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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没了,新一波的草发芽至少还要半个月,那这半个月以来,姐弟仨只能靠啃老本过日子,自从上次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后,父亲的卖命钱也只剩下为数不多。麦小芽只想趴在草药的尸体上,哭个天昏地暗。

在痛哭之前,麦小芽机警地瞥了四周,好在一双弟妹没有跟来,否则看到这种场景一定比她更伤心难过。确定四周无人,麦小芽才伏在土里把委屈、无奈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痛,一一哭出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药田被毁

她哭了足足十分钟,当情绪得到了发泄,哭肿的泪眸再次清亮了,变得异常决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药田被毁,没有人比麦香秀的嫌疑更大。

麦小芽抓起镰刀,恨不得就此宰了心肠歹毒的姑姑,“她不仁我不义,既然你不让我们姐弟仨活,就别怪我不顾情面!”

此刻她开始后悔哭肿的眼睛,那是脆弱的罪证,必须马上销毁。她在草丛中割了几株贴地生长的深绿带泡的蛤蟆衣,把叶子揉碎了在眼睑上贴了三分钟,肿胀立刻消退了,连痕迹都没留下,双目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麦小芽沿着山路,从后山走出前山,那里有一片废弃的荒田,在荒田的中央有一个水井,那是麦家专门供水的水井,由很多根空心竹子连成管道,把井水引到麦家的水井里,做洗衣服做饭专用。

麦香秀从小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水管下放一块香胰子,就着井水洗脸。

当麦小芽走到麦家屋后时,听到麦香秀和翠姑正在房中谈话。

“香秀,你年纪也不小,又打折了腿,就跟你老公认个错,将就将就,别离婚了!离婚苦的是谁?你不知道吗?”经过麦克俭的死,翠姑的戾气收敛了很多,声音尽显老年人的沧桑沙哑。

麦香秀似乎不太领情:“妈,跛子我跟了十多年了!现在儿女都长大了,我的名声又被麦小芽那个贱人搞臭!你说我还能在村里混下去吗?”

翠姑的声音严苛了几分:“哼,香秀,你别凡是宁为玉碎,不管芽婆子做没做这事,你爹死了活不了,你就省点心别再找那个小贱人了。”

“妈,你懂什么?麦小芽那个贱种,蹲了三个月班房,现在出来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有危家做靠山,她什么事都没有!”麦香秀咬牙切齿地说,仿佛有种要把麦小芽从世界上抹去的冲动,“我刚把她的草给割了!呵呵,那东西害人不浅,她还想着靠那些草发家,做梦去吧!”

翠姑一阵咳嗽,喘着气息问:“你……你把她的草割了?”

回复她的是充满自豪而任性的声音:“对呀!看她姐弟仨喝西北风去吧!”

翠姑的呼吸终于平顺了一些,声音幽幽地说:“割了就割了吧,哎。没人看见吧?”

麦香秀高兴着呢:“我才没那么傻呢。”

听到这,麦小芽有种破墙而入,抓住麦香秀逼问的冲动,可陆清妍的话在耳畔响起,“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怎么样呢?于事无补啊!”按捺住冲动,她又听了一会儿。

翠姑也变得阴沉嘶哑:“麦小芽就不像是我们家的种!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死了丈夫!呜呜,我的命真苦!”

麦小芽浑身一震,原来翠姑也是这么想她的,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翠姑还能顾念一点骨肉亲情,嘴下留情,没想到她心存的仁慈,都是枉然!

她无心再听屋里母女的咒骂,静悄悄地退出围墙,沿着山路走回危家。

傍晚,麦家出事了。

“我的脸!我的脸!我的脸全毁了!好痛!妈,我的脸好痛!”水管前,一脸胰子香泡泡的麦香秀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隐隐可见胰子泡的覆盖下,皮肤起了一朵朵妖冶的红疹,但只要仔细看就明白,那不是红疹,而是一个个水泡,被胰子的碱性泡沫一洗,水泡都被戳破了,皮肉外翻,流出淡黄色的液体。

翠姑看了,忙颤抖着手,打了一盆冷水,迎头泼在麦香秀的脸上,冷水洗净了胰子泡沫,露出一张被密密麻麻的水泡覆盖的脸,从额头、双颊到下巴,连眼皮缝隙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泡,麦香秀一张脸变成了肿胀的猪头,戳破的水泡流出黄色浓水,可怖骇人。

“秀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呀?”翠姑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麦香秀的手痛苦地在面上虚浮着,动也不敢动,发出凄厉的哭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好痛!救命啊!”

