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惠姨娘前两日还想着,蔺月柔是个有眼无珠的人,最后选了顾德珉,连个男人都保不住。而今她居然也有同样的遭遇,如何能按兵不动?惠姨娘罩了一件外衫,问方嬷嬷,顾德珉是不是还在书房里。方嬷嬷回答“是”,她这才叫方嬷嬷帮忙看顾下文哥儿,打了一盏灯笼,独自去书房了。
……
京城里一片繁盛之景,忠顺侯府里也不例外,前几日下大雪,府内一片银装素裹,万物都像是歇了,埋在厚厚的雪里,只人走在路上时才有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的声音。
不等雪化,侯府里的家仆已将雪扫到一处堆积起来,只待日头出来,容它们慢慢化。
蔺绍安在静雅堂里,这是蔺老太太的住所。听闻他从边关回来,蔺老太太已经托人寄了信,告知了身边的亲朋好友们。光蔺绍安的表哥表姐们来了不少人。蔺绍安的母亲在原来外家的小姐辈中,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有的在京城中,有的在外省。
侯府在京中地位非凡,往年临近新年时,蔺绍安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会在自家过完年,再来拜访。今年有点特殊,许久不见到蔺绍安了,自打侯爷把十二岁时的蔺绍安带去边关历练,已经过了三年,听说年后他可能还得去,这次也仅代表侯爷回来一趟,叫蔺老太太过个安稳年。他们才会集中前来贺年。因过年还有十几日时候,有的已经在侯府里住下。侯府地方大,多的是房间,整座宅院有半条街铺那么大。
蔺绍安的小姑母蔺月彤嫁去封地在江西的誉王,出嫁多年,这次也难得回来一趟,舟车劳顿了多日,高大的影壁前停下一辆外表精美华贵的马车,蔺绍安在门前等了许久,即刻明白是他等的小姑母回来了。
马车外有挎刀的侍卫守护,一群丫鬟婆子们停留在马车前,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子,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竟徒然生出了玉质无暇透亮的白。
上面挂了一只青翠欲滴的镯子,质地极好,似乎碰到马车的内壁,发出叮叮的响。不等对方露出脸容,蔺绍安赶紧迎上前去,同时两个身影,腰间佩着刀,坐在马背上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其中一人穿着比他华贵,圆领锦袍,上有四团龙纹饰,玉革带傍身,即使不瞧他脸,也能通过他的扮相认出这是蔺月彤的丈夫,誉王本人。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人,不过比之要瘦削一点,年纪怕是和他差不多大,穿着很简单,一身玄色的袍子,没有多余的纹饰,从他的腰带上可看出,他不是本朝官员。
大孟朝对官员着装有规定,不许人轻易僭越。平时官员上朝便要穿公服,下朝回家之后就是常服。衣服上的纹路,还有所佩腰带,都有严格的要求。
他的腰际挂了一个象牙牌,像是侍卫。只那眉眼,看了一眼就能叫人记住。
无波无澜的冷,没有感情似的,虽然穿了形似侍卫的衣着,却是清贵公子才该有的模样。
两人一起跨马下地,蔺绍安嘴角挂着笑容,能与誉王本人并辔而行的“小侍卫”,带来的趣味一时大过于一切,他竟是忘了要扶姑母去了。
从车里走下一个面容姣好的美人。誉王亲自去扶了一把,蔺绍安先一一问候他们两人,眼光才开始重新停留在“小侍卫”的身上。
“王爷,不知这位是?”蔺绍安看了他一眼。
那人一身玄衣,没有多余的情绪,自报了家门:“纪凉州。”
第36章
名字和人一样, 凉州凉州, 他的周身有一股寒意,不过面容温和,总挂着笑容的蔺绍安却认为, 他们两个是同道中人。
蔺月彤从车里下来, 被誉王亲自扶到他们的身边。只见她梳着垂髫,一支银凤镂花长簪斜斜插在发髻上面,穿的是颜色清丽淡雅的缎袄。领子处有毛,看着很是雍容华贵。一张脸精致且小,下巴尖尖, 面容与蔺绍安有五成相像。
嫁给誉王的时候, 她才十四岁大, 去了誉王的封地江西已经有好几个年头,她是府里的三小姐, 也是前代老侯爷最小的嫡次女, 其实和外甥蔺绍安的年纪差不了多大,蔺绍安现年十五岁,她也不过才二十岁罢了。
正是年华正盛, 貌美的时候。
可惜一直以来身子不太好。自从去了江西以后,更是不好了。在那里,蔺月彤对当地的气候条件一直不适应,水土不服有点严重, 蔺月彤六年期间, 怀过两个孩子, 竟是全都滑胎了。不过誉王怜惜他的王妃,连个通房的丫头也没有。
回顾一下顾府那边,嘴里说会对他二姑母好的人,却是抬了三个姨娘。蔺绍安面容不变,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莫名想起那个软软的,看起来有点可怜的表妹。心中想到,迟早得有机会治一治那位顾德珉顾大人。
上前有礼地喊了一声“姑母”,蔺绍安嘴角有微微的笑意。看到这个小姑母,十分亲切。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时常跟在这个小姑母的身后玩耍,二姑母嫁到顾府以后,只有小姑母能陪在他身边了,虽说喊她一声姑母,更像是作为她的“弟弟”被她照顾。
