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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禄等罪证确凿的官员相继入狱,这在清妩看来自然是好消息,除去一个通敌的人也算帮了前线将士的忙,更是为舅父除去了一个隐患。

端王府的书阁里,侍卫都退了出去,女子摘下帷帽,露出美丽的容颜。楚怀旭眯起眼睛,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她,摊手道;“令尊的事,太后都无能为力,我这个闲散王爷能有什么办法?”

“闲散王爷?”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你这个闲散王爷当的可真好啊,刚有御史上奏弹劾你强抢民女,丢尽了皇室的颜面,还真让皇上头痛啊。”

端王不以为然,“有母后在,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本王若像老六那么争气,他才会对本王生疑。”

“只韬光养晦有什么用呢,要成大事,必须拉拢朝臣,特别是手握兵权的武将。”她含着蛊惑的微笑轻轻吐出一句话。

手握兵权的武将——楚怀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庄启霖,沉吟道;“庄启霖若能为本王所用,只是……”他微微摇了摇头:“母后对庄家的成见太深,本王要拉拢庄家,和楚奕宸又有什么分别?”

女子却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后的心结是皇上和圣母皇太后的母子情,而王爷你可是太后养大的,母子情深啊,只要你能成就霸业,太后岂会计较这些?”

楚怀旭犹豫不定的神情渐渐转为坚定:“不错,母后会体谅我的。”

这日,清妩闲来无聊,在房中抚琴打发时间,茉儿走了进来,“小姐,襄平郡王来看您了。”

琴声止住,清妩抬起眸子,见楚世昭从门口走进来,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含笑对她道;“看来你的心情不错。”

清妩对茉儿等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室内的侍女都退了出去。清妩对他道;“安王府和庄府的隐患都除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心情当然好了。”

楚世昭一脸正色;“妩儿,你险些闯下大祸。”

清妩有些诧异,“我做错什么了吗?”

楚世昭道;“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梦,好在庄大哥什么都对我说了,我才能及时除去刘贵。”

“刘贵是你杀的?”清妩微微一怔,“杀刘贵也是大哥的意思吗?”

“不错,你以为杀他和放他都和收买他一样容易吗?一旦将他送刑部受审,你还想买通刑部的人将他放了?庄大哥对我说了实情,毕竟我在王府做事更方便。”

清妩叹了口气,“我以为留他一条性命不是难事,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楚世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刘贵要是真被送到刑部,只怕会将你招出来,到时出事的就不是傅渊,而是你了。”

清妩在心中叹息,如果刘贵被送到刑部大牢,可能真的会招出她,世昭杀刘贵是为了大局,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傅渊府中的确有那种药,他可能真的想收买刘贵毒害世杰,再栽赃给我,要不是你先发制人,我和世杰都可能性命难保。傅渊的阴谋若得逞,不但会杀刘贵灭口,也不见得能放过他的家人。庄大哥只是让我杀了刘贵,却不会动他的家人。”楚世昭补充道。

“嗯。”清妩应了一声。前世,以傅渊的谨慎和赵云瑶的狠辣,一定不会放过刘贵的家人。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到底还是把我当成外人了。”楚世昭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落寞。

清妩心里一时竟也不是滋味。“我们虽然是一起玩到大的,可我们都长大了,我要嫁人,你也会娶妻,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了……”将来必然要疏远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既然能梦到未来的事,那除了这些,你还梦到过什么?”

“没有了,我只梦到了这些。”清妩诚实的摇了摇头,她将这对前世被人害死的难兄难弟从鬼门关拉回来,他们以后的命运如何,却是她无法预测的。

楚世昭看着她,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问:“你有没有预感到……以后会不会喜欢上皇帝?”

