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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宁在一旁不紧不慢的等着她,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新体诗集翻看。

阿绣拿出一张书单,对照着上面的书籍一一寻找,没想到十几本中一本也没找到,于是她只好去问伙计。

“请问有没有这些书?”

伙计为难:“你要是想找《资本论》或《理想国》,那很好找,要是《战争与和平》和《基督山恩仇记》也行,可是这些书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恕我直言,全上海的书店也不一定有,况且这‘若安奥斯顿’是谁?我真的是听都没听过。”

“好吧,谢谢你。”阿绣有些失望。

霍锦宁伸手接过她的书单看了看,上面无不是一些生僻冷门的书名和作者,没有一个当下流行的政治学说或通俗文学。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书?”

“是《英吉利文学》里推荐的,老师让我们试着看英文原著,练习阅读。”

他笑了笑:“现在开始就阅读名篇对你来说可能为难了些,而且这些书有的遣词用句确实深奥,我书房里有些简单的英文书应该更适合你,你去挑一挑吧。”

阿绣又惊又喜:“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小忙。”

霍锦宁带她来到摆放笔记本的书架边,对她说:“帮我挑两本,我要送人。”

“那,是要送给什么人呢?”阿绣迟疑。

霍锦宁不置可否:“你按照你的喜好来选就好。”

阿绣只好照办,她看看这本,又摸摸那本,爱不释手,磨蹭半天,终于选出了自己心仪许久的两本。一本是浅灰色亚麻封皮,里面是艾菲尔铁塔的水印,另一本是棕褐色牛皮本,里面印着一株优雅的蔷薇花。

这里每一本笔记都独一无二,她相信对方一定会喜欢的。

然后霍锦宁又让她选了一支玫瑰金色的自来水笔,和两瓶墨水,一起交给伙计包在了牛皮纸袋里。

“走吧。”

“好。”

.

阿绣来过小福园别墅一次,但没有进过三楼的书房。她没想到原来这间书房这样大,几乎占满了整个三楼的空间,并且和楼上的阁楼是打通的,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相连,一排排的书架顶到了天花板,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从古到今,从文言到白话,还有不少外文原版书。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落在书桌上一本摊开的德意志词典上,夏日午后的炽热和书本特有的旧气交相辉映,慵懒舒适。

阿绣觉得自己简直走进了不得了的宝库!

她欣喜而好奇的打量着这间书房:“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少爷您都看过吗?”

霍锦宁失笑:“怎么可能?不过确实看过其中一部分,祖父酷爱藏书,这里面很多都是他留下的,也有一些是我后来添置的。”

他走上楼梯,来到一排书架前,伸手略过书脊,抽出几本,一边翻看一边说:

“这几本是我当初刚学洋文时看过的,你先拿去,读书总要由浅入深,书单上那些并不适合你。还有几本,我再找找。”

阿绣接过书,看见封皮上的书名,一本是the happy prince快乐王子,还有一本是the nightingale and the rose夜莺和玫瑰,都是英文原著,书有些旧了,想必有些年头。

“那是你多大的时候?”

霍锦宁想了想:“九岁?还是十岁?我记不清了。”

那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没有出生。

阿绣轻轻抚摸着泛黄的纸页,心中有些欣喜,好似冲破时间和空间,与当年的那个小少年有了一丝一缕的牵连。

霍锦宁在另外的书架前站了半天而无所得,无奈道:

“这些书搬过来后我没再整理过,看过的书不知道都堆到了哪里,一时半刻找不太全。”

这里的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祖父留下的,有他从国外漂洋过海带回来的,也有这些年陆续买的。自从搬进这里,他虽然还在坚持读书,但每天俗世繁忙,确实没那么多心思整理,现在贸然找一本陈年旧书实在为难。

“没关系,您可以把书名告诉我,我自己来找。”

阿绣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架上的书确实堆放的杂乱无章,一本《资治通鉴》挨着一本《莎翁文选》,忍不住说:“少爷,我可以帮您整理一下吗?不然您下次要是着急想找一本书,不是很麻烦。”

这确实是霍锦宁头疼的问题,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放心的人选,阿绣细心又好学,非常适合。

“也好,不过这是个浩大的工作,你慢慢来就好。”

阿绣高兴的点头:“我会认真完成的。”

霍锦宁也笑了笑:“不用着急,今天你先看书吧,不是说礼拜一老师要检查。”

他指引阿绣来到落地窗前,这里铺了一张玉石凉席,上面摆放了一张低矮的茶几和两三圆蒲团。

“你在这里看书吧,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在下面办公。”

阿绣点头,却又不禁问道:“您不去休息吗?”

好不容易,他能清闲一天。

霍锦宁笑了笑:“不了,既然回来,还是要分秒必争,你看书吧,不用管我。”

第42章

太阳西斜,炽热了一天的暑气逐渐消散,微凉的清风从房门吹到窗前,吹散了午后的闷热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阿绣不由放下书本,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和双腿。

不知不觉,她已经看了一个下午了,手里的这本《快乐王子》故事很短,薄薄的一本,配有精美的插画,边看边翻字典,她磕磕巴巴的读完了全文。

无忧无虑的小王子终于还是懂得了民间疾苦,牺牲自己拯救了他人,好在最后王子的铅心和小鸟都被上帝带去了天堂,阿绣又难过又欣慰。

那么当年那个十岁的小少年读到这本书时,是什么感受呢?那时的霍锦宁是否已经在懵懂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悲悯的种子,日后哪怕锦衣玉食,哪怕挥金如土,他也终究惦念着的是千万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国人?

