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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上了年纪,俗话说得好呀, 老糊涂老糊涂, 糊涂了大半生, 到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岁数, 这时候很多事情倒是想得比常人还要通透,没那么糊涂啦。兰婆只是需要时间缓一缓,或许得缓个十天半月,又或者到了午后就接受他们。

她转头看向黑珍珠,大叹稀奇。狗跟猫搅在一块就罢,他的两个男主子也搅在一起,信誓旦旦的说要度过余生。

院外春/色已过, 夏味浓浓, 马车越过一条条街巷,顶棚落满了枝草花叶。霍铮把车停靠在弘扬馆外,白细背起布包跃下车,与他道别。

涌进书馆的学生们突然止了脚步,蹴鞠队的其中一人狐疑看向霍铮, “这不是兴武院新招收的武教吗?”

学生们纷纷注目,投向白细的眼神都变样了。

霍铮驾乘马车绕至兴武院的后门,白细沿路进书馆,周围不少学生问他,“你怎么和武院的人搅合在一起了,我记得之前他接送你时还不是那边的人。”

白细告诉他们,“他去武院当武教师傅了,那边给的月钱高。”

学生噎住,“他是你大哥?”

白细摇头,“他不是我大哥,我们虽然不是兄弟,关系可比兄弟还要亲。”

学生们嘟囔,“什么关系比兄弟还能更亲?”

白细自然不会傻得把这个也告诉他们,“你们自己猜吧。”

课堂上夫子做了一次文测,白细的文化学识依旧平平,不出色也没有过于落后,方子尘进步好些,位置调到前两排,与白细再次分开,最让全堂学生惊讶的是,向来不学无术的燕雪崇,此番文测较以往的分数而言,竟评得有史以来最高的分数,夫子念他尚存有进取之心,为了激励他,将他位置往上调,与白细并排而坐了。

燕雪崇看着白细的目光充满挑衅,仿佛与他齐排座位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他似乎卯足劲头要与白细较着,哪怕从白细身上吃过好几次闷亏,最严重那次,当着街上一大群人给他跪下,如今看来,也并未损他那颗矜傲的心,面皮实在厚得紧。

“白细,今日还比不比蹴鞠?”

白细调过头,燕雪崇追着他不停问,课堂上扔小纸条问,课后当着一堂学生的面问,跟班们指着白细警告他别不识趣,白细让他扰得恼了,“你和褚少桀比去吧。”

燕雪崇神色微变,“你认识他?”他想了想,道:“昨天他是故意撞我的?为了教训我给你出气?!”

白细鼓起圆脸不吱声,在燕雪崇眼中便等同于默认了。

他心一恼,揪起白细的领子把他拉近。白细猝不及防,被燕雪崇带得身子歪倒,险些和燕雪崇脸贴脸的撞在一块。

动静声大,课余时留在学堂内的学生全扭头盯着他们,有人怕他们打当场起来,便跑去找夫子过来劝解。

正当大伙儿以为白细与燕雪崇发生争斗口角时,燕雪崇直直看着白细,两个眼珠转成了斗鸡眼,揪着他衣领的手往上碰触,无意捏到白细的脸。

他人愣住,又捏了捏,白细眼睛一红,把他的手拍开。

夫子在学生的簇拥下赶进学堂,进来恰好看到的是白细拍打燕雪崇手的画面。

夫子分开两人,以圣人言训斥几句,要罚他们去面壁思过。

白细被燕雪崇无辜牵连,走在前头十分委屈。到了面壁的厢房,他挑了个角落位置立好,燕雪崇跟进来,比狗膏药还要黏人。

“白细!”

白细扭头,燕雪崇转到他扭头的方向,眼睛贼亮,还舔了舔嘴唇。

燕雪崇思忖一番,以施舍的口吻道:“白细,既然你是个兔子,不如也让我……让我试试呗?我方才捏到你的脸,我觉得好软。”

燕家门风严禁,年轻人最肆意的年纪,燕雪崇未曾摸过任何女孩子的手脸,可他方才与白细近距离相贴时,他碰着那软软滑滑的脸,心道或许女孩子的脸也该是这样的手感。

燕家不准备他近任何女色,那他摸摸白细就不可以了?

