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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这是在怀疑刘氏打理庶务的能力么?”张清皎忍俊不禁,总觉得他此刻瞧着不像是兄长,分明是一位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放心罢,这都是刘氏盘算好的,不会有甚么疏漏。更何况,就算当真短缺了,也未必不能停船去买。咱们国朝甚么东西没有?且不提那些运河沿途的小码头了,某些商贸繁华之地指不定东西比咱们京里还齐全些呢。”

经过自家皇后的宽慰,皇帝陛下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不过,这一夜,他却怎么都有些睡不着。辗转反侧半晌,他终是起身,一口气赋诗八首,表达自己的离别不舍之情。次日,他便悄悄地命人将他连夜写就的信件以及让何鼎准备的包裹赶紧送去给兴王。

正乘船顺着运河而下的朱祐杬接到锦衣卫加急送来的信件与包裹时,非常意外。他与刘氏拆开一看,便见里头有簪子、金宝腰带等衣饰,亦有蜜饯点心等零嘴,还有八首离别诗。朱祐杬念了其中一首:“千里分封向郢中,牙樯锦缆趂秋风。不堪手足分携处,一曲离歌意万重。”不知不觉间,再度潸然泪下。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皇帝陛下赋诗八首送弟弟,这是查资料查出来哒,这首诗也不知是真是假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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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抓虫

开会开到九点半,累得快睁不开眼了,么么大家

第364章 诸般婚事

却说朱祐棆等一众亲王回宫后, 便向长辈们禀报了送别兴王时的情形, 惹得周太皇太后与邵太妃又禁不住落下泪来。王太后等人劝慰了半晌, 好不容易才劝得她们勉强收住了泪。

思及朱祐杬带着刘氏与尚未出世的曾孙在运河上“漂泊无依”,周太皇太后怎么看邵太妃都觉得不顺眼,但在朱祐棆与朱祐枟兄弟二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便声称自己觉着有些倦了。众人哪敢打搅她休息, 于是都纷纷告退。王太后又吩咐将陆尚医请过来给她诊脉,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次日一早, 就在朱祐樘忙着让锦衣卫给朱祐杬送信送包裹的时候, 张清皎亦特地前往慈寿宫, 与王太后提起了朱祐棆与朱祐槟的婚事筹备情况:“这几日因着祐杬就藩, 宫里的长辈与弟弟妹妹们都有些心神不属。宫中每个角落都仿佛郁郁沉沉的, 不似往常那般气氛融洽。儿臣便想着,可借着祐棆与祐槟的婚事,给宫里增添些喜气。”

“你说得是, 眼下宫里缺的便是喜事。”王太后叹道,“最近几乎每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可不得拿喜事好生地冲一冲么?”她这话说得很是委婉,若换了是张太妃,恐怕便会直说“人人都哭丧着一张脸,像什么样子”了。

“教儿臣说, 祐杬已经在就藩的途中,一切也都很顺利,大家很不必一直沉浸在离别之情中。日子总要过下去, 只要两厢安好,便已是足够了。”张清皎接道,“不过,总该有些事发生,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若是每日都安安生生的,没甚么事可琢磨的,自然只会惦记着先前那点事儿。”

王太后微微颔首,接过她递来的折子:“这是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

张清皎点头道:“他们算出了几个良辰吉日,万岁爷与儿臣参详着选了两个日子。不过,还须得母后替儿臣掌一掌眼才好。”身为朱祐樘这群兄弟姊妹的嫡母,除了朱祐樘的婚事之外,其余人的婚事怎么也越不过王太后。虽说周太皇太后是辈分最高的,但毕竟是祖母,与孙儿孙女们到底隔着一层。

“这两个日子不错。”王太后略作思索,“就按这两个日子来办罢。不然,若是太急了些,恐怕光是修缮宅邸都修不过来呢。不过,婚期与宅子也都须得告知邵太妃、张太妃以及祐棆与祐槟。若他们对婚期与宅邸有甚么想法,咱们也可权且听一听。”

“还是母后考虑得更周全。”张清皎笑道。她当然也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权且”听一听,便意味着:若是有道理的意见可以考虑接纳,若是没有道理的意见,听过便算了,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王太后轻轻一笑,命人唤来了邵太妃、张太妃以及朱祐棆与朱祐槟。

