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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是对着这条路足足坐了有三日,因为路边的树影从左至右扫过我的额间已有三次了。可这三日中,我却什么都没想,只是彷佛与这山林树影融为了一体,我许是已然死了……

落尘,自此时终究是落了尘,可却连阵灰烟都未扬起,连只山雀都未惊飞,倒也是荒凉。

眼睛很干,明明已然默默流过了泪却依旧是干涩,小九安静的睡在我的怀里,无忧无虑,颇让人羡慕。

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因为我想不到任何有意思的有必要去做的事,我只希望能来一场大雪,彻底将我埋住,俗语有言,哀莫大于心死,可最哀莫过于心死身却活着,这又是何必。

自我出生以来,从未如此平静过,我感觉唯一的那口炁在丹田轻轻环绕着,可越绕却越是微弱,而原本时而冲出体外的内火如今也是偃旗息鼓,连一丝痕迹都寻不得。

「……落……尘……」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传入我的耳畔,我费了半天的力才僵硬的转过脸,秋儿那种冷俏的小脸毫无预兆的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

「秋儿……」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就像是几十年没开口说过话一般。此时的秋儿没了曾经的跋扈,她扯开裙摆,跪坐在我的面前,扶着我的双肩,目光不断的在我的脸上扫过。

「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问道,「秋儿,你是清漓变的么?」秋儿看着我,眉头瞬时凝的很紧,末了颔首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来此?是清漓让你来的么?」我再次问道,秋儿眼眶微红,转而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去吧……我无碍……」这一刻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秋儿和清漓于我而言是不同的,我原以为她们只要有一人陪在身边,我的心就是满的,我原以为我是个花心的男子,既喜欢清漓也喜欢秋儿。可事实上,如果清漓就此不在,只凭秋儿根本挽救不了这筛子一般空了的心,我只倾心于清漓,而秋儿与我而言只是另一个清漓,她只能填补清漓偶尔不在的空档,却终是替代不了她。

「……你能不能不要如此……」

「我娘不要我了,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清漓了……」我嘟囔着说道,最后淡淡对秋儿说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秋儿愣住了,彼此沉默了许久她才有些小心的开了口,「你已然长大,又是门派之主,身为修道之人,本就该孑然一身,清心寡欲,难道还要娘亲继续庇护你么……」

我垂下头,轻声笑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后,秋儿低声问道,「你恨你娘么?」

「我应该恨么……」

「……应该……但不如忘了她,你的岁月还很长,天下如此之大,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再次笑了起来,笑的有些不屑,「她明明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如此决绝的将我赶下山,甚至连句像样的道别的话都没让我说。我根本不像是她的儿子,而只像仙子豢养的一只猫,一只狗,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却只是为给她的生活带点乐子罢了。如今他不听话了,便可一脚踢开,丝毫不留情面,若是如此想来,我确实是可以恨她的吧,毕竟我只是个捡来的没用的玩物。」我将思绪拼命的往极端的方向拉扯去,想知道是不是这样想就可以真的憎恨清漓,是否真的可以一了百了的忘了她。

「啪!」可我话音刚落,秋儿便狠狠的打了我一个耳光,随后站起身,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泄愤一般连踹了我半天。

她果然不全像清漓,因为清漓知道,我根本就不疼……而这场少女的暴走最终以秋儿突然坐下,抱膝痛哭而结束。

我直起身子,就听见她在身边放声痛哭,却丝毫不为所动。原本属于我的某种感情被留在了清漓山,永远的留在了那。

但她的哭声还是感染了我,我不自觉的下拉两侧嘴角,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哭了出来。

我们俩肩挨着肩,就如同两个顽皮打架却两败俱伤的孩子,彼此委屈却无话可说。

不知道哭了多久,秋儿突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头叠在我的肩上,低声吟道,「走吧,离开这里,忘了她,忘了你的过去,你一样会活的很好,会比现在更好。」

我原本有很多事都该问她,例如她为何会在此,为何会怒,又为何而泣,可眼下却都不想再问了。清漓山不见了,以清漓的性子,即便知道的再多也于事无补,她是三百年来第一位化神上仙,而我已然落了尘……

