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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见到他点点头,没多问什么就给开了门。
可是还没等荆雨雀跃地走进目的地,只听不远处郁郁葱葱伸展着梧桐的别墅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三层楼的窗户全都应声碎裂,透明碎玻璃霎时飞溅一地,甚至有的崩到了他的脚边。
荆雨吓了好大一跳,简直都傻眼了,以为有不长眼的敢袭击特殊刑侦呢!他快步推开门冲进去,穿过堂皇富丽的玄关,却只见裴澜之独自一人站在客厅正中央,正做收刀的架势,他的表情十分冷淡,前日晚上那爬满半张脸的凶煞图腾早已经消失了,仿佛刚才他只是抽出太刀擦了擦刃口,而不是一气差点将墙柱拦腰切断。
雪白的墙上有一道深可见墙内钢筋的刀痕。
沙发上,邵然默不作声地放下铺了一层墙灰和发丝的咖啡,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发,又拎起自己被弄脏的衬衫前襟抖了抖,语意不详道:“你就不怕我给他小鞋穿?”
“你有胆试试看。”裴澜之低垂着剪羽一般的睫毛。
曾经和荆雨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和一个陌生少年正表情呆滞地望着裴澜之。
荆雨猛地推门进来的时候,四人的目光又齐齐转向他。
“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回答的人是邵然,他强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起身僵硬地对荆雨笑笑,往洗手间走去。
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和陌生少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青白着脸一声不坑。
而制造了爆响的男人,则利落地拍了拍落在肩头的墙粉,径直上楼去了。
等到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关门声中,女人和陌生少年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女人尴尬地招呼着荆雨先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陌生少年杵起拐棍,艰难地打电话给修理工和物业准备上门。
这墙算是废了,需要重新用水泥浇筑。
荆雨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拿着虾酱呢,只好先存进冰箱里,看见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今天地上全是碎玻璃,要不叫外卖吧?”
女人顿时心如刀绞道:“我们已经连吃了一年的外卖了……”
“……那出去吃?”
少年差点没哭声出来,“腿疼。”
没办法,荆雨只好道:“那我随便做点儿,反正今天烧烤是不成了。”
“好好!”少年眼睛发亮,女人点头如捣蒜,十分可怜,“我们连早饭都没吃!”就遭遇了刚才如此丧心病狂的恐吓。
还好厨房比较偏,碎玻璃没撒上料理台,荆雨先小心翼翼地洗了一遍需要用上的碗筷,然后是砧板刀具,万一吃进了玻璃碴子可了不得,哪怕修为再高也是要肚痛的。
少年伏在沙发背上道:“往后咱们就是同事啦,我叫陆风,她是林芷,你就是荆雨对吗?”
邵然换了件衬衫,从洗手间出来,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荆雨,林芷向他竖了个大拇指,悄悄道:“不愧是头儿看中的青年才俊,心灵手巧。”
邵然冷哼一声,“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起来收拾!”
陆风哼唧:“腿疼。”
邵然顿时抬脚就踹了过去,只见少年撒腿就跑,哪里还有刚才一瘸一拐的残废模样,等跑出一段后他自己也特别不敢相信般地拍了拍大腿,高兴道:“不闹别扭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正好扎在碎玻璃片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风立扑不动了,一脸血。
林芷:“……”
邵然:“……”
荆雨闻声跑出厨房,今天老是这样一惊一乍,“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脚让玻璃扎了下,小破孩子,娇气得很!”林芷娇笑着,拉住少年的后领,轻轻一提就跟拎小狗似的拎了起来。
少年陆风忍不住委屈地哽咽,“它俩老不听我使唤。”
邵然慢条斯理地接了一杯新咖啡,“就你这杀猪嗓子,要我我也不爱听。”
陆风:“……”
荆雨煮了一锅饭,四菜一汤,分别是糖醋鱼,生炸排骨,白菜粉丝煲,蒜泥白肉,菜色比较简单,但好在他管够,口味下饭。
陆风早就等不及了,眼巴巴地坐上餐桌,林芷和邵然似乎在商量正事,闻见饭香也停了下来。
荆雨上菜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何同事们都是一副饿了千八百年的模样。
等到菜上齐,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陆风和林芷两人顿时又如被剪了声带的公鸡,僵直着身体,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裴澜之似乎刚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笔挺服帖的西装,浅灰色的布料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褶皱,只有略带湿气的墨发随意垂落在背后,他路过饭厅时顿了顿,偏过脸,正好看见荆雨端着碗筷出来。
白底蓝点的围裙系在荆雨的腰上,荆雨不自觉地微笑着,满满都是温馨甜蜜的味道。
裴澜之的脸色霎时青黑,邵然装作毫无察觉。
“裴先生……”荆雨发现裴澜之,似乎是想问他要不要坐下一起吃饭,可是陆风和林芷那分外不自在的模样,和今晨裴澜之砍在墙上的那一刀让他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时候,裴澜之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事快坐下吧,副司长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林芷见裴澜之离开,三两下夹了一碗冒尖的生炸排骨。
陆风见状更是吃得头都不抬,风卷残云般下筷。