见王太后与张清皎已经选好了日子,邵太妃纵然有心想再提前些,也只能附和说选得极为妥当。张太妃没有瞧出她的言不由衷,暗暗想着她这回可真是佯装得不错,亦脆声笑道她很喜欢十月那个日子。

至于朱祐棆与朱祐槟,则更没有意见了。婚期自有长辈权衡决定,便是他们日后要住的宅邸,两人也没甚么想法。横竖皇兄已经选好了宅子的地址,两人自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再问他们对宅子可有甚么要求,他们也只说了些希望园子稍大些,或者园子里引入活水,若能泛舟湖上则再好不过之类的话。

这些事都初步定下来之后,张清皎便将婚期与宅邸之事给周太皇太后禀报,周太皇太后只粗略地看了看,便点了头。对她而言,日子确实并不重要,只要年内朱祐棆与朱祐槟能够成家,她便觉得足够欣慰了。且因着这两件喜事,她亦提起了几分精神,为两个孙儿仔细打算起来。

“杬哥儿刚就藩,棆哥儿和槟哥儿自是该在京里多留几年。原本他们兄弟便差着两三岁,让他们在京里留个三四年也是合情合理的。说不得,到时候还能见着他们开枝散叶,亲手抱一抱曾孙与曾孙女呢。我这老婆子也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就算是成全我也罢,怎么也该亲眼见着子孙满堂才能蹬腿啊。”

侍奉左右的亲信听了周太皇太后的话,纷纷都说她必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更不必说,说不得还能等到五世同堂呢——谁不知道,自从皇帝陛下说会召见德行高尚的藩王入京嘉赏,太皇太后便连着给崇王去了好几封信呢?眼见着阔别多年的幼子都有机会见面了,周太皇太后舍不得孙儿们离开亦是在情理之中。

这番话传出去后,慈寿宫那几位膝下有儿子的太妃无不松了口气——只除了邵太妃,心里埋怨周太皇太后多管闲事,赶紧招来朱祐棆和朱祐枟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别将长辈的话放在心上,到底还是祖宗法制最重要。

朱祐棆早已有打算,越发坚定了想要就藩的决心。朱祐枟年纪稍小些,也不懂就藩究竟意味着甚么,胡乱点着头答应,转头就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邵太妃每日都见儿子,每回见着儿子便必定提起已经离京的朱祐杬以及叮嘱就藩之事。朱祐棆耐心足,往往能陪着她重复说许久;朱祐枟尚不定性,没几日就受不住了,时常借故先离开,去寻朱祐梈等人顽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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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张清皎的筹划,朱祐棆与朱祐槟的婚事筹备得井井有条。可毕竟离他们成婚的正日子还远着呢,就算有了这两桩喜事,宫内的气氛也仍不像往年那般和乐融融。于是,她便又计划起了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甄选驸马之事。

为两位妹妹甄选驸马,自然首先须得经过王太后首肯。而且,因两位公主的生母出身较低且都在成化年间去世了,驸马甄选的过程中亦须得注重王太后的意见与想法。对此,王太后表示,可参照仁和长公主甄选驸马的过程,替永康长公主和德清长公主选出合适的驸马。

“大姐儿性情中颇有些柔中带刚之意,二姐儿与三姐儿却不同。她们幼失生母,性情都有些柔弱。若非交给你来负责教养,恐怕她们与宫外那些柔弱的女子不会有甚么差别。便是受了苦楚,也不会轻易言说甚么,更不会尝试着改变状况,亦不会寻长辈和兄弟姊妹给她们出头撑腰。”

说到此,王太后轻轻一叹:“如此‘贤妻良母’,许多人都喜欢,却未免有失皇室公主的气度。如今倒还好,她们虽柔弱,却并非没有主见。也因此,适合她们的驸马,说不得可稍稍强势些,又能懂得进退。家中总该有个做主的,或者两人商量着一起做主,不然公主府里里外外都难立得起来。”

“母后说得是。不过,儿臣倒觉得,商量着做主于她们而言才是最妥当的。若由驸马做主,儿臣担心她们便是在公主府里也会过得不够舒心。”张清皎道。驸马便是入赘皇家的女婿,这种入赘家庭若想过得美满,双方都须得有各自的分寸与底线。不过,教她说,作为金枝玉叶,公主又何须委屈自己?在公主府中过日子,本便该以公主自个儿的感觉为主才是。