蔺月彤也没想到,几年时间不见,当年那个会跟在她和二姐身边的小不点,竟是长得这样大了。不仅一表人才,英姿挺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站在誉王身侧的纪凉州,他也如松柏,长身玉立着,眼里无波无澜,很平静。原本觉着王爷身边这位故友的儿子,相貌已经是人中龙凤级的。突然安心了一点,他们侯府出的孩子,也是无可比拟的。
想到两个孩子好像是同岁的样子,蔺月彤伸出纤纤玉指,对纪凉州招了招手。
他的目光平移过来。
看人的时候很冷,没有感情。
誉王明白了王妃的意思,介绍道:“这是我一位故友的儿子,说来你父亲,老侯爷也认识我的这位故友。他们曾经一起为保家卫国建立过功绩,正是那自沽坝一战。”
大孟朝建国二百多年以来,一直与前朝的纷扰不断,前朝打着要匡扶正义的名义,在大孟朝开国初期,上下发起了大大小小战役无数次。后来在忠顺侯府等一代老祖宗作为的老将们的奋战拼搏下,杀出了条条血路,把前朝皇帝的子孙几乎赶尽杀绝,情况才好了许多。
但是边关的一些其他部落种族,因生产力、还有气候等条件限制,总是觊觎大孟朝境内的资源财物。还有海上不断纷扰的海盗们,前有过田大人作为福建巡抚去整治过,只可惜被迫入了诏狱,在等待年后由隆宝帝发落。如今的边关则有现任忠顺侯爷蔺侦仲镇守。
作为一等名将,隆宝年之前的嘉欢年间,蔺侦仲已经被任命守候在边关。嘉欢三十一年,北边的蛮子集合所有部落子民,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那是四分五裂的也先族子民第一次团结一致,倾巢而出的他们让大孟朝险些被灭。嘉欢帝立即与群臣商量对策,派出了三十万兵力进行北伐,其中就有蔺侦仲,以及纪凉州的父亲。
自沽坝一战最终以孟军们大破蛮子军为胜,老侯爷因此受到了加倍赞赏以及器重。
蔺绍安听后马上明白过来,眼前此人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曾经作为战友行动过。他带了些许倾佩之情,血战沙场不是儿戏,没有必死的决心和决胜的信念,无法战胜对方。他主动和纪凉州作揖。但是对方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
蔺月彤不曾听誉王说起过纪凉州的来历,只知道是誉王故友的孩子,放在誉王身边照料。她有点关心后事,问了一声:“那后来那位故友怎么样了?”
纪凉州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家父已经死了。”
蔺月彤有点悻悻的,不再开口。蔺绍安也在心里想着什么,倘若他的父亲还在世上,他也不会留在王府里做一个小侍卫了吧。
誉王则从中缓和一下众人的尴尬,笑说道:“难得来一趟京城,绍安,你也不用叫我王爷,显得生分了,叫你姑母的时候,喊我一声姑父便行。至于凉州这孩子,是我故友的遗腹子,他十岁大的时候我才托人找到了他,一直养在王府里。这么些年了,我和他有感情,早把他当成弟弟来看顾了。”
蔺绍安微微带着笑,将他们一起迎进门。
……
顾府安喜堂里静悄悄的,连点风声都听不见。顾老太太喜欢礼佛,平日里屋子中也点了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面袅袅的生出一点青烟来。
屋里银丝炭烧得极旺,顾云瑶正坐在小杌子上和桃枝夏柳两个人学习打络子,前两日顾云芝被罚了跪祠堂以后,又加罚了抄《女戒》五百遍,现在被困在惠姨娘的文轩阁里出不来,薛妈妈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一早就把二房这边发生的大小事全部告诉顾云瑶了。
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时候,顾云瑶眉目很平静。桃枝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家姐儿,二房大小姐受难了,她家姐儿没有多余的反应,也许和姐儿还是一个不懂怨为何物,恨又为何物的孩子有关。
桃枝偷偷地对天拜过,希望她家姐儿能够再长点心,莫要再被奸人害了。
教书的杜老先生受邀的事情,已经传到大太太肖氏的耳朵里。听闻是翰林院退休下来的老编修,且是一个才子,肖氏只觉得机会甚好,两个儿子正在念族学,倘若老太太还有二爷允许的话,也想偶尔借用一下杜老先生过去。
顾德珉听说肖氏把他馈赠给大房的财物又转赠给顾云瑶,没说什么,此刻大嫂提出了条件,也算侧面的帮了一个忙,托信联系了一下杜老先生,对方也很爽快,立即答应了。顾德珉准备在他的月钱里再加些银子。
顾云瑶听说的版本是,杜老先生原名杜名远,可能是在上一世,她这般大的时候,杜名远已经从朝廷退下来,她对他的印象不深刻。且上一世他爹虽然也请来了先生,不是杜名远,而是其他名气稍小些的人物。这一世有些地方有小小的转变,这让她更加笃定,可以规避前世不好的结局,只要通过自身的努力。
