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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彦大笑:“我只是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大美人放在身边,又何必去看那些莺莺燕燕。”

蔺策愣了一下,游彦总能在他毫无防备时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种话,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环住游彦的肩。

他永远都拿这个人没有办法。

游彦靠着蔺策坐了一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处理事务,没过一会又觉得乏,索性枕在蔺策腿上,顺势躺了下来,就像过去的这些天一样,互不干扰,却又格外的缱绻。

就在这种安逸闲适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喝:“什么人擅闯皇宫禁地?”跟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离大殿越来越近,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小憩的游彦突然睁开了眼,从床上一跃而起,下一刻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殿门口。

转瞬之间的变故让蔺策一惊,不顾自己尚在病中也跟着下了床,几步就来到游彦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朝着殿外喝道:“迟彻,什么事?”

“禀陛下,有人擅闯禁宫,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迟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陛下不必担心,待抓到刺客,属下再为惊扰圣驾一事向陛下赔罪。”

游彦安抚性地拍了拍蔺策的手,突然拉开了殿门,对着夜空道:“如此冒失擅闯皇宫,还不向迟侍卫赔罪?”

下一刻,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先朝着站在大殿门口的游彦施礼,而后转过身朝向一众森严戒备的侍卫,抱拳拱手:“在下有要事启禀陛下与将军,惊扰了诸位,实在是抱歉。”

迟彻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紧锁在这人脸上,犹豫间听见蔺策的声音:“迟彻,退下吧。”

迟彻这才应声:“是。”

游彦嘴角向上扬了一下,朝着那黑影点了点头:“进来吧。”

大殿中的內侍都退了下去,游彦蹙着眉头将只穿着一身单衣的蔺策扶回榻上,重新替他盖好被子,顺便朝他手里塞了一个袖炉,而后才转向那个正垂首站在殿中央的暗卫:“倒是胆识过人,皇宫内院居然也说进就进,就是你们陶将军现在不奉诏也不敢擅自进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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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冒失,”那人道,“这几日属下先后两次去了将军府上,却一直不得见将军,实在是不敢再耽搁,就趁黑摸进了皇城,想着寻机会与将军见上一面,却没想到立刻就被侍卫发现了影踪,险些铸下大祸,还请陛下、将军治罪。”

“回去自己找陶姜领罚。”游彦淡淡道,“如此急迫想要见我,究竟是找到了什么?”

这暗卫曾经也是游彦在西北是的亲兵,对自己的将军的脾气秉性也算了解,知道话说到这儿,就是他本人不会再计较今日的事,暗暗松了口气,正色回道:“属下在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一件陈年旧事,与李埠有关,确切的说,应该是与李埠李大人的内婿邓敛邓大人有关。”

“邓敛?”游彦挑眉,轻轻眨了眨眼,将这个名字跟那一日在李府见到的那个一脸殷切的年轻人对上关系,“这个邓大人我有几分印象,何事?”

“邓敛本人并没有李埠这么谨慎,借着其岳丈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四处许诺收受贿赂。当年河西有一客栈掌柜一心想将自己的儿子送入朝中为官,求了各种门路,最终找到都城,给了邓敛上百两黄金,得到其保证。但邓敛最终没有办成此事,也不肯退还黄金。那掌柜祖上三代经营那个客栈才攒下这点积蓄,只想为儿子求一个好的前程,不仅没能办成,还损失了全部家当,一时气愤不过,拿着邓敛留下的凭证想要进都城讨个说法,却没想到前脚离家后脚客栈就着了大火,满门上下死了个干净,那掌柜从此也没了消息,这件陈年旧事也再也没有人提起。”

游彦与榻上的蔺策对视了一眼:“看来还是我将此事想的太简单,居然还有人命牵扯其中。这个李埠,果然不是个常人。”

第32章

游彦从来不知道这都城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站在巷子口, 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自幼在都城长大, 见到的都是这四周都是这天子脚下的富贵与繁荣。可是现在,目之所及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一个挨着一个挤在一起, 当中只有一条狭窄泥泞的小路,马车根本无法通过,他才不得已从车上下来。

天上还下着绵绵细雨, 落在身上让人感觉到深秋的寒意。一直跟在身后的暗卫急忙撑开准备好的纸伞, 有些犹豫地看着游彦:“将军,这里面路难走的很, 现在天上又下着雨,不如属下将人带过来?”

