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节(1 / 1)
沈初寒揉了揉她的发,温声笑道,“别多想。以我对君彻的了解,他打不过慕白,一定会逃进宫的。”
宋清欢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挟天子以令诸侯?”君彻是个聪明人,一旦发现自己打不过慕白,定会将主意打在昭帝身上,他们现在入宫,倒也可以早作准备。
这么一想,点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起进宫。”
她很快换好了一身窄袖骑装,将天蚕鞭缠上腰间,又将沉星留在了府里照看忧忧,只带了流月一道出发。
玄影也带兵同他们一道入宫。
府外只留了几名铁甲卫在此守着,轻而易举便被隐卫解决了,一行人出了府,翻身上马,带了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往皇宫而去。
宋清欢与沈初寒并辔而行,风声从她耳边呼呼掠过,宋清欢转头看向沈初寒,声调微提,“阿殊,萧濯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放心吧。”沈初寒朝她温柔一笑,“等我们进了宫,萧濯很快就能翻盘。”
宋清欢点了点头,一扬马鞭,飞速往皇宫方向驰去。
皇宫西南角有一处宫苑,乃当值的铁甲卫临时休憩之处,而此刻,这里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紧张凝滞。
中间的正厅房门大开,上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人,手被绑在身后,神情肃穆。
——正是铁甲卫左卫中郎将萧濯。
昨日晚间是他当值,所以宿在了宫里,没想到今日一大早天不亮,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夺权之战。
右卫中郎将严怀是君彻的人,一大早,左卫大部分铁甲卫被策反,听信了严怀的蛊惑,加入君彻的阵营,将矛头一致对准了他和沈初寒。
如今,大部分左卫右卫的铁甲卫都已出了此处宫苑,或出宫同君彻一道攻打寒王府,或同皇后一道去了崇政殿监禁大臣们,只剩了少数人留在这里看管他。
萧濯低垂了头,神情不明。
门外站了四名看守的铁甲卫,房间里还站了一名铁甲卫贴身看管着。
过了一会,房中的铁甲卫撩眼看一眼萧濯,似有些欲言又止。
萧濯余光瞟到他的神情,眼眸眯了眯,没有出声。
这铁甲卫他认识,叫王竞,年岁不大,刚入营没多久,原本也是他左卫的人。许是想着他没多少实战经验,所以才留了他下来看守自己。
王竞谨慎地瞟一眼外面守卫的那四名铁甲卫,悄悄朝萧濯走近了几步。
萧濯眉梢微扬,抬头朝他看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王竞明显一愣,心虚地低了头,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闷闷开口,“萧中郎将,对不起。”
萧濯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他几眼,方轻声开口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王竞依旧垂了头,盯着脚下的地砖,语声呐呐,“属下……属下其实不想对您下手的。”
听出他话语中竟当真有迫不得已的情绪,萧濯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王竞谨慎地看一眼外面,见外头那四人没有注意到这里,方咽了咽唾沫接着又道,“实在是……属下的家人都在他们手中,这才迫不得已……”
萧濯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虽然他和殿下都没有对铁甲卫的兵力抱什么希望,但左卫这么多人倒戈,若说他不吃惊却也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由在。
既然严怀敢拿王竞的家人威胁他,那看来,其他左卫军的铁甲卫,也并非人人都是自愿加入这举兵队伍里的,这么一来,事情倒是更好办了。
看一眼窗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平静地看一眼王竞,“想活命吗?”
王竞一怔,不知道萧濯为何突然说这话。见萧濯眸光清亮,一片坦荡,眼中竟无任何惧怕之色,下意识地,他便点了点头。
“想活命的话,待会就装晕。”扔下这一句话,萧濯全身气场突然一变,那种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凛冽气势让王竞为之一震,抬头一瞧,见萧濯被反剪捆在背后的手动了动,也不知怎么弄的,竟然轻而易举挣开了捆绑的绳索,然后冷冷看他一眼,运起轻功朝门外飞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王竞怔了怔,眼睁睁地看着萧濯出了正厅,鬼魅般到了一人身后,“刷”的一声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利剑,尚未回神,便见他手起剑落,几人纷纷倒地,只余几人脖子上一道细小的血痕。
王竞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想起他刚刚最后说的那一句话,“要想活命的话,待会就装晕。”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什么,恰好这时,萧濯已经解决掉了门口守卫的四名铁甲卫,轻飘飘一眼朝他望来。
王竞神情一凛,刹那间回过神来,忙不迭就扑倒在地上,眼一闭,装起晕来,心中万分庆幸,原来萧中郎将方才那话,是想要饶自己一命,否则以他刚才那身手,完全可以第一个就把自己撂倒。
他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方才没有说那句话的话,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自己,可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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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竞身子颤了颤,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此时看来,这场战局中端王和严中郎将他们看上去似乎占了上风,但……看萧中郎将方才那平静的神情,难道……他和寒王还另有后招?!