书房里静悄悄的,连起初霍锦宁写字时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都不见了。阿绣有些好奇,她小心翼翼的挪到楼梯边缘,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楼下正中央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图纸,霍锦宁坐在桌边,单手支着额头,不知道在专心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阿绣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轻手轻脚的从楼梯上下来,走近一看,他果然是睡着了。

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就像是课堂上偷睡的顽劣学生,他双目微闭,睫毛轻轻颤动,眼底下淡淡淤青。

阿绣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疼。她轻轻蹲下来,趴在桌子上,把头枕在手臂上,抬眸偷偷看着他。

当初他在笙溪镇养伤的日子,她也趁他熟睡时,无数次这样的打量他,仍是百看不腻。这个男人是真的俊朗,一身清贵,温文尔雅,气定神闲,有着不符年纪的宠辱不惊,也许天大的事也不能叫他皱一下眉吧。

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他眼目眉梢,似乎为他镀上一层光晕,神使鬼差的,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虚虚描摹他英俊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为了心底里那个最无人知晓隐秘……

忽然,他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阿绣吓的急忙收回手,猫着腰蹲到桌子旁边。

屏息等待片刻,她又趴到桌边悄悄看了一眼,不禁松了口气,他没有醒。

余光不经意瞥见从椅背上滑落到地上的西装外衣,阿绣轻手轻脚的捡起来,打算为他盖在肩上。

猝不及防,手腕被一把抓住,她被扯的一个趔趄,连人带衣服整个都扑到了霍锦宁身上。

霍锦宁本是下意识的动作,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一沉,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了砸过来的人,睁开眼睛,就看见怀里惊慌失措,满脸通红的小姑娘。

暮色四合,书房里半明半暗,只有晚霞浅浅的余晖,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肌肤相亲,呼吸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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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绣急急忙忙跳起来,支支吾吾的解释:

“我,我只是想给你盖衣服,我去,去洗手间!”

她根本不敢看霍锦宁的表情,匆匆逃了出去。

.

阿绣在走廊徘徊了许久,想来想去都不敢再进去,只好下楼钻进了厨房。

霍吉正在案板前切葱,看见她突然闯进来,不由疑惑:“你来干什么?”

“霍吉大哥,我,帮你准备晚饭好吗?”

霍吉看了眼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语气平平道:“那你去洗菜吧。”

阿绣听话的走到水池边,看见各种菜已经择好,分门别类放在盘子里,于是把它们一一放在水龙头下清洗。

她一边洗菜,一边忍不住偷偷瞄向站在一边的霍吉。

一直以来,霍吉都沉默寡言的跟在霍锦宁身边,从没见他笑过,阿绣一直觉得他很神秘很冷酷。

而此时他身前围着一块绿格围裙,面无表情,运刀如飞,把她洗好的一盘盘菜熟练的切成各种形状,似乎身上也染上了些许烟火人气。

两人一个掌勺,一个帮厨,第一次配合,倒也还算默契,切鱼剁肉,炒勺翻飞,转瞬香气扑鼻。

“霍吉大哥,这几年一直是你在照顾少爷的饮食吗?”

阿绣话问出口,等了很久也没有回答,直到她以为霍吉并不会理自己时才听他道:

“少爷留学海外,只带了我一个人,国外所有衣食起居都是我在打点,起初我也不会做饭,后来慢慢就学会了。”

阿绣笑了笑:“那少爷一定也离不开霍吉大哥的手艺了。”

“其实少爷自己也会,当时都是我和少爷轮流做饭的,我只是做好本分而已。”霍吉顿了顿,低声说,“只要少爷不嫌弃,我会一辈子跟着少爷。”

最后一道龙井虾仁终于出锅,盛在玉白瓷盘,霍吉把筷子递给阿绣:“尝尝。”

阿绣受宠若惊的接过,小心的夹起一块,放在口中尝了尝,迟疑的问:

“茶香好像更加浓郁,是把茶叶碾碎的缘故吗?”

“先炒过,然后碾碎,这样龙井更加入味。”

霍吉明明没有表情,可阿绣却觉得他眼里滑过笑意,尽管转瞬即逝。

“去叫少爷用餐吧。”

“……好。”

幸好没用阿绣上楼,霍锦宁已经从楼梯上下来了,他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只笑着揶揄:

“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原来肚子饿跑去厨房偷吃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去帮霍吉哥了。”阿绣不好意思道:“正要去叫您下来。”

霍锦宁颔首:“丁妈晚上要陪丁伯住在医院,你留在这里吃饭吧。”

霍锦宁一直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于是又是二人相对无言吃过晚饭。

饭后,霍锦宁让人开车送阿绣回去,阿绣想起下午还没看完的两本书,想借回去接着看,没想到被霍锦宁拒绝了。

“丁妈说你有晚上熬夜看书的习惯,这对眼睛很不好。你如果想看,可以随时来我的书房,我不在家时也可以。”霍锦宁笑了笑:“你不是还说要帮我整理旧书吗?”

“嗯,好的。”阿绣不好意思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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