「你不用再劝了……我说过,即便再也回不来清漓山,我也不会离开此地,从此以后我便隐居于这荒郊野岭。」

秋儿抬起头,转而一脸的焦躁,「你年不过舞象,隐居什么隐居!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你的清尘派呢,那些被你救出的炁奴,你便不管了么?」

「嗯,不管了……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所为……」

「你……」我头一次看秋儿如此心急,可我却也是头一次如此的平静。

「你不是与你娘并不相亲,不是总说你娘待你如路人一般么?如今又何来如此黏腻?」

我看着秋儿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最后毫无生气的回道,「因为她是我娘……」

「好!那我走了啊!」

「再会!」

「我真走了啊,现在就走,永远都不回来了!」

「一路小心……」

「落尘!」

「掌门……」

秋儿最后一声怒吼和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重叠在了一起,我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竟然是念瑶和怜雪。看那一头的汗,怕是已经在这山中寻了我许久。

怜雪看见我后,立马飞奔跪倒在我身前,「掌门,掌门,飞梦师姐,师姐,他被……呜呜呜呜……」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没有询问,待怜雪稍稍平息后才补完后半,「飞梦被风玄子抓走了!掌门,你快去救她吧,我求你了!」

我的心弦被扯动了一下,三分是因为飞梦,七分是因为另一个名字,风玄子!我似乎在此刻找到了一件我可以做的事,「风玄子?」

「对,就是风玄子,他找到了神桃,飞梦师姐为了保护我们,被迫与之为敌。被他擒住了。他还要我们带话给你,让你带着摄魂铃去天玄山换人。」

「风……玄……子!」我咬着牙喊出这三个字,随后脚尖一用力,撑着膝腿站了起来。

「如此,仍与你无关么?」秋儿看我站起身,冷着嗓子又补上了一句。

「有关,我要去杀了他!」哪怕一天前,我估计自己也说不出如此狠话来,可此刻我甚至能感觉的自己呼出的气仿佛重新有了温度,那体内盘旋的炁开始重新恢复生机。

秋儿看了我一眼,又凝眉幽幽的说道,「你也不必逞强,救人要紧,东西给他便是……」

东西,摄魂铃?对了,风玄子如何知道摄魂铃在我的身上?更重要的是,摄魂铃呢?

我一下就有些懵了,记忆里,摄魂铃一直放在了我的屋里,屋子被毁了以后,那东西就被……小九!

我赶紧从怀里抱出依旧死睡不醒的小九,在它身上来回翻了个遍,最后在它新长出的尾巴根处发现了已然被缩小至手链般大的摄魂铃。

一直以来,小九就特别喜欢这东西,果然是让它藏起来了,可这又是如何缩小的呢?难不成小九懂得摄魂铃的咒法?这太离奇了吧。我很想把小九叫醒问个清楚,可它眼下睡的正熟,想叫醒难比登天。而且即便叫醒,它也不会人言,问了也是白问。

看来无论如何,天玄山是必须要走一趟了,风玄子不除,我心中这股恶气便永生永世都难消,隐居之事只能暂缓。我安抚着怜雪和念瑶,让她们先回神桃等消息,接着便踩上清尘剑直奔天玄而去。

快要踏入天玄境内之时,心中就不免一凉,远处的天玄山黑烟笼罩,哪还有一丝正道圣地的味道,远远看去就像是个魔窟。

而随着自己再接近几分,耳边就可以听见微弱的打斗声,难不成渐川的预言成真,幽明宗攻打天玄来了?