想到这里,他不由生出几分兴奋。他进铁甲卫并没有多久,但也能看得出萧濯并非池中物,私底下十分崇拜他,对于传说中那个神秘的寒王,更是有着莫名的好感。
这次端王起事,他本来是不愿意加入的,但严怀以他家人性命相要挟,迫于无奈下他才答应加入端王的阵营。现在看来,寒王和萧中郎将这一边,不一定就占了下风。
这么一想,莫名心定起来,小心翼翼地抬了头,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往门口瞧去,却见萧濯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门口横七竖八倒着的那几具尸体。
他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一旁的桌角,心一横,撞了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他将自己撞得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倒地昏迷。
要想瞒过别人,首先,得瞒过自己。昏迷前,他脑海中飘过这一句话,长长舒了口气,面上反而是解脱的情绪。
却说另一厢。
萧濯杀了那四名守卫的铁甲卫右卫后,径直踹开了左侧房间的门,房里的大通铺上,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昏迷不醒的铁甲卫。
这些人是他在左卫中的心腹,因为不肯受严怀的要挟,坚决不愿加入严怀和君彻的阵营,所以被药晕了留在此处,共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萧濯推开所有的窗户,让窗外的新鲜空气得以流通进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
瓷瓶中他从季流云那里得来的,瓶中装着的刺激气体,可解这世上大部分普通的迷药。他揭开瓶盖,让被药晕的铁甲卫一一闻了,不过片刻,那些人便都悠悠醒转。
“萧中郎将?”醒过来的铁甲卫揉着眉心,不解地看向萧濯,有些未回过神来。
“大家有没有事?”萧濯沉声开口。
众人纷纷摇头,彻底清醒过来。
“你们不用担心。端王今次起兵举事,名不正言不顺,大家因为相信我才被严怀囚禁,那么,大家愿意再相信我一次么?”
大家一一点头。
“大家应该也知道,我是寒王的人。”萧濯的身世,铁甲卫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也不避讳。
“是。”铁甲卫应了。
“端王此次举兵,明显是冲着寒王而来。皇上的昏迷,亦与端王脱不了干系,他如今的举动,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寒王那边已得了消息,现在正在率兵赶来皇宫的路上,大家若是信我,便同我一道,前去接应寒王。”
“属下愿意追随萧中郎将和寒王。”有人率先开口。
“属下也愿意!”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对这些铁甲卫而言,他们虽然与沈初寒不熟,但这么些日子与萧濯相处下来,早已对他的能力和人品心服口服,心知他跟随的人,自不会是池中之物。
他们这些人中,大部分在宫外都没有了家人,或者家人在很远的州县,严怀没办法威胁到他们,所以才能与严怀反抗到底。
可严怀用其他左卫的家人威胁左卫倒戈之事他们亦有所耳闻,对这样的人,他们心中自然诸多唾弃,连带着对君彻也没有了什么好感,此时听得萧濯一解释,纷纷应和,拍着胸脯表明决心。
“好。”萧濯沉稳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语气沉然,“大家跟我来,朝中大臣此时都被右卫禁在了崇政殿,我们先去崇政殿将他们救出。”
大家一听,情绪立即变得激昂起来,稍作休整,便跟在萧濯身后出了宫苑。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往悄无声息往崇政殿行去。
此时,宫中的内侍宫女都知晓发生了兵变,哪里还敢出来?原本在宫里巡逻的铁甲卫也被抽调至了宫外、崇政殿附近和昭帝寝宫,这会子路上空无一人,一路行来,竟未遇到任何阻挡。
行到一半,忽见天空中划过一枚橙色的信号弹,虽然很快消失在天际,但还是被萧濯敏感地捕捉到了。
他眸光一亮,看向身后的铁甲卫,朗声道,“我们先去同王爷他们汇合。”
众人一惊,“寒王已经进宫了?”