他越想越起劲,忍不住搓搓手,“白细,我说真的,既然你是个兔子,给我摸一个也没事,我有很多钱,摸一下就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第65章 一更(小修)

燕雪崇忽然垂涎起白细的相貌来, 圆溜溜的杏子眼瞪他一瞪, 都要人命似的, 从前也没发现白细长得这般好看。

手指头还存留着肌肤的软滑感,撩得燕雪崇心痒难耐, 指尖抵在一块搓来搓去, 他想要多碰碰对方。

堂堂燕家小少爷成了一位好色之徒,趾高气昂的与白细商量。

他拍拍腰上悬挂的银丝暗纹钱袋,财大气粗, 当着白细的面解开, 露出里头白花花的银子, “真的, 我银子很多,你看看,你看看。”

白细面无表情,移开燕雪崇使劲推过来的钱袋子,默默走到另一处面壁。

燕雪崇不依不饶,掏出银子作势要往白细手里塞,“你就给我摸几下嘛。”

白细举起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推他, 道:“你在这样,休要怪我就对你不客气。”

燕雪崇不甘心收回钱袋,眼睛直勾勾看着办白细的脸,手往自己脸颊捏去,手感不对, 怎么捏都没有方才的舒服。

他眼睛里表现的欲/望过于强烈,要什么都不会隐瞒,燕雪崇看着白细的眉眼,身段,无论从何角度看,都觉得白细养眼。他盯着白细的嘴唇,想起曾经撞到过白细与霍铮亲热的画面,他们在亲嘴,他的脸好滑嫩,想必唇也是极其柔软的,亲上去定舒服,女孩子应该也是这般感觉吧……

燕雪崇舔上干涩的唇,准备说些越界的孟浪话时,脑袋猛地一晃,人才清醒。

白细唬他,“我不是兔子,铮铮也不是兔子。”

燕雪崇脸上露出难以言喻之色,双手举高,两只拇指贴在一起,模仿了一些动作,道:“你们不就是两男的做那等龌龊之事吗,不是兔子是什么,男风登不得台面,若让其他人知道,不都要笑话你们。”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嘛,你让我摸摸我就不笑话你,我也不会、不会如你们两人那样,我就摸摸不做别的事,你让我摸满意了,我还给你很多银子花。”

色字头上一把刀,燕雪崇在此方面突然开窍,少男之心砰砰跳动。

夫子进屋,瞥见燕雪崇拉扯着白细衣袖不放,斥责道:“罚你过来面壁思过竟还不知悔改,燕雪崇你给我到隔壁厢房面壁!”

挨到午后,课堂结束,白细才从厢房内面壁出来。腿脚罚站一天,绷得又紧又酸,被燕雪崇牵连无辜受到惩罚,正午歇息时连饭菜一并罚了去,到这会儿时间还要去兴武院练习蹴鞠,他饿得双腿打飘,庭院集合时,看人的眼神都是懵懂的。

“白细!”

方子尘拉他到别处,从衣兜内掏出一个布袋子,掀开裹紧的布袋,露出一团香软的糯米来。

“这是我方才悄悄溜出去在邻街铺子买的,你被夫子罚站了一日,什么都没吃,尝尝这个填肚子。”

燕雪崇荡到两人身后,他手里提有跟班们为他准备的精致糕食,便想方设法交给白细,带了点让旁人看不懂的讨好意味,“你吃我的吧。”

白细啃咬糯米团,跟在领头身后往兴武院的方向走,将他别有用心的好意彻底忽视。

方子尘见鬼一样,“他早晨不是还要打你么,怎么突然……”

白细总不可能告诉方子尘,燕雪崇想要摸他的脸。

武院内一群黑压压的武生早早在里头‘迎接’十二位文生,白细啃着米团走在后头,霍铮瞧见他一愣,领他们进入场地后,折身离开,不久,白细看到霍铮手里提有竹篮,霍铮对他扬手,示意他过去。

“铮铮!”

