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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些碎银子你拿着,晚膳没必要一定回家吃,找个小饭馆,叫几道自己喜欢的菜,或者是去你同窗家里,把银子给他们家做伙食费,要不跟着何秀才吃也行。”

魏仁直接塞给了长子两荷包碎银子,白姨娘最近哭的他都难受了,美人落泪,美则美矣,瞧着还是挺让人心疼的。

算了,魏时好歹也是他的长子,白姨娘又跟了他多年,温柔小意,最是体贴不过了。

他不想让夫人闹事儿,尤其是在有了嫡子的情况下,夫人的底气可是比以往更足了。

所以让他直接找夫人改善长子的膳食,那是不成的,到时候免不了又要争吵,还不如他直接出些银子给长子,想吃什么直接就在外边吃,他也不差这点儿银钱。

两荷包的碎银子,在燕县的购买力还是很惊人的,普通的农户,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就这些。

魏时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有银子难道还怕买不着吃的吗。

“孩儿谢过父亲。”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银子应当是姨娘求来的,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呢。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能自己安排的就自己安排,你弟弟还小,需要更多的照顾,这些银子你花完再找为父拿。”

魏仁对长子倒是挺放心的,性子仁善稳重,不会克扣下这些银两做私房,也不会挥霍无度。

除了不是正室所出的嫡子之外,这孩子可以说是没有别的缺点。

不过现在,既然有了嫡子,不管是祖宗规矩,还是为了让府里头平平稳稳的,别闹什么事儿,这孩子都必须要为魏达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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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资源基本上都会放在魏达身上,哪怕刚满月没多久的魏达现在根本就用不到这些。

不过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至于去挡儿子的路,能有多大的出息,就全靠魏时自己了,依靠不了别人。

拿着两荷包的碎银子,魏时第一时间就去了姨娘那里。

“男人最怕女人流眼泪了,尤其是在蜜里调油的时候,你就好好读书,有姨娘在,旁的不敢说,吃好喝好总是能做到的。”

白姨娘穿了一身素衣,她的相貌穿这样浅色的衣物,最是惹人怜惜了。

时哥儿也是老爷的儿子,光是吃好喝好可不行,丫鬟不该有吗,书童不该有吗,夫人身边的下人再是尊贵,也没有越过主家少爷的道理。

这些她都会替儿子一一讨回来。

魏时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有后世的记忆,所以他一直都不是很能够接受妾室的存在,尽管他也知道妾室在这个时代是合法的,而且有一部分妾室也确实是身不由己,跟后世心甘情愿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不一样。

但固有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但他的父亲不光有姨娘,他自己还是姨娘所出的庶子,还被当作嫡子教养了多年,身份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魏时有时候都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家里头,哪怕去做一个乞丐之子,好歹心理上是没那么多负担的。

不过转念一想,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有经历过,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忍受得来。

如今这般境地,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早早的取得功名,离开燕县,离开这个让他尴尬不已的家,最好……可以一并把姨娘也带走。

魏时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姨娘,说不如做,日子还久着呢。

——

魏时没找同窗,直接找了自个儿的先生,出伙食费吃饭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他不是口味多挑剔的人,也不会占旁人便宜。

何秀才没多考虑,一口就应下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得意弟子,能帮的话,他自然是很乐意帮一把的。

平心而论,魏时的生活过得不算差,学堂中有家境不好的同窗,平日里还需要抄书赚钱,甚至家里困难的时候,连中午的饭钱都交不上,只能从家里带饭。

魏时虽说碰上的事儿糟心了点儿,但是从来都没有饿过肚子,之前晚膳油水不够,如今父亲给了银钱之后,在先生这儿,晚膳吃的挺好,请教学问也方便。

不得不说,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银子真的是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不过,魏时能攒下来的银子并不多,他的月例只有一两,这一部分是可以省下来的,至于父亲给他的银两,算是专款专用吧,吃的喝的都从里边出,时不时他也会买些零食回去给姨娘,不过大家都进了父亲的肚子里。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佩服姨娘十年如一日的身材管理了,真的是一点儿发胖的迹象都没有。

