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事实上,这也是亲兵们的偏见,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事情多了去了,就算夏仁帝疑心裴家,也没什么奇怪的,之所以夏仁帝一直对裴家很放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裴家向来算不上多的人口,和对方常年镇守边疆的行为,再者,夏仁帝为人素来直接,信者不疑、疑者不用,又安于享乐,这也是为什么,两辈子他的儿子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闹翻天了,他还没能发现的原因。
“没事,你们是替我忧心。”裴闹春一抬手,要他们起来,他正在等着,原身记忆里的一个时间点,“你们按照我的吩咐,给这位太子殿下,送份礼物吧。”他招了招手,等亲兵靠近后,细细吩咐了起来,“你先按我说的行事,然后……再然后……”
“是!”亲兵万万没想到,将军居然愿意反击,要知道,自家的这位裴将军,可是一贯忠君,能做出这档子事,已经足够了!
“去吧。”裴闹春一声令下,便看着那亲兵越走越远,他在心里想着事情,现在的他,算得上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已经准备了两套策略,接下来,就要看女儿是如何想的了。
不过不着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每年的春节前后,京都总是格外热闹,木制结构为主的大城,张灯结彩,被晕染出了美丽的红色,当然,这也是全城最戒备的时间,若是哪家没注意好失火,便能牵连起一大片,到时就生生把喜事过成了丧事。
对于在京都做官的官员而言,这也是个特殊的时节,每到了年前,当朝圣上便会在大夏宫廷里,组织这么一场庆祝年节的宴会,届时按照品级,相符的大臣、皇亲国戚,便会被尽数邀请到宫中,当然,男女是分开入席的,大臣们同皇上同乐,女眷们则由皇后、妃子们招待,也有不少品级不够的大臣,会被圣上钦点入宫,若是被点了,则很是光荣,能吹嘘小半个年。
总之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百姓之中,都为了这个年节,转悠忙碌了起来。
裴将军府的两位女眷,自是都有资格入宫的,在一个多月前,裴老夫人便已经叫来绣坊的人替裴玉琢量身裁衣,精心准备了五六套合适的衣服,准备在试穿后选上一套。
“小姐,我帮你换下一套。”秀玉很是主动,拉着裴玉琢就进屋,她倒也不想这么把小姐拉来拉去,可这才换了四套,小姐就满脸低落了。
裴玉琢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有差别吗?”她格外想念轻便利落的男装,和简单扎起的发髻,再看看路过铜镜时,映出的浑身隆重的自己,她便头痛。
她倒也爱美,对好看的衣裳没有排斥之感,可到现在,她已经足足换了四套了,冬日的服装,穿起来层层叠叠,可不算容易,不同颜色花样的衣裳,还要搭配上不同的鞋子、发髻样式、首饰,这么一套换下来,小一刻钟的功夫都搞不定,再走到外头,站在那转圈,让祖母研究……
“有!”秀玉绞尽脑汁,“鹅黄色那套,衬得小姐您肤色白皙,和您的年纪相得益彰,很是活泼,红色绣花那套,则雍容华贵,任凭谁都小看不了……”她跟着小姐读了书,可学艺不精,只能说出这么多。
“好好好,它们不一样,继续换吧。”裴玉琢无奈地走到了屏风后头,继续她的玉琢换装之旅,她好想就这么坐下,点兵点将选一套,可回忆起祖母那笑里藏刀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抖了又抖。
她开始自我催眠,这些衣裳很贵,贵的衣服都是好的……催眠失败,她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像祖母和李嬷嬷一样头头是道的点评,说什么这儿腰身宽了、那儿袖子不好,总之,为人孙女的,要知道孝顺,就当这是彩衣娱亲吧。
好不容易换到了最后一套,裴玉琢往外走的脚步,都是轻快的,她觉得换了这一早上的衣裳,比她练武都还要累,这还不是全套呢,等按着祖母的说法,挂上各式步摇、簪花,耳环之类的,准保累晕过去!
