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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蒋野说的事,黄敬祖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把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黄敬祖才说道:“老蒋,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蒋野费尽心思,还原了整个事情,没想到,到头来只换了黄敬祖一句“我知道了”。他很不甘心,正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黄敬祖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出去。蒋野心想,看来还得向她汇报,这个黄敬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也不买自己的帐。

……

只到蒋野的脚步声消失了,黄敬祖才睁开了眼。他的身体一下子坐直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口中骂道:“一群废物。”

蒋野说的每一句话,甚至第一个字,黄敬祖都听进去了。正因为听明白了整个事情,黄敬祖才心中愤怒不已。

楚天齐所做的事,做为党委书记的黄敬祖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属下竟然有这样明事理的人,竟然把自己囊中政绩拿出来,白白分给他人。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因为做出这件事的人是楚天齐。楚天齐可是他内心中重点防着的人。

楚天齐把自己的政绩分给别人,看似吃了亏,甚至是大亏,可他却赢得了别人的心。现在楚天齐已经和宁俊琦等人结成了统一联盟,这次更是直接用政绩诱人,那他们的势力会进一步壮大。而且有继续壮大的趋势,因为他玩出了这一手,既让有的人得到了即时的实惠,更让好多人看到了投奔他的希望。这是黄敬祖最担心和忧虑的,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楚天齐一年的时间里,职务升成了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头上还罩着耀眼的光环,而且身后还有县委书记、县长撑腰。楚天齐这是要干什么?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黄敬祖自认为看的更准确:那就是壮大他楚天齐的势力,搞垮我黄敬祖。

其实,黄敬祖想多了,楚天齐只是单纯的想让出一些政绩,从而减少别人的敌视而已。

黄敬祖既感叹楚天齐的狠辣,更痛恨蒋野的做法。你蒋野活了大半辈子了,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不知道参与进去抢政绩,并监督他们。反而把政绩拱手让出,还自以为是的来表功。

想着可能要发生的事情,黄敬祖犹疑不定。他心中暗道:“要下手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咖啡厅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黄敬祖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里传出她的声音:“老黄,乡长办公会上的事,听说了吗?”

“老蒋做的蠢事是你指使的吧?一群废物。”黄敬祖愤怒的说道。

“老黄,什么意思?都快被架空成傀儡了,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办,而不是冲自己人发威。”她不客气的说道,“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听到她的话,黄敬祖的口气软了下来:“让我再想想,我认为还没到那个时候。”

“想,想什么?再想黄花菜都凉了。你要不敢的话,我来做。”说完,不待黄敬祖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然后骂道:“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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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敬祖没想到,这个娘们的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挂掉了自己的电话,还说什么她来做。做什么?要出手?哎,别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刚才她说的“傀儡”二字,让黄敬祖内心感触颇多。从现在的情形看,自己没有被姓楚的架空,倒快被这个娘们遥控了。只是自己命运不济,没有依仗,还得靠这个娘们帮助运作,“吃软饭”的滋味不好受啊。

黄敬祖不担心她的瞎胡闹,担心的是她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想她的智商,再想想蒋野的无知,黄敬祖不由得感叹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呀!

……

一周后,县发展计划委重点办龚主任打来电话,告诉楚天齐,市发展计划委投资管理科科长到任了。约楚天齐第二天下午一起去市里。楚天齐非常高兴,答复明天坐班车到县城,然后和龚主任一起去市里。

《工可研报告》已经报上去三周了,这一段时间里,县发展计划委和市计划委也一直联系不断。只是楚天齐想去拜会投资管理科科长的事,一直没有成行,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不时惦念着。

明天终于可以去了,楚天齐要向宁俊琦去汇报一下。宁俊琦没在,楚天齐只好打电话进行汇报。

电话很快接通了,楚天齐说道:“乡长,我是楚天齐,有件事向你汇报一下,你一会儿回办公室吗?”

听筒里传来宁俊琦的声音:“我明天才能回去,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和龚主任明天要去市计划委,投资管理科科长到任了,我们去和对方沟通一下。”楚天齐汇报道。

“好啊,和对方联系坐一坐,好好沟通一下,尽快把报告批复下来。”宁俊琦说道,“对了,到财务那里支些费用,如果方便的话,给对方买点礼物,增进一下感情。”

“好的。”楚天齐答道,然后话题一转,“乡长,你盼着快点批复下来吗?”