而身后的秋儿全程就只是牢牢的跟着我,一句没说,也一句没问。

我落下云头,直奔最高的山峰而去,刚刚掠过天玄时,已然看见了这场大混战,无数头戴面具的家伙正与天玄弟子战的正欢,人数虽相差无几,但天玄一方明显落于下风。

我直往乾元宫的原因是看见了正苦苦鏖战的渐川,他以一敌三,却牢牢守着身后的宫门。

于是我先一步跳下清尘剑,半空中便已将长剑握在手中,随后唤出阳炎,自上而下凌空劈在渐川与幽明弟子之间,一瞬间,火光四散而去,惨叫声随之而来。

「不可妄动,是阳炎!去寻魅前来,快!」原本围攻渐川一行的众人纷纷跳出火圈,举着法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少侠,你怎么来了?不过来的可真是及时!」

「及时什么及时,飞梦被风玄子抓了。我是来救人,顺便除害的。」

渐川差点连剑都没握住,「飞梦……风玄子长老果然有问题?难不成,他和幽明宗早已暗通款曲,那可真是我天玄大劫啊。」

「这时候我还能唬你么?风玄子,淫暴成性,你门内那些失踪的女弟子都是拜她所赐,就连……」好在我及时收口,没说出飞梦的名字来。毕竟这事飞梦已然私下拜托过我不要对渐川提起。

「若真是风长老所为,那我等麻烦就大了,如今除了离咎宫长老在山中,其余在外长老怕是还不知情。风玄子长老容颜几十年未变分毫,修为高深莫测,除了我师尊天玄子,天玄山怕是无人能降服他。今日又是极罕见的太阴之日,风玄子怕是早就谋定了一切。」

这时,一红衣少年远远御剑而来,「师兄,我来助你了。」

「舞墨,山下情状如何?」所来之人正是那日和渐川一起的舞墨。

「师兄弟们结成了无极剑阵,已暂缓幽明的攻势,只怕是撑不了太久,师兄还是与我一起前往相助吧!」舞墨一落地便背靠着渐川拔出了腰间长剑。

「不可,乾元重地,绝不能让魔道染指,你去寻离咎宫长老,以他离火之力必可压制魔教。」

「若是如此……那只能对不住了!」舞墨突然变了脸,转身就刺入了渐川的背心。

「小心!」我大喊一声,抬脚便去踹,可还是踹了个空。渐川虽已闪躲,但还是被这一剑刺伤了侧腰。

「舞墨你!」

舞墨跳下台阶,猛然脱去天玄罩袍,露出其中的黑玄甲来,「师兄,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古板,如今双修之法已成大势,你空守着道法门规又有何用,修为停滞不前。就连心爱的女子都被人夺去做了炁奴,如此修行如何修,又为何修?你不必动炁了,我刚刚那一剑有幽明血毒,动炁越多,只怕是去的越快!你我师兄弟一场,倘若你愿弃暗投明,我自有法解你之毒。」

我心里一惊,看着渐川大喊,「运气护身」,说完抬起手一把按住他的伤口,将阳炎之力催了进去。渐川眉间一皱,立刻意会,单手掐起手诀。虽然我收的快,但阳炎火势依旧顿起,只是早有准备的渐川已从他体内溢出汩汩清泉,自上而下如暴雨过境将自己扫了一遍,这才勉强止了火势。

我这一下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渐川就算不被我烧死,也会被毒死,相比之下,我猜他肯定宁愿被我烧死。

「小子,是我小看你了,竟懂得用阳炎净毒,不过我们宗主说了,你的天火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登不了大场面。眼下,留着你们也无用,不过,你身边那位秋儿姑娘我便收下了,在下炁奴刚死不久,正愁无人顶替呢!」

舞墨说着话,一甩长剑,身背后慢慢冒出了一黑影,丈高的元神陡然映入眼帘。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已经有元婴修为了,只是这元神面目丑陋,漆黑无比,身上还不住往下滴落着黑血,完全没有他的那份相貌。渐川的眼眶红了,他闭起眼,将双唇抿了又抿,似乎在阻止自己喊出那个名字来,末了,上前一步,单手举剑直指舞墨眉心,「背叛师门者,灭!」话音刚落,一阵水流响动,一风度翩翩的玉面少年从身后缓缓飘出,足有两丈余高,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哈哈,师兄,你真以为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么?」

渐川并未回答,只是侧头对我说道,「现如今天玄敌我难辨,怕是已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少侠帮我一个忙,去后山唤师尊出来吧,若不然怕是天玄难保,此逆贼我自……少侠!」渐川话没说完,我早已一个蹬步一跃而出,阳炎在脚下留下一条火痕,瞬时便出现在舞墨眼前,接着冲撞的惯性,我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其按在了地上。身后的元神跟着便开始不住的扭曲,撕扯着自己的脖颈处。

