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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她小到长大,说过最多的话:你父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我们祖家,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她突然就哭了,委屈的像个孩童,跪在母亲面前,泣不成声。

祖玉觉得自己一直是挺孝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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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辉在家歇了两日就开始工作,没成想,第一位登门的客人是李凡硕。

他比之前黑了不少,以至于一进门冯清辉瞧见的是一嘴白生生洁白牙齿。

他手里捏着钥匙扣,穿了一件并不怎么好看的短袖体恤,冯清辉握着笔,狐疑地看着。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两人如此看了对方一会儿,冯清辉问:“你怎么来了?”

“做心里咨询啊,”他车钥匙放桌子上,身子往前倾斜,“咱俩也算朋友,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朋友这个词还真有意思,点头之交算朋友,情同手足也可以是朋友。但冯清辉觉得,像他这种什么都清楚,看了她几年笑话的人,真的不算什么朋友……不过在此之前,觉得他人幽默风趣,或许称得上是朋友,不过他显然先是顾初旭下属,然后再是别的,最主要的还是她一不小心把朋友跟熟人划为一等,没加以区分。

冯清辉垂下眼说:“我把你当朋友,不见得你把我当朋友,所以看病可以,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

李凡硕笑了一笑,唉声叹气一番,“说这话让人好难受啊,不过看样子我也没猜错。”

“没猜错什么?”

他没说。

冯清辉看着闹钟上的指针,“前十分钟免费,十分钟以后开始收费,收费细则门口有张贴。”

李凡硕继续笑:“那先来十块钱的。”

冯清辉看着对方挑衅的眼神,抬手把钢笔放下,本子往桌子上一推,“嗯,我看出来了,你是来找事的……主动走还是保安请你走?”

李凡硕说:“我真是来做心理咨询的。”

“咨询什么?”

“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对象吗?”

“有难度。”

“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注意形象?”

“注意形象没用,你有没有考虑过打美白针?”

“……我很黑?”

“还行,牙倒是挺白。”

他哈哈哈笑了几声,“你说话真幽默,最近心情还可以嘛。”

冯清辉抬着眼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你来就是看我情绪的?”

李凡硕摇摇头表示否定,一眯眼睛,“我压力大,想找个人谈谈,关于狡兔死走狗烹,你有什么看法?”

冯清辉似笑非笑说:“谁都有嘴馋想吃肉的时候。”

她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根本不知道顾初旭在公司里的动作,商场上的事,问她不如问菜市场卖菜的大妈,起码人家是个生意人。

不过她能看出李凡硕眼中的忐忑,或许有些话不敢问顾初旭,所以跑到咨询室旁敲侧击打听她。

李凡硕心中惊疑不定也是正常,自古功臣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告老还乡。他猜不透顾初旭是因为私人恩怨才给赵秋芬摆一道,还是位置坐稳了,想把左膀右臂裁剪一下。

想当初他们俩也算得力干将,都是没有身家背景提携上来的,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顾初旭这颗大树。

他自己的功劳先不提,赵秋芬就是个挡枪子的盾牌,顾初旭只要稍微点拨两句,她就一马当先往前冲,没少在董事会帮顾初旭做得罪人的事。

所以呢,这能力是可以,就是很多事情眼界不够,看不透。

李凡硕到咨询室跟冯清辉胡侃一通的次日上午,赵秋芬手中方诚的项目便出现了大问题,整个团队上串下跳,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顾初旭却在这个档口出差了,又去美国跟洋人打高尔夫球。

赵秋芬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火急火燎,跑到他这里,声音急切带着哭腔,“我这次,大概遭遇了拿破仑的滑铁卢……这个关键时刻,顾总的私人电话却一直打不通,你能否联系上他?”

李凡硕不慌不慢帮她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弯腰坐下,静静跟她对望,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事情有多严重?这个项目,一开始不是挺顺利?”

