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再一再二不再三,看来皇上不是在做面子情,而是真不打算让他致仕。
但是在此之前,皇上又确确实实给他透过口风,依照他现在的年龄和精力,已经不适合在户部继续干下去了。
去个清闲的衙门养老,还真非沈涛所愿,至于户部这一块,也不知道皇上打算把谁调过来,毕竟有三皇子在,资历浅的人怕是压不住。
——
刘钰临行前,刘纪两家的婚事就已经相看的差不多了。
纪家在本朝也曾经兴旺过,只可惜子孙不肖,虽没出什么纨绔子弟,也没出什么败家子儿,可就是没有读书的天分和定性,到纪风锦爷爷辈儿的时候,家里连个做官的人都没有了,好在是并不缺少家财。
纪风锦也是担负着全家人的希望,他这一辈的纪家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重振家族。
男孩儿如此,女孩儿也是如此。
三岁开蒙,而且都是把先生请到家里来,女孩儿也是如此,幼时跟着兄长一块念书,再大一些便有女先生教导。
琴棋书画都是学过的,当然称不上精湛,但也可以拿出来充充门面。
纪风锦是嫡长子,也是纪家唯一的儿子,下边有三个妹妹。
大妹妹只比他小两岁,男子的婚事能拖,女子的婚事就不能拖了,所以纪家的长女已经出嫁了。
跟刘钰相看的是纪家的嫡幼女,只比刘钰小了两个月。
在正式定亲之前两个人还真没见过面,但是对方的画像却是瞧见过的。
刘钰能应下这门亲事,也是因为相信自家娘亲,按照他娘的话来说,纪家不是那种江河日下的家族,也不是一两银子都要掰开花的农家,多少还是有些底蕴的,纪家的女儿便是娇养出来的。
懂诗书、会弹琴、会画画、会下棋,如此便能称得上是才女了。
刘钰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女子的画像他也瞧见了,相貌清秀耐看,身材纤细,很像是话本子里描述的才女。
当娘的也挺满意,纪家姑娘她是亲自去瞧了的,也跟小姑娘坐一块聊过。
跟儿子想象中的才女还是有挺大的区别,琴棋书画确实都学过,说话很是文雅。
但是绝非那种吃花喝露就能饱的清高女子,言语之间还是挺务实的,必然是办不出来整日煮茶弹琴这种事儿。
不过,配小儿子是绰绰有余了。
自家孩子什么德行当娘的能不清楚吗,纪家姑娘已经是他能挑到的最符合标准的了。
人家能跟刘家结亲,一方面也是因为刘钰出生刘家,一辈子都不会缺少家财,同样也有人护佑,在这京城里头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了去。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时,武将跟文官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在仕途上刘家能给纪风锦的帮助不多,但是魏时就不一样了,同年的进士,一个状元,一个传胪,还是可以守望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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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魏时后边还跟着沈家。
刘夫人心里明白,这门亲事能够结成,一部分也是沾了女婿的光。
她倒是很看好纪家,老一辈的人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是脑子清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没落的情况下守住家财,纪风锦也是个心里头有成算的。
不怕人心里头有成算,怕的是那种庸庸碌碌,上赶着给人扯后腿的亲家。
两家算是口头上有了约定,不过年前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赶了,刘钰又得回老家参加县试,所以才把六礼定在了年后。
也就是县试结束后的三四月份里,那会儿不光是县试结束了,新一届的会试和殿试也结束了,不管是魏时,还是纪风锦,都不能再顶着新科进士这个名号了,只能算是往届的进士。
第94章
京城魏府,人气是一年比一年旺了,有了小孩子之后,大年夜三个大人光是围着孩子就能说上一整夜的话。
因着魏时已经入仕途的原因,今年不光是要给柳州城送年礼,燕县那边也是如此。
有来有往,说的是平辈儿,而非长辈和小辈之间。
所以就算是燕县那边没有回礼,在规矩上外人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家族不和,本就是丑事。
只不过不管是京城这边,还是燕县那边,魏家人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真正把这个当回事儿,还专门写信斥责的是远在柳州城的魏成。
魏家本就没多少底蕴,起家不过两三代人,越是如此,才越该谨慎,不能让旁人瞧了笑话去。
以往侄子未入仕途,关注的人不多也就罢了,可如今不一样了,三元及第,还参加过皇家围猎,已经是入了上位者的眼,颇受关注。
如此便不能由着二弟和二弟妹的性子来了。
不管是对着儿子、侄子,还是弟弟,魏成都是‘大家长’。
所以给这三人的信,一般来说,语气都是比较强硬的。
魏仁也习惯了如此被兄长教导,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兄长的话,大部分他都还是听的。
只是送年礼这事儿,他心里头同意也没用,一则是没有银钱,别说是库房了,朝廷发的俸禄还没暖热呢,就被夫人给抠出来了。
二则,就算他回去跟夫人说,这是兄长的意思,也未必有什么用,年礼是必然送不到京城去的,说不定还要冲他大发一通脾气,何必呢。
魏仁的爱面子是在外人面前,在姨娘和儿子面前,在兄长面前就没必要如此了。
在给兄长的信上,魏仁深度剖析了,不能给京城送年礼的两点原因,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不过信送到柳州城,在魏成这儿,原因大可总结为两点,一是无能,二是懦弱。
在没去燕县做知县之前,在魏仁还没有娶李氏之前,二弟还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爱管事,但是绝非无能懦弱之辈。
更何况堂堂正七品知县,连给儿子送年礼的银钱都没有,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再想想同样也待在燕县的儿子,魏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作为‘大家长’,魏成已经习惯了收拾烂摊子,先是以二弟的名义往京城送了一车年礼,之后,又拜托自家夫人去燕县瞧一瞧。
