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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相思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满天的星辰,有点冷。

“你醒了?”男子走过去,把准一个竹筒给了她,并对她说:“里面盛着热粥,吃完粥,把药也吃了。”

顾相思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她伸手接过一个大竹筒,一个小竹筒,大竹筒里是热粥,小竹筒里是汤药,也热着。

小溪畔伫立着一名身形颀长的纤瘦男子,在月下依稀可见他如瀑的墨发用一支曼珠沙华的玉簪挽起少许,夜风吹动他的长发,吹动他的广袖飘飘,显露出他极为纤细的窄腰,以及那背后一柄毫无花哨的湘竹洞箫,点点泪痕,在月光下十分醒目。

顾相思吃了热粥,静坐在一块溪边圆石上,身上披着黑色绣着红色彼岸花的狐皮斗篷,应该是这名男子的吧?

因为他的手里执着一把墨色的伞,伞面上也是绘画着如血妖冶的红色彼岸花。

她想,这名男子,大概就是玉面阎罗了吧?

可她还是想不通,对方到底为何要让人将她抓来呢?

“药快凉了,赶紧喝了,这样你的病才会好。”蓝衣男子对待顾相思的态度,依然很温柔关心,好似顾相思是他很重要的人一样。

顾相思打开竹筒盖,把里面的药仰头喝完,盖上竹筒盖,她起身走向溪边,望着这名红衣男子的背影,疑惑不解的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让他抓我来?是为了红罗教吗?”

蓝衣男子也望着红衣男子的背影,他与对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他多少年了,却从不曾听对方说过一句话,也没见对方开过一次口,正视过一个人。

高傲冷然,冷酷无情,他真的宛若视人命如沙砾的阎罗王。

玉面阎罗执伞转过身来,他的脸藏在伞下阴影里,让人看不出他的脸,可他清冷的声音,却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吾家祖上,与玄天子颇有渊源。你腰间的黄泉令,为吾太祖父当年所发出。可你腰间所挂的,却非是玄天子那一块,玄天子那一块在吾这儿。”

顾相思借着月光,看到了对方腰间挂的那块乌木令。唉!果然,谎言终有被拆破的那一日,今日她……唉!她一连叹三声气,最终还是坦白直言道:“这块彼岸花令,非是家师所赠,而是玄极门之物。至于这块令牌为何到了我手中……恕我不便多说。反正,非是偷盗的,而是有人赠予我的。”

“原来最后一块令牌,竟是在玄极门,倒是我忽略了此地。”玉面阎罗轻点下头,执伞转身顺着溪流往下游走去。

“该走了,需要找个地方睡觉了。”蓝衣男子在溪边的一块圆石处拿了立在石头边的剑,请了她先行,他在后保护她,也省的她回头再跑了。

顾相思裹紧身上御寒的斗篷,在这样清冷的夜里,溪边赏月,这位玉面阎罗也是个脑子有病的。

唉!也不知道阿滟怎么样了?瑟瑟医术不错,应该暂时不会让阿滟醒来吧?

他们三人排列着走,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

蓝衣男子先进洞打扫了一下,熏了香,他们二人才一前一后进了山洞。

顾相思进了山洞,下意识好奇的望向玉面阎罗,可这人却还是撑着伞,背对着她,走进山洞一角,坐在块铺在地面上的红布上,用伞遮挡着光,好似很不喜欢看到光一样。

蓝衣男子在一旁坐下来,他点的是一根很粗的蜡烛,照的有些窄小的山洞里一片明亮。

顾相思找个地方席地坐下来,裹紧身上的狐皮斗篷,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准备就这样凑合睡了。

“你真是玄天子的徒弟吗?”玉面阎罗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脸依然在伞后,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我不是玄天子的徒弟,那我又该是谁的徒弟?”顾相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把问题当皮球踢回去。

玉面阎罗果然沉默了,只因顾相思一身医术太精湛,不说别的,只说她用药的那些方子,便千变万化无穷尽,更不要说她那一手令人叹为观止的针灸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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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还真可能就是玄天子的徒弟呢!

……

次日,他们乘坐马车赶路,顾相思一路上留下了不是痕迹。

这一点玉面阎罗和蓝衣男子都知道,可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既然令牌是玄极门的,那这个人情,玉面阎罗便准备还在西陵滟身上,谁让他是如今玄极门主常执德的外孙呢?