麦阿大和刘雪芬打着手电筒出门,照在麦香秀的脸上,也吓得不轻,“怎么回事?二妹,你的脸怕是毁了!”

“不!不!不可能!我的脸不可能毁了!”麦香秀像疯子一样,披头散发、赤脚踩着泥水,扑到刘雪芬身上,挥起手爪子就挠。

“阿大,快救我!我的脸不要毁了!快!”刘雪芬被她骑在身上,在她的利爪下左躲右闪,可麦香秀实在太吓人了,她只要看了一眼就只想吐。

麦阿大使蛮力把她拖走,麦香秀脚下一滑,一头栽在泥泞深处,受伤的脸扑在泥水里,又破了不知道多少皮肉,哭得更为凄厉。

而此时,一旁干哭的翠姑只觉胸口闷痛,喉咙一阵清甜,“噗”吐出一口鲜血后,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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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报应来得太快

麦阿大不得不操起一条板凳,打在麦香秀的后颈脖子上,疯子一般的麦香秀总算放过了刘雪芬,夫妻俩背起翠姑连夜去看赤脚医生。

可惜,他们来的不巧,赤脚医生进城去办药了,麦阿大背着软趴趴的翠姑,只好去了村长李世贵的家里,刘雪芬拍门:“村长!村长开门!救命啊!”

李世贵正与田花花办事,好不容易哄了田花花的欢心,被急吼吼的求救声打乱,很是不高兴,隔着窗子冷哼:“什么事啊?又出人命了吗?”

田花花扯了被角盖住身子,拉着了电灯,好没意思地囔着:“怎么又是麦家!他们家真多事!”披了一件衣服磨蹭着起床。

麦阿大急吼吼地冲进门,夺路跑到电话面前,拨通了120“救命!我妈吐血昏死过去了。”

好在卫生院有急诊值班医生,派了一辆车过来,给翠姑做了简单的抢救措施,带头的医生急救医生摘下口罩,对焦急的麦阿大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麦阿大犹遭晴天霹雳:“什么后事?医生,你们镇上不是医疗设备齐全吗?怎么说没救就没救了呢?”

死亡对医生来说,是见怪不怪的现象了,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你冷静一点。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说罢,把医疗器材塞进急救车开走了。

刘雪芬瞥了一眼翠姑发白而骇人的面色,脑海中麦香秀长斑流脓的容颜一闪而过,与翠姑惨白的死人脸重合在一起,血腥可怖,下意识便“呀”了一声,嘴里念念有词,“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是她害死你的,跟我们没关系!”

打发了医生,做完面子工程,李世贵很生气地淬了一口,对麦阿大疾言厉色:“老大,你还杵着干什么?还不把尸体抬回去,想在我家设灵堂吗?!”在乡村,尸体一般在祠堂停灵,因为不吉利,谁家也不想沾上死人,唯恐避之不及。

麦阿大也没想到老母亲说去就去了,来不及悲伤,在田花花抬起的扫把下,只得扛着翠姑的遗体,摸着黑抬进了祠堂,刘雪芬则被打发去准备翠姑要穿的寿衣、垫子和棺材。

她哆哆嗦嗦地走进院子,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径自打开了,刘雪芬下意识掩住了脸,生怕遇上麦香秀那张长斑流脓的脸,不巧的是,一个黑影在门后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刘雪芬腿脚发软,连滚带爬跑进里屋,不敢进翠姑的房间,只能在正厅拿了一张晒谷子的竹席,拖去了灵堂。

“臭婆娘!你拿的什么破席子!这好歹是我妈!我妈你知道吗!她生前我没什么孝敬她,现在死了,连席子都被你克扣了!你还有没有良心?”一向老实的麦阿大突然性情大变,一巴掌扇在老婆的脸上,揪着她就一顿暴揍。

刘雪芬刚被吓了一跳,又被老公暴打,哪还有还手的力气,身体软趴趴地跪在地上死死扯住丈夫的裤管,“阿大,阿大,别打了!别打了!我好怕……我们家,有鬼……”

“有什么鬼!你心里有鬼!你和你那死鬼女儿都心里有鬼!”麦阿大并不歇手,抡圆了巴掌噼里啪啦扇在她脸上,不一会儿就扇肿了。

刘雪芬也不敢离开他,她怕一出门就遇到那个可怖的黑影,死死箍着麦阿大的腿:“阿大,真的有鬼……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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