“你啊,每一回都替她们细细打算。便是亲生母亲,大约也只能做到这般程度了。”王太后笑道,“不过,你须得记住。你能替她们打算的,也仅止于此了。等到她们出嫁,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还须得看她们自个儿的本事。”

张清皎道:“儿臣明白。说来,教养了她们这么些年,不说将她们当作亲生女儿,也将她们当成了嫡亲的妹妹。能为她们做的,儿臣都会为她们打算;能教给她们的,儿臣也绝不会吝啬。但成婚之后的生活,确实还须得靠她们自己。”

“你也去问一问她们,往后想过甚么样的日子,想要甚么样的驸马。”王太后道,“当年真姐儿和筠姐儿想得便很明白,如今过得亦很美满。趁着驸马尚未甄选,婚期亦尚且遥远,她们也该仔细考虑考虑这些事了。”

张清皎点头称是,回坤宁宫后,便着人将永康长公主和德清长公主唤了过来。虽说两位长公主的课业很少,但偶尔也会去咸阳宫女学中跟着女官们继续学琴棋书画。直到她们出嫁离宫,或许仍有女官跟着出宫,继续教导她们感兴趣的技艺。

不多时,两位长公主便相携过来了,笑盈盈地问:“嫂嫂今日怎么传唤得这般急?”

张清皎勾起唇,带着她们来到书房:“若非有急事,我怎会打扰你们的课业?”说罢,她在书案上铺开了一张宣纸,上头一左一右绘制着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如果仁和长公主在场,定然便会认出,这张图与当年皇嫂绘制给她瞧的一模一样——左边是手执弓箭、威风凛凛的年轻小将,肤色微褐;右边画了一位宽袍大袖、握着书册的青年文士,肤色白皙。两个人旁边还注释了一些词,如长相、皮肤、身高、体型、擅长之事等等。

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怔了怔,瞬间便意会了她的意思,粉面倏然便红了起来。两人一齐垂下螓首,犹如含苞欲放的并蒂莲花,道不尽的娇羞,说不出的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都到年纪了,陆陆续续也都该成婚了~

不过这些亲王和长公主都不会像之前写得那么那么详细

除非闹出事来——嗯,也确实闹出事儿来了

第365章 各有喜好

张清皎了解这两位妹妹的性子, 知道她们虽是柔弱娇羞, 却并非唯唯诺诺、懵懂无知的少女。芳华渐长, 她们心里本便对婚姻大事存着美好的希冀。而且,她们也亲眼目睹了兄长与姊姊们的美满婚姻,隐约对如何经营婚姻与生活亦有了自个儿的想法。一面是理想与希冀,一面是现实与真相, 不知不觉间,她们便已经思索了许多。

与当年并未开窍的仁和长公主相比, 此时此刻的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不仅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亦是渐渐做好了效仿姐姐在公主府中独立生活的准备。毕竟她们的生母都已不在人世, 除了皇兄皇嫂与仙游长公主之外, 她们对宫中的长辈们也没有更深的眷恋。

张清皎便含笑将画上的两个人物形容了一番, 用辞皆与当初说给仁和长公主听的一般无异。说罢,她笑道:“我知道,你们或许想得更深更多一些。教我说, 你们想得越深越详细,甄选出的驸马必定也越合你们的心意。所以,你们只管回去琢磨,过些天将你们中意的儿郎都绘制出来,性情、喜好与特征都写清楚。到时候,我们便照着你们的喜好去选驸马, 如何?”

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都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脸点点头,又看了几眼那张图, 便赶紧告辞离开了。张清皎目送她们“落荒而逃”,想起自家的小闺女,立即回到婴儿房里,恋恋不舍地端详了好半天。

朱祐樘回来后,听说自家皇后在婴儿房一坐便是大半日,还以为闺女生病了,赶紧过去探看。到得婴儿房后,他却发现,闺女正安安生生地睡着呢。肉嘟嘟的小脸儿红扑扑的,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觉得无比温暖与心软的气息。

“万岁爷……”见他来了,张清皎终是将盘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今日与两位妹妹提起了选驸马之事,见她们满面羞涩却难掩欢喜的模样,我便不由得想起了咱们的小闺女。只要想到十几年后她便会出嫁,离开我们身边,我这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好受。”

