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1 / 1)
听了她的话,张清皎的目光不由得一动,隐约间想到了甚么,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闪过脑海的念头究竟是甚么了。“永康说得是,咱们的店铺与工坊都已经开了好几家了,每一家都缺人。不让这些小姑娘去做奴婢,而是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也是做善事。养济院里的孤儿亦是同理。”
“对了,嫂嫂,这间女医堂该叫甚么名字?”仙游长公主又问,“不能直接叫女医堂罢?”
张清皎沉吟片刻,勾起唇角:“待会儿我请万岁爷赐个名字。有万岁爷赐名,也不敢有甚么人欺上女医堂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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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一座清幽雅静的宅邸前忽然响起了阵阵鞭炮声,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这座宅子靠近里坊的街市,却又不临街,也算是闹中取静的所在了。本来好些年月都不曾住人了,不想最近宅子主人将它改造了一番。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热闹:忙忙碌碌好一阵后,终是要迁居了么?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几位身体健硕的女仆抬着一块牌匾登上了梯子,将牌匾挂到了正门上。但那牌匾却并未写着哪家府邸,而是上书三个大字“济慈堂”。有识字的人念出了这三个字,旁边的人听了,不免好奇问道:“这甚么济慈堂是做甚么的?”
“听起来,倒像是医馆。”有位老秀才抚着花白稀疏的胡须道。
“原来是医馆啊!”众人恍然大悟。却又有敏锐的人疑惑道:“为何出入的都是女仆?”
“这是女医馆!”刚从梯子上下来的女仆道,“馆主乃是宫中尚医局的谈宫医,奉了皇后娘娘之命,专门为京城所有女子问诊看病!这济慈堂三个字,还是宫里的万岁爷亲笔御书的哩!!”
“亲笔御书?”所有人充满敬畏地望着那三个字,即使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也不由得肃然起敬,哪还敢说甚么风凉话?说来,他们还从未听说过哪儿设有女医馆呢,这可算是普天之下头一桩奇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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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议论纷纷
“喂!听说隔壁里坊新开了一家女医馆, 你可知道?据说是奉宫中皇后娘娘之命出宫行医的甚么宫医, 都是女医, 也只给婆娘和姑娘看病!”
“怎么不知道?我婆娘听人提起后,赶紧便去凑了热闹,还抓了几服药回来煎着喝。她说那些女医都挺年轻,瞧着不过二十来岁, 但看病的时候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比我们街东头的那个老铃医靠谱多了!”
“当真?我家闺女最近脸色煞白煞白的, 附近又没甚么好大夫, 不如送她去这女医堂瞧瞧?总归是宫里贵人派出来的, 怎么也不该是庸医罢。听说她们家的牌匾还是当今万岁爷亲笔御书的哩!”
“闺女都病成这样了, 你还不让你婆娘领着她去看看?看诊的钱也没多少, 用的药材不算贵,不值当因着几百文钱耽误了闺女。”
这几日,街头巷尾几乎处处都议论起了新开的女医馆济慈堂。一名酸腐老秀才刚从点心铺子里出来, 便听见旁边摆摊的两个中年男子说起了此事,顿时脸上一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抛头露面行医的道理?!若是我家的姑娘敢去做这等败坏家风的事,我宁可打断她的腿!!”
摆摊的中年男子听了,笑哼道:“说得就像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行医似的!就算你摇着铃铛走街串巷说你懂医术, 你看有几个人敢让你治!!人家女医安安生生地待在医馆里看病,和你家姑娘待在家里绣花有啥差别?哪像你说的那般败坏家风?”
“是啊,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女医给人治病, 哪里就比不上在只知道在家里绣花操持家务的姑娘了?”旁边一名路过的婆子道,“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医不知道能救多少条命,成了多少人的救命恩人哩!”
酸腐老秀才见自己被人围攻,更是气恼:“哪个里坊没有一两家医馆?偏就缺了个女医馆?!哪个大夫不能救命,偏就她们能救命不成?!”