对方的宁俊琦显然楞了一下,然后声音才传了过来:“废话,我当然盼着快点了,早一天拿到批复,我们就能早一天进行招商。”

“嘿嘿,我也是。除了你说的理由,我还有一个原因。”楚天齐说道这里,语气柔柔的道,“再有一周就到月底了,如果报告能顺利批复的话,你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

“承诺?什么承诺?”宁俊琦反问道。

“乡长,你在故意装傻吧,到那时你可是要和我说几句工作以外的话的,还要对我甜甜笑上一笑。”楚天齐说道。

电话里,宁俊琦“咯咯”的笑声传来:“无赖,那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还赖在了我的身上。少说那没用的,你还是想想如何快速拿下批复吧。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拜……”楚天齐话还没有说完,宁俊琦已经挂掉电话了。

……

楚天齐坐的是十点多的过境班车,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快一点多了,他在小吃店随便吃了午饭,然后打车到了县发展计划委,在计划委门口遇到刚来单位的龚主任。龚主任这次面子很大,计划委专门给他派了车,当然了,龚主任不光是去办这一件事。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一名县发展计划委的科长。下午两点的时候,开始出发。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四个人到了沃原市。龚主任等三人要去办其他的事,楚天齐只得自由行动,商定在联系好投资管理科科长后,再电话沟通。

顺着街上的人行道,楚天齐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大青河畔。熟悉的大青河水,还在永不疲倦的向前奔流着,发出“哗哗”的声响。熟悉的汉白玉栏杆,依然在注视着身侧的河水,和从它身旁经过的人儿。

每当看到这熟悉的景物,他都会不由得想起她,想起了曾经相恋五年的女孩。尽管她给自己带来了无尽的伤害,甚至逼得自己弃教从政,但他依然还是会想起她。

这里的一滴水珠,一块玉石都见证了他们曾经的恩爱,曾经的幸福,曾经的回忆。现在,水还是那样的清澈,栏杆也依旧是那般的古仆,但人儿已经不是曾经的人了。最起码自己和孟玉玲就已经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了,而且她已经是别人的娇娘了。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想到那个她,他忽然想到她以前就是在市计划委工作,在计划委办公室做副主任,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了哪里。自己明天要去市计划委找人,会不会遇到她?遇到她要说些什么?

正这时,手机响了,是龚主任打来的,楚天齐赶忙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里面传来龚主任焦急的声音:“小楚,我家里有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科长那里你联系一下,电话是……”龚主任说完电话号码,不待楚天齐回答,就直接挂断了。

接听龚主任的电话,也就十来秒钟,全是龚主任说话,没有轮到楚天齐说一个字。此时,电话已经挂断,他才回过味来:龚主任有急事,回家了,需要自己联系科长。

科长?哎呀,科长电话是……多少来着?楚天齐这样想着,根据记忆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里面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喂,你好!”

楚天齐觉得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来不及细想,赶忙说道:“科长,你好,我是玉赤县青牛峪乡副乡长楚天齐,想约你坐坐。你有时间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传过来几个字的声音:“有时间,咖啡厅。”

“几点?什么咖啡厅?几个……”楚天齐急忙询问起准确的信息,可是说到半截,他才发现,对方早已经挂断了电话。

楚天齐收起手机,却疑惑起来:约科长会这么好约?按常理对方不答应自己才对,尤其是和自己根本连面都没见过。就这么信的过自己?凭什么?

因为约科长太顺利,楚天齐反而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他甚至感觉这事不对劲。是不是自己记错号码了?是不是对方也把自己当成熟悉的人,会错意了?是不是自己正好碰到了骗子?

对方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见面时,依据什么识别?看来只能再打电话了。

但对方明确说了“有时间”,还说了“咖啡厅”,那就是说约自己在咖啡厅见面。可究竟是什么咖啡厅?订多大的房间?对方却没有说明。

楚天齐几乎从来不到咖啡厅,他喝不惯那个味,更主要的是那里的消息太高,很小很小的一杯,就收费三十多元,这可是自己半个月的烟钱呀!市里的咖啡厅自己更是几乎从不涉足,究竟该订到哪呢?他想起了去过一次的地方——千里来相会咖啡厅。可他实在不想去,因为那里有他伤心的记忆。

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一间咖啡厅,他只好拨打了查号台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接线员在报了自己的工号后,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当楚天齐说了要查咖啡厅号码时,接线员很热情的为他直接转到了店铺的电话上。

电话里传出了女声:“您好,这里是‘千里来相会’咖啡厅,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千里来相会?来不及细想,楚天齐应道:“我想订一个包间。”

“先生,正好还有一个包间,请问需要给您留下吗?”女声非常清晰。

楚天齐略一沉思。

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先生,这个季节订包间太难了,所有咖啡厅都是这样。请问您需要预留吗?”