她走到了外头,祖母一见她进来就点了点头,裴玉琢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祖母的声音响起:“玉琢,你父亲可真疼你!”
“是的,祖母。”她先肯定,然后疑惑,父亲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裴老夫人笑得弯了眼:“你瞧瞧,这些都是他特地要人从边疆那送来的。”只见裴老夫人指着的地板上,层层叠叠地堆着好几个红色木箱,应该是刚送来的。
“父亲送来的?”刚刚的疲惫一下清空,她笑起来格外甜,精神奕奕——上回父亲送来的长枪,听说是宁朝那缴获的,又威武又好看,还有那宁朝产的地毯,也很特别,这回不知送的是什么,会是她在信件里,和父亲提起的羊奶茶吗?或是父亲说他打猎时抓到动物皮毛?
裴老夫人听不见她的心声,只是笑吟吟地开口:“你父亲知道你要参加宴会,特地送来了好几套衣服,是他托了行商,从江南那带的,可和咱们京都时兴的衣服不一样,你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裴玉琢万念俱灰,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嬷嬷带着笑走过去,从那红木箱子里掏了起来,一套、两套……五套,这还没完,还有些皮毛做的领子、花边外披,甚至还有几套,和京都风格不一样的金饰。
父亲您可真“疼”我呀,我真是……太,谢谢您了。
“玉琢,你快去换,别辜负了你父亲的心意。”裴老夫人美滋滋地调整了下姿势,继续喝着茶,自打儿子同意玉琢练武后,只要不见客,她恨不得天天穿男装,难得有宴会,总算能好好地打扮下孙女,这要她心里可美,要知道,小时候玉琢可乖了,让换几套就换几套,可不像现在,所以只能珍惜时光,趁着这时机,多看看漂亮孙女了。
“好。”裴玉琢和秀玉一人抱着两套,后头还跟着个李嬷嬷,自打练武后,下盘越来越稳的她,竟是难得的腿软,生生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
远在西城正在指挥内外城军民同乐,共度春节的裴闹春不知为何,竟是喷嚏一个接一个,他掐着鼻子,将亲兵送来的姜茶一饮而尽,心中很是奇怪,这两天,温度分明不低,怎么他还就闹出了个感冒呢?肯定是身子骨大不如前,得多注意注意!
……
宴会当天,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比较讲究、又有相应的身份地位的人家,早就在马车上挂满了各式浮夸的装饰,什么垂吊着的玉石、金丝银线,都不差钱的准备上,生怕旁人,不晓得这家豪富,地位又高。而比较低调的,就用的是最简单的马车。
裴老夫人是得了特许的,可在宫中,靠轿子进去,可她身体健朗,便下来,牵着孙女,一同往前,孙女自打练武来这两年,就没进过宫,理由各异,前年是她生了病,孙女陪着,去年则是听说边疆开战,她们安不下心,便也报了宫中,没有进来,今年,她是打着主意,要带着孙女出来见识见识,能结交点闺中的朋友,也很是不错。
事实上,裴老夫人心里一直很是可惜,那顾丞相的二千金,若是生在了个地位低点的人家,没准她也挺支持孙女和对方交往,可既然人家生在顾丞相家,那也就注定了这段闺蜜情谊,不该持续,她还舍不得插手,对方便没再上门,想来估计是识趣的顾丞相注意到了什么,及时阻断了这场情谊。
她发现顾家二姑娘没上门的那几天,可格外紧张,生怕孙女心里不好受,还带着她去庙里玩了两趟,只是孙女怎么都没肯和她倾诉……
正端正地坐在一边的裴玉琢,并不知道自家祖母在想什么,她可不敢低头乱晃,这头上全是珠翠的,死沉死沉,虽然她练过武艺,可也顶天了是手脚更有力气些,头可差了一些,虽然这些东西,插上去时,确实挺好看,可只要往外走两步,便不觉得舒适了,只得变成莲步轻移,格外谨慎。