“你说,哪个大夫能救产妇?能在生产的时候进屋子里帮忙?”婆子斥道,“若遇到靠谱的产婆,产妇还好过些。若是请了那些啥都不知道的产婆,遇上事儿了不是只能等死?哼,就那女医堂开堂这两天,就救了好几名产妇!!”
“是啊,我隔壁邻居家媳妇的妹子的夫家小姑子,就是被女医堂救下的!听说当时凶险得很,大人和孩子都差点保不住了!幸好女医来得及时!”
“我东家的姑娘都已经得了几年的女儿痨,送到女医堂一看,开了好几个调养方子,专门住下来休养。听说已经好转了不少,都要相看人家了。前两年姑娘咳得厉害,谁家敢上门求娶,东家都打定主意要养她一辈子了。若不是女医有法子,姑娘这辈子就被耽误了!”
“我还知道一家的媳妇,嫁过来五六年都没有开怀,正在女医堂看着呢。给她和她相公都开了方子,听说吃了药后眼见着就有精神了,怀个大胖小子也是迟早的事!”
见周围人都纷纷说女医堂的好处,酸腐老秀才实在是辨不过,只能落荒而逃。自从济慈堂开设后,鼎力支持者确实有不少,但他这样的人在京中亦并不少见。但女医堂只允许女子出入,周围又有官差甚至是锦衣卫看顾,便是对礼教看得极严的人,亦是一时间挑不出甚么错漏来。
若说女子抛头露面有错,可女医通常只待在济慈堂里,不遇到急病从不出诊,即使出诊也会带上两三个健壮女仆,又哪里违背了他们口口声声所说的规矩?若是这些人眼中的规矩,便是女子终身都不能迈出家门一步,便是病死在家里亦不能让大夫看诊,那便绝非世间常理了。
因着需要救治的病人太多,谈允贤根本忙不过来。每回入坤宁宫诊脉,皆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便是与张清皎说说济慈堂里的事,也没有闲暇说太久。济慈堂中发生的种种,她都只能以折子或者信件递进宫里给她瞧。
这些折子和信件,张清皎都看得津津有味。感慨于病人对济慈堂的感激,对谈允贤的尊重与爱戴,亦无奈于某些无事生非的礼教维护者。即使有女医,仍有些女子囿于成见,羞于看病诊治;或者有人想看病,却被家人阻拦。愚昧、挣扎以及观念的转变,如此种种,都让她思考良多。
若非济慈堂有宫中的背景,连牌匾都是御赐的,恐怕面对诸多苛责与议论,女医们也未必能撑得下去。若非谈允贤是仁安堂谈老先生的孙女,出身杏林世家,也常得谈老先生与茹老夫人的指点,对她的医术的质疑恐怕也会将她淹没。
做一件前人从未做过的事,果然艰难。每每这种时候,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于是她一气呵成将这段话写了下来,赐给了济慈堂。谈允贤将这幅字挂在了济慈堂第三进的学堂正中央,嘱咐每一位医女与学徒每日都须得默诵数遍。行女医之道本便不易,她们希望所有人心中都已然做好了准备,不断磨练心性,变得更加坚韧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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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济慈堂设立引来纷纷议论的时候,顺天府乡试开始了。寿宁伯府几乎是倾巢而出,将张鹤龄送到了贡院外。张鹤龄对此原本是拒绝的,但见父亲脸上的殷殷期盼,妻女含笑的模样,心头便不由得一软。
“哥,别想太多,你这是头一回考乡试,便是落榜了也不算甚么。”张延龄凑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能做多少便做多少,总归也算是一次经历。说不得等再考个两三回,就能中举人了——这已经比咱们爹强多啦!”
“……”张鹤龄斜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他还没入场考试呢,这家伙便张口就说他落榜,这是来送他赴考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太紧张么?”张延龄嘿嘿一笑,“何况我也没说错啊。咱爹当初都考了多少回……”他话音尚未落下,立在旁边的张峦便冷哼道:“你是当我听不见么?!”哪有儿子当街揭父亲的短?!这个不孝子!!