“既然已经来了, 不如亲自去看看。他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大概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游彦朝着那路上看了一眼, “这路算是难走,但比起当年西北大漠的流沙,不也算不得什么。”

那暗卫愣了一下, 才恍然想起来, 自己当年正是跟着这位看起来矜贵骄纵的公子在西北的风沙之中与数倍的叛军奋力厮杀,最终还全胜而归。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了,他们的将军卸下战袍,又恢复了往日的贵公子模样,让他们这些手下的人几乎也忘掉了当日一同吃下的苦楚, 下意识就觉得游彦是如何的矜贵,如何的需要关照。

在暗卫愣神间,游彦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纸伞:“这条路实在是窄的很,我自己撑伞。马车里还有一把,你也不要淋雨。”游彦仰头看了看头顶晦暗的天色,“这种天气里淋一场雨若是染了风寒,那可麻烦的很。”

暗卫微怔:“多谢将军。”

游彦撑着伞自顾走在前面,借着昏暗的天色小心地避开脚下的泥泞,尽量不让自己太过狼狈,以免回长乐宫的时候,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要被某个一直放心不下的帝王念叨。

其实蔺策并不愿意让游彦为了这种事而劳心神,只是那个苟活下来的客栈掌柜谨慎的很,他一个人在都城的角落里藏了这么多年,不肯轻易相信他人,况且,现下一切还不明朗,如果直接将人召进宫里,势必会打草惊蛇,如若让对方提前知晓,有了准备,再想借着此事彻查李埠怕是会及其困难。

而蔺策现在病还未痊愈,除了游彦,也再信不过别人来处理此事。

毕竟能不能借此彻底扳倒李埠,对整个朝堂大局来说都分外重要,哪怕是蔺策,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最终,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游彦跟着暗卫来都城这个角落见人。

沿着这条泥泞的小路一直走到尽头,途径几间低矮破旧的茅屋,一直默不作声的暗卫才指着其中一座开口:“将军,就是这里了,您稍候,属下去叩门。”

游彦的目光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上停留了片刻,他忍不住怀疑,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靠着什么来御寒。

敲门声在这样的清晨显得格外的突兀,不知道惊扰了附近多少人的美梦,游彦皱着眉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这里房屋紧凑,附近的人应该也不少,他怎么会住在这里,不怕暴露身份吗?”

“将军有所不知,这里鱼龙混杂,全都城来历不明的人几乎都住在这里,很少会有官府的人过问这里的事,所以藏在其中才不会暴露。”暗卫低声道,“等您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现在,不怎么适合住在普通街巷之上。”

暗卫方说完话,从茅屋内就传来有些拖沓的脚步声,大概是因为这屋子实在不大,只几步,房门便被推开,露出一张让人生畏的脸。

游彦只朝那脸上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暗卫为何说这人现在不适合出现在普通街巷上,因为那已经不再是一张常人的脸,你甚至没办法立刻分辨出他的五官,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吓人,透露出显而易见的警觉与谨慎。

游彦皱起眉,他料到了这掌柜的处境并不会好,但没想到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微垂下视线,目光落到对方腿上,而后才收回视线重新转向那张有些可怖的脸上,身边的暗卫率先开口:“这位便是我家将军,你想做的事只有他能办到。”

那掌柜一双眼紧紧锁在游彦脸上,半晌才向后退了一步,跛着腿向里走去:“进来记得关门。”

游彦看了一眼低矮的门框,低着头进到那狭窄逼仄的茅屋里,借着屋内燃着的一支蜡烛,将里面的所有都收入眼底。

这屋子比它从外面看起来还要简陋,一张窄床,一张木凳,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炭盆,几乎是这屋里全部的东西。

掌柜自顾走到窄床前坐了下来,指了指那个木凳:“坐吧。”

游彦也不在意这里的尘土,顺势在那木凳上坐下,思索了一下,开口:“阁下贵姓?”