至于祖母心里一直念叨的顾玉娘,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她那次决心要和父亲坦诚自己的心事,便在寄去的信件里,提到了顾玉娘让她不自在的眼神,和格外奇怪的态度,父亲回信时告诉她,他会解决,又温柔地同她说,若是不喜欢,不用勉强应付,没多久,顾玉娘便没在上门,她送来了好几回信,要约着她在城外的寺庙见面,裴玉琢都只是回信拒绝,没在理会,继续和王不二他们学着武艺。
“等等到了,你就和你表妹一块去玩。”裴老夫人小心地替孙女整了整衣领,她有诰命在身,又是在皇上皇后前有名号的人,和几位亲王夫人得站在一起,未出嫁的女眷,则归于一队,她认识的人也不多,但知道媳妇家里有个女儿,叫林淑娘,这两年来,很有才名,做了几首诗,都被人说是不比状元的才华要差。
“行。”裴玉琢立刻答应,她没多说什么,省得祖母担心,顾玉娘在这件事情上没骗她,林淑娘不知为何,对她很有意见,每回见到她,总偷偷在后头,阴恻恻地看着她,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很是阴狠,习武之后,很是灵敏的裴玉琢,很难忽略掉这些,可更奇怪的是,对方竟是什么都没做。
她和父亲提过这件事一次,父亲只说,一旦和表妹在一起,一定要小心防备,若是遇到什么,只要占理,也不用给她面子,她想起这茬,提高了不少警惕。
很快,便到了御花园那,裴玉琢和祖母分开,很快便找到了林淑娘,跟着落座,准备等宴会开始,她和表妹寒暄了两句,分明两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感,可在这种场合时,总是很难立刻将脸撕破。
顾玉娘被姐姐紧紧拉着,入了座,她刚刚看了好一会,总算找到了裴玉琢,果不其然,对方正和林淑娘坐在一起,她在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甭管以后裴玉琢是如何厉害的人,现下也不过是个才八九岁的孩子,竟是连谁好谁坏都看不出,她特地吩咐了,竟还是和那林淑娘走到了一块。
顾玉娘抬高下巴,在心中冷哼,林淑娘没准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她早就发现了,对方定是和她有一样的机缘,要不怎么上辈子出自当朝探花之口的诗词,会被她随口说出,还得了个才女美名呢?就她上辈子那粗俗样子,谁能信她居然会做诗,用人东西,都不晓得要斟酌斟酌,哪像她,这么小心。
只是……
“玉娘,你今天可要谨言慎行。”坐在一边的顾大娘,眉眼如画,轻声地就同妹妹说,她很是警惕,生怕玉娘又闹出什么事情。
“嗯。”顾玉娘低眉顺眼,很是乖顺,心里可不这么想,自打一年多前,她找了个机会,趁着丫鬟嬷嬷都没注意,进了父亲的书房,劝告父亲不要再继续和太子往来后,她那本该顺风顺水的日子,就忽然转了个弯。
顾玉娘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她被父亲呵斥着跪下,满心委屈,父亲追问她,为什么说这些话,是不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她有话直说,面对常年在官场闯荡的父亲,顾玉娘明明重活一世,却还是两股战战,她编了个站不太住脚的理由,说自己是做了梦,梦见了未来发生的事情,捡着重点说了。
父亲虽然不信,可听到她说得煞有介事,又是什么太子被废、又是什么二皇子登基、又是什么他和大郎双双被太子拖累送命的,想来想去,也出现了疑惑的情绪。