反倒是杜名远的次子杜齐修,她有印象。这个人在十几年后是个文官,恰好和哥哥顾峥同一届会试,她才有如此深刻的印象。顾峥连中三元,是不少文人心生向往,甚至是心生嫉妒的存在,殿试里的神来一笔,让他状元及第。至于第二名榜眼,正好就花落到杜齐修身上。
顾峥后来进了吏部,吏部主管人事、官员考核等,杜齐修则进了兵部,还是能捞到油水的武选司。
说来都是京官,又是同一届的考生,说不定能成为友军?前世顾峥和杜齐修是不是政敌,顾云瑶不清楚,即使前世是又如何,今生改变成不是,便行了。
想定了以后,顾云瑶越来越期待杜名远杜老先生的到来。
第二日一早,顾云瑶被夏柳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撺掇出来,经过桃枝等人精心的梳洗打扮,今日穿得格外挑亮。一身粉红色水锦弹花袄,还是梳的双丫髻,不过更精致了些,期间桃枝还拿梳妆盒里的玉兰耳坠子比在她的耳间,笑道:“姐儿也快是大姑娘了。”
镜中的容颜让她有点陌生,虽然还是她的脸,那容颜糅杂着一点女孩子的粉嫩,还是显得成熟了,和她的年龄很不符合。
无端想起前世临死时,那个姓纪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和身为厂公的梁世帆之间的对话。
她记得姓纪的都指挥使好像说了句:“留着她的活口,给你糟蹋么?”
然后在他的绣春刀下,她也成了顾府的亡魂之一。
顾云瑶不禁想,梁世帆活捉她以后,是想怎么糟蹋?
薛妈妈忽然脚步加快地进来,知道这么多天来,顾云瑶总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一个人能兑现诺言出现,这等好事已经冲淡了她原本要告诉顾云瑶二房惠姨娘的事,薛妈妈高兴地说道:“姐儿快去正堂里看看,究竟谁来了。”
顾云瑶抬眸,凝视薛妈妈,想也不想地回答:“表哥来了?”
第37章
蔺绍安确实来了, 在正堂里和顾老太太一起坐着闲聊, 此次他来,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锦袍,比起上次文人气息足的直裰来, 此番装扮令他的身姿英俊挺拔了起来。
玄色的披风被下人收在一边, 蔺绍安轻轻抿了一口茶,和老太太说道:“此次晚辈来,是想借表妹一用。”
顾老太太明白他的来意,他是想来带云瑶去玩儿,刚过了小年, 剩下没几天要除夕了。他难得从边关回来一趟, 从云瑶出生到现在, 也只见过他两面,不管什么原因将侯府与顾府之间重新拉近, 都是好事, 她希望蔺绍安能一直作为云瑶的后盾存在,答应道:“即是如此,我命个房里的丫头, 去把云瑶这孩子叫来。”
蔺绍安还是很有礼的:“多谢老夫人了。”
没想到,还没请丫头喊人过来,顾云瑶当先跑过来了,她原本总给表哥找借口, 想他为什么还不来见她, 是不是回京一趟, 身边的亲朋好友太多了,叫他抽不开身来,一天天的等待叫人心里揣着着急,又不能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样再寄一封信过去,显得唐突了。
蔺绍安原先在喝茶,突然看到门口立着他的表妹,好像是跑过来的样子,口里喘着气,不点自红的樱唇微微张开,天气冷,她呵出的气都白了,一团白雾中迷迷蒙蒙的能看到她的脸,有点惹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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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花袄,还是那么讨人喜欢。蔺绍安情不自禁又想起往年他趴在姑母蔺月柔腿间的样子,听她念《论语》中的为政篇,声音犹在耳边:“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顾老太太没奈何地叹了口气,笑她:“你呀,又是哪里听来的,知道你表哥过来了,连丫头、婆子们都等不了。”
顾老太太话音刚落,蔺绍安看到正堂外面有不少丫头、婆子跟着过来,气喘吁吁,都是怕云瑶摔倒的。
为首的正是薛妈妈、桃枝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都不明白她们的姐儿个头小小的,怎么就是这么能跑。
顾云瑶跨入正堂里来,才走到顾老太太的身边,又被她拉着把小小的手心递到蔺绍安的手里。
蔺绍安手里一片温软,注意到她的手背有几个小窝,一时觉得有些可爱,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缩小版的二姑母。
顾云瑶被这么一触,他的手指温热的,虎口有点粗糙,她抬脸瞧了瞧,看着他堪比女人一般明艳无双的脸容,有点失神。
前世她就觉得他好看,原来是这么好看。侧脸被闯进正堂的日光一照,好像在生辉。
被他牵住手领着往前走了几步,都忘了要问情况。蔺绍安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身又对站在他们身后看着的顾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如此放心把表妹交给我,不怕表妹有什么闪失吗?”