顾相思大概算了一下,他们已经赶路五日了,正常休息,大概走了有八百里路。

这也是马车好,比她这位镇国王妃坐的马车还好,玉面阎罗真有钱。

有钱的其实不是玉面阎罗,而是蓝衣男子,一路上都是他在付钱,安排他们三人的吃穿住行。

这一日的傍晚,他们到了一处风景秀丽又有些诡异的峡谷。

顾相思望着这片峡谷,顿然有种行在李白诗句里的感触。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里的景致很美,美到能令人忘忧,也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行舟没多远后,水下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蛇,那样一条条挨着竹筏边游过,则是让顾相思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了。

玉面阎罗依然是执伞背对着顾相思,颀长挺拔的背影如修竹俊逸,衣袂飘飘,行舟峡谷绿水间,真的好似人在画中游。

顾相思有些害怕的伸手抓住了玉面阎罗的衣袖,她觉得这个时候,玉面阎罗可比这个总对她莫名温柔笑得男子可靠多了。

玉面阎罗微偏头垂眸看着拽住他衣袖的纤纤玉手,只是淡淡一眼,他便恢复如初,冷冷清清的执伞伫立在竹筏上,四周成群结队的毒蛇散去了,好似遇上什么可怕天敌一样。

顾相思见这些蛇莫名其妙散了,她依然没有松开玉面阎罗的衣袖,这个地方太古怪了,还是靠着这位大神安全,只要靠着他,她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是女人的直觉。

玉面阎罗任由她拽着他衣袖,并没有不耐烦,亦或是嫌恶的抽回衣袖,而是一路纵容的任由她拽着。

蓝衣男子可是看愣了,玉面阎罗的脾气何时这么好了?像顾相思这样碰触到他的人,一向是不死也会重伤的。

而更奇怪的事,玉面阎罗一路上与顾相思说了不少话,这可是更是他见都没见过的。

玉面阎罗从来不与人说话,这些年来求他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听过他说话,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竹筏行过忘川河,来到了一片两岸开满彼岸花的流域,这里的彼岸花很艳丽妖冶,颜色极红,远远望去,真像一条火照之路。

竹筏行过彼岸花这片流域,他们才在一处登岸,进入了一片开满奇花异草,却听不到一丝声音的幽谷中。

“这是绝生谷,也名绝声。”蓝衣男子倒是十分的好心为她解释,可惜她就是不领这个情。

顾相思跟在玉面阎罗身后,一路走来,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被这些毒花毒草给毒了。

玉面阎罗带他们来到一个花谷里,花谷里有宅子,粉墙黛瓦,朴素而雅致。

这座宅子不算大,也不小,为园林式,一点也不像是人家居的宅子。

门口匾额更奇怪,居然写着“冥界”,真是够中二的。

进了宅子,玉面阎罗便消失不见了。

------题外话------

练车这么久,昨儿我家弟媳去考科目三了,没回家过夜,孩子太小哭着找妈妈,我也就只在她睡着熬夜写了一章,真是对不住亲们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因为她考完了o(n_n)o~~

第五十九章 入绝生谷(一更)

在顾相思离开的第七日,西陵滟醒了。

瑟瑟交给西陵滟一盒密制香料块,让他们每个人把香料放在随身香囊里,她亲自为他们引路去绝生谷。

可她也只能每次只带一人进入绝生谷,其他人只能在谷外等候。

西陵流清闭关紧要时刻,根本受不得任何一点打扰。

空太玄更是不能离开镇国王府,毕竟,镇国王府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人保护。

而玄极门这回也不能插手此事了,毕竟,玉面阎罗为江湖中人,更是玄极门祖师爷挚友之后,他们是如何也不能与之为敌的。

常执德是西陵滟的外祖父,可他也是玄极门的掌门,玄极门非是一家人的门派,他不能擅自做主,因为一己之私,毁了玄极门百年来的与世无争。

玄极门不能插手朝廷人与江湖人之争,西陵流清又紧要关头不能出关,如今唯一能用得上的,也只有皇家养的这这群老怪物了。

这些人只因想退隐江湖,厌倦了争斗,安享晚年,才会投靠了朝廷,做朝廷暗卫一员。

多少年的安逸生活,他们中有的人,压根儿就没出过手,毕竟这些嫡亲血脉皇族中的人身边,也有不少皇家暗卫,不遇上十分难对付的高手,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这日子又怎能过得不滋润?

