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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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在顾昭行就读的电影学院当过一段时间老师,正好带过顾昭行。

孟小姜在电影里饰演的是在会所干了很多年的一名舞女,人们都称她五姐。

阿绵刚到会所工作的时候,其实只是个打杂的清洁小妹,因为外貌清秀可人,时常会遭到客人的骚扰,彼时阿绵还是只刚到城市里的小绵羊,对这些骚扰只能咬着牙满心委屈地承受。也是这个时候,五姐无意发现了阿绵的好嗓子,向上面举荐了她。

五姐原本也有一把好嗓子,她也曾想着靠歌喉成名成凤,不幸的是,因为一场意外,她的嗓子坏了,声音沙哑,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她这辈子都与唱歌无缘了,她的嗓子坏得很彻底。

于是几经辗转,她最终成为了这个会所里的一名舞女。

五姐时常对阿绵说:“每次看见你,我就好像看见曾经的那个小女孩儿。”

看见曾经的自己。

故事就围绕这着三位主演展开——苏鲤刚开始看剧本的时候,是这么以为的。

可看完整个剧本,其实除了三个主要角色,还有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全程没有一句台词,也不露脸,而是——作为镜头存在。

整部电影的所有镜头,其实都是在她的视角下。

她的眼睛看向哪里,镜头就在哪里;她的眼睛看着谁,谁就是那段镜头里的主要人物。

顾昭行要这么拍的时候,苏鲤还担心能不能拍好。

这其实就和纪录片式电影的运镜差不多,而他还要用第一人称纪录片式的镜头,拍出第三人称的感觉。实际操作起来,对摄像是个严峻的考验。

然而开拍了一段时间后,除了头两天顾昭行因为摄像的原因时常喊卡,和工作人员讨论很久,之后摸到了门道,便很少再因为这个叫过停,拍出来的效果还真像是普通的第三人称电影。

拍摄进程有条不紊地进行,苏鲤每天都花大量的功夫在台词和演技上,每天睁眼就是去摸剧本,闭眼前最后一个动作也是把剧本压到枕头底下。

和顾昭行的调情腻歪都是挤压时间争分夺秒。

可以说顾昭行在这段时间里是彻底失宠了。

但他能怎么着,女朋友这么努力,而造成女朋友这么努力还是他,失宠也只能自己受着。

顾导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好一阵坏一阵。

苏鲤说他这是欲。求不满。

顾昭行幽幽地看着她,神色很淡地点了下头:“是啊。”

感觉到他的幽怨,苏鲤忙抱着这只闹别扭的大狗好一顿安抚。

该说进展过于顺利呢,还是她没怎么遇到困难有点儿飘呢,没过几天,挑战就来了。

苏鲤遇到了首次拍戏以来,也是人生当中的第一场哭戏。

第73章 汪呜 …

整部电影里只有一场哭戏, 就是在开场的时候。

城市夜晚,街边大大小小霓虹灯连成片, 巷子深处却是一片漆黑,狭窄的小门里透出微光,音乐声和人声在微光中搅动, 从缝中漏出来。

“啪嚓”一声,漆黑的巷子里有打火机亮起。

金黄的火光将女人化着艳丽妆容的一张脸照亮。她半垂着眸,锁骨在光下窝出深深的一捧阴影。

阿绵指间衔着一根烟,她动作随意地抬起手, 将烟轻轻咬进嘴巴里, 火光晃动往前,点燃烟头。

她松开手,巷子里唯一一抹亮色消失, 只剩下烟头闪烁的红光。

“卡。”

随着顾昭行话音落下, 打光师也点亮了现场的大灯。

顾昭行还没说第二句话, 苏鲤已经自觉地先道歉了:“抱歉,顾导。”

她小心地揉了下眼角,有一点点湿润,眼泪完全没蓄起来。

刚刚那场戏,她本来应该在打火机的光亮起的时候正好哭出来, 呈现在镜头面前最完美的状态应该是那一瞬间眼泪正好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已经是顾昭行第四次喊卡了。

第一次的时候苏鲤眼泪掉出来了, 但这个掉出来不是真的啪嗒一下往下砸,而是顺着她的脸滑下去了,这不是顾导想要的效果, 于是重来。

结果后来两次,苏鲤有点儿抓不准状态,一次是眼泪堆积在眼眶里迟迟不落,一次是把眼妆晕了。

第四次,就是这一次,眼泪都没出来。

顾昭行拧着眉,苏鲤也苦恼地皱眉。

两人沉默地四目相对了一会儿,顾导先败下阵来了。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工作就是工作,每次该指出苏鲤问题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心软。