清妩看起身走到窗边,淡淡说了一句:“我和他早有婚约,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可能是骤然变化的气氛到来的不适,楚世昭的心一阵牵扯,他走到她身边,认真的说:“妩儿,我希望你能嫁一个真正心仪你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对你,给你幸福。”

“我明白,你和大哥都希望我能够幸福。”清妩微微一笑,又道:“毕竟我不是明天就嫁人,离大婚还有三个月呢,说不定在这段时间里,我能找到你说的人,你也一定能找到心仪的女子,和她相伴一生。”

楚世昭的心跳有一瞬的停滞,她的眼神告诉他,那个和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不会是她,而那个能给她幸福的男子,也不会是他。

没过多久,傅渊在刑部牢房中自尽——他将折断的筷子插进喉咙,死状惨不忍睹。虽说也有他杀的可能,而皇帝并没追究,刑部官员自然乐得不用追查。

清妩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只有微微的震动,却并不是十分震惊,也没有感到丝毫不安。她想傅渊如果不是自杀,大概是赵云瑶暗中派人灭口的。而不管傅渊是自杀还是他杀,他的死都威胁不到她的父母和亲人。

第8章 风波

傅渊一案在朝上掀起不小的风波,庄府却一片风平浪静。事过不久,府上又发生一件事,端王楚怀旭上门向静菀提亲,被庄启霖以女儿年纪还小为由,婉言拒绝。

楚怀旭的荒唐在金陵是出了名的,强行霸占良家女为姬妾,肆意杀戮奴仆的行为数不胜数,搞得民怨沸腾,多次被御史弹劾。前世的乾元十年,楚怀旭看中了一个士绅的妻子,软硬兼施逼迫那士绅休妻,士绅与妻子的感情很好,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楚怀旭一怒之下竟命属下将士绅活活打死,士绅的妻子绝望下追随夫君而去。楚怀旭又害死了两条人命,再次被御史当朝弹劾。楚奕宸再也无法容忍他如此荒唐暴虐的行为,不顾太后说情,将楚怀旭削去爵位关入了宗人府。后来赵云瑶盗取楚奕宸的令牌,秘密交给太后,楚怀旭在太后的安排下离开了金陵。又过了不到一年,太后被赵云瑶毒死,楚怀旭发动叛乱,最后落了一个兵败被杀的下场。

这一世的楚怀旭依然荒唐暴虐,庄启霖也看不上这样的人,清妩对他更无好感。静菀和薛姨娘听说楚怀旭上门提亲都吓得面色雪白,知道庄启霖拒绝后才松了口气。而前世楚怀旭并没有向静菀提过亲,比起重生,说他是受人唆使更有说服力。那么唆使他的人,可能就是赵云瑶。

清妩想,楚奕宸一定不希望庄氏和楚怀旭联姻,推掉这门婚事对庄家没有坏处,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静菀对此事却十分忧心,“我过去和端王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我想他来提亲就是为了拉拢父亲,而这到底是不是太后的意思?”

清妩分析道;“我想应该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不傻,就算楚怀旭有夺位的野心,父亲助他夺位成功,大姑姑还是圣母皇太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纵然太后偏爱端王,也不至于希望两个儿子相互残杀,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说的也是。”静菀轻轻松了口气,“只要太后不因此记恨庄家,以后也不会因对庄家不满而为难你。”

清妩心中涌动着暖流,原来静菀是为她担心。她又想到太后寿辰将至,对静菀道;“太后的寿宴你还是别去了。”

静菀道;“不去还是不好,就算端王提亲不是太后的意思,可我担心端王从此记恨上父亲,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我要连她的寿宴都不去,她会不会对庄家不满,认定庄家的人不将她放在眼里?”

端王再跋扈,也不敢在宫宴上给庄氏的人难堪……清妩这样想着,就没再多劝。

毕竟,她并没有真正的未卜先知的本领……

太后寿辰,宫中大摆宴席,皇亲国戚与四品以上的朝臣及其家眷都在邀请之列。这一日,庄启霖夫妇,庄珹和静菀早早就进宫了。清妩一整天都在庄府里,暮色四合时,她坐在池塘边,百无聊赖的喂食着水中的鱼儿,远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人是在母亲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桂嬷嬷。

“小姐,出大事了!”

清妩有些诧异,“怎么了?”

“二小姐在宫里受伤了。”

“什么?”清妩的手颤了颤,盛着鱼食的瓷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拂过满地的碎瓷,缓缓站起身,眼中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静菀怎么会受伤?”

