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节(1 / 1)
这也是他在拥抱过后,立刻如梦初醒,配合阿雷说谎的原因。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朱瞻基纠结不已,犹如火上烤,朱瞻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大哥,你身体不如我强壮,昨晚战斗一夜,你没有合眼,你先歇一歇,我守在这里,我们轮流坐镇。”
朱瞻壑强状如牛,朱瞻基消瘦,不如朱瞻壑能熬,现在陷入僵局,进退两难,想破头也是无解,不堪重负的朱瞻基倒在榻上,“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如果有纪纲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用水泼醒。”
朱瞻壑应下,坐镇在此。
与此同时,地牢。
纪纲施展手段,对倭寇严加拷问,明知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还佯装不知。玉面罗刹,名副其
实。
终于,在抬出第八具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尸首时,倭寇终于熬不住了,不求生,只求速死,“招!我招!”
纪纲勾了勾手指,“取纸笔,还有几个包子来,吃饱了才有力气招供。”
倭寇的牙齿被敲断了八颗,饿极了包子和血一起吞。
“我们打家劫舍惯了,不会花钱买赃物,浪费金银,身为强盗,看中就去抢便是。我们早就盯上了火药厂,扮作乞丐小货郎在仓库外头偷偷盯梢了半年,摸清了换防规律和弱点,偷了钥匙,打开库房……”
纪纲运笔如飞,记录倭寇的口供,最后要倭寇签字画押,轻轻吹干墨迹。指着其余几个倭寇,“首犯已经招认,你们还狡辩?”
为了死前吃口饱饭,倭寇纷纷开始编故事,你一眼,我一语,故事越来越真,到了最后,连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干的。
纪纲亲自记录,时不时自行填补口供里的漏洞,最后写完厚厚一摞口供,心想这个应该足够向皇上交差了。
纪纲从未打算用口供敷衍皇太孙——因为皇太孙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纪纲将用防水的油纸封好,出了地牢,此时天快亮了,暴风雨也停歇了,夜空如洗,满是繁星,多得就像南京城鸭油烧饼上的芝麻,拥挤得很。
海上的星星格外闪耀,海面风平浪静,海鸥飞舞,大浪淘沙,所有的尸体和鲜血都不见了,沙滩就像煎饼一样平坦,连个脚印都没有,好像晚上的暴风雨就像一场梦,从来在现实出现过。
海上升起三下橙色的烟火,这是大明水师前来接应的暗号。
瞭望塔站岗的士兵看了,连忙去给主帅报信。
朱瞻壑趴在书案上小憩片刻,朱瞻基已经睡了两个时辰,朱瞻壑都没有叫醒他,自觉身体强壮,想为大哥多分担一些,让大哥多休息一刻是一刻。
朱瞻壑十分惊醒,听到外头脚步声,他就立刻醒了,脱了鞋子,只穿着布袜走到床边,给大哥盖上滑落的毯子,然后提着鞋子出门,“什么事情?”
侦查兵说道:“水师接应的船只到了,即将靠港。”
大明掌管水师的总兵不是别人,正是沐春以前的旧部下、曾经的盩厔县土匪、平江伯陈瑄。
陈瑄有沐春这个后台,经历洪武、建文、永乐三朝,一直屹立不倒,是三朝老臣。
平江伯陈瑄德高望重,还是沐春的老部下,朱瞻壑想起大哥曾经说过,要好好迎接平江伯,礼数要周全,不得怠慢了。
朱瞻壑心想,这里是主指挥大营,大哥要留在这里坐镇,况且总有倭寇想要刺杀大哥,大哥外出一次,多一次危险。
我亲自去港口迎接平江伯,我是汉王世子,这个身份足够给陈瑄面子了。
朱瞻壑说道:“我去迎接平江伯,你们好好守在这里。”
朱瞻壑匆匆赶去港口。
孤岛另一边,纪纲看到夜空升起三次橙色烟火,接应终于到了,唇间掠过一丝笑意:大网撒开,就等鱼儿落网,这一次终于可以不顾及阿雷,放手捕鱼。
第276章 吃牌
出征之前,纪纲从汉王那里得到一万死士,并承诺:“汉王放心,此去出征,皇太孙定有去无回!”