今儿是受到西陵楚这位君王下令,将他们召集起来陪同镇国王爷闯绝生谷,他们这群朋友或仇人才聚在了一起。

可年纪大了,有点小恩小怨,也都早看淡了。

一路上,他们倒是很平静,没有任何人惹是生非起争执。

这一日,他们终于在穿过树木参天的雨林,来到了一片碧水畔,水清而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危机存在。

瑟瑟让他们把之前准备好的竹竿拿出来,渡过忘川河的竹筏是自己做,玉面阎罗从不会在岸边停靠扁舟。

他们这一行人,十多个人,三人一个竹筏,便要做五六个竹筏。

竹筏做好后,瑟瑟对他们交代道:“你们把身上的香料放好,我不是玉面阎罗,我无法去命令他养的水中毒蛇,只能用他给的香料驱散这些他驯养的毒蛇群。”

“保命的东西,肯定会收好的。”淡雪霁用手帕包了香料放在怀里,这可是绝对掉不了的。

瑟瑟见他们都准备好了,她第一个先飞身落在了带头的竹筏上,拿起竹篙,回头看向西陵滟,她最终护送的人只有他,他得与她同乘一只竹筏。

西陵滟飞身上了竹筏,他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挂着一只白色墨色夔龙香囊。

其他人也陆续飞身落在了水上竹筏上,老人家与年轻人乘一只竹筏,年轻人用竹篙撑船,他们休息备战。

花缘君的腿不好,站不了太久,冷剑之前做了个竹凳,可以让他坐在竹筏上休息。

瑟瑟撑着竹篙向远处水雾朦胧的峡谷走去,距离太远,这儿的雾又太浓,因此在他们没有进入峡谷水域时,是看不清峡谷全貌的。

竹筏都距离不远不近的前行着,前段路倒是很平静。

后半路,进入这秀丽又诡异的峡谷,便骤然之间,水下忽然间涌来如潮水般的蛇群。

忘川河的峡谷极美,峡谷的山上长满了各类花草,以及横生的树木,远远看去,真如人间仙境。

可它峡谷的形状极为奇怪,就像锯齿一样,晚上看着尤为阴森恐怖。

“都稳住了,继续不紧不慢前行。”瑟瑟怕他们忽然见此景会害怕,便提醒了一句,她依然冷静无比的,稳住了用竹篙划着竹筏。

墨云一个大男人,都被吓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了。可他还是握紧竹篙,继续划着竹筏,跟了上前去。

“这些蛇,平日里都吃什么食物活命啊?”淡雪霁也是害怕的握紧了手中的竹篙,一下一下,强稳住的撑着竹筏前行。

密密麻麻游过去的蛇群,好像当他们是空气一样,一条理他们的都没有。

“世人贪婪成性,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总会执迷不悟的去追求。这些蛇,吃的便是那些贪婪之人的血肉。”瑟瑟曾经亲眼见过痴心妄想的人撑船企图过忘川,最终却还是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每年这条忘川河的水下都会埋骨许多,而这些蛇便是以贪婪人的血肉为食,也养出了恐怖的贪婪性子。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有着让蛇群畏惧的香气,它们早就群起攻之,将他们这些人都分食掉了。

冷剑原本还想好奇戳下这些蛇的,一听瑟瑟说蛇是靠吃人活着的,他吓得立马缩回竹篙,老老实实的继续撑篙前行。

绝生谷,不亏是传言中的人间地狱,果然是处处杀机四伏啊。

“度过忘川河,前面便是火照之路,那些彼岸花的香气无毒,可哪里却有阵法,会使人陷入梦境之中,梦到你们最渴望,亦或是最恐惧的事。到时候,我希望你们能稳住,毕竟,我从来只护一人进入绝生谷,你们人太多,我能拉住的人,也只有镇国王爷一人罢了。”瑟瑟再次严肃的提醒他们,这也是为何从来没有人,在没有孟婆一族引路的前提下,能活着进入绝生谷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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