“都是那个端王害得……”桂嬷嬷是跟着陈夫人入宫的,将经过和清妩说了一遍;

“宫宴结束后,二小姐就被刘淑仪的人叫走了,奴婢一直陪着夫人,跟着二小姐的是荷香,荷香说她们被那个宫女带进了一间宫殿里,刘淑仪并不在里面,那个宫女说刘淑仪一会就到,请二小姐耐心等着,二小姐喝了一杯茶之后就感到身体不适,荷香求那宫女去请太医,那宫女出去了,结果太医没来,来的人却是端王,二小姐就被端王给……”桂嬷嬷没有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端王说他是在救二小姐,否则二小姐就有性命危险……后来御医检查了二小姐喝的茶,茶里真的有问题。”

桂嬷嬷的一字一句落入耳中,如五雷轰顶,清妩只感觉一阵眩晕,双手颤了颤,死死抓住桂嬷嬷的胳膊,“你是说,静菀是被刘淑仪的人骗去的,她喝的茶有什么问题?”她有些艰难的问:“里面是不是有……有那种药?”

桂嬷嬷任她抓着自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是那种药,二小姐是被人算计的。”

清妩的身子晃了晃,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静菀……她还不到十五岁啊。“那后来呢?”

桂嬷嬷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二小姐用花瓶砸伤了端王的头,又用发簪刺伤了自己,和荷香一起逃了出去,在外面碰上了巡逻的侍卫,二小姐随后就晕了过去。”

清妩没接触过媚/药,却从医书中知道那种药的厉害,中药的人在药性发作后的几个时辰里会感到异常难受,甚至变得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唯有剧痛能让神智恢复清醒。

多么强烈的痛苦才能压住紊乱的神智?清妩捂住心口,心痛的一阵阵抽搐。

桂嬷嬷扶住清妩,只见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紧张地问;“大小姐,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我没事。”清妩摇了摇头,酸涩的双眼里滚下一滴滴泪珠,她攥着拳,从齿间吐出几个字;“他们好狠!”

“您是先去见夫人,还是去看二小姐?”

“先去看静菀。”清妩平稳着情绪,扶着桂嬷嬷的手,一步步朝前走着。

“那端王,还有那传话的宫女,皇上是如何处置的?”她含泪的眼中泛出冰冷的杀意。

不管静菀是否失去清白,闺誉都已经毁了。楚怀旭毁了静菀的人生,她一定要楚怀旭偿命!

桂嬷嬷叹了口气,“这奴婢就不知了,老爷夫人面见皇上太后的时候,奴婢只是在殿外等着,出了皇宫也不敢多问……”

清妩加快了脚步,荷香是静菀的贴身侍女,知道的一定比桂嬷嬷多,而要想了解更多,就只能问父母了。

楚奕宸的嫔妃并不多,算上后来成为皇后的静菀,后妃加起来不到十个人。楚奕宸独宠赵云瑶,包括刘淑仪在内的其余嫔妃都十分安分。前世的刘淑仪……就连静菀对她也没有多少印象,两人没有私交,更不曾结怨。金陵城破后,刘淑仪下落不明,可不管刘淑仪是生是死,是否是重活一世,都没有理由害静菀。那个宫女真的是刘淑仪宫里的吗?即便是刘淑仪的人,也不能排除被楚怀旭收买的可能。

静菀苑中,清妩从侍女口中得知母亲刚来离开不久。她走进静菀的房间,药汁的苦味扑面而来。静菀合眼躺在床上,薛姨娘坐在床边默默垂泪,见清妩来,忙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大小姐来了。”

清妩扶了扶薛姨娘,目光落在静菀身上,低声问;“姨娘,静菀现在怎么样了?”