掌柜抬眼看他,良久才哑声道:“姓张。”说到这,他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看了游彦一眼,“你真的能帮我扳倒李埠,帮我冤死的一家老小报仇?”

“只要此事确是李埠所做。”游彦道,“不过,作为两朝老臣,李埠行事素来缜密,鲜少有什么纰漏,即使是当今圣上,也不可能空口无凭地就要一个老臣的性命,我更是没有这个本事。”

“凭证我自然有,那东西我在手里留了三四年,哪怕我死了,也不会将它丢了。”张掌柜坐直了身体,一只手捏紧了自己的衣摆,“当年我拿全部身家给了那个邓敛,只为了给我儿子换一个前程,邓敛向我保证此事一定会办成,还立下了字据,让一月之后,我儿子带着这个字据去找我们当地太守,说他肯定会安排妥当,让我儿子现在本地找个小官职,之后再想办法调入都城。”

说到这儿,他闭了闭眼:“可是一个月之后,我儿子带着字据去找太守的时候,他却死活都不承认有此事,还让人将我儿子一顿乱棍打了出来。”张掌柜又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当年我求到那邓敛头上,是因为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当朝尚书的女婿,此事会由他岳父亲自办理,那些黄金也是亲手交到他岳父手里,所以我才想着亲自来一趟都城,到尚书府找李埠讨一个说法。”

“可是却没想到我会在半路被人追杀,有些人不想让我到都城来,怕此事闹大,污了当朝尚书的清廉之名。”张掌柜捏紧了手,“我奋力逃脱才捡回一条命来,赔上我半条腿逃回河西,才知道,一场大火将我家化为灰烬,我的父母双亲,妻儿老小,没有一个能掏出来,全都死在了里面。”他抬起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我只不过想给我儿子换一个前程,不想再让他继承那个客栈被人看不起,就算我轻信了别人,可是我一家老小何其无辜,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那你的脸,也是被追杀时毁的?”游彦缓缓道。

“不,是我自己毁的!”张掌柜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脸上,“我知道没能得到我被杀的消息他们一定不会安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到我来灭口,所以我亲手,亲手把我这张脸变成了这样,从此天下之大,再没人能认识我。而我,只要我活着,一定有机会为我一家老小报仇。”

游彦看了他一会,最终只化为了一声叹息,他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朝张掌柜伸出手:“凭证给我,等我彻查了此事,你的仇自然就报了。”

张掌柜抬起头与游彦对视,对上他那张脸游彦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格外平静地回视他:“如若你不相信我,那今日就到这儿。只是我希望你明白,那凭证在我手上,是扳倒李家的有力证据,在你手上,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张掌柜咬了咬唇,最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锦囊,那锦囊的样式已经十分老旧,甚至褪了色,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将这个锦囊贴身携带,或许在他心里,这个锦囊早已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游彦将锦囊接了过来,打开,露出里面那张泛黄的纸,他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重新将锦囊系好,收入袖中,朝着张掌柜点了点头:“东西我拿走了,等此事了结,我会派人来接你去见邓敛邓大人,李埠李大人最后一面,我相信他们见到你,一定会十分的额,惊喜。”

张掌柜给出那个锦囊就仿佛给出了自己全部的寄托,他怔怔地看着游彦走到门口,他想说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可是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身家性命又值什么?正在他犹豫之间,游彦突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经把东西给了我,就算是信任我,所以我准备给你换个住处。”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简陋的茅屋:“故人已去,活着的人却还是要继续活下去,如果此生都只背负着仇恨,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完他朝着暗卫看了一眼,“把人带去给陶姜,让他替他安排个去处。”