她趁热打铁,绞尽脑汁,想起了上辈子听过的那些传说,太子开始东窗事发的时候,她已嫁到别人家中,她的夫君,才刚出仕不久,得不到什么一手消息,等后来被休弃回家的时候,关于太子的事情,更是家里的禁词,她没敢提也没敢问,要不是父亲动摇,她肯定憋回心里,可既然父亲意动,那肯得打蛇随棍上,顾玉娘便说了几件赫赫有名的事情,什么太子虐杀宫人,鞭笞太监……如果没记错,这些事情,这时候应当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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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顾玉娘便这么看着父亲,皱着眉,说他会去证实,那几天,顾玉娘简直春风得意,在她看来,只要父亲能站对了队伍,她有个丞相爹、又有个前途无量的哥哥,哪会像上辈子一样,遇到了个无情夫家,最后落得个做工到死的结局。
可还没乐呵两天,父亲便阴着脸回来了,他把她喊到书房,狠狠怒斥了一顿,告诉她,她说的一切根本是子虚乌有,什么贵妃娘娘的猫,还好好地在兽园养着;太子身边的公公,个个都在,没有报伤报死的;就连太子东宫的花费,也完全不高,很是俭省,根本没出现什么奢靡,与皇帝比肩的事情……他揣着相信女儿的心,但凡她提到的,他都去证实了一番,结果竟全是假的,最后他还被太子请去东宫,太子一边饮茶,一边看他,询问他这个顾相是不是离了心,若是不愿意与他为伍,可以去找二弟三弟。
他敢吗?他能吗?顾丞相立刻跪下道歉,直说自己是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甚至还出让了几个门下弟子的位置,给了太子的嫡系伴读,就为了顾玉娘这番话,他损失的东西,多了去了。
顾玉娘自是还想再争,她只以为是自己记错,可被父亲打了一巴掌后,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最后被送回了屋,开始关禁闭,除了找借口礼佛,根本出不去门,若是想要见裴玉琢,更是没门的事情!她只得装作乖巧,蛰伏到现在,今天宫宴,才得到了个出来的机会。
她已经想好了,父亲他冥顽不灵,她只得自己行事,今天宫宴,一定找机会和裴玉琢套套近乎,刚刚裴玉琢还没来时,她就注意到了林淑娘在和丫鬟吩咐什么,后来还对裴玉琢笑得奇怪,顾玉娘在猜到对方也是重生之人后,心里有了数,这林淑娘十有八九,就是要伤害裴玉琢,呵呵,有她在,这林淑娘别想得逞!
刚好这也是个机会,能在裴玉琢面前,再刷刷脸。
“表姐,你能陪我一起去花园那看看吗?”林淑娘小脸煞白,做西子捧心状,“我打小身体不好,许是人太多,胸口有些闷,想去少人的地方喘口气。”
裴玉琢犹豫了片刻,直接应下,她心里戒备,可不代表什么都不做,林淑娘身体不好这件事,大家都晓得,身体不适,她这个做表姐的还不陪上一陪,说出去也没道理。
林淑娘狡黠地笑了,她个子稍矮一些,没让裴玉琢看到她的表情,事实上她早就让丫鬟做好了准备,她说到底也是国舅的女儿,皇后宫里的丫鬟很捧着她,这御花园周边的情景,她早就摸得清楚,就在这小道过去,再拐两个弯,便到了成天池,那水一直挺深,在上辈子过两年的时候,夏仁帝有两个妃子在这发生争端,一个掉下了水池,后来查出,竟是这路边的几块鹅卵石,不知何时变得松动,人一脚滑,便会落下,林淑娘这辈子早就开始做准备,很快找到了准确的地方,今天入宫没多久,便把那些石头上又是抹油,又是撬动的。
她可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在家宴,傻乎乎地推她的好表姐,最后她这身体分明很是康健的好表姐,居然只是落个水,就开始装病,害她不得不去寺庙修行,后来嫁给那糟心玩意,身体亏损又常年生气,婚后没几年,就没了性命,当然,仇要一个一个报,首先就是她的这位好表姐,不知道这辈子在宫宴落水,弄成个落汤鸡上来的她,还能像上辈子一样好运吗?