「原本你们师兄弟之争我无意叉手,但你三番五次调戏秋儿……实在是留你不得!」

他的吼颈被我锁死,灵炁运转不通,自然也使不顺妖法,便挣扎着举起长剑朝我身上胡乱砍着,长剑碰撞在我的腰背之上,如砍金石,毫无作用。

求生之际,他竟暗自从怀中掏出一紫黑色的药瓶。我一眼便扫见,顺势抬手将其一把夺过,随后当着他的面捏的粉碎,暗红色的粉尘在彼此眼前飘过,周围其他的幽明弟子顿时跳出好远。

片刻后,我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将毒粉吹的他满脸,那白皙的皮肉迅速开始失去水分,干涸的贴在脸上。

舞墨绝望的看着我,似乎并不明白仅仅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咬着牙恶狠狠的望着他,手上的力量又重了几分,

「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具身躯是经由何人费心打造出来的,凭你也想伤我?登不了台面又如何,能火化了你便足够了。」随后一股灼热之气由丹田而出顺手臂直通手掌,刹那间,火漫了小半个前院,只消片刻,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舞墨已然成了一堆灰渣。

舞墨一死,余下的幽明弟子顿时掩面而逃,渐川撤去元神,大口的喘着粗气,果不其然,刚刚他也不过是在强撑,毕竟已一敌多战了这么久,又中了毒,灵炁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多谢少侠!」

「这种寻常角色,我尚能对付,若是风玄子真的来了,我也不知道能斗至何地步。还是要把你们掌门请出来,你在此休息,继续守护宫门,我和秋儿去请掌门。另外,现如今,离咎宫长老是敌是友也难以分辨了,渐川兄务必小心,切勿轻信他人。」

说完,我便拉着秋儿一跃而起,奔向后山而去。天玄子闭关之地倒是好认,因为整个后山就只有一座山洞有石门,而石门上还刻了太极图。

眼下情势紧急,这么厚的石墙哪还有心思去叫门,退后了两步,举起清尘剑便是一剑劈下,轰隆一声巨响,便露出了门内洞天,我径直便往里闯,原本以为掌门闭关之地必然是悠然超脱之所,可眼下看,和我之前让弟子避难的那个山洞并无二样,除了一盏长明灯外便再无长物。

而额髪苍苍的天玄子,此刻正盘腿于泥地之中,但整个人却是浮于半空的。长须无风自起,上下飘动着。虽身居寒地,却自有仙家骨气。

「掌门!掌门!别睡了,天玄山大难临头,快别睡了。」我对着天玄子大声疾呼到,可天玄子丝毫不为所动。

我围着他叫了半天无果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伸手拽着他的长胡子用力扯了扯。

「老头,老头,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安慰,你师弟都要打上山顶来了。」

「小友……小友……莫急,莫急啊!」天玄子总算是睁开了双目,虽然只有一线,但好歹是醒了。

「还不急,你的天玄山就要没了,还不急?」我真服了这老头了,正道翘楚就是这么个货么?

「天玄山便就是正道容身之所,如今正道已微,山在不在不碍事,人在便可。」老头睁开眼,慈祥的笑着。但我可一点笑不出来,

「你再不出去,人也没了,天下就剩魔道了。」

老头哈哈大笑,「怎会,这人不就在这么?」

「你什么意思?」

「天玄之难本是劫数,亦是定数,且此数所笼并非天玄,而是整个天下。可若想为天下解此劫,关键并不在我,而在你……」他说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片刻,「和她……」

这三言两语像极了话本里老者教导年轻后辈的对话,可眼下我着实是没那个心思,外面自己的弟子死的死,叛的叛,他还有心思在这说着劫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到他身后伸手想把他给拽下来,嘴里敷衍的说道,「好好,在我在我,但现在还得你去治治你那不成器的师弟,就算你不治,万一我与他交手输了,你也好看着帮我报仇不是。快走,快走,你大弟子渐川都要死了!」