第33章

那日见到邓敛, 游彦只觉得此人待人接物谨慎入微, 还以为是受了其岳父的影响, 却不曾料到这人居然有过如此的胆大妄为的时候。当年他不过一个七八品的小官,就敢仗着其岳父的威风,公然买官卖官, 收受贿赂。甚至在其后事发之时,居然买凶杀人,妄图让所有知情之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

不过, 也正是因为邓敛当日的狂妄, 才让他成为了密不透风的李埠的突破口。

游彦将那张字据慢慢地折好,重新塞回锦囊之中, 他把那锦囊握在掌心,低头看了一会, 而后慢慢地握紧。就这么一个东西,它背负着的是张掌柜全家上下十余口人命。如若李埠先前只是敛财, 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罪无可赦,可是为了敛财而视他人性命如草芥,那么他该还的, 就太多了。

马车摇摇晃晃,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能清楚的听见雨滴落在马车上的声音。游彦将锦囊收回袖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鞋袜衣摆上沾染的泥泞,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先回游府。”

赶车的暗卫立刻应声:“遵命。”

因着蔺策一直染病未愈,游彦自行宫回来就住进了长乐宫, 多日不回府里,因此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将瑞云先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游彦脱去身上的披风,笑着看他:“是做了什么怕我知道的坏事,所以不想我回来?”

“我整日呆在府里,会做什么坏事。”瑞云上前接过披风,这才看见游彦身上的泥污,“公子您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我这就让人送热水进来,您赶快洗个澡,省的着凉。”瑞云说着话,倒了杯热茶递到游彦手里。

“嗯。”游彦喝着茶,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府里这几日可还好?尤其是大哥,这入了秋天气转凉,他的身体可还好?”

“听说大公子前些日子犯了病一直没好利索,一直养在房里,每日吃着药。”瑞云回道,“跟往年差不多,每年天气冷了,大公子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游彦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待我再进宫,让陛下再派几个御医过来,换换药方或许能有些效果。”他喝了口茶,又问道,“殊文呢,这几日他都在做什么?”

“小公子他每日照常去翰林院报到,之后就在府里读书写字,刻苦的很。不过老夫人对他的婚事还是挂心的很,总担心公主那里退了亲,会让人以为是咱家小公子哪里不好,让别家的小姐不敢嫁到咱府上。”瑞云帮着游彦脱掉身上的外袍,鞋袜,“公子,您稍等,我吩咐他们送热水。”

游彦在软塌上躺了下来,瑞云贴心地将炭盆放在他身边,转身出去了。游彦手里拿着刚刚那个锦囊若有所思。

房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卷着室外的冷风一起进来,朝着软塌道:“叔父,我听说您回来了。”

游彦将那锦囊握在掌心,朝着游礼露出个笑:“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听说你这段时日刻苦的很,怎么对我的动向掌握的这么明确,我前脚进府门,你后脚就跟了来?”

“刻苦还不是给祖母看的?”游礼苦着一张脸,挨着游彦坐了下来,“自从公主退亲之后,祖母就更加的担心我的婚事,您不在府里,爹爹又要养病,祖母干脆直接去找我,整日拿着一大堆的画轴到我房里,这都城之中一大半的千金小姐她怕是都找了来,好像只要我一点头,她老人家立刻就能帮我举行大婚,以免再生变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应付,只好说自己有事要忙。”

游彦想起长乐宫堆着的那一幅幅卷轴,立刻弯了唇,他伸手捏了捏游礼的脸:“居然学会跟你祖母用这种小伎俩了,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还不伤心的很。”他抬抬手,示意游礼自己倒茶喝,“那看了这么多的画轴,可有满意的?”