以前他还没注意,天气渐暖之后,才发现姨娘真的是很喜欢穿浅色束腰的裙子,小腹平坦,腰肢纤细,外人应该很难想象,姨娘已经有一个他这么大的儿子了。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大半年就过去了,再过几日,魏蓉就要出嫁了。

魏蓉是魏家的嫡长女,比魏时大了五岁,她的亲事不是魏仁和夫人李氏相看的,而是魏家大房,也就是魏蓉和魏时的大伯,魏仁嫡亲的兄长,柳州城的知州魏成做主定下来的婚事。

男方是柳州城从七品判官的长子,跟魏蓉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而且未来公公又在大伯手底下任职,嫁过去也不会受欺负。

只是燕县和柳州成距离实在是远了些,坐马车过去的话,少说也得要三五天才行。

魏仁到底是知县,不能够离开燕县太久,尤其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儿女之事的情况下。

再说了送嫁从来都只有娘家兄弟,哪有父亲送嫁的。

魏达虽是嫡子,可如今不过是个还在吃奶的娃娃罢了,不能够去送亲。

能去给魏蓉送亲的人,只有魏时一个。

但问题是魏时已经在准备明年二月份的县试了,年前就得回到原籍,如今距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去送嫁的话,一来一回的,魏时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就得立刻启程去原籍。

更别说,中间得有半个多月的功夫,是没法静下心来复习功课的。

不过眼下如果他不去送嫁,府上还真没有合适的人了。

自打魏达出生以后,魏时基本上就不去正院了,几乎见不到母亲,连同这个姐姐,哪怕在同一个府里头住着,也碰不上面。

都说女大十八变,魏蓉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变化确实挺大的,整个人文静了不少,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是稳重,不太像只有十几岁的人。

魏时也听说了,向来疼爱嫡姐的母亲,这大半年以来严厉了很多,女红、管家、琴技样样都抓紧了,关键是在这之前,母亲对嫡姐管教特别松泛,甚至可以说是娇宠,要什么给什么,刚开始学琴的时候,嫡姐一哭,就可以歇上好几天。

突然抓得这么紧,别说是大半年的功夫了,就算是一两年,也很难把之前那么多年没学到的东西全都补上,母亲连戒尺都用上了。

松的时候太松,严厉的时候又太过严厉了,也难怪会把小姑娘给逼成这个样子,离开之后,怕是也要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魏时并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只不过小姑娘还是自信大方一些更好,而不是像现在嫡姐这样,先不说这大半年来到底学到了多少东西,十几岁的少女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大弟,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母亲叫你去正院一趟。”魏蓉面无表情的道。

当年这个弟弟抱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记事儿了,当然知道魏时不是母亲生的,而是白姨娘所生。

白姨娘虽然出身差,之前只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可是颜色好,所以生的这个弟弟模样也俊俏,小时候瞧着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等长大了,却是多了几分硬朗,便是以往她日日都能瞧见,也看不厌烦。

她的相貌就差了许多,所以母亲给她准备了好几个貌美的陪嫁丫鬟,就是用来收拢未来夫君的。

可见跟容貌比起来,还是出身更重要,白姨娘再是貌美,也和母亲说的一样,不过是个用来生孩子的玩意儿罢了,倘若母亲可以早一点生下小弟的话,白姨娘连孩子都生不了。

小弟如今脸蛋稍稍展开了些,她虽然已经忘了大弟几个月的时候长什么模样,没法把两个人放到一块做比较,但是小弟是单眼皮,鼻子随了母亲,嘴巴却又随了父亲,尽挑缺点长,长大以后是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不过,相貌对男儿就更不重要了,出身才是更重要的。

现如今小弟还小,可能还看不出来,等长大了,两个弟弟之间的差距就能一目了然了,就像母亲和白姨娘一样,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女主子,一个身上始终带着‘奴字’。

魏时只负责送嫁,赶马的车夫、护送车队的护卫、做饭的厨娘、伺候人的丫鬟,这些都是母亲安排的人,也都只听嫡姐的话,他这一路上没什么发言权,基本上就是一个吉祥物。

第5章

嫡姐的嫁妆册子,魏时自然不可能见到,不过嫁妆就在车上装着,有多少一目了然。

比他想象中的要少一些,毕竟母亲的私库可是要比公中的库房还要丰盈,当年母亲嫁给父亲算是低嫁了,李氏一族在本朝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底蕴了,虽然一直没出过什么高官,跟祖宗比起来,子孙也一直处于下滑的状态。