“好吧。留下吧,我的电话是……”楚天齐赶忙说道。

“先生,现在已为您预订,如果您在七点前不能到来的话,我们将把包间订给他人,请您谅解。”女孩的声音温柔,但却非常坚决。

“好的。”楚天齐说完,挂掉了电话。

楚天齐又查询了几家咖啡厅的电话,当他询问包间时,确实如刚才电话中女孩的说法,没有一家还有包间。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楚天齐只好打上出租车,在六点前到了“千里来相会”咖啡厅。当他到前台询问包间名称时,被告之:情定今朝。

情定今朝?听到这个名字时,楚天齐内心稍微有些慌乱:太巧了吧?怎么会是这间。

第二百三十章 是真的吗

楚天齐虽然现在很反感这个包间,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和市发展计划委投资管理科科长见面才是正事。

主意打定,他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手机里传来标准的普通话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又拨了两次还是同样的声音。

没有打通对方电话,楚天齐只好坐下来,等待一会儿的时候再次拨打。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电话拨打了一次又一次,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说了一遍又一遍。接待大堂里不时有打扮入时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也不时有中、老年人进来。大多数人都是与异性手臂相挽,偎依而来,他们不时窃窃私语,脸上满是幸福笑容。

楚天齐一个人坐在大堂等候区,不时有人向这里投来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形单影支,频繁拨打电话的男人。

楚天齐感受到了一丝不自在,同时他也担心碰到熟人,尤其是碰到不该碰到同时出现的一对异性熟人,那样大家都会尴尬。甚至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对自己有戒心,他们会担心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向外宣扬。也不排除,他们自己因为其它原因泄露了事情,而把罪魁祸首定为自己。

于是,楚天齐起身,向包间走去,他决定在那里等候。当他看到包间门上闪烁着彩色灯光的“情定今朝”四个字时,心里就是一阵刺痛。就是在这个包间,自己美好的憧憬破灭了,幻想也被彻底打碎了。

他还是抬起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屋子里曾经印象深刻的景物,楚天齐的心绪有些烦乱,当时的场景总是挥之不去。但他还是努力的挥着脑中已经出现的景象。

房间里的色调、布置、灯光都透着一种暧昧的情调,这让楚天齐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订的地方很是不妥。今天是与他人的公务接触,但这样的地方显然不适合。如果对方是男性的话,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会让对方对自己产生错觉,甚至对自己的性取向有怀疑。如果对方是女姓的话,那么对方会对自己的动机与人品产生怀疑,甚至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那样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到这里,楚天齐再一次拨打电话,他期望对方的电话打不通,那样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起身,退掉这个房间。让他郁闷的是,对方的电话通着,只是没人接。他耐心的等待着,期待对方说出“你打错了”几个字,那样自己就轻松了。可是,尽管电话通着,对方就是没有接听电话。

楚天齐挂掉了电话,他认定就是自己打错了电话,而对方将错就错耍了自己一把。现在对方已经达到目的,所以不再接听自己的电话,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口角。其实,楚天齐宁可是这种情况,如果对方说出“打错了”三个字,他不但不会对对方的小恶作剧有一丁点不满,反而还会真诚的回答对方两个字:“谢谢!”

时间离七点还有两分钟了,楚天齐再一次拨打了电话。他认为对方肯定还是不接电话,如果那样的话,即使对方真是那个科长,自己明天也有了解释的理由:咖啡厅只能留包间到七点。到时,大不了好话说尽、态度诚恳的请对方好好撮一顿,再送上点小礼物,对方应该也不会完全不通情理的。如果对方不是那个科长,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权做为自己今天下午消耗时间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有时候,想法和现实是相反的,本已认定不会有人接的电话却通了。手机里面传出清晰的人的呼吸声,只是没有说话。

楚天齐心情复杂的对着手机说道:“您好,您是科长吗?我现在告诉你预定的咖啡厅叫千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因为对方一直没有说话,而他却听到了门外似乎有自己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举着手机的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穿着湖绿色长裙的女人。这件长裙他很熟悉,因为他就曾经给别人买过同样的一件。这个人他更熟悉,是他永远不想见到、不愿想起,却又总也忘不掉的人——孟玉玲。

楚天齐一时楞在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和楚天齐的惊诧不同,门外的孟玉玲却是另一番神情。她既不像去年冬天在大青河时那样脸部肿*胀,又不像是正月在省城看到的那样忧郁。

今天的孟玉玲俏脸微红,鼻翼上顶着细密的汗珠,黑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的眼中噙着两汪水雾,看上去是那样的动人,那样的让人犹怜!楚天齐一时产生错觉,仿佛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时光。那个时候,两人刚刚大学毕业,两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时的孟玉玲就是这个清纯的样子,连鼻翼上的汗珠也仿佛一点没变。就在他下意识的想要伸展开双臂时,她说话了,她的声音把他击回了现实,他意识到:那些都过去了。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孟玉玲动情的说道。

楚天齐没有言声。

“你还记得这里,你没有记恨我?是这样的吗?”孟玉玲声音有些嘶哑。

楚天齐轻轻晃了晃头,尽力赶走心头出现的幻觉,然后冷冷的说道:“您是孟科长?”

“孟科长?”孟玉玲轻声的念叨着。

“对,我今天约的是市计划委的孟科长。”楚天齐已然明白,孟玉玲就是新到任的市发展计划委投资管理科的科长。

孟玉玲喉头动了几动,黯然的点了点头:“我是。”

“请进”,楚天齐以异常的冷静口吻说道,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样的平静。说着,向后一步,侧过身子,让开了进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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