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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了几天,心理咨询室来了个陌生面孔,这天展静不在,去医院做检查去了,她最近手肿脚肿,早晨容易犯恶心,怀疑自己怀孕就提前走了。

冯清辉把人请到咨询室招待,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不动声色打量了几眼,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年轻的面庞,瓜子脸,五官小巧精致,肤色偏暗,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框,度数不低。

刚才站着的时候冯清辉目测了一下,身高跟她不相上下。

正聊着天,展静就从医院回来了,看到冯清辉正在招待人,识趣退出来。

女助理看见她笑问:“静姐,怎么样?”

展静眼皮子也不抬:“什么怎么样,走到半道儿发觉姨妈来访。”

“那刘老师这个月岂不是白干了。”刘老师是展静的老公,助理一语双关,打趣她。

展静“啧啧”两声,也跟着笑了。

正这时,冯清辉送客出来,捏了捏脖子,“有空去做全身按摩吗?我最近脖子发酸。”

展静手臂支着白色前台接待柜,扭过身上下打量她,“该不会是你怀孕了吧?”

冯清辉随即愣怔,捏着脖子的手臂僵硬了下,“……胡说八道什么。”

她嘴上这么说,却放在心里,手机放在办公室,她专门回去看软件里记录的时间。

冯清辉每次做/爱后躺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记录,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哪一天哪个点以及采取了什么避孕方式。

她最近一直没心情,例假一直没注意,直到展静刚才这么一说,恍然,还有两天就该来例假了,她却没任何不适应。

往常提前几天就得小腹坠胀胸部不适。

距离上次例假,总共做了七次,有两次并无避孕措施,尽管都在安全期,预测中奖几率是30%,冯清辉在这块经验不足,按常理她觉得这个数据特别低,软件给出的评估却是中等。

这让她眼皮子直跳。

冯清辉在吃上讲究,吃饭的地方上更讲究,一定要环境雅致,既亮堂又宽敞的地方,伸的开腿,放的开胃。

半中午到市区点了一碗热腾腾豆腐花,加了酱油的鸡汤汁,上面飘着绿莹莹的香菜沫,一碗下肚胃里也不再翻涌绞痛。

她满血复活,回去问展静:“怀孕什么感觉?”

“初期大概没任何感觉。”

冯清辉按压着自己的胸部,自我安抚:“我好像开始胸胀了。”

展静并不是吓唬她,客观地科普:“有些孕妇会像要来例假一样的。”

她说完看到冯清辉的脸色明显变得僵硬铁青。

冯清辉勉强扯了扯嘴角:“老顾终于答应离婚了,我们下个周一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展静愣了,“认真了吗?”

冯清辉回答:“谁拿离婚开玩笑?”

展静低下头看电脑,两人各怀心事,没人再说话。冯清辉站起来去接水喝,水葱似的手指端着水杯,眉目清淡如画,就连展静都意识到,冯清辉这两日穿衣比较活泼,一袭到脚踝的玫瑰红系带长裙,肩带为亚麻布料,裙子不算是出挑的一种颜色,不过却有一丝张扬在里面。

皮肤偏白的女人,着装的色系跨度大,从来不会考虑衬不衬肤色的问题。主要是款式上,胸前一束,往下宽松,细瘦的腰身遮盖在里面。

据她所知,冯清辉并不喜欢戴首饰,但喜欢晒朋友圈,她一向有这么个小毛病。通常晒完就放起来,下次再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猴年马月。在冯清辉的世界里,对任何事一向只有三分钟热度,除了男朋友。

所以她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但你若问她,有朝一日另一半出轨你要怎么做,她会嚣张地说:那当然要绿回去,他送我一定绿帽子,我就送他一片大草原。

展静算是看着她一路过来的知情人,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出场景。

冯清辉分手期间的那次搬家吃烧烤,半夜回家冯清辉醉成一堆烂泥。吴宇泽在前面开车,展静搂着冯清辉坐后面,她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街景,问吴宇泽是不是很喜欢冯清辉。

吴宇泽不否认也不肯定,打趣问了句真那么明显?

