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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脸上结着寒霜,冷声训斥道:“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弘安侯府的!”

元扈听了弘安侯府四个字,倒也不以为意。男人宽阔的臂膀笼罩着她,有一种男女力量天生的对比。他伸手漫不经心将她发上的海棠花摘下,在掌心不住揉捏,仿佛在揉着她似的,越凑越近道:“原来是弘安侯府的。那么姑娘叫什么,庚字如何?我都要知道。”

没想到报了家门他还敢这么混账,真是欺她弘安侯府无人。宁兰气得胸闷。胸脯不住起伏,看得男人眼神越发幽深:“姑娘刚刚躲我时有些功夫底子,腰肢……应该也很软吧。”说着便要伸手摸她腰身。

宁兰气急,伸手蕴了劲道去推,反被男人擒住手腕,拖向楼梯。元扈得意洋洋向琳娘示意腾一个房间出来给他好好享用。

谁料刚转头便兜面挨了一记猛拳,他踉跄着站直要还击,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又狠狠挨了飞腿,张成大字扑着滚下了楼梯。

“大胆!你……你竟敢……我可是国公府……”

贺兰筹用没沾上血的那一边手扶着宁兰,从牙里挤出阴森的声音:“给我打。”

他母亲得皇上宠爱,他又为皇上分忧,执掌政事,身边侍卫自然没有弱的。不一会就将元扈带来的人全部打趴下,他亲身上去又将元扈好好一张俊脸打成猪头。

琳娘都惊住了,没见过谪仙一样的六皇子这么发狠。

她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宁兰,心下有些明了。只是这样的娇媚美人,她没想到竟会是侯府的女儿……

命运有时真是偏心啊。

教训完元扈,贺兰筹心里勃然的戾气还未完全消解,但是不想吓到宁兰,想着回去再敲打元家,转身间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他今日穿着一身鸭卵青的常服,针脚细密,衣领、衣袖和衣摆处遥相呼应,都精细绣了兰花纹。

宁兰装作没有注意到,只低着头,眼泪扑簌簌落。她脸上一双眸子生得媚了些,如今蓄满泪珠,冲淡了这份媚意,湿漉漉的只让人觉得可怜。加上她发上片星装饰也无,素素的一头柔软乌发,愈发衬得小脸苍白。

贺兰筹喉头一动,伸手欲将她揽入怀里好好怜惜。

宁兰却似被惊到,后退了几步,指到靠在楼梯扶手上退无可退了,才抬起脸对着他,眼里含着泪,怯生生道:“殿下……”

贺兰筹心都被她哭软了,知道元扈刚刚蛮横侵占吓到了她,她正是害怕男人的时候,自己此时不能碰她。那些花样一时都使不出来,竟有些不知怎么安慰她:“别哭了曼曼,我会替你好好教训元家!”

话音刚落,楼梯上方传来一声调笑:“我当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竟是一贯俊雅的老六。六弟不是说今日没空,不能来聚会吗?原来竟是抛下哥哥们,自个儿来英雄救美了!”

上一世她没有收贺兰筹的礼,自然也没有私下与他谈话相约来沧浪梦回。因此当宁兰拧头向楼梯上望去时,她的身体几乎僵住了。

大梁朝所有的皇子都站在楼梯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和贺兰筹,神色各有不明。

而皇子正中站着的太子,此时面色黑得如漆夜一般,满眼山雨欲来的阴翳风暴。

等到众人都站定后,包房里才缓缓步出一人,龙章凤姿,萧素清举,正是霍起。

第6章

秦朗明面上被贵妃母子收买,实际上是他的人。因此宁兰因父亲的病来见秦朗的事,霍起是知道的。

只是……他注视着她今日刻意娇粉软纱的衫裙,与不着装饰更显得清纯无辜的小脸。他不认为她没有别的目的。

贺兰玺心里震怒无以复加。昨日宁彦后半夜来找他,带着匠人伪造的太子印章与可以诬告他谋反的信件,他已经十分猜忌幕后之人。

可是问起消息来源,宁彦却无可奉告。他虽有自己的猜测,还要细细审问了顺藤摸瓜。

现下,他的猜测以一种近乎赤|裸裸的方式被验证了。他的曼曼为了得到有利于他的情报,竟然不得不与贺兰筹相会。

难道自己要靠心爱的女人出卖色相来保住太子之位么!太也窝囊了!

太子在先前对幼弟的漠视中,头一次生出了簇许阴寒的恨意。

宁兰也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六皇子为何此时约自己在这里见秦朗。

这个男人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算计。

他想让太子误会自己经常与他私会,因而这其中一次才会“偶然”被撞见。

若非她昨夜坚持让哥哥连夜去见太子表忠心,突发此事,事后再怎么以言语弥补,也难以消弭太子亲眼“偶然”撞破她攀附六皇子的行为带来的猜忌。

杀人诛心,到那时她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现下贺兰玺对弘安侯府及宁兰的信任正达到高峰,看到今日之事,非但没有责怪,连带着认为她昨夜寿安宫里反常的行为可能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都是因为自己不察,弟弟狼子野心,才让她曲身示好为自己拿到情报。昨日自己还那样冷淡她……

贺兰筹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

麒麟阁里,宁兰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今日诸位皇子是为霍起接风,且他不仅实权矍硕,按太后一脉的辈分算,还是皇子们的长辈,因而将他安排在主|席。

右首是太子,左首是三皇子。四皇子胆怯,不敢坐在盛怒的哥哥身边,因此右二让给了贺兰筹。

太子自然不可能让宁兰坐在他右首,与贺兰筹比邻而坐。于是他吩咐在左侧加席。

只是这样一来,宁兰实质上就坐在了霍起与贺兰玺之间。不知为何,霍起今日看她的眼神,比昨日在寿安宫还要冰冷。

宁兰不敢招惹霍起,也不敢求助于他,只能对太子小声道:“殿下,这样不妥罢……怎能让我坐在您上首……”

贺兰玺举起酒杯,微眯着眼看她:“曼曼莫非是想坐在我六弟身边?”