顾府自然没有侯府在京中,在皇帝跟前的地位高,但是顾云瑶从小到大也是被顾老太太当成掌上明珠的娇娇女来养着的,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蔺绍安当真觉得纵使让他送了这条命,顾老太太也瞧不上。
顾老太太听他这么说,反而放心了。如果他什么也不交代,才叫她难以安心。先前蔺绍安已将来意都明说了,他此次来“借”表妹,其实就是因为顾云瑶外家那边的人都想念她了。顾云瑶的外祖父早些年已经离世了,家里还有顾云瑶的外祖母在,很想瞧瞧她。听说这次誉王带着王妃蔺月彤来了,蔺月彤出嫁了整整六年,去往江西以后就没回过京城了,此次来也极是想看看姐姐的女儿。
说来,顾云瑶对姨母蔺月彤的印象也很浅。也不知道她前世死的时候,她外家的人会不会伤心。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顾府门口,顾老太太嘴里说没事,还有点不放心,一路跟,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他们到了门边。顾云瑶的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他还是言而有信的,说好了会来,就真的会来。上一次来送别的人里有大房的两位哥哥,时候早,顾钧书和顾钧祁现在在进学,顾云芝被拘在房里抄《女戒》,她也从送别者的身份变成了被送别的人。
前世怕是不可能与外家有这样的机会去见面。
府里有小厮早早地将蔺绍安的马牵出来,恭候在门边多时。府前的两座镇宅用的石狮子威武雄壮,顾云瑶只堪堪顶到它们咧开的嘴的位置。
还有些困惑地问道:“表哥,马车呢?”
马车……蔺绍安当真没有准备那样东西,他比较随性,来的时候也就是一个人加一骑红尘,顾云瑶马上明白了她会有怎么样的遭遇,蔺绍安的双手扶在她的腰间,很轻松地把她举到马背上,那双温热的掌心触到她的腰间,有些酥酥麻麻的,顾云瑶外表是孩子,内里早就不是了,他温热的气息好像就在身后,能直扑她的耳际。顾云瑶忍不住往前缩了缩。
蔺绍安开始没在意,看到顾老太太露出担忧的神色,且已有要准备马车的准备,蔺绍安告诉她万不用担心。其他一众丫头婆子的脸色则更夸张,有几个脸都白了。蔺绍安再三道:“老夫人请放心,纵是摔着我,也绝不会摔着表妹的。”
京城里如今没有禁马令,但主要道路也不能轻易骑马经过,蔺绍安选择了一条少有人途经的小道先走。接下来也都是穿行在人少的巷道。哒哒的马蹄声悠悠,顾云瑶很拘谨地坐在马背上,往前挪了挪,挪了又挪。
他刚才跨马而上的时候,前胸不小心贴住了她的后背。顾云瑶浑身不自在,几乎能骑到马脖子上。
蔺绍安看到小姑娘如此,把她往怀里扯了扯,纵马同游,他一个长期习武、在边关历练的人,没有京中那些个文人雅士的规矩多,何况表妹才只是一个小孩子,若是再大一点的话,他也不能这么没规矩了。想到这里,他就把她扯进怀里,想多同她亲近一点,也怕她掉下去。年后回边关,可能要一别几年,再见面时没准她都能出嫁了,到时候他可能连揉她脸的机会都没有。
顾云瑶往常都可以仗着是孩子的身份,做些前世不敢做的事情,这次却是有点不敢了。很想和他避嫌,又觉得她才七岁大,表哥都没有起其他的心思,也不可能起,她先乱了阵脚,反倒有点怪异。
她仰头,看到他嘴角含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低眉和她说话:“你这小丫头,还知道要害羞。”
居然被他看出来了……顾云瑶有点无语。
两个人到了侯府,仿佛经历了几个时辰,顾云瑶一路缩着脖子不敢动弹,整个后背都僵了。有下人一直候着,蔺绍安在门口立定好,绛红色的朱门轻掩,朱门上面是两个面目有点狰狞的兽首,铜制,嘴里各自叼着大环。
蔺绍安解了披风,下人接过去。又把马给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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