他垂下眼,看到赵秋芬的手腕一直颤抖,颤抖着拿起水杯,胡乱喝了一口,颤抖着又放回去,留下一句:“算了,我联系不上顾总,你肯定也联系不上……顾总不在这坐镇,该怎么办呢……”

她说完闭眼冷静了会儿,径直起身离开他的办公室。

李凡硕默了默才把办公室房门合上,回身躺沙发上,悠悠地想,不要以为老虎吃了几顿素,就认为它一直吃素。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祖玉的戏份就此落幕了。后面基本不会再涉及了。可能有人觉得老顾下手太轻,有人又觉得老顾太过分。因为每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所以对待同一件事的看法不同。没必要否认别人肯定自己,也没必要说服别人认同自己,这个时代是多样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我觉得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年代,倒是挺幸运的一件事,物质世界的不匮乏,网络的言论自由,让我们畅所欲言的同时,还能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65章

冯清辉忙完工作, 电脑一合, 脖颈靠椅子背上, 脚尖点着地往后一推, 白色打底, 黑□□格的网布脚轮椅子唰拉退出去半米, 她仰头望向窗外的绿植,脚尖悠闲地推着自己转圈。

掀开到脚踝的玫瑰红长裙,犹如铅笔的长腿, 桌沿上翘着, 黑褐带紫色的黑胡桃实木办公桌, 大抛物线花纹的弦切面, 这条腿被衬的又细又白,随着动作,长裙由膝盖沿着曲线慢慢滑到大腿根,她浑然不觉,依旧侧头看着窗外。

刚得片刻悠闲。

门口吱哟一声,她赶紧收回思绪, 腿来不及拿下就被破门而入的男人尽收眼底,她看清楚来人,慢悠悠抖开裙摆, 收了腿,“出去,敲门重新进。”

这是他上回的原话。

顾初旭进门被晃了一眼,视线在她裙摆处留恋片刻, 眼眸抬起:“都看见了,出去重新进也来不及。”

冯清辉站起来,到饮水机旁接水喝,“找我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要工作。”

他“嗯”了声,“我按小时付钱……你要不要考虑做我这单生意?”

“不考虑,”冯清辉看着他依旧英俊的脸庞笑了,“因为我已经很有钱了,你给的。”

离婚的钱,顾初旭很慷慨,慷慨到冯清辉就算每日坐吃等死也吃不完,除非她挥霍无度,买根葱硬要塞人一万块这样去消费。

男人总喜欢在愧疚的时候给女人金钱上的补偿,显然金钱也充满了魅力,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前者离婚的时候双方皆不想承担抚养权,后者离婚的时候抢夺抚养权。

计生办早在几十年前指了条明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顾初旭就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笑容温和地说:“我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先来你这看一眼,想着,你肯定在咨询室,果然没猜错。”

冯清辉低下头咬指甲,注意力放到病例报告上,瞧了两眼,又摊开杂志看,他在一旁皱起眉,问她:“指甲好吃吗?”

她烦躁的时候有啃指甲的习惯,或许是体内缺少某种微量元素,或许是异食癖,往常顾初旭看到的时候,会把她的手指从嘴边拨开,笑问好吃吗?有时没耐心,她屡教不改,他会强势地把自己的指甲往她口中塞,说句类似“来,吃我的”这样的话。

男人的指甲跟女人不同,钙量不同,冯清辉以前还真啃过,啃不动。

对于她啃指甲这事,田瑞兰是这样评价的:平常爱干净,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原来是假爱干净。

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孩子,冯清辉自然也是出门光鲜亮丽,闺房似狗窝,乱中有序。

冯清辉收回思绪,看了看凹凸不平的指甲,她现在妆不化,指甲不做,是个特别尽心尽力的单亲妈妈。

坐太久颈椎有些不舒服,麻木,她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顾初旭这会儿在她对面,会客区找了个地方坐下,手中拿了份《青年文摘》。

“你……”她迟疑了一下,“在这坐着干什么?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忘了吗?合同附件里也写的明明白白。”

“嗯,”他合上书,轻手轻脚放到沙发一旁,“都写了什么来着,最近太忙,我都忙忘了。”

冯清辉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袋进口的芒果干,现在仍旧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唯一的变化就是爱吃零食,有些闲不住,牙齿咬住一枚,含在嘴边,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顾初旭安静地看着她,粉红色的嘴唇绷着,腮帮子一鼓一放,带着一副不善的模样,他双手合拢,点头说:“走,马上走。”

说完却没有起身,双臂胳膊肘往下,依旧点在膝盖生,弯着腰,心情甚好地看她。

冯清辉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走不走啊?”