“姐,我想去花园那看看。”顾玉娘来过后宫好几回了,她注意到林淑娘去的方向,立刻和姐姐汇报,做势要起。
“不行。”顾大娘很反对,生怕这妹妹又胡闹什么,可拦不住,眼看她就要站起了身,没有办法,她只能跟上,两人一起来,不少坐得烦的小娘子也跟了过来,直说什么要一起去花园看看,顾大娘一时没能拒绝,毕竟这儿可有不少父亲朝中好友的女儿,顾玉娘则很是乐意,如果她真猜对了,就该多带些人去看好戏,就算猜错了,也只当是去了花园一场,她们浩浩荡荡地一行人,便也跟了过去。
这场好戏,像是马上要开始了。
“表妹,你好些了吗?”裴玉琢站得笔挺,走了这么些路,她生怕头上那些个步摇打架起来,若不是碍于首饰裙子,没准她真能走出个虎虎生风,太过无聊,她开始在心中默默背起了父亲亲手给她写的兵法教学,父亲说了,等过段时间,便和陛下提上一嘴,带她到边疆一段时间。
林淑娘声音轻轻:“好多了,我再休息会就好。”她指着前头,“表姐,你先看灯一会,我走两步就行。”水池上,漂浮着好多立式的宫灯,这也是年节布置,等元宵时还会换上一批,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家表姐身后,心中泛恶心,她就搞不懂了,她这个好表姐,怎么能生得这样魁梧,要知道,女子就当是弱不禁风地瘦弱模样,看看她,再看看表姐,谁能相信,她们竟一个是年头生,一个是年尾生。
裴玉琢挺听话,她静静地看着前头的灯,开始在心里寻思,不知父亲在西城那,能看到那么好看的灯火吗?干脆这回,随着节礼送去一些,只是不知好不好运送,要问问亲卫们,她耳朵很灵敏,听到了后头传来的风声——
“啊——”一声长长地尖叫,是林淑娘的,她往前一冲。
裴玉琢一个激灵,王不二在教她习武时,时常练这个背后突击,当然,师傅很有分寸,点到为止,若是她闪不开,便会轻轻打一下,小惩大诫,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刚回头,这才发现,林淑娘是在往她这……冲?
许是她闪得太快,林淑娘竟是一脚踩在了那块石头上,然后就这么扑腾一声,掉了下去,此起彼伏地尖叫,和扑腾水的声音,缠绕在了一起,格外刺耳。
裴玉琢都没能反应过来,要抓着人,表妹就已经下去了,她没学过游泳——这年头,一般也没有学这个的,她不知水深,周围又没工具,只能蹲下,伸手想拉——
“玉琢,你做什么呢,要是被拉下去怎么办?”顾玉娘不知从何处跑来,不赞同地冲着她摇了摇头,她扯着嗓子,“有人掉池子里了,快来人呀——”
顾大娘也来不及阻拦自家妹妹和裴玉琢的来往了,她是知道林淑娘的身份的,连忙使着丫头喊太监过来,幸运的是,这和宴会距离不远,很快有太监过来,手忙脚乱地救起了浑身发抖的林淑娘,送到了皇后宫中去,而女眷那,也已经是一片沸腾。
“玉琢,我会帮你说明真相的。”顾玉娘连忙表功,“我们可都看到了,是这林姑娘非要推你,你闪开,她便掉下去了,你们连碰到都没碰到!”她沾沾自喜,很是得意,有了这么半个救命之恩,以后她总算是绑到了裴家的战船之上了!
顾大娘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厚脸皮的妹妹过来,和和气气地道:“若是有人问,我们也会实话实说的。”看到的人实在太多,她们也没法替谁撒谎,只是这林淑娘,怎么这么傻的?推人都推不中吗?如果没这本是,何苦搞这么一码子事。
已经被送到皇后宫里的林淑娘像个水怪,正在吐着水,她发抖得厉害,冬天的成天池水,可真冷,冷到她竟找不到一点暖和。
到底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表姐你害我呢!等我醒了,一定要让众人知道,你是如何的心思歹毒!