但哪怕是如今,外祖父一家的权势是也要高过魏家的,一样是从五品,大伯是在柳州城做知州,大舅舅却是在京城做官,礼部从五品员外郎。

嫡姐这份嫁妆,不能说是简陋,但是依着嫡母的家财,不该只是这些。

不过,这就跟魏时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跟嫡姐也说不上几句话,母亲的私库有多丰盈,也与他无关。

魏时都知道母亲的私库有多丰盈,魏蓉能不知道吗,事实上在小弟出生之前,她一直都把母亲的私库当成是自己的私库。

毕竟大弟不是母亲亲生的,她才是母亲生下来的孩子,母亲的东西自然会留给她。

但是现在,她这些嫁妆全都是公中出的,母亲自个儿私库里的东西是一点都没往舍得往外拿,跟亲儿子比起来,她这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不好受的时候,魏蓉就想想大弟,有人比她更惨。

忙着做最后冲刺的魏时,还真没多少时间胡思乱想,他虽然会骑马,但是比起骑马,还是在马车上坐着更舒服。

只不过,哪怕走官道,马车里头仍旧颠得慌,看书是甭想了,肯定对眼睛不好,还不如背书呢。

书本就放在一边,闭着眼睛开始背,实在想不起来的时候再瞧一眼。

魏时背书可不是默背,当然也不会扯着嗓子特别大声的背书,出声,但是声音并不大,背起来不费劲儿。

离魏时坐的这辆马车近了,还能听见点动静,离的稍微远一些,那声音就直接被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给掩过去了。

其实于魏时而言,不管是读书,还是背书,还真有点儿享受其中的意思,上辈子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古文,之所以会选文科,也大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那时候背书、读书和现在不一样,那会儿很多东西都是不解其意,只是喜欢古文带来的感觉。

但是现在系统的学了将近七年的时间,要是再不解其意,那也太不上进了点。

读出道理了,明晓意思了,感觉又是不一样的,甚至在不断重温的过程当中,有些之前不太能够完全理解的地方,真的有迷糊灌顶之意。

所以背了一路的书,魏时还是很能够自得其乐的。

相比之下,魏蓉就有些惨兮兮了,她坐的马车里面的布置要比其他马车好的多,也要更舒服一些,整个车队的人也全都听她的。

但是条件再好,也压抑不住那股恶心头晕的感受,自幼她就有这个毛病,甭管是坐马车,还是直接坐在马背上,只要马匹动起来,身体肯定是不舒服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仔细算算,也就当年陪父亲到燕县这边上任的时候,坐了好几日的马车。

平日里,她都很少去城外郊游,燕县附近有个名气特别大的南山寺,这么多年她都没去过一趟。

如今走这么一遭,实在是没法子,蜜饯备下了,药也备下了,但是效果都不怎么样。

马车走的已经够慢了,正是因为考虑到魏蓉的情况,所以特意早出发了几天。

饶是如此,等到达柳州城的时候,魏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哪怕擦着胭脂水粉,也掩不住难看的气色。

魏时这还是第一次到柳州城,特意从马车上下来,改换成骑马。

不得不说州城确实是比县城要繁华的多,也比县城大的多,街上人来人往,哪怕已经入冬了,也影响不了街贩们赚钱的心情,更影响不了柳州城百姓买东西的心情。

知州府外,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二弟一路上过来辛苦了,祖母和母亲都在里面等着呢,快请进来吧。”

说话的是魏家大房唯一的子嗣——魏定,也是正房所出的嫡子,不得不说,魏家两房子嗣都不丰,长房这边多年就只得了一个魏定,已经二十岁了,书读得不错,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考取了秀才。

至于二房,倒是要比大房好上一些,一双嫡出的儿女,再加上魏时这个庶长子,先不看质量,数量上绝对是胜了。

魏时头一次见堂兄,从善如流的行了个礼,“有劳大哥久等了,姐姐路上有些晕车,需要稍微缓缓才能下来。”

“无妨,等一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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