宁兰连忙摆摆手示意绝无此意,乖乖地坐下来了。

贺兰筹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紧。

男人们在聊一些她不了解的事情,她低头吃菜,一小口一小口吃地很乖巧的样子。

贺兰玺一面和其余人说话,一面用布菜筷往她碗里夹菜,神色极为泰然。

哪怕是皇帝,除非侍疾时,东宫太子也没有这样照顾的。

贺兰筹照旧与兄弟喝酒交谈,只偶尔目光往宁兰那一瞥,收回来时眼里满含阴霾。

宁兰眼睛本来生得又亮又圆,是漂亮的杏眼。偏偏眼角上挑如丹凤一般,直视着人时还好,一旦低下头去吃饭,只能看到眼角轮廓,更显得妖媚。

看到六皇子和太子之间明显不对劲的氛围,霍起皱眉,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非但没有停下给宁兰夹菜,反而唤人来把她桌上的酒壶和酒杯撤了,换蜜瓜甜饮给她。

侍女们又羡又妒,来这里的贵人们身份贵重,向来只视女人如玩物。纵然漂亮点的,也不过是精致些的玩意罢了,都是任贵人们索取的,哪会有人如此细心照料?

今日在这挥金如土的贵客包间里,这风姿郎朗一看即知不是凡人的贵客对女子这样殷勤,在沧浪梦回这么多年何曾见过。

侍女殷勤地给霍起倒上美酒,皇子们观察到,连忙一齐敬他。

宁兰浑然不觉周围男人们觥筹交错的氛围,只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菜,白白的小脸微微鼓起,看起来可爱极了。

霍起停了杯,目光倏然射向右侧正在吃菜的小美人:“侯女今日不是来给霍某接风的吗?”

宁兰嚼着玉露海参的腮帮顿了顿,将食物咽下去,一脸怯生生地望着霍起:“回殿下,是……是的。”

看她神色有些不安,贺兰玺以眼神示意,让小舅舅不要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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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起却讥诮一笑,问道:“那侯女为何还不举杯呢?”

皇子们与宁兰相处时日多些,都知道她不会喝酒,当着太子的面自然不敢灌她。

可是小舅舅开了口……

海棠春醉,自然是要醉了更有风味。

宁兰闻言愣了一愣,怔怔看向霍起。却见男人神色镇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要灌自己酒?

这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就偏偏总是要针对她呢!

宁兰垂着眼,耳朵怂下来,乖乖地举起桌上装了甜瓜露的杯子,张着小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灌下去了。喝完嘴上还沾了一点白露。

她豪迈地一倾杯,展示着杯底道:“那我举杯喝尽了,殿下请随意呀。”

太子若无其事地拿起宁兰的帕子帮她把嘴角的甜露擦掉了,指腹还装作不经意摩挲过她唇峰。

贺兰筹倏然站起身道:“我出去散散酒气,小舅哥哥们慢用。”

宁兰偏开了头,自己将手帕拿回捂着嘴,微微蹙眉。

贺兰玺倾身道:“小舅舅今日既然兴致好,我陪你多饮几杯。”说罢举着酒壶去他案前,将宁兰遮在了身后。

*

这日结束时总算轮到贺兰玺送宁兰上马车了。其余男人一会还有活动,都在门口等着太子回去一起转战下一场。贺兰玺与她一起出门,贺兰筹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离其他人隔开了段距离,贺兰玺忽然放低声音对宁兰道:“昨日谢谢你。但是曼曼,以后不要为我做这样的事了。”

宁兰闻言便知道昨夜的事奏效了。她不用立时嫁给太子,太子也会在一定程度内庇护弘安侯府。

但这还不够。

想起上一世虞安安带着家丁婢女冲到花木堂,将她衣服撕开狠狠抽打羞辱,骂她不贞,说她是荡|妇,活该死了全家……

宁兰的手指在袖中扣得死紧,手掌一片生疼,她的眼中晶莹闪动,落下一滴泪来。

贺兰玺伸手要替她拭去,却又一次被她躲开。

她哀戚道:“奴婢母族式微,因而人人可以践踏。大人们来沧浪梦回时觉得那些歌姬美貌低贱,随意可以攀折。今日承蒙殿下抬爱,能够坐在席间。可是事实上,在贵人的眼里,奴婢与那些供人攀折的女子也是一样的罢?做什么,不做什么,身不由己罢了。”

贺兰玺原想解释,我今日并没有要轻慢你的想法,只是着意亲近你做给老六看。

却听宁兰继续道:“奴婢的父兄都对我很好,奴婢唯有督促自己兄弟好好发奋,为国分忧,撑起弘安侯府的门楣。若非如此,宁兰只愿终生青灯古佛,不再见诸位贵人。也胜过沦为玩物。”

贺兰玺没料到她会这样想,闻言忽然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是臣女不是奴婢哈,故意装可怜博取太子同情和帮助而已~

*

后来某一天,沧浪梦回的侍女们看到姿容卓绝的贵人中的贵人,抱着小美人在腿上喂她吃饭。

众侍女:怎么又是她?还换了更好的男人?待遇也更好了qaq

霍起嗅着小美人的发香,轻叹道:你知我当日如何煎熬。

*

贺兰玺:谁拥有无上的权力,谁才能做宁兰的男人。

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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