这一万死士按照纪纲的指示,剃发易服,改成倭寇模样,任凭纪纲指挥,平日潜伏在海盗巢穴附近的孤岛,等待机会。
纪纲将大明水师接应的信号——三次橙色烟火泄露给汉王死士们,要他们打着大明水师的旗号,提前登陆。
按照朱瞻基礼贤下士的风格,他一定会去港口迎接平江伯陈瑄,到时候舰船行驶到港口,炮口对着朱瞻基狂轰滥炸,炸完就跑。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皇太孙终究是要死的。
纪纲笑意还没消失,就见天边亮起一道绿色的烟火。
笑容在唇边凝固,纪纲大怒:“什么情况?是谁擅自放了撤退的信号?”
有手下急匆匆赶来,“报!汉王……是汉王世子去了港口!汉王的人不顾属下劝阻,放了绿色信号,要炮船赶紧离开!”
谁会料到朱瞻壑会跑到港口送死啊!
汉王府的人必须保证不伤害到朱瞻壑,宁可计划失败,也不能伤到朱瞻壑一根头发丝,这也是汉王下的死命令,长子是他的心头肉,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朱瞻基可以再找机会杀掉,但朱瞻壑性命只有一条。
纪纲无语望天。
好容易没了阿雷这个阻碍,怎么又变成了朱瞻壑?
其实纪纲不在乎多杀一个朱家孙子,但汉王府的人自有立场,如今还不是闹崩的时候。
难道朱瞻基真是所谓真龙天子,有神灵庇佑,接二连三逃过杀身之祸?
纪纲懊恼的看着手里的倭寇口供,没有办法,杀不了朱瞻基,如今只能先用口供堵住这个漏洞了。
绿色烟火中孤岛升起时,朱瞻基猛地惊醒,从床上跳起来,“弟弟,有倭寇斥候放信号,立刻派人去搜索放烟花的区域。”
可是不见朱瞻壑。
亲兵听到里间的动静,连忙进来说道:“方才平江伯陈瑄率领的大明水师即将进港,世子殿下亲自去港口迎接了。”
朱瞻基推开窗户,暴风雨已经停了,他掏出怀表看时间,只过去四个小时,“平江伯怎么来的那么快。”
说好了睡两个小时就叫醒他,但是堂弟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就替我走了一趟。
亲兵说道:“主舰放了三次橙色烟火,这是我军和平江伯约定的暗号。”
朱瞻基拿出望远镜观察港口的舰船列队,璀璨星空即将谢幕,东边泛着天光,虽然实现依旧模糊,但是很明显,那些刚刚靠近港口,打着大明水师旗帜的船只正在调转方向,往海上行驶!
联想到刚才的绿色信号,朱瞻基当机立断,“不对劲,立刻关闭港口!将舰船拦下!”
亲兵立刻举起一盏红灯笼,朝着港口哨所方向有规律的挥舞着,这是军中独有的灯语。
幼军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在港口预备迎接平江伯的朱瞻壑得到密令,虽然他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是他对朱瞻基有着绝对的信任,早就超过他对亲爹汉王的信任了。
大哥的命令,照着做便是,绝对不会坑我的。
朱瞻壑遂下令封锁港口。
港口的出海口被放下的浮桥堵住了,挂着水师的舰船往浮桥开炮,把浮桥炸得稀碎,然后冲出港口。
与此同时,后方来不及靠港的舰船也调转了方向,往远海驶去!
“传我命令,不要驱船追击!我军并不擅长海战,莫要陷入敌军圈套。”朱瞻基再次下令,“派五百人护送汉王世子回营,捆上一批倭寇,驱赶他们走在前面,以防有敌人埋雷。”
吃一堑长一智,朱瞻基要确保弟弟的安全。
虽说是堂弟,但在朱瞻基眼里,朱瞻壑比亲弟弟、甚至父母还亲近。
亲兵领命而去,港口上,朱瞻壑看到十几艘舰船扬长而去,消失在渐渐发亮的海平线,蓦地,他心头一亮,意识到了什么……
舰船轰开浮桥的巨响将阿雷惊醒了,她正在做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听到动静,她立刻拖着伤脚,推开窗户往外看,见港口有火光之色,难道倭寇还有余党,打回老巢?