张延龄这才反应过来,老父亲就在旁边呢!他赶紧耷拉着脑袋请罪:“爹,这不是……我年少无知,出言无状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借着爹的经历,鼓励大哥呢。爹当年越挫越勇,大哥也应该有这样的心气才是。”
“闭嘴!别说了!”张峦与张鹤龄齐齐喝止了他,彼此对视一眼,于无言之中达成了一致——某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欠管教了。如此口无遮拦,若是再这样放纵下去,指不定下回得罪的是谁!呵呵,是时候好好整治整治他了。
这时,沈家也送了沈峘前来。如今沈峘已经是街坊邻居之中“眼光奇高”的怪才了,从中了秀才到现在,不知相看了多少姑娘,偏没有他中意的。而他觉得不错的姑娘,家世对于沈家又有些高了。他也不愿意借着皇后娘娘姑母家之名,与他瞧中的姑娘定亲。因此,也唯有他中了举人,方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如愿得到更好的姻缘了。
张氏一见王筠与她怀中的孩子,便喜欢得紧,接过小姑娘抱着好好亲香了一回。回头再看孤零零一个的沈峘,她便禁不住叹气,嘟囔道:“若是这回他没有中举,怕是婚事又要拖个几年了。唉,这孩子的脾气怎么就那么倔呢?”
“姑母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王筠笑道,“表兄这几年的功课出众,不是连书院的先生都说他可高中桂榜了么?倒是相公……虽说这两年一直苦读,前些时日送进翰林院的卷子,先生们都只批了中而已。”
“能让翰林院的先生批了‘中’,在外头指不定就是‘中上’,甚至是‘上上’了。”张氏回过头来宽慰她,“若是他们表兄弟两个都能得中,这回我可得去崇福寺还个愿,给他们捐上几百两银子。还有龙虎山两位真人落脚的天一观,也得施舍些香油钱才好!”
“到时候我陪着姑母一同去罢,也将两位姐姐都叫上。听说大姐姐的夫婿本来打算这回也要考举人,后来因准备得不妥当,临时不考了?三姐夫呢?可是扔在准备明年开春的会试?以他的能力,说不得就能取中进士呢。”王筠道。
“别提你那位大姐夫了。”张氏摇了摇首,说的正是张清瑜的夫婿,“他读几天正经书便又闹了脾气,迷上了诗会,哪里还愿意来考秋闱?你三姐夫倒是有七成把握,只要中的不是同进士,你三姐姐也算是熬出头了。”这说的便是张清璧的夫婿孙伯坚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心中的紧张倒是缓解了不少。张鹤龄与沈峘便辞别了家人,拎着考篮,排在了顺天府应考的秀才队伍中。不多时,他们便经过了官差的查验,进入了贡院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说沈峘是大龄未婚男青年……
大家领会就好,这孩子眼光高,又倔,以后也是表姐和表姐夫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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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双双中举
乡试结束后, 张鹤龄便将自己的卷子默写下来, 亲自送去了翰林院, 请王华王先生阅看。他顺便也带去了沈峘的卷子,一并请王先生看。王华一目十行地瞧过后,捋了捋长须笑道:“你的表兄功底比你更扎实一些。”
张鹤龄苦笑道:“惭愧。表兄自幼在族学中进学,功课一向出众, 后来又去了书院跟着先生学了数年,这才下场考试。而学生幼时性情顽劣, 不喜读书, 幸而有娘娘启蒙, 之后在文华殿又蒙诸位先生教导, 方有今日。”
王华呵呵一笑:“你们都尚且年轻, 能学有小成,足可说明确实是用了心的。依我看,你表兄这次中举是稳了, 而你约有七成把握,应该亦是无妨。不过,你应当知晓,当年你中秀才时尚且有质疑之声,这回中举人也未必不会有人因此而生事。”
张鹤龄眉尾轻轻挑起来:“学生明白。若真有质疑之声,便如同上次那般当场审卷, 还学生一个清白即可。总不能因着有人弹劾,学生便不考举人,不光耀门楣了罢。”如果周家再敢跳出来挑拨离间, 他不介意抽出手来再给他们一次教训。横竖如今都已经过了秋闱,他又不打算考春闱,正好得空。