「小友莫推,小友莫推,贫道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腿脚不便!」

「你堂堂一山之主,总不至于要我背你下去吧。」这可真是要了命,你这边急的要死要活,对面却云淡风轻。

「小友莫慌,他已然来了……」天玄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猛然间便目光如炬望向洞口处。

「师兄,多日不见,可曾参悟玄机?」洞外,风玄子脚下叠着旋风,飘飘然的飞了进来。即便将天玄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道貌岸然至此,简直让人作呕。

「风……」一看见来人,我便怒气大盛,丹田被灼气搅了个七荤八素,四处寻路往天灵冲,握紧双拳刚喊了一个字,天玄子便在身后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

「少侠……莫要动怒,汝之重任并非在此!」只此一按,我顿觉一股清凉由肩井而入,过云门直下,直挂天池穴。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就这么硬生生的冷静了下来。

随后老头缓缓飘至我身前,「三十年前我推卦算出天下将有三劫,其一劫已被人所破,虽代价惨重,但倒是换了这数十年的天下太平。如今乃是其二,却不想应在了师弟你的身上,不过师弟你可知道,纵使你机关算尽,却依旧是难挡破劫之人。你欲取天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之重?」

风玄子收了脚下旋风,对着天玄子一躬到地,「师兄言重了,师弟并非欲取天下,只不过这数百年来,我正道众多修道者葬身天劫,其中不乏心怀天下,潜心向道之人。而魔教阴毒狡诈之辈,却也不乏躲过天劫,脱胎换骨之徒。师兄,如此当真公平么?天道便已如此不分善恶,那我修仙之人又寻的什么正道?」

天玄子闻言却是古井无波,「如此,你便去修那魔道?」

「哈哈哈哈,既然天道之下,众人皆是刍狗,又何来正道魔道,只要能渡过天劫,练就那五气朝元,三阳聚顶的修为,待功行圆满后自而忘形,胎仙自而化出,有朝一日,脱质升仙,超凡入圣,又有何人管你是正是魔?那清漓倒是自诩正道,可这些年来,她除了夺宝红莲石出入过人间,有一刻曾关心过天下疾苦么?如此一女子竟然入了化神境,岂不是我等苦心修为,心系苍生之耻么!」

天玄子缓缓摇了摇头,「看来你魔根深种,已无力回天了。你一身空冥修为纵横天下数十年,却仍如井底之蛙,实在让人为之叹息。修行者必先修心,心不静,则行不定。如今你之罪孽,虽死犹轻。今日你既来见我,一切后果你自当独承。」话说完,天玄子终于落下了地,一步步的朝风玄子而去。

「师兄,你怕是会错了意。」风玄子一掸袍袖,顿时又换了副面孔。可这一脸的笑意却远比刚刚的声嘶力竭更为骇人。「虽然我之修为早已凌于师兄之上,但倘若真的斗起来,一来难免损我灵炁,二来也耗时费力。眼下师弟诸事缠身,待万事皆定,定然前来与师兄论一番道。故而眼下,烦请师兄稍安勿躁。」

话音未落,由洞口,两道黑绸猛然传入,直奔天玄子而去。于此同时,地下的土也松动了起来,彷佛有什么从地底钻来。上下其手,袭向天玄子。刹那间,天玄子回身抬手将我拎起,往洞外丢去。这一丢势大力沉,让人根本猝不及防。秋儿跟着我的轨迹也赶忙飘了出来。

「少侠,去做你该做之事吧……」天玄子的声音穿风破云,厚重如雷,我在洞外落定,简直是一头雾水,我该做这事,我现在最该做的不就是进去把风玄子给弄死么?