瞧瞧儿子,瞧瞧二弟,再以长嫂的身份管管二弟妹,就没这么欺负人的,何至于扣银子扣到这种程度,李家也是富裕之家,李氏作为嫡女嫁妆更是不少,养家是二弟的事儿,李氏能有多少花销。
看二弟的信,那真是一把辛酸泪,他都怀疑这孩子写信的时候,是流着眼泪写的。
能把四十多岁的魏仁称之为孩子,这位‘大家长’也是可以了。
魏大伯母跟小叔子也就是面子情,跟妯娌那更是相看两相厌了,可燕县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儿子和孙子,能过去走一趟看看,也是挺乐意的。
时哥儿这孩子在燕县日子能过成那样,就可见老二两口子的心性,自家孩子在那边,她还真放心不下。
所以老爷一提这事儿,当场就应下来了,等过了年,祭拜完祖先就过去。
——
凭借着改革新记账法这事儿,魏时的各项政绩综合起来评了个‘优’,除了他之外,同为羊丰府清吏司正六品主事的曹安,政绩也是‘优’。
翻过年后,很快一部分官员就迎来了调令,在文武百官当中,被调动的官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出乎意料,魏时本以为可以在户部继续呆着的,没成想竟平调去了兵部。
兵部的官员绝大多数都是武将,话语权也掌握在武将那边儿,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兵部对于文臣来说,真算得上是个清闲的衙门了,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曹安的位置倒是没有挪动,羊丰府府清吏司这边又调来了一个正六主事,毕竟谁都知道只有十六岁的肃王府世孙,在羊丰府清吏司的这大半年里,都充当了一个‘吉祥物’的角色,挑不起大梁来。
而原本想着致仕的沈涛,则是被调去了礼部,六部当中最为清闲的衙门,相比户部,那就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从户部尚书到礼部尚书,身上的担子肯定是没那么重了,但那只是相对而言,作为官员,尤其是当今治下的官员,想在衙门里头纯粹的养老是不可能的。
几位皇子也有了新的安排,大皇子被安排去了兵部,二皇子则是去了礼部,原本被安排在户部的三皇子,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调到了工部。
有了自己属官的太子,相当于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个小朝廷,可这次也照样被安排进了六部之一的刑部。
皇上的心思谁都别猜,反正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要么说习惯成自然呢,对魏时来说,兵部这边的情况,跟在户部那边比起来,还真差不多。
顶头上司都是自己的至亲,老师和岳父,根本就没法判断哪个人更亲近,部门里头都有一位天潢贵胄,之前是出身最为贵重的三皇子,现在是当今的长子——大皇子。
而且还都是正六品主事。
户部有十三府清吏司,兵部只有四个清吏司,分别是营缮、虞衡、都水、屯田。
跟在户部差不多主管羊丰府清吏司不一样,魏时在兵部被分配到了都水司,上头有郎中、有员外郎,还有四个跟他一样的正六品主事。
这也就意味着自主的权利不大,兵部原就不是一个容易出成绩的地方,里面又以武将居多。
魏时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一次平调对他来说,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儿,很是吃亏才对。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自打他入了仕途,不管是在户部,还是在兵部,顶头上司的都是自己的至亲,能不能做出成绩来先两说着,但是最起码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了去。
至于对算学是‘真爱’的三皇子,骁勇善猎的大皇子,此等天潢贵胄,跟他这个小官吏就没什么关系了,只要不殃及池鱼,管人家是什么心思呢。
就目前来看,当今是一点儿都没打算把哪位皇子养废,太子也好,几位已经加冠的皇子也罢,能安排到六部里边儿来,就不是照着米虫的方向培养。
跟入职户部的流程差不多,作为衙门里头最年轻的官员,魏时还是颇受欢迎的。
场面话谁都会说,但是文臣和武将的表达方式有很大的区别。
文臣更会夸人,内敛又含蓄,可该有的意思都有,甚至要比普通人更为夸张,前提得是能听得懂才行。
武将不是说不来之乎者也的话,人家跟文臣一样上奏折,绝非是莽汉,不过水平上还是有差距的。
具体就表现在,态度很热情,但是语言干巴巴,简单来说,就是只会说一些夸人的套话,没有创新,不会花式表示善意。
跟文臣比起来,就显得不够真诚了。
也难怪历史上天下太平之后,大多数文臣都会比武将混的更好,大靖朝至今都可以不重文轻武,全赖几代帝王的支撑。
魏时从未上过大朝会,但是也能想象的,论嘴皮子、论逻辑思维的能力、论语言的艺术,文臣跟武将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就算大靖朝没有重文轻武的政策,可是在朝堂上能说话的人绝大多数还是文臣,武将没有上战场立的军功,就跟文臣不是走科举路子入仕途的一样,腰杆子终究不够硬。
在入了兵部之后,这样的观感就更为明显了,兵部跟户部比起来真的是有点儿……闲。
并不是没有差事做,也不是可以闲到每天喝茶的程度,而是这效率实在不太高,时间全都浪费在了上下请示上。
明明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好的事情,这个人请示,那个人拖延,真能耗上半天的功夫。
但在户部的高效率比起来,这情况实在让人又窝火又着急。
若是效率可以提升上来,兵部的官员完全可以只当值半天,另外半天就不用来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把的时间耗进去了,办出来的差事跟所用的时间并不成正比。
魏时总觉得,有些像是在磨洋工,但要说清闲这又算不得清闲,所有人手头上都有事情要忙,只不过要忙的很多事情都是人为增加出来的,自己人给自己人找活儿干。
要是父亲在这儿,恐怕早就一肚子的火了,居然会有人想不开故意找事儿做。
比起能力上的锻炼,初入兵部,魏时觉得更像是对他心性和耐性的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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