婆婆请示。

大夫人梳头更衣,要进宫向皇后禀告家中重阳节摆宴一事,毕竟即便是高门贵府,也不能肆意挥霍,以免被嫉妒排挤,皇后点头的事,她才敢放手。

“去吧,在别人家要少说话。”大夫人淡淡地看了眼,“不过你是管不住这张嘴的,我说了也白说。”

扶意恭恭敬敬地说:“媳妇不敢,大夫人说的话,媳妇每一句都记着。”

王妈妈冷声道:“少夫人,老太太不是才训斥了您,您怎么又喊起大夫人来?”

但没想到,这话并没能拍上主子的马屁,大夫人不以为然地说:“挺好,只要她记着在人前改口就行,我不乐意听她喊我母亲。”

扶意称是,将要退下时,看了眼镜台上摆的胭脂水粉,看大夫人的妆容,观其色闻其香,想来必定是和老太太屋里一样的上等货色。

“大夫人,媳妇不知去慕府做客该带什么礼物,怕人前失礼。”扶意道,“想请您指点一二。”

大夫人好生不耐烦,推给王妈妈:“你看着办吧,找几件东西给她带上。”

扶意留神观察,发现兴华堂里一些屋子的钥匙都在王妈妈手里,大夫人的东西,也都是她管着。

待香橼从王妈妈手里接过东西,扶意便道:“那日误抓了您的弟妹,实在对不住,刚好重阳节,回头让丫鬟送两盒点心来,请您带回去请家人尝尝。”

王妈妈眉头一挑,倒也不愿当面和扶意翻脸,便试探着问:“她身上被搜走的东西,可是少夫人您收着?”

扶意故作惊讶:“竟然有这样的事儿?她被搜走了什么,我一定给她讨回来。”

王妈妈一愣,仔细端详扶意,心里盘算着这小丫头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再转念一想,兴许是那几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因知道那些东西本就不干净,仗着自己不敢张扬,就私吞了也未必不可能。

“您的弟妹丢了什么?”扶意道,“我这就去给您……”

“没什么,不值钱的两块帕子。”王妈妈尴尬地一笑,“少夫人您一会儿叮嘱厨房,做两盒银丝饼带上,慕夫人爱吃这一口。”

此时大夫人梳妆整齐出门来,赶着要进宫,不耐烦地说:“说什么呢,赶紧走。”

出入宫闱皆有时辰限制,半刻耽误不得,王妈妈立时跟上前,一众人拥簇着大夫人赫赫扬扬离去。

扶意一路送到门外,待大夫人走远,才发现柳姨娘和楚姨娘也跟出来,二人热情地招呼扶意去喝杯茶,扶意命香橼先把东西送回去,便来了柳姨娘的屋子。

二位姨娘的住处互相挨着,因是随时要侍奉大老爷休息的,姨娘们的屋子倒是体面有气派,但除此之外,她们过得什么日子,家里人都明白。

“中秋节回来后,她倒没再为难我。”柳姨娘尴尬地说,“也怪我不谨慎,总惹她不高兴。”

楚姨娘在一旁恨道:“最可恶还是那王婆子,为了上一次的事记仇,她不撺掇大夫人捉弄死你才怪。”

柳姨娘忙道:“不说这事儿了,少夫人难得来坐坐。”

扶意道:“我是晚辈,姨娘们若是愿意,私底下叫我名字才好,我听着也亲切些。”

二人互相看了眼,柳姨娘便大大方方地问:“听说明年开春,就要送平珒去外头学堂了,他能跟得上吗?我怕他被人耻笑,被人欺负。”

扶意笑道:“您也不看看他那几个哥哥在京城里什么名声,哪个敢欺负他,还要不要胳膊和腿了。”

柳姨娘满心安慰,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这家里的孩子,必定都是神仙托生的。”

楚姨娘则担心地问:“昨日姑娘们跟着去王府做客,回来时我们姑娘脸上发了疹子,我瞧着今早还没消下去,那几个婆娘歪声歪气的,也不让我打听,难道是在王府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扶意说:“事情和王府不相干,出在咱们自己家,且等我查清楚了,还要请二位姨娘帮个忙。”

楚姨娘二话不说就答应:“我们姑娘性子弱,遭了她们欺负也不敢吱声,只有你这嫂嫂疼她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去做。”

扶意暂不言明,闲话几句后,她要预备去幕府做客,一行人出来时,遇见一位中年妇人行色慌张地赶来,说是要找大夫人和王妈妈。

扶意冷眼看着,想来不是在这里伺候的,还不知道大夫人进宫去了。

那人顾不得向少夫人行礼,赶紧就走了,瞧着她去的方向,又听柳姨娘说脸生,平日里从未见过,扶意便估摸着,该是大姐姐身边的人。

担心春明斋出事,扶意又无权干涉,便往内院赶来,向祖母禀告,老太太派人去看了一眼,却又回话说里面没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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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镕儿回来,你们自己去看。”老太太安抚扶意道,“放心吧,你们回来之前,我派人盯着。”