待我往洞中一瞧,四位只穿黑纱几乎全裸的女子身上挂着金色的锁链,手脚并用的紧紧缠住了老头。四周还冒着阵阵黑气,看着无比的淫邪。

风玄子则是一个劲的狂笑,「师兄,你多年未有亲近女色,这魑魅离心阵乃是师弟专为你所创。如今这四位绝色女子已与师兄一体同心,你若用炁,她们便会顺势侵入你的经络心脉。皆是师兄正邪难辨可不要怪我。不过倘若师兄坚持不住,尽管享用便是了。」

我拔出清尘剑就打算往里冲,秋儿一把就拽住了我,她单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别去,你破不了这阵,他已入魔,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秋儿,你怎么了?」我撤身一步连忙扶住她,可她的呼吸仍旧是越发的急促,不住的指着山下。

我扭头看着洞中的风玄子和老头,又看看身旁的秋儿,只得重叹口气,扶着她往山下走去。不曾想刚刚走到乾元宫大院,还没来得及和渐川打声招呼,一股强劲的黑风就阻断了我的去路,风玄子背手站在半空之中,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小兄弟,这就想走了?」他说完,突然伸出手掌,半握于空中,于此同时从山下突然飞出一个人影,直接一头栽进他的手掌中。

「飞梦!」渐川比我先一步喊出了那个人影的名字,随后举剑便冲了过去。

「螳臂当车!」风玄子连动都没动,一股黑的劲风便将渐川斩落在地。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溅当场。

这下可是麻烦了,渐川生死未卜,怀中秋儿又气若游丝,难不成我真的不该入这趟浑水?

飞梦的脖颈被风玄子紧紧扣住,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满面泪痕的望着地上的渐川。

「……掌……门,杀……杀……了……我……」

「风玄子老畜生,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我真的快要气炸了,转身便找了处台阶将秋儿放了下来,随后举剑怒吼道,「有能耐,放了她,冲我来!」

「你?哈哈啊哈哈?不过一块不可雕的顽石,又臭又硬,老夫哪来闲工夫与你费力。这小奴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不过我要的东西,你还未曾拿来。」

「给……他,快走……」秋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了眼秋儿,更是心焦万分,可就这么轻易的交出摄魂铃,总觉得会有大患。

「小子,休要耽搁,我数三个数,交出摄魂铃,否则,我必让她身首异处。然后再杀光天玄所有人,包括你身后那个小美人!」

「你……」我缓缓掏出摄魂铃,再次回头看了眼秋儿,这一瞧心里顿时凉了大半,秋儿的身子竟然,竟然开始时隐时现起来。

「秋儿!」我刚想转身,风玄子却已然急不可耐,「生路不要,你非要找死!」顿时间天地变化,铺天盖地的灵威由半空而降,一瞬间便将我压的半跪于地。四周万物都开始扭曲起来,我努力稳住身形,这才信了秋儿的话,如此灵威除了清漓外,简直见所未见。而且眼下,飞梦的性命,秋儿的危状显然更为紧急。

我赶忙将摄魂铃套在清尘剑上,「你要,拿去便是!」风玄子顺手丢掉飞梦,从半空急落而下。

「清尘剑!起!」我大喊一声,清尘剑脱手而出,朝着远处「唰」的一声便飞了个没影。

「你这狡诈的小畜生!」风玄子厉声咒骂着,但还是调转身形朝着清尘剑的方向而去。

而飞梦则重重摔在我的身前,「飞梦!飞梦,你快带着天玄弟子去神桃暂避。」可飞梦却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我顾不得与她纠缠,因为眼前的秋儿若隐若现的已经快要消失了。我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掌门之令你也不听了?难不成你要这些天玄弟子还有渐川都死在魔教手里?」

渐川的名字让飞梦终于有了反应,她突然爬起身,飞奔到渐川身旁。而我此时已经无法再抱起秋儿了,我的手掌从她的身形穿过,彷佛穿过一场梦境。

「秋儿!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往后……你要……顾好……顾好……自己……」最后两字一吐,秋儿便彻底失去了踪影,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枚我送她的玉簪安静的落在地上。

我彻底傻了,兜兜转转绕了半天,救下了飞梦,却失去了秋儿?可还未待我陷入悲痛,那玉簪泛起一阵白光,随后却缓缓飘了起来……我诧异的盯着那枚簪子,呆滞的伸出手指,抓住了簪尾,想把它拿下来,可一用力才发现它停在半空根本就摘不下来,而且这白光……还未等我深思,玉簪左右转动着方向,突然就蹿了出去。