萧濯点头,指了指方才信号弹划过的地方,“那时王爷手下给出的信号,我们先过去,看王爷有什么吩咐。”
顿了顿,又出言给大家打气,“大家放心,王爷已有了周密的计划,绝对不会允许端王的奸计得逞,那些受到威胁的兄弟们,他们的家人,也都不会有事的。”
铁甲卫大多都是些年轻男儿,心中自怀了一分热血,听得萧濯如此不计前嫌的话语,对萧濯和沈初寒愈发心服口服起来,齐声应了,加快脚步,改变方向往信号弹发出的方向走去,愈发军心高涨。
果然,一行人没走多久,便见前头出现了一大队浩浩荡荡朝这边而来的士兵,步伐整齐,看上去便知受过了严格的训练,只不知是何处的军队。
而为首之人,正是寒王沈初寒和寒王妃宋清欢。
大家见到宋清欢时,明显一愣。今儿宫里头可是危机四伏,寒王妃这个时候进来,却是为何?
左卫们心中不解,萧濯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沈初寒会允许宋清欢跟着进宫,微微一讶,很快回过神迎了上去。
“属下见过殿下,见过王妃。”他抱拳朝两人行礼。
沈初寒示意他不用多礼,“你没事吧?”
萧濯被严怀软禁的消息,早已通过宫里的暗探传了出去,只是萧濯自己能解决,沈初寒便没有命人出手。
萧濯摇摇头,“属下没事。王爷和王妃可还好?”
沈初寒也点头,目光一移,看向萧濯身后列队齐整的铁甲卫。
萧濯见到他的目光,忙开口介绍,“殿下,其他左卫被策反的兄弟大多是因为被严怀用家人性命相要挟,只要我们能救出他们的家人,他们就不会再帮端王。属下身后这些兄弟,都是属下信得过的人。”
“好。”沈初寒点点头,寒凉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语声沉郁,“大家做出了很明智的选择,今日过后,你们绝不会后悔。至于你们兄弟的那些家人,也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查看情况。但君彻如今被我的人拖住,兵力严重不足,不可能再分出人手去看管其他人。
说着,看一眼玄影,示意他去安排。
玄影很快点了十来人出列,让他们出宫安排去了。
说也奇怪,沈初寒的声音仿佛带了令人信服的魔力,大家一听,心里头莫名地就安定下来,更加坚定了跟随沈初寒的决心,纷纷出言表达自己的斗志。
“好。”沈初寒赞许地点头,收回目光看向玄影,开始部署起来,“玄影,你带一部分人去皇上寝宫,将君彻的人除掉,务必保护好皇上。”
慕白手中掌握了一千精兵,君彻在宫外的兵力远不如他,想必很快就会落败,以他的聪明,一旦见到局势对他不利,定会迅速退入宫里牢牢掌控住昭帝,妄想以昭帝威胁到他。而沈初寒此举,就是要掐掉君彻的退路。
他心中虽对昭帝诸多怨恨,但昭帝如今还是一国之君,心底的情绪,自然不会表现在面上。
再说了,他与昭帝之间要算的账那么多,如何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
“属下明白。”玄影抱拳应了,点了一部分士兵同他一道,快速往昭帝寝宫去了。
沈初寒扫一眼剩下的士兵和萧濯带来的铁甲卫,“你们同本王一道,去崇政殿。”
“是!”众人齐刷刷应了,齐步快速赶往崇政殿。
此时的崇政殿,气氛越发凝滞。
春末夏初的时候,天气已略显燥热,大臣们被迫站立在原地,哪里都去不了。这么多人挤在大殿里,外间又无风,大家都闷出了一头大汗。只是碍于门口守着的铁甲卫,谁也不敢吭声。
这个时候,谁出头谁就有可能遭殃。
眼下情势未明之际,还是明哲保身得好,就连舒德义也一言不发,只微闭了眼眸,在心里祈祷着。
大家都是人精,皇后刚刚那番话虽说得冠冕堂皇,但个中真假,谁也不知。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如果此役薛家和端王胜了,那么,他的女儿德妃还有寒王,就会背负所有的罪名。至于真相如何,永远也不可能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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