从理性而言,朱祐樘知道,他此刻应当笑着劝皇后:“闺女才刚出世呢,卿卿怎么便想到了十几年后的事?未免也想得有些太远了。”可是,对爱女的怜惜之情瞬间便压过了理性,他亦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几年后,心都险些揉碎了:“咱们怎么都得多留女儿几年,绝不能早早地就让她嫁了……”

别提“嫁”这个字了,只要想到有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乡野小子将会尚主,他就恨不得将那面目模糊的乡野小子贬到千里之外去。就算未来给女儿选的公主府就在皇宫旁边,就算女儿每日都会入宫探望他们,作为老父亲,心里亦觉得憋屈难受啊!

侍立在旁边的肖尚宫等听了帝后的话,都不由得啼笑皆非。见识过帝后疼爱太子殿下的模样,她们都以为已经足够令人意外与吃惊了;却不想,有了小公主之后,两位主子想得更深更远,简直是将一辈子该操的心都提前操尽了。不过,她们还能怎么劝呢?总不能在两位主子忧心忡忡的时候,说些大煞风景的话罢。

于是,直到迈着小短腿的太子殿下回来后,才打破了帝后身上笼罩着的忧郁。当那唤着“爹娘”的大嗓门响起来,四处蹬蹬蹬地跑着找人,帝后二人任是再如何敏感多思,也不可能继续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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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周太皇太后首肯后,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甄选驸马这件事便过了明路。不仅仁和长公主兴致勃勃地替两位妹妹出主意,就连重庆大长公主、嘉善大长公主等姑母以及周真、王筠两位表姊也都替她们参详起来。即使是尚未到年纪的仙游长公主,亦是冷不丁地说了许多看似童言稚语,其实细思起来很有道理的话。

朱祐樘命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着令礼部张贴出为两位妹妹遴选驸马的谕旨。凡在京官员以及军民子弟年十五至十八,容貌齐整、德行出众者,皆可往礼部递折子报名——盖因两位妹妹都已经十六岁了,所以遴选驸马的年龄也稍作了调整。

听闻这回有两位皇妹遴选驸马,京中适龄的子弟无不心思浮动。自恃生得不错,也颇有一二分才华的,便都纷纷上折子报上名。另有些低阶文武官员子弟以及勋贵子弟,多少与仁和长公主驸马齐世美有些来往,羡慕他如今过着的闲散富贵日子,也都赶紧与家里商量着,一心想尚主。

甚至张鹤龄与王筠入宫来探望张清皎时,也提到周围认识的许多人都考虑过尚主之事。不说别人,就说至今尚未选定婚事的沈峘和张伦罢。一个是年轻秀才,通政司经历之子,无论才华人品还是家世都适合尚主;一个是锦衣卫实职小旗,虽说职位低了些,但到底不是甚么纨绔子弟,为人亦是憨实。

“峘哥儿与伦哥儿真打算尚主?”张清皎挑起眉来。

“不过是顽笑罢了。”张鹤龄摇首笑道,“表兄对婚事很是挑剔,都已经相看将近一年了,仍未定下来,姑父姑母都发愁呢。听得遴选驸马的谕旨,姑母便说宁可他日后不做官,不出人头地,也得先解决婚姻大事。表兄自然不肯,他心心念念想谋个进士出身,哪里愿意尚主呢?”

“至于堂兄,则更是戏言了。他倒是不挑剔,却对自己的婚事不甚上心,每日都只管去北镇抚司点卯,在衙门里头待着竟是比自己家里还自在些。叔母常说要给他寻个能拢得住他的媳妇,让他在家里多待一会儿,相看时却横也挑剔竖也挑剔,也不知已经错过多少合适的人家了。”

王筠笑着摇首接道:“原本叔母还说,请伯祖母与姑母替她参谋一二。可伯祖母与姑母觉得好的姑娘,她却总是能挑出毛病来。两三回后,伯祖母与姑母便不再搭理她了,只管给表兄相看好人家。如今叔母越来越急了,说不得甚么时候能转过圜来,堂兄的婚事才能定得下来。”

张清皎淡淡地道:“尚主是大事,岂能作戏言?你们须得记住,咱们张家是外戚,轻易不可与尚主扯上甚么关系,否则容易令人多想。张家本便有烈火烹油之势,若是火上添油,反倒不是件好事。”