苏鲤也不是什么“你是我男朋友你居然还对我这么铁面无私”的矫情人,这方面顾昭行确实比她会,是她的老师,那她就认真听着。

也正因为这样,电影的拍摄效率还高一些。

但这次顾昭行不忍心严厉说她了。

他了解苏鲤,这种情况下她比他更难受。

“先休息十分钟。”顾昭行说。

苏鲤微微打着冷颤,仰头眨了眨因为哭戏有些泛酸的眼睛,按了按眼角,走出小巷子。

天寒地冻的,等在一边的向希立马抱着大衣外套跑过来给她披上。

苏鲤闷闷地打了个喷嚏,说了声谢谢。

“苏鲤姐你先坐会儿,我去拿热水给你。”向希担忧地说完,转头跑开了。

同样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何全问她:“没事吧?我先去给你买点儿预防感冒的药?”

“不用,我没事,”苏鲤说,“药我自己带了,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就行。”

其实暖了也没用,冬天拍夏天的外景戏,为了不让呵出的白气穿帮,他们开拍前都要先含冰块,把口腔里的温度降下去。

顾昭行迅速吩咐完工作人员接下来的事项,这才迈着大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抬着头看她的眼睛,眉皱着:“要不要紧?”

苏鲤刚刚那声喷嚏动静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

“何全才问完你又问,”苏鲤裹了裹大衣,“我没事。”

比起感不感冒,苏鲤更在乎这场哭戏该怎么拍好。

她有点儿找不到状态。

其实哭戏找着门路了,拍起来就很简单,但哭容易,哭好了很难。

有的演员能将简简单单的一场哭戏演得牵动观众也痛彻心扉;有的演员,哭戏就只是哭戏,干干巴巴,观众get不到点,也没什么代入感,心情毫无波动。

就不用说一些更没有灵魂的了,直接上眼药水,更甚者连眼药水都不拿来掩饰掩饰,光打雷不下雨一阵,拍完就完事儿了。

敷衍至极。

且不说顾导要求高,苏鲤也不是个敷衍的人。

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不然你接这个活儿是干嘛的,光拿钱不干事儿,这钱拿着不心虚么。

苏鲤从何全手里接过剧本,翻开,仔仔细细地揣摩着一段戏,试图将自己完完全全带入进阿绵这个角色,体会她在这个时刻心里在想什么,会因为什么而沉默不语又平静地落泪。

顾昭行待在苏鲤这儿,周围早就有闲着的八卦分子时不时地往这边看,早在他蹲到苏鲤跟前的时候他们就小心翼翼地炸了一波。

什么啊,怎么回事儿啊,您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蹲下了?

这不是普通的蹲,这姿势他娘的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求婚了啊!!!

但是顾导没有。

顾导不仅没求婚,他又站起来了。

他走了。

几个工作人员:???您不求婚了啊?

顾昭行走了没两分钟便又回来了,他带回来个保温杯。

那个保温杯,是他的。

工作人员:!!!

这比求婚还刺激啊兄弟们!

顾昭行明里暗里的腻乎行为日渐嚣张,苏鲤知道他悄无声息的故意,却没在意过。

被人看破就看破吧,正经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苏鲤接过保温杯喝了两口水,热流过肚,身子暖过来一点儿。

她把保温杯还回给顾昭行,顾昭行没接,再次蹲在她面前。

“嗯?”苏鲤抬抬眉表达疑惑。

顾昭行一双眼沉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藏在深处的焦躁安抚下来。

他缓声说:“不要着急。”

苏鲤看了他两秒,说:“不着急,就太耽误事儿了。”

因为她自己是个脾气不好的,以前给人拍照片时很烦遇上那种十次十几次都拍不好的人,你让他怎么摆,让他露出什么表情,就差化身女娲亲自给他捏表情动作了,他就是不行,不仅不行,还跟你嬉皮笑脸,要么就来怪你要求多。

也不知道是谁说想要拍套好片子的。

换位思考一下,苏鲤也不想自己也变成这种给人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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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她很清楚,顾昭行的这部电影现在依然处在非议之中,不看好的是大多数,一是不看好顾昭行这个新人导演,二是不看好苏鲤这个,非科班出身,还没有过一部影视作品的模特。

不仅顾昭行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和努力,她也一样。

至少顾昭行还是电影学院出来的,可她不同,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白纸。

白到反光。

打破他人的质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成品砸在他们脸上。

而前几天拍摄没有什么困难,算得上十分顺利,偶尔的小卡壳都不能算作问题。

不曾想问题在这儿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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