路上她还听桂嬷嬷说静菀伤在胸口,太医说没有性命危险,只要调养得当,康复后也不会落下病根。身体受到的伤只是暂时的,她只希望静菀在伤好以后也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薛姨娘的声音有些哽咽,“太医说没有性命危险,可……可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她说到这里,几乎泣不成声。

清妩走到床前,只见静菀的面色泛着病态的潮红,尽管仍在昏迷中,她的眉心依然紧蹙着,仿佛那些要害她的人依然在梦里折磨着她……

冰冷的泪水沿着面庞滚滚落下,越来越多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去泪水,转过头,对薛姨娘道;“我先走了,荷香也要陪我走一趟,因为她见过那个宫女。”

薛姨娘怔怔的问;“大小姐……您要做什么?”

清妩亦不瞒她,道;“算计静菀的人,还是带到庄府审问最好,希望我去宫里要人的时候,她还活着。”

第9章 面圣

清妩来到陈夫人房中,见庄启霖也在,她顾不上别的,一口气将路上荷香告诉她的经过对父母复述了一遍;“爹,娘,我听荷香说,皇上下令将刘淑仪宫里的宫女全部带到御前让她辨认,荷香认出了那个宫女,而对方咬定是受刘淑仪指使,皇上已下令将她关入天牢审问。”

陈夫人道;“的确是这样,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后来呢?皇上和太后又对你们说了什么,你们见到端王了吗,皇上是怎么处置他的?”

陈夫人叹了口气,说:“端王坚持说他是喝醉酒入殿休息,在殿中见到了静菀,当时静菀的情况很不好……”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楚怀旭的话太过于不堪,她不想明说,只道;“他将责任都推到静菀和宫人身上,把自己摘了出来。皇上只是将他囚禁,要等到那宫女招出实情再处置。”

庄启霖的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我最担心的是皇上为端王和静菀赐婚。”

大齐律例,若男子侵犯了未出阁的女子,可公了也可私了,公了就是女子的家人一纸诉状将犯人告到公堂,犯人轻则流放重则斩首。私了就是让犯人与被他侵犯的女子成亲。一个女子被侵犯,纵然不是她自愿的,名誉也是彻底毁了,以后很难嫁人,而有的家庭宁可将错就错也要将女儿嫁出去。特别是碰到位高权重的人,女子的家人更无力反抗。庄启动虽手握兵权,但到底是臣子,也要向皇权低头。

不过,清妩并不认为楚奕宸会将静菀指给楚怀旭。“楚怀旭不过是看中了父亲的兵权,想用这种方式逼父亲妥协,可皇上不会傻到看不到楚怀旭的心思,纵然太后有这个想法,皇上也不会答应。但静菀的事,绝不能这么算了。”说到这里,她握了握拳,一字字道:“我要进宫一趟,请皇上允许我将那个宫女带回府上审问。”

“你要进宫?”陈夫人面色微变,“这不行,你以为皇上和家里人一样,你说什么都肯依你?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在这个时候添乱?”

母亲还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清妩在心中叹息,据理力争道:“我的请求并不过分。他不交人也不至于吃了我吧?我只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现在是静菀,下一个可能就是我,害我的人可能不会是楚怀旭,也不会用这种手段,但要置人于死地的法子也不止这一种,我是未来的皇后,你们现在不放心我,等我进了宫,你们还能跟着我,如影随形的保护我吗?”

庄启霖有些动容,对夫人道;“你也该对妩儿放心了,我们不能守着她一辈子,只要她注意分寸,皇上也没有理由为难她。”

陈夫人看着清妩,不放心地问:“妩儿,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分寸,对皇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清妩道;“如果皇上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不会再多言,也不会露出不满的情绪。”

庄启霖又对陈夫人道;“让珹儿陪她去,你总能放心了吧?”

“那好吧。”陈夫人终于退让,又叮嘱道:“在宫里你要听你大哥的,他不让你做的事你不能做,他不让你说的话你也不能说,明白吗?”

清妩点点头,“女儿明白。”

庄珹除了是镇国公世子,还是正三品的武将,可以持令牌入宫。兄妹二人进了皇宫,先被安置在专用于招待外臣的宫殿,过了许久,一名侍卫走入殿中,恭敬地说;“皇上宣庄小姐到御书房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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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珹和清妩都是一怔,庄珹问;“皇上只宣了舍妹一人?”

侍卫道;“回世子,皇上只宣了庄小姐一人,还请世子在此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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