朱瞻壑有惊无险的被护送回来,两兄弟开会商议。
朱瞻基说道:“继续严查岛上密道,所有可疑的山洞一律炸塌,我们不能腹背受敌。真的大明水师今天应该会来接应,以平江伯的实力,在海上护航,一定能够保证我们安全回到陆地。”
孤岛缺乏食物,军粮即将见底,从敌军巢穴找到的食物杯水车薪,从今天早上开始,幼军已经被迫在近海捕鱼作为加餐了,每人只能分一碗鱼汤,必须早点离开这里。
“大哥说的极是,下一个暴风雨不知何时会来,我军在这里耗不起。”朱瞻壑点点头,说道:“刚才伪装大明水师的舰船,可能是海盗,也有可能是另一股我方还没探明的倭寇,想着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来孤岛捡漏的。这里离浏家港很近,他们可能盯上了各国使团,得飞鸽传书,提醒浏家港驻军多加防备,以免引起大明外交危机。还有,我军和平江伯约定的信号被泄露出去了,这其中一定有内奸,要么是平江伯那边,要么是我军有倭寇奸细,要早点揪出来。”
在朱瞻壑被护送来的途中,朱瞻基得到纪纲刑讯逼供、几乎弄死所有俘虏的情报。
朱瞻基对纪纲的疑心越发重了,纪纲还要亲自送来倭寇口供给他看,朱瞻基怕其中有诈,命亲兵取来口供,以调查伪装大明水师的底细而把纪纲和手下一千锦衣卫都打发到港口,要锦衣卫开展调查,把纪纲支走。
如果朱瞻基和纪纲单打独斗,以他的心机,定有比隔离更好的法子去试探纪纲、找出证据。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朱瞻壑,还有个行动不便的阿雷,他必须保证这两人的安全。
他宁可自伤,也绝对不会让这两人受伤。
纪纲在港口装模作样搞侦查,接连不顺,刺杀行动一再被干扰,从朱瞻基拒绝锦衣卫的保护、将所有锦衣卫都调到港口的迹象来看,这浑身都是心眼的臭小子八成怀疑我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办?
一把好牌打得稀烂,还从暗处暴露,成了明处,朱瞻基凭着狗屎运扭转了战局。
更要命的是,平江伯陈瑄快带着大明水师来增援了,陈瑄是沐春是一抬手调教出来的狠角色,现在惊动了陈瑄,他必定对皇太孙严加保护,我就更没机会了。
所以,如果要杀皇太孙,就必须在陈瑄到来之前动手。
阿雷和朱瞻壑都是不能动的人,唯一的法子,就是把皇太孙从“龟壳”里引出来。
纪纲开始了第三次刺杀行动,我就不信弄不死他!
第277章 你怎么穿着朱瞻基的衣服
朱瞻壑给阿雷送早饭,阿雷一怔,“你……你怎么穿着朱瞻基的衣服?”
乍一看还以为是朱瞻基。
一身素净的青色圆领袍,一丝绣纹装饰也无,看起来禁欲又冷淡,是朱瞻基惯常的风格。
朱瞻基瘦长,朱瞻壑健壮,不过古时的衣服宽大,舍得用衣料,随便一件衣服就是xxxxxl号码的,最容易藏肉,朱瞻壑穿着大堂哥的衣服不至于太突兀。
不仅如此,连束发的簪子也是朱瞻基的,简单的白玉簪,没有任何雕饰,青衣白簪,就像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
朱瞻基是大碗龙须面,朱瞻壑是大碗裤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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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在发髻上罩着一块黑色网巾,将所有的碎发拢得服服帖帖,绝对不乱飞,一丝不苟。
朱瞻基注重洁净工整,只要穿着常服,一年四季都会戴上网巾。
朱瞻壑嫌热、嫌网巾太紧,勒额头,不舒服,所以几乎从来不用网巾,也不晓得他为何突然种草了他以前最讨厌的饰品。
此时朱瞻壑完全是朱瞻基的穿衣打扮风格,难怪阿雷会惊讶。
“刚刚冲了个澡,提提精神,随手穿了大堂哥的衣服。我们堂兄弟好的穿一条裤子,互穿衣服不算什么,只是常服而已,没有龙纹,不算僭越。”朱瞻壑端出一碗米粥,“军粮有限,你先简单吃些。等平江伯来接应,你就跟着平江伯的船一起走。”
阿雷喝着清粥,“那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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