“姐姐教训得是,我们明白了,日后行事必定会更谨慎些。”张鹤龄与王筠赶紧道。

张清皎神色微缓,浅笑道:“你们若遇见峘哥儿,便向他转达我的话罢——若果真缘分未至,不必心急。但若缘分已至,绝不能错过。横竖明年才乡试,今年便是因着婚事耽误了些时日,该他中举人的时候,总会桂榜高悬的。”

“至于伦哥儿,他开窍晚些,也不必替他着急。叔母都没急到那个份上,咱们便只管让伦哥儿在锦衣卫里跟着上峰好好办事即可。再过几年,叔母真等急了,再请伯祖母与姑母出面,给他说个好姑娘亦不迟。”

李氏其实与金氏一样,都是这个时代再寻常不过的庸碌妇人。不过是眼下她能折腾的只有儿子的婚事,没有儿媳供她挑挑拣拣,也无法盲目听信别人所言,闹得儿子儿媳不得安生而已。当然,她也希望,有金氏的前车之鉴,李氏怎么也不敢闹得太过分,能顺顺当当地将日子过下去。

数日后,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终于就她们想要一位甚么样的驸马,给出了详细而准确的回应。因着两人脸皮薄,不敢在长辈们都围坐在一起的场合提起这些,便央了长姊仁和长公主同行,私下来到了坤宁宫。仙游长公主不想错过这场热闹,也跟了过来,眨着眼睛听皇嫂与姊姊们说话。

“怎么你们俩也过来了?”张清皎笑道,“此事与你们俩可没什么干系。”

仁和长公主笑盈盈地接道:“怎么会没有干系呢?妹妹择婿,做姐姐的怎么也该替她们参详一二。虽然她们俩已经想得很周全了,可毕竟面皮薄些,有我在场,也能给她们壮壮胆子。若是她们不慎说错了,指不定我还能替她们描补一二呢。”

仙游长公主也凑热闹道:“我也是为了给她们壮胆子而来的。”说着,她满脸好奇地望着皇嫂缓缓铺开一张绘制着两个年轻人的宣纸,认真地打量着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她尚是第一回 见着这幅图,只觉得两人栩栩如生,不仅是画得好,旁边的注释也令他们的形象越发完整了——简直就像是活生生存在的人似的。

这时,永康长公主也已经展开了她所绘的画。那是一位瘦削的少年,双目含笑,正坐在棋盘边拈子。她轻声道:“嫂嫂,我仔细想过了,我不求他饱读诗书,只希望他能与我一样擅长弈棋之道,能从弈棋中寻着乐趣。平日里,我们光是弈棋便能自娱自乐,思考一局棋便能不知不觉地度过好些天。志趣相投,琴瑟和鸣,这样的日子,才是我喜欢的。”

张清皎点点头,旁边的德清长公主亦展开了她所绘的画。那是一位身量较高的青年,正拿着书卷随意地坐着。她补充道:“嫂嫂,我希望,未来的驸马见多识广,对各种游记杂书均有涉猎,说话有趣味。我一直困守在宫里,没有机会外出走一走。若他是个爱在京城周围游历的,春夏秋冬都能有不同的去处,往后的日子必定会过得有滋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  已抓虫

第366章 买卖驸马

对永康长公主的选择, 张清皎其实并不意外。谁都知道, 她最爱的便是弈棋, 在处置宫务及家人往来之外,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钻研珍珑局上。而德清长公主的想法,倒是教她有些意外了。真想不到,这个看似对甚么都有些兴趣, 却并未痴迷于哪种技艺的小姑娘,竟然渴望着踏出宫城、四处游历。

就连仁和长公主都禁不住对三妹有些刮目相看, 轻嗔道:“德清妹妹, 想不到你竟是比我还想得长远些。我之前也曾与皇嫂提过, 不想困在四角宫墙之内, 可出嫁之后, 其实亦不过困在了京城的城墙里而已。”

永康长公主亦是长叹道:“听德清妹妹这般说,我忽然觉得,自己似是有些想得太简单了。沉迷弈棋之道固然很好, 但也不能一直待在公主府里,总该踏出去好生瞧一瞧这个世界才是。先前二哥离京的时候,我和德清妹妹、仙游妹妹还曾私下说过——凭什么兄弟们能去送别二哥,我们三人有心相送,却只能待在宫里,一步都不能轻易离开……”