“得中举人后,会试你可会下场?”王华又问,“先前重庆大长公主之子得了准许,可下场考会试。你虽是国戚之身,应当也无妨。高庙也只说过,宗室不得习仕途之业,对国戚却并无诸多限制。”
张鹤龄沉吟片刻,摇摇首道:“考会试谋取进士出身,皆是为了日后的前程。但我出身国戚,便是得了进士出身,往后的前程依然有诸多限制。而且,先生也说过,我功底不够扎实,通过秋闱尚有几分危险,春闱更须得耗费数年准备方有把握。倒不如以举人之身出仕,做些实务,亦能早些给陛下分忧。”
王华自然知道,这孩子想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有道理。他的资质虽不是他所见过的最出众的,却也并不差。如果潜心读上七八年书,考进士不过是手到擒来。但他是皇亲国戚,无论是不是进士,日后步入仕途亦会受到限制,所以进士出身于他而言确实没有甚么必要。
“唉,你若不是国戚出身,我便会劝你在家中读十年书再赴春闱了。”瞧瞧,连皇亲国戚家的孩子都对未来的仕途想得如此清楚。他家那个孽子比这孩子年长十岁,怎么偏偏心里还一直怀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先生说笑了,学生若不是娘娘之弟,又怎可能有机会在文华殿陪读,有机会受到诸位先生的教导?”张鹤龄笑道,“对学生而言,国戚出身唯有福分。因此,其他人的质疑与不接受,学生也都坦然接纳。”
“你的心性,在同龄人间已经极为稳重了。”王华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准备吏部的铨选罢。如果铨选通过,便能由吏部安排见习半年,之后就能授官了。不过,举人出身,日后仕途必定艰难些。”
“学生已经有准备了。”张鹤龄道,朝着他深深行礼,“多谢先生长久以来的教导。”
“去罢。”王华目送他转身离开,心里颇有些可惜。唉,若不是张家是皇后母家,张鹤龄是皇后亲弟,以此子的资质,便是收下他为徒也未尝不可。只是身在官场,便须得爱惜羽毛,不能与外戚子弟来往过密,否则必会影响仕途甚至日后的评议,得个佞臣之名。
仔细说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对于皇亲国戚的轻蔑与偏见呢?难道皇亲国戚里便没有一心向善尊师重教的?如果人人都如此歧视他们,心性不稳原本还有些向学之心,之后说不得便会索性自暴自弃了。
不久之后,王华突然想起来,喃喃道:“西涯(李东阳)的长子,这回不也该考秋闱了?以那孩子的才华,取个解元应是轻而易举之事。”
与此同时,身在内阁的谢迁得了空,也问起了李东阳:“你家兆先这回秋闱考得如何?”
李东阳叹道:“这次又病倒了。不过是考完之后回家病倒的,正调养着呢。只要他写完了卷子,不在慌乱中出错,中举应当是不会有差。不过,我忧心他对此事看得太重,慌乱中出错,因此也并未让他默写卷子。”
“你不是曾说过,自从陛下召见,让他每日动一动休养身子骨,他就算再不情不愿也照着做了么?怎么还是病倒了?”谢迁知道他对长子的看重,心里也颇为同情。可怜天下慈父心,若是他知道自家几个儿子病了,定然也会心急如焚。
“是啊,确实照着陛下金口玉言,每日都在周围转上半个多时辰。刚开始走一刻钟便觉得累,后来就算转上一个时辰亦是兴致勃勃,眼见着身子骨已经好多了。可秋闱这事儿……他大约有些心病,所以才会考完之后便病倒了。”李东阳摇摇首,“再看张家鹤龄,进去的时候淡定得很,出来亦是淡定得很,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令我颇有些羡慕寿宁伯。照我看,兆先便是通过秋闱,这回也不能让他去考春闱。”
“说得是,春闱须得再仔细准备三年,等身子也调养好了,赴考亦不迟。况且他如今正年轻,便是二十四岁考上也是年少有为。说来,实庵(王华)的长子伯安上回春闱失利,这回应当也能中。”
“那孩子才气出众,心性又沉稳,原本上回就该中的。不过,也许是他想得多,心思也不全然在贡举之事上,才落了榜。这次只要心定些,便没有不中的。唔,咱们已经许久不曾去实庵家了,如今便是来往也须得避讳些,真是……”
“是啊,明明都是朋友,问心无愧,私下见面却仍得小心些。”