游礼皱眉:“那些千金小姐看起来都美的很,家世背景又都很好,只是,只是若要我仅凭着一幅画,就决定娶谁过门,我总觉得这样太过仓促。虽然似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爹娘也是这样,现在也是举案齐眉,我却还是没有办法。”

“虽然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却不代表你也要这样。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并不是大多数人都做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人生在世,贵在自在。你若是不喜欢这样,改明我去跟娘亲说,你的亲事总会结,却还是要顺着你的意思来。”游彦说着,伸手拍了拍游礼的肩,“我听说你爹这几日的身体还不是很好,整日闷在房里养病,想必无趣的很,你闲暇无事之时多去陪陪他。”

“明白,叔父。”

房门再次打开,瑞云从外面进来,看见塌边的游礼先是一愣:“小公子来了啊。”而后转向游彦,“公子,热水准备好了,您是现在沐浴吗?”

游彦点头:“送到里间去吧,待会洗完了我还要进宫。”

游礼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游彦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倒是一眼看见了被游彦握在掌心的锦囊:“唉?叔父,这锦囊里装着什么,从我进到房里,您就一直捏在手里。”

游彦将手掌摊开,看了那锦囊一眼,抬眼看了看游礼,突然笑了起来:“自然是难得找到的稀罕玩意,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它。”

游礼有些不信地伸手想要去拿那锦囊,却没想到游彦将手掌合上,收回了锦囊:“都说了是稀罕玩意儿,自然是不能现在给你瞧的。没事儿回去吧,我去洗澡了。”

“哦。”游礼应道,“叔父您一会还进宫?那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怕我忘了答应你的事儿?”游彦坐起身,在他肩上拍了拍,“一会我就先让瑞云去跟娘亲传个话,就说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等我再回来,再去找娘亲细谈,如何?”

游礼点了点头,这才站起了身:“那,殊文告退。”

游彦笑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走吧,天冷了,再外出的时候记得多添衣裳,别着了凉。”

“好。”

游礼离开之后,游彦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锦囊,才从软塌上下来,进到里间去。

热水洗去身上的凉意,换上一身干爽的衣袍,游彦倒是提起了几分精神。瑞云站在他身后,一面替他梳理长发,一面道:“公子,您这次进宫,要住多久?”

“等陛下痊愈再说吧。”游彦漫不经心道,“怎么,是因为我这次在宫里住的时候太久,你听见了什么闲话?”

瑞云一愣,急忙摇头:“哪有什么闲话,就算有什么闲话,难道还会传到咱们府里吗?”他梳顺了游彦的发,束在头顶,插入那支骨簪,有几分困扰道,“我只是觉得您该在宫里多陪陪陛下,但又难免会担心,您这辈子已经在陛下身上付出了太多,虽说陛下对您也一往情深,可,万一将来有一日……”瑞云话说到这儿,又后了悔,总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只是平白给人增添烦忧,但,他自幼跟着游彦身边,二人虽是主仆,关系却十分亲近,他真心挂念着游彦,只盼着他能够好。

他看着他家公子一路为了蔺策做了多少,放弃了多少,也看见了蔺策给了多少回报。但人心总还是偏的,蔺策毕竟是一国之君,人人都说君心难测,这话他也清楚,若是将来出了什么变故,游彦岂不是会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他希望游彦与蔺策能够感情长久,却又暗地里希望游彦能给自己留下那么一点的退路,倒是把自己纠结的很。

游彦从铜镜里看着瑞云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忧虑什么,不由失笑:“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是觉得,因为咱们陛下,我不娶妻不生子,如若将来有一日我们二人之间感情出了什么变故,我就会落得一个孤单终老孑然一身的下场?”

瑞云咬了咬唇,没有回答,但看得出来他心底就是这么想的。世人还是觉得,生而为人,就应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让子嗣延绵,这样才仿佛没白来一场。但他游彦却从来就不是这庸庸世人之中的一个。

游彦弯了唇,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世人如何定义娶妻生子,但却并不是我的想法。在我眼里,人活一世,自在快活才更重要。而与怀骋在一起,他能带给我种种欢愉,牵挂,还有许许多多在遇到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这是我成家立业安享天伦也无法体会到的。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因为他而放弃了那些,如若我没有遇见他,也未必会选择那些常人眼里最正常的生活,或许庸庸此生,浑噩度过,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怀骋的出现,却给了我此生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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