“等你吃完再走。”

“你等我吃完再走干什么?”

“我想顺便把芒果干的垃圾袋带出去,帮你扔了。”

冯清辉摊手表示:“谢谢你,可我一次吃不完。”

他竟然说:“没事,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再走。”

她暴怒起来,蹙着说:“你有病啊,你想让我吃死吗?我一次吃那么多根本消化不了,你是不是来找茬啊?来吧,放马过来吧,我不是怕事的人……”

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缓解一时尴尬,不过冯清辉显然还没发完牢骚,硬生生被打断,有些意犹未尽。

男人看完手机表情有些凝重,直接在她面前接听,甚至点开手机外放。

电话里的女人腔调带着颤音,低沉无力:“……顾总,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次方诚的项目,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做,出了这样的岔子,我难逃其咎,但董事会这么做,真的有点不讲人情……”

冯清辉抬头去看这厮,他耐心听对方讲完,低头眨了眨眼眸,没什么诚意地叹了口气,“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我刚得到通知,你知道董事会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向来认钱不认人。我能做的都做了。”

“顾总……”

这厮打断对方,“以你的能力,离开这个公司肯定会有更好的发展,你好自为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来找我。”

之后电话中便只有呜咽不清的哭腔,冯清辉盯着手机蓝色屏幕想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打电话过来的这个女人是赵秋芬。

没再讲什么,他就挂断电话,端坐在茶几旁,手机茶几一摊,耷拉着手腕,修长的无名指上,金色婚戒夺人眼球。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刚要说话,电话又进来,他接通以后没给对方留说话的机会,手机平拿,对着话筒直接吩咐:“董事会既然都决定了,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马上开除。”

说完挂断,捏着手机送怀中,塞入西装一侧的内部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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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辉盯着他裁剪得体,纯手工制作的深色西服坎肩,思考半天挤出一句惊叹:“你怎么这么阴险……就像《都挺好》里第一集苏明玉的出场方式,能不能磊落点?”

顾初旭表情淡淡的,“没办法,不想做恶人,不想得罪人,万一是个小人呢。”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对他这种做法,着实不知道怎么评价。

他以前也会经常当着她的面谈业务,不过嫌少出现这么勾心斗角的戏码。

冯清辉倒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小白兔,毕竟自己父亲冯老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他奸诈的心思,比顾初旭可多了去了,一肚子的盘算,一肚子的坏水。

眼下一比,顾初旭跟他相差无二,只是顾初旭受过几年高等教育,走的不是大刀阔斧,而是温情路线,喜欢维护表面上的虚情假意。

而冯清辉性子更像老冯,所以在外人眼中,太招嫉恨。她这人,不喜欢谁就是不喜欢,一旦喜欢了,就算只是做朋友,对方某天把天捅出来个窟窿,她也只会觉得这行为可爱。

顾初旭打完几个电话回来,轻手轻脚走进门,低声对伏案写字的她说:“明天去产检,我一早接你……早饭就不要在家吃了,我带你出去吃。”

冯清辉说:“外面的饭不卫生,还有添加剂,你自己出去吃吧,我们各自解决早餐。”

他沉默了会儿,没有强迫她,“也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完室内安静了两分钟之久,冯清辉抽了一张湿巾,细致地擦拭电脑上的污垢,顾初旭把一次性杯子里的水喝完,转着纸杯把上面的花纹都细致地看了两遍,实在没再赖下去的理由,起身离开。

冯清辉电脑前抬起头,发丝遮住视线,她抬指拨开,面无波澜地看着他皮鞋面上的小小装饰品,目送皮鞋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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