两位暂未正名的阁老对视一眼,都不由得苦笑。就算王华日后也入了内阁,他们的私交依然不能像往日那般随意。官职越高,对他们的言行举止的束缚便越多。官场如此,他们亦不得不遵从,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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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桂榜高悬,赴考的秀才们纷纷挤到顺天府府衙前看榜。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与沈峘也都到了附近的酒楼里等候,派了家丁去挤挤攘攘的人群里探看情况。虽离得远,但三人依然可见榜文之下有人狂喜得手舞足蹈,亦有人沮丧得大哭出声。无论是成功或者失败,都有骄傲的青年人与白发苍苍的老人。
张鹤龄俯视着这芸芸众生,叹道:“若是每隔三年都须得经历落榜,心里头确实会极为压抑罢。”当初他年幼无知的时候,并不知父亲落榜之事竟如此严重,更不理解全家人翘首以盼的心情。如今自己经历了秋闱,又亲眼目睹了这么多人失控,才深有感触父亲这么多年都不容易。
张延龄也低声道:“上回我不该再提起爹的伤心事。”
“下回可别再口无遮拦了,专往别人的心窝子里捅刀,你这说话的本事究竟是跟谁学的。”张鹤龄瞥了他一眼,“待会儿无论表兄与我的结果如何,你都别乱说话。得了消息,咱们就派仆从回家报信,三个一起入宫觐见姐姐。”
“去见娘娘?”沈峘吓了一跳,“非得……非得带着我同去?”
张家兄弟回过首:“最有可能中举的便是你。若是你不去,光我们俩去传好消息,娘娘定然会觉着失落。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何必如此生分?今日不去见,便须得等到九月末会亲日的时候再见了。”
沈峘倒宁愿会亲日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入宫呢。他并非娘娘的亲弟,不过是表弟而已,这般大喇喇地就入了宫,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虽然他也觉得这些年确实与娘娘生分了些,但毕竟受身份所限啊。
不多时,仆人就眉开眼笑地奔过来道:“大哥儿中了!表少爷也中了!!表少爷中的是第三十五名,大哥儿是八十六名!”顺天府每次乡试只取一百余人,第三十五名已经是不错的名次了,第八十六名虽是中后,却也不至于在榜尾。
张鹤龄心中微微一松,立即起身道:“你立即回府去禀报,我们这便入宫。”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带着弟弟与表哥去了宫里。
半个时辰后,张清皎便在坤宁宫召见了他们,脸上皆是喜意:“你们俩都中举了?这真是双喜临门啊!肖尚宫,去将前两日万岁爷拿回来的几套笔墨和砚台取来,让他们俩自个儿分了!这么多年过去,咱们张家总算又出了一名举人,鹤哥儿,伯祖父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替你高兴!”
张鹤龄勾起唇角:“姐姐呢?姐姐高不高兴?”说实话,他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是不是能振兴门楣,是不是能令长辈们都欢喜,反倒更在意姐姐的念头。他做到的事,姐姐是不是觉得满意?是不是觉得自豪?
“当然高兴。”张清皎笑嗔道,“你没见我高兴得都有些失态了么?鹤哥儿,我打从心里为你骄傲。”是啊,她真的很骄傲,因为这是她亲自教养长大的弟弟。她亲眼见他从一个熊孩子变成聪慧上进的好少年,变得成熟稳重,成为一位负责任的丈夫与父亲。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成就感绝不亚于教养好自家的大胖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抓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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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先有考前综合征,一生都折在了秋闱上,这回怎么说也要让他过去~
不然总觉得李东阳这一生孤星命,太可怜了
第403章 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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