德清长公主微微红着脸, 接道:“我之所以有此念,亦是因着一直以来心中颇有些不平的缘故。且不说出京了,便是出宫, 兄弟们也比咱们容易多了。他们出一趟宫,只需皇兄准许即可,便是每日都出宫,亦不会有任何妨碍。我们出一趟宫,却是不仅需要皇嫂通融,还须得经过母后、祖母点头。莫说每个月甚至是每年了,三五年都未必有出宫的机会。”

“兴许正是因着出宫太艰难了,我才想着,如有机会,希望能尽可能地走得远些罢。便是只能在京郊流连,应当也有许多风景名胜,正等待着我驻足观赏。就算无法亲眼目睹大好河山,亦能在前人今人的游记中品得一二滋味。”

张清皎勾起唇角,抚了抚她乌黑的长发:“好孩子,你所想的,亦正是我曾经打算过的。只是,身份所限,我若出宫出京,怕是比你们还更艰难些。所以,你们便替我去京郊好好瞧一瞧罢,到时候再入宫与我仔细说说。”

德清长公主忙不迭地点点头,连永康长公主亦信誓旦旦地保证,日后绝不会每天只呆在公主府里。仁和长公主笑道:“成婚之后,确实比如今更自在些。其实,我与驸马当日也去送别二哥了,只是离得远些,没教他们瞧见而已。后来见祖母时不时便触景伤情,我也不好提起此事。”

“如此说来,姐姐出过京?”仙游长公主睁圆了乌黑的双眸。

仁和长公主矜持地颔首:“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你们无须惊讶,等你们成了婚,日后也能随自己的心意出京。只要身边带足了人,别教长辈们和皇兄皇嫂担忧便足够了。”

德清长公主满脸皆是艳羡之色,永康长公主不禁红了脸颊。而仙游长公主眨了眨眼,忽然道:“姐姐便不曾想过,走得更远些么?如果驸马能像前朝那般出京任官,咱们是不是也能随官就任了?”

张清皎忍俊不禁,戳了戳她的额头:“前朝驸马能在外任官,国朝却并没有先例。”

“没有先例,却也没有明令禁止呀!”仙游长公主撅起嘴,看看永康长公主绘的未来驸马,又瞧了瞧德清长公主绘的未来驸马,忽然道:“三位姐姐怎么都喜欢读书人?嫂嫂绘的这年轻小将不也挺好的么?如果让我来选,我就选立志保家卫国的小将,每天看他威风凛凛地骑马射箭!说不得,日后还能让他带我去四处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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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的童言稚语,仁和长公主等人都不由得笑了。这孩子到底还小,不懂公主择驸马为何选的都是“闲人”。当上驸马,就意味着不会有甚么前程。即使出任实职,亦是不要紧的边缘低阶官职而已。若真是前途无量的将领,真是文武双全的英才,又如何肯尚主,白白断送自己凭着战功升官封爵的机会?

“好,好,好。”笑罢后,张清皎宽慰仙游长公主,“等到你择驸马的时候,必定会给你选出擅长骑马射箭的来,放心罢!”她早便觉得,如今的世道对读书与文官太过推崇了,武官与兵户都仿佛天生低人一等,其实于国朝边防非常不利。难得有喜欢习武之人的好孩子,可不得好好稀罕着么?

仁和长公主等人都满以为皇嫂是在说笑,彼此对视一眼后,亦是附和着说了几句。殊不知,无论是说出此话的张清皎,还是将此话真正听进心中的仙游长公主,都比她们所以为的更加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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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两位皇妹道出了自己的喜好,甄选驸马的标准自然须得暗中做些调整。礼部将初步筛选合格的驸马候选者名单呈上来之后,朱祐樘便召来了司礼监的众位大太监,问他们中可有毛遂自荐想负责此事之人。

怀恩与萧敬皆是他倚重的,在司礼监中地位超然,若是对此事不感兴趣,自是不必再为此事分神。覃吉、王献一个负责内书堂,一个负责御马监,也各有重任在身。戴义虽说闲散些,但却是皇后身边的人,平日里也都抽不出甚么闲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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