白细跑到霍铮跟前,霍铮打开竹篮,语气沉沉,问道:“今天为何没吃东西。”

白细摸上瘪瘪的腹部,别提有多委屈,“夫子罚我去面壁思过了。”

他未将燕雪崇要摸他的事告知霍铮,担心给他添麻烦,不愿让他劳累。

霍铮才着手接管院里的武生,很多事情都得他亲自处理,石武教对他看重,能留在兴武院的武教几根手指头都能数出来,霍铮如今能压住这群野马般烈的武生,石武教乐得指导他。

对待前辈,霍铮不会让对方久等,把白细喂饱,叮嘱几声,人才匆忙离开。

“嘿!”

霍铮前脚刚走,褚少桀不知从哪里冒出,翻过围栏,越在高处盯着他看。

他双目深黑明亮,将白细看得透透的,白细心里发毛,有点怕他了,转身就跑。

不料褚少桀跑得更快,长腿迈开,一步顶白细三步,优哉游哉跟在他身后,白细跑远一路,未能将他甩出一截距离。

“我教你踢蹴鞠啊,小兔子。”

白细左右张望,圆目瞪大,吭哧吭哧喘气,低声警告他,“别再叫我小兔子!”

褚少桀嗤嗤发笑,故意往他边上挨近,白细连忙蹦开,“你别过来,他们全都看过来了。”

他的反应实在太好玩了,一会儿冷着张小圆脸唬人,一会儿怯生生地躲人。褚少桀干脆坐在草地上,拔起一根草叼在嘴里,两条长腿半曲起来,“胡俨那家伙说你乖,怎么到了这会儿又不乖了呢?”

说着,褚少桀对他勾勾手指头,拍拍身侧草地,“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虽然你是个妖怪,我保证不会害你,过来陪我坐会儿。”

白细端正身板,杵站着不动,褚少桀身体往前半倾,手掌精准地朝他脚踝一扯,白细哎哎低叫,给对方一屁股拉着坐下去。

“你——”

褚少桀对他挤眉弄眼,“嘘,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环,铜环不过拇指大小,色泽暗沉,有股厚重之感,壁内刻有古旧的纹谱,像是符咒。

褚少桀将铜环在白细眼前翻转一圈,引诱道:“你碰碰它,稍微碰一下就好。”

白细探出手去碰,指尖却被那铜环烫了一下,他猛然缩回手,不停往手指头呵气,“为何是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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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少桀道:“这是我爷爷用于做法的法器,辟邪收妖的。”

白细:“……”

褚少桀余光瞟他,漫不经心道:“你认识一只蝴蝶吧。”

蝴蝶……

来到人间的日子并不算短,有心爱之人伴在身侧,令白细险些忘记自己是如何初入人间所生活的地方。

他的思绪追随着褚少桀的话,回到那天化形的时候。

有一只斑斓美丽的蝴蝶为他引路,伴他翻过数座无人的山岭。

白细抠住掌心下的草,神色紧张,道:“你、你们把蝴蝶当成妖怪收了?”

褚少桀忍不住逗他,“把他收了又如何?”

白细眼眶顿时通红,气的。嗫动的嘴唇抖了半天,双拳攥紧,“你们太坏了!小蝶又不是坏妖怪!”

“把小蝶放出来,把它放出来!”

褚少桀捧腹笑个不停,衣襟给白细气势汹汹的揪住也不恼,他敞开双臂抵在后头,任由白细‘折磨’他,道:“你居然叫他小蝶?”

又是一阵狂笑。

笑声引来场内所有人注目,眼神诡异地看着白细。

白细松手,眼角红抽抽的,从褚少桀身上退开,道:“小蝶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褚少桀摊开掌心的铜环,白细畏惧,避开它,“你要做什么,想把我收了吗?!”

褚少桀语气闲闲散散,慢条斯理整弄白细扯乱的衣服,道:“别把我们褚家与那些没什么本事,只会故弄玄虚骗人钱财的伪道士并为一谈。”

他勾起嘴角笑笑,“想知道,叫我一声哥听听看,我高兴了,就告诉你蝴蝶现今的状况,如何?”

白细迫切地想要知道蝴蝶近况,可那句哥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他撇开脑袋不说话,目光直直落在草地。

方子尘远远瞧见两人的氛围微妙,准备过来把白细拉走,褚少桀的眼神冷飕飕直往他身上一扫,吓得他整个人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牢牢锁紧白细的后脑勺,“你真的不想知道?蝴蝶待你也算有份恩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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