展静点点头,因为当时认为两人正在进行地下恋情,得到吴宇泽这个回答以后,就相当于得到了佐证。

那晚吴宇泽把着方向盘没有立即说什么,半晌才问展静觉得男人追求女人,在追求阶段,一个月多少钱才合适,展静笑了,那要结合女方是什么样的家庭,如果是冯清辉这样的女孩,等闲的东西她大概看不上眼,从开始追求那刻开始,不管有没有在一起,生日、节日这种特定的日子一定要有所表示,花费嘛,没有上限。

想当初顾初旭一直都这么做,现在追求女孩子,这都是最基本的。更何况是个已经被养刁胃口的女孩子。

其实展静那时很想说,如果是我这种,想必会让男人很省钱,她向来是个比较好打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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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吴宇泽并不喜欢她这种菜,吴宇泽曾在某次喝醉酒后夸她是个居家的好女人,贤惠善良,而冯清辉就是一匹烈马,想让人征服。

展静当时嗤笑一声,问他:“你听过《董小姐》没有?”

随之用一句俗之又俗的话讥讽他:所以,你想征服烈马,首先家里得有草原。

第51章

外出许久的督导老师终于在这一日给冯清辉回电话, 她扯着老式座机的电话线, 笑眯眯说:“出去这么久, 看样子是已经把地球绕一圈了?”

老师笑着说:“不出门的时候想看看大千世界, 出了门又时不时想家, 两难全啊……如果能带着房子一起旅行就太好了。”说到这又问, “助理说前段日子你找过我,现在感觉怎样了?”

冯清辉嘴边漾着的笑容变轻浅,“最近豁然开朗, 很多事情都看平淡了, 就像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 整个人轻松多了, 以前总是担心砸下来自己承受不住,现在砸下来了,其实也没预想的那么糟糕,生活还是一切照常,只要不自己去钻死胡同。”

她挂了电话,把祖玉当初在这里治疗, 自己给她做的报告与分析测试尽数拿出来,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耐心仔细的又看了两边, 整理进电脑硬件中保存好。

展静从外面进来,穿一件白色清凉短袖,她对冯清辉说:“你不是要去做全身按摩,晚上我有时间, 最近肌肉紧绷,活活血也不错。”

冯清辉听到“活血”二字,脑子灵光一闪,迟疑片刻:“改天吧,等我姨妈过去后。”

“那你姨妈来了吗?”

“在路上。”

“……”

“堵车。”

下午两三点,顾初旭开车过来接冯清辉,好几日不见,他蓦然出现在面前,纵使气色并不好,仍旧让冯清辉眼前一亮。

“证件拿好了吗?”他问。

“嗯。”冯清辉边说边拉开车门,车是他最喜欢开的那辆,副驾驶座前头还有她贴的提示语“女人勿近,老婆专用座”。

冯清辉买来贴上的时候,以为他会特别反感,当时做好了跟他争论的准备,没想到出人意料,他不仅没生气,还在她研究怎么贴,贴哪个位置最醒目的时候,给了她一点意见。

他一直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这种小事,好像也并不会让他跟有没有颜面扯上关系。

冯清辉沉思这片刻,赶紧打住,扭过脸看窗外的风景,主干道车辆并不多,速度被控制在四十迈上下,走的很慢。

她扫了眼他:“能不能开快一点。”

“这边限六十,”他淡淡地说,“尹特助上次走这条路,扣了12分。”

冯清辉有些困倦,支着脑袋没再说话。

红绿灯的时候,他探手从副驾驶前面的收纳箱摸出一瓶矿泉水,“渴不渴?”

冯清辉摇摇头,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顾初旭目不转睛看着她,“困的话躺下休息一会儿。”

冯清辉闭着眼沉默了会儿,平淡地提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去民政局离婚,所以能不能别这么多事。”

红绿灯闪烁着倒计时,他慢悠悠驱车进入待转区,语气平平:“什么多事?”