荆雨忍不住问道:“今早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裴澜之要持刀伤人?为什么邵然像是有事情在瞒着他?从今往后他也是特殊刑侦里的一员了,他应该有权利知道。
邵然和陆风看上了同一块排骨,让荆雨的话一分神,错失良机,他想了想道:“……怪倒胃口的。”
他挑着有的没的和荆雨说了说,尤其是关于裴澜之的修行方式,这是他们永远也无法融洽相处的地方。
但荆雨已经明白邵然那句“倒胃口”是什么意思,魔修生冷不忌,什么都敢吃,人和动物的尸体、油脂、魂魄、内丹、鲜血……
原来裴澜之是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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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超级乖
“这样的冲突,往后只会更多。”邵然断言。
话音落下,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复而又回来了,裴澜之周身上缠绕着黑气,目如寒霜,对荆雨道:“给我一副碗筷。”
邵然愕然地转头看他,裴澜之不甘示弱地回视。
林芷张大了嘴。
“咳咳咳……”陆风差点没被一口饭呛死。
荆雨只愣了愣,赶忙起身道:“好,稍等。”
他到厨房里翻找时,不知什么时候裴澜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太小了。”
“啊?”荆雨看裴澜之指了指他手中的饭碗。
“那这个呢?”他拿了个稍大些的。
“可以,你去我车上,把我放在后备箱里的红酒拿过来。”
荆雨乖巧点头,把碗递到男人手中,“好的,裴……先生。”
男人沉默着,那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结果,等到荆雨抱着高档的红酒盒回来,却震惊地发现,桌上的饭煲里,米饭一粒不剩,菜肴在他离开的三分钟时间内竟被一扫而空,四个盘子光溜溜的,连调味的葱丝都不见了,只残留着几道酱汁,甚至就连糖醋鱼的鱼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然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喝汤的姿势,表情放空,手腕上的佛珠也不数了。
林芷默默地盯着自己碗中最后的一块儿排骨,鸡贼地用手指遮盖上。
陆风趴在餐桌上一动不动。
荆雨不敢置信地望着裴澜之手中光洁如新的碗筷,十分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做得太少了,裴先生,要不我给您煮一碗面条吧。”他有些害怕裴澜之,不过邵然他们风卷残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男人连筷头都没能沾上菜肴,他又觉得男人被刑侦司这般孤立,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自从知道裴澜之是特殊刑侦的副司长后,他对他的感觉可复杂了,荆雨猜想这或许是一种躲避危险的本能。
可是十五红月那晚,裴澜之帮助他清理了不少夜行的魔物……他也许是个好人呢。
裴澜之轻轻点头,“嗯。”
荆雨赶忙进厨房忙碌,丝毫未曾察觉餐厅内的波涛暗涌。
四盏花形的吊灯下,裴澜之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轻轻捻过自己完美的唇角,上面沾染了一点醋汁,他放在猩红的舌尖上舔了舔。
陆风从餐桌上抬起头,左眼下挂着一道条状的青紫痕迹,似有刀柄那么宽,两指长,印着花纹,已然肿得老高,他捂着眼睛,呜咽了一声就向楼上自己的房间奔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之物一般,惯常闹别扭的双腿此刻也与主人齐心协力,瞬间就没影了。
林芷坐立难安。
最后还是邵然干咳一声道:“其实我们的私交并没有那么糟糕,不是么?下次一起吃饭吧,不要辜负了荆雨的心意。”
没有案子的时候刑侦司的工作就是录一录某些安全等级危机人士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工作还算清闲。
所以荆雨给裴澜之煮了番茄鸡蛋汤面后便无事可做,他哼哧哼哧地洗了厨房的碗,又把餐厅和客厅的地拖了拖,虽然邵然说别墅定期会请阿姨过来打扫,不需要他做这些杂活,但他还是顺手整理了厨房。
期间,裴澜之一直安静地垂着眼眸,吃面,小口小口,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珍馐美味。
邵然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电视机里传来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他沉吟片刻道:“荆雨,明天有事麻烦你跑一趟,去东区的城中村,有外来者需要登记,但是它们不方便出远门……嗯,裴副司长会和你一起,不介意吧?”
“啊……”荆雨确实不介意和人人都惧而远之的魔修一起行动,但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不是邵然自己让他离裴澜之远一些的吗?
“你可以不用勉强。”裴澜之停下筷,声音很沉闷。
荆雨顿时傻眼,心道裴澜之怕是误会了,赶忙摆手解释,“不勉强的,我不介意。”
裴澜之重新低下头吃面,过了一会儿,他抬眸,就看见荆雨跟个木棍似的杵在他两步外,眼巴巴地站着,模样手足无措,可怜极了。
裴澜之:“……”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欲言又止。
邵然笑了笑,为裴澜之解围道:“走吧荆雨,我送你回家。”
荆雨回到家都快七点了,实在懒得动弹,也不大饿,便干脆趴在床上养起神来。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些许慵懒道:“喂,这么早睡?我看到桌上的牛奶了,是给我买的吗?”
荆雨从绵软的枕头里翻出脸来,嗯了一声。
身为地缚灵的年轻男人很高兴地挑出一瓶香蕉味的牛奶喝上,坐在他床边道:“你这人不错,作为回报,以后我可以帮你看家。”
“好啊,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你帮了我好多次,还有那场火灾,是你救了那个小女孩!”
年轻男人顿了顿,“算吧,不过我好像太多管闲事了。”
荆雨赶忙坐起身来,讶然道:“怎么会这么想?”在他看来,助人为乐是多么好的事情啊!人间界称之为正能量,上次还有记者想要采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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