此时神志不太清醒的林淑娘并不了解,在皇后殿中,无论是国舅、裴老太太,还是皇后,都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场目击的,少说也有十个大家闺秀,大家眼睛都没瞎,清清楚楚地看到后一个黑影,莫名其妙跑起来,边叫边往前面那黑影撞,前面那黑影只不过是躲闪得快,可什么都没做。
林国舅满头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是要谋害自己外甥女,要知道,成天池是活水,大冬天的,落一次水,对于身子骨不康健的小姑娘们来说,可是要半条命的,他一方面痛心自家的姑娘受了伤,另一方面还有点庆幸——这并非他无情,受伤的如果是外甥女,估计自家女儿,可要受不少罚,他这位妹夫,在外征战,独苗在宫廷里出了事,皇上必然是不会轻拿轻放的。
“我……”
裴老夫人刚刚已经紧张过了,她现在也挺镇定,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没事的国舅,既然玉琢没事就行。”她哪会说没事呢?她可不是什么慈善人,不管玉琢有没有受伤,险些被害,就够她心惊了,只不过,她现在所求可不是这个。
“老夫人,是淑娘不懂事。”皇后忙替林淑娘说话,心里叹气,她要宫人去探查了,成天池旁那块地肯定有鬼,再结合林淑娘这段时间的行为,真相早就清楚,也不知道这小小年纪,是在和谁搞心机呢,真当她这么些年在宫中白混的。
“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忙追问,她没个儿子,就靠皇上宠爱,生怕这事迁怒到她。
“只是我怕玉琢还是受惊了,皇后娘娘能否帮我和皇上提上一嘴,等年后,我打算把女儿送到西城待上一段,让她和自己亲爹,好好相处。”裴老夫人立刻提出了要求,她心里门清,就算裴闹春提,皇上也不会介意,可这风险,还是能降就降,现在好好一个小姑娘,在宫里,差点被自家表妹推下水,这还不能去找找爸爸?再说了,这位皇后,没有生育,保养很好,向来很受宠爱,枕边风吹一吹,对于夏仁帝,非常有用。
“行,当然行!”皇后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她立刻同意,“等过两天,我就和陛下提!”
“那就谢谢皇后娘娘了。”裴老夫人饮了口茶,没再说话。
她相信,她的宝贝孙女绝不会被这点事吓到,平日里在演武场练的,可比这过分多了。
……
这几日来,夏仁帝有些焦头烂额,先是每年到了年底,诸位妃子就互相争宠,非得比比,这年节他和谁在一块的时间长,再加上要往下发的各式年礼,写的福字,哪怕休了早朝,也够忙活了。
好不容易忙完,又听皇后说什么,裴将军的独女,差点在宫里落了水,她具体的没说,只模模糊糊地说是什么水池边石头掉了,又是晚上路黑的,据说那裴姑娘吓得不行,九岁不到的姑娘,太医诊治说是受了惊,裴老夫人说想让孙女去西城见见父亲,夏仁帝哪有什么不同意的,直接批了,若不是裴家自己有人,他还打算派点亲卫保护呢。
甭管怎样,可千万别在宫里出事,否则过两天上朝,那奏折就要满天飞了。
他这才刚坐下,打算看看紧急报送来的折子,就看他大太监挥退左右,两股战战地跪下了,对方是负责管辖东厂的,只是大夏朝的东厂很荒废,几乎没什么使用,也就偶尔查查贪官污吏、暗访民情用用。
“何事?”他头也不抬。
“奴婢,奴婢万死!”
夏仁帝落了笔,皱眉便问:“万死什么?”
大太监心如死灰,陛下明明是派出去查个御史的暗卫,不知为何,就这么摸出了一条太子私养暗卫的线,继续往前摸,竟是摸出了……
“太子……”那太监欲哭无泪。
“太子怎么了?”夏仁帝立刻站起,很是紧张,太子可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可别是出了什么事,“速报。”
大太监心一凛,只求速死:“太子私养暗卫,窥察二皇子、三皇子行踪,他还。”
“他还什么?”夏仁帝眼睛睁得极大,拳头紧握,他不敢想象,他宠爱的太子,怎么会如此行事,分明最近,顾丞相等人,很是夸赞他的处事。
“他还窥探帝踪。”大太监长跪不起,响头一个接着一个,眼看上头就有了血迹,很是吓人,可他还不敢停,因为这着实是件大事。
夏仁帝一惊,直接踉跄一下,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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