“就像这样,很多事。”

顾初旭垂下眼眸不急不缓地眨动了一下,带着名贵手表的那只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看也没看她:“虽然是要去离婚,但我并不想跟你那么生分,以后爸妈那边,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你只管给我打电话吩咐,上次那个茶,爸爸说好喝,这段时间正好上新茶,我托朋友又带回来一罐子,就在后备箱里,礼盒装的,你记得带回去,平常收藏的时候注意温度湿度。”

“你又白莲花附体了吗?”冯清辉盯着外面的风景头也没回,只这么闲散随意地打趣了句。

顾初旭看她一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没别得意思,举手之劳。”

她落下车窗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爸妈又不是半身不遂,况且我爸厂子里一群工人,哪里用的着你跑腿,你真是大老板当习惯了,说话冠冕堂皇会安抚人……再有,茶你自己留着吧,他想喝自己可以去买,又不是没钱。”

顾初旭好半晌没说话,等到车子顺利进去民政局大楼前的停车场,他泊好车,侧头瞧着她,“我们俩每次意见相左,闹到最后都是我妥协让步……上次你说‘日后好相见’,要记得。”

“记得记得,”她敷衍着,解开安全带要推门下车,这才意识到车门没解锁,看他一眼,只好又坐回去,“还有什么嘱咐?”

顾初旭说:“吩咐谈不上……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

“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从大森林里精挑细选,再找一棵根正苗红的树……可以结束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了吗?”

“……好。”

冯清辉看着他,有些恍惚,民政局这个地方,最好来奇数次,不要来偶数次,奇数次过来肯定是开心的,第一次过来是顾初旭带着她领结婚证。

那时候冯家父母还对顾初旭各种不满,他们以为把控住户口本就不能登记结婚,冯清辉也没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跟着顾初旭来到这里,十块钱办了个户籍证明就把婚结了。

冯佑军知道差点没背过气,电话里不舍得骂她,倒是臭骂了顾初旭一顿,他提着东西登门道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才把老头收服。

婚礼上,嫁女儿跟娶儿媳妇一点儿也不一样,四位老人往那一站,喜上眉梢的两位,一定是公婆,肿着脸不苟言笑的两位,肯定是岳父岳母。

这是千百年来恒古不变的神奇现象。

高馨丽当初结婚的时候,高家爸妈对于领证这事,也极为排斥,高馨丽是婚礼后第六天去拿结婚证,回来也被父母痛斥了一番:你就那么着急吗?

好像不领证,还有得挣扎,手握了主动权似的。

顾初旭终于放行,下车后主动帮她开车门,冯清辉今天穿着细高跟,停车坪是带菱形草洞的那种,设计感不错,远处看也比较养眼醒目,但却特别反科学。

她刚走没两步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男人眼疾手快,勾住她的腰扶了一把,冯清辉站稳,轻轻拂开结实的手臂,他还算识趣,很快放了手。

“注意脚下。”

冯清辉不说话,提着裙子闷不吭声往前走,到平地才松了口气,他一直落后两步,保持跟她半个手臂的距离。

冯清辉边走边说:“待会儿就不用你送我回去了,我自己打车,我看电视上,那些离婚的人,进去的时候都是一同进去,出来的时候各自离开。”

“我没什么事,接你来的,自然要送你回去。”他刚说完兜里电话震动了,拿出看了一眼,冯清辉正对着太阳睁不开眼睛,主动背过去身走到一边避嫌,十有八九是公司的事务,他“嗯嗯”着讲了两句专业性的问题,冯清辉听到内容,却没入脑子。

特别安静地等他讲电话,她站在大厅入口的第二个台阶上,扭头看着太阳下细瘦的影子,抖开裙子甩了甩,扯起来放下,放下又扯起来。

高挽的青丝被风吹乱,裙摆飘荡着。

他终于讲完电话走过来,距离她半步远的时候,听到她不耐烦地语气:“离个婚好费劲。”

顾初旭没表示什么,跟着往里走,看着她迫不及待想要撇清关系的步伐,好半天冷静不下。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场面,该问什么问什么,不该问的一句话也不会多问,他们签完字,离婚证很快就办下来,打上钢戳,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顾初旭打开离婚证,轻轻摩挲着,低垂着眼皮子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倒是冯清辉在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包装皮手感不错的本本,做工精细。”

他们两人从离婚处进去又出来,冯清辉抱着肩膀埋头往外走,裙摆摇曳风姿。大厅比较清冷,没几个行人,穿着制服的保安,五十多岁的年龄,腰上挂着一个呼叫机巡逻,踱着步过来又踱着步过去,门口的清洁工推着吸尘器与打扫一体化的机器绕圈子,闲适又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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