然而扶意还惦记韵之,但祖母态度坚决,她不敢多嘴。

离开时,见韵之房门紧闭,绯彤来送她,悄悄地说:“小姐闷头睡呢,也不知睡没睡着。”

“照顾好她,看着她别离开。”扶意道,“我夜里再过来瞧她。”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日落前,扶意看着祝镕策马而来,亲手搀扶自己上马车,仿佛和丈夫分开了几百年似的,不由地说:“我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么想你。”

祝镕笑道:“出什么事了。”

扶意嫌弃地说:“你看你,忙起来,根本顾不得家里,刚成亲那会儿说的话,在我爹娘跟前许诺的,在王妃娘娘跟前许诺的,都是空话。”

祝镕老老实实地说:“我不好,但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分担。”

马车缓缓前行,扶意舒坦地窝在丈夫怀里:“但是一见你,我就不生气了,也舍不得怪你。”

她一件一件慢慢地说,提起闵家来提亲,祝镕惊讶之余,态度和祖母一样坚决。

他当然知道闵延仕人品好有担当,女子嫁给他绝不会受委屈,可是宰相府里人事太混杂,他舍不得韵之去受委屈。

“这不成。”他毫不犹豫地反对,“奶奶做得对,就该干脆利落地拒绝。”

扶意哑然,在韵之点头之前,她不能随口说出姑娘的情愫,而且眼下这个状况,就老太太和她三哥的态度,说出来了,这事儿更不能成了。

“看你的神情,你是愿意的?”祝镕一眼察觉出异样,严肃地问扶意,“为什么,韵之对你说什么了吗?”

扶意忙摇头:“没有啊,我这不和你商量吗?”

第277章 要改一改规矩

祝镕没再多问,可扶意意识到自己被看穿了,夫妻俩暗暗较着劲,先来慕府做客。

成亲后送谢媒礼时,扶意已经来过一回,与慕家的人并不陌生。

慕夫人很是喜欢扶意,不论在祝家还是在自己家,当着老太太和小两口的面,说了好几回她儿子没福气,她也想要扶意做儿媳妇。

今日慕夫人又念叨:“叫这小子上哪儿再找好的去,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再过两年,我就死了这条心了。”

扶意笑道:“再过两年,伯母一定能抱上大孙子。”

慕夫人欢喜地说:“借你吉言,若是两年后,我当真抱上大孙子,不论你要什么,就是大宅子伯母也给你买。”

开疆在一旁摇头:“您昨儿不是还跟我爹哭穷来着?这口大气,都要给买大宅子?”

慕夫人嗔道:“我不哭穷,他又买些个破铜烂铁回来,成天鼓捣些上古兵器,皇帝又不指望他打仗去。”

开疆说:“其实您就是看死了我两年后也不会成亲,才随口给扶意许诺吧。”

慕夫人气道:“你倒是争气,让我把这话兑现了,你管我有没有银子,先管管你有没有媳妇。”

这样的母子拌嘴,在祝家只有西苑里平理和三婶婶之间才能看见,在慕府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扶意每次来,都能感受到尚书府里的气息和家里不一样,几位嫂夫人也都是面相和善,与慕夫人婆媳之间有说有笑,且不说亲如母女,至少人家好相处。

然而今晚,并非慕夫人邀请他们来用饭,原是开疆听祝镕念叨,说扶意在家不能安生吃顿饭,心疼兄弟婚后日子不如意,于是央求母亲打个幌子,好把扶意叫出来。

这会儿两口子从正门进来,再从后门出去,开疆给了他们一辆小小的马车,说道:“逛去吧,别太晚了,也别撞见熟人,一会儿再从这里回来,你们家的下人在前头,我看着。”

扶意欢喜极了,连声向开疆道谢,祝镕也是很意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便带着妻子策马而去。

突然无拘无束地离开家,且只有彼此二人,祝镕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去处。

扶意倒是脑筋转得快:“我想去看看京城的花街。”

祝镕皱眉:“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地方做什么?”

扶意满心好奇:“在书里见过,在诗里念过,在别人嘴里也听说过,可我从没见识过,只远远地看一眼可好?”

祝镕摇头:“不成,你胡闹,要是叫奶奶知道,打断我们的腿。”

扶意不敢强求,闭了嘴不再纠缠,缩回了帘子后。

祝镕见这样,反而心软,无奈地说:“就远远看一眼,你啊,就爱挑闯祸的事来做。”

扶意笑了,没敢嘚瑟分明是祝镕宠她,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绕过清净的街道,跑了好半天,才来到了不用靠近,就能闻见脂粉气的街巷。

这个时辰,别处街上的店铺陆续打烊,行人也渐渐稀少,唯独这一条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男人们穿梭其中,楼上楼下的女子倚栏卖笑,纸醉金迷的荒诞世界。

“这是朝廷允许的吗?”扶意问。

“他们明面上只是酒楼客栈,且看朝廷查不查。”祝镕道,“但我们家不允许子弟踏足这些地方,旁系的渐渐有些管不着了,可若一旦发现,会革出家谱,往后也别指望从老祖宗的根基里分银两过活。至于本家嫡系,更是不敢犯大忌,管得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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