「哎,哎,哎……」我像个大尾巴一般,被玉簪径直拖上了云层,耳边全都是呼呼的风声,吹的我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伸出双手死死拽紧簪子。

很快,风声就小了几分,我眯起眼,发现自己已然降下了云头,朝着群山峻岭间而去,细看一圈后才发现,此处已到了垂绝。

在山中左摆右绕了片刻,玉簪扯着我朝着一座山壁便直冲了过去。

「那是山,山,山……你看着点路啊!」我慌忙大喊道,可玉簪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越发迅速,眼看就要撞上了,可我又死活不愿松手,只好缩起脑袋,闭起双眼,硬着头皮跟着簪子往上撞。

结果就在要撞上的那一刻,玉簪竟然毫无阻拦的穿了过去,连带着将我也一起拉进了山壁中。眼前就这么一黑一明,再一看四周光景,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是清漓山!清漓山!」

原来那石壁只是清漓山的屏障,是障眼法。玉簪带着我直接落在了清漓房前的院中,随后径直插在了房内堂屋的那张桌面上。

「娘!娘!你在哪?」四周无人回应,我跑进堂屋,站在桌前,死死盯着那玉簪,它虽然插在桌面之上,可通体仍在震动。簪尾左摇右摆,不知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它在告诉我这张桌子有问题?前几日,清漓正是在此与风玄子会面,难不成风玄子留下了什么不祥之物?于是我四下围着桌子转了半天,又细细的在风玄子坐过的这一边翻了个底掉,可却是一无所获。

玉簪慢慢转动簪尾,突然定向了某个方位,接着腾空而起,朝着内屋而去,其势之猛,竟直接将卧房的门击穿了一个洞。

我赶紧推门而入,玉簪在屋内如没头的苍蝇般,东探西撞,好像在找什么似得。可清漓的卧房除了一张榻,一个竹制书架外本就没什么像样的物件,我提鼻子一闻,满满的就只有清漓独有的清香。可玉簪却不愿放弃,碰了墙便又回来去碰另一面墙。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我忍不住的问道,而玉簪此时也终于在一面墙壁前停住了,随后白光突然丰盈,对着墙壁直冲而去,将墙面直接捅了一个大窟窿朝外飞了出去。

我顾不得心疼清漓的屋子,赶忙钻过窟窿追了上去,这下玉簪似乎终于确定了方向,飞一般的朝后山而去,可越靠近后山山崖,速度便越慢,似乎前方有着什么阻力。而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此间的后山彷佛不同以往,四周的气黏稠的像是浓墨,越走越觉得阴气逼人,就连我这纯阳之体都不免有丝丝寒意,心里自然也越发忐忑。

我想了想,抬手唤了一声清尘剑。片刻后,远处一点光亮,随后长剑便入了手。剑上的摄魂铃已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玄子那老贼拿去了,只是眼下无暇顾及。我举起剑,盯着越发浓烈的阴气,一步步紧随玉簪往前。

玉簪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来到清漓山顶的悬崖边。我心想,这下都没路了,看你还能去哪,而玉簪飞出悬崖一丈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可细看一番,却并非是停住,而彷佛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簪头的白光明亮如郎日,似乎在与这看不见的阻力较着劲。

「……难不成……难不成这山崖也有结界?」我心里咯噔一下,吞了口吐沫,鼓足勇气,抬腿往悬崖外迈了一步。结果一脚下去,竟然是实的!

我试探着又迈了一步,果然还是实的,而此时,我整个人竟然悬空于万丈深渊之上……

就这么探着步子走到了玉簪所在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前方一片空荡之间竟真有一面镜子般的透明结界挡在面前,我用力敲了敲,毫无反应。

一旁较劲的玉簪执着的如同蛮牛,拼了命的往结界里钻,而且还真被它一点点的钻进去了一半多。我想都没想赶紧又伸手握紧了簪尾。玉簪再次拉扯着我,将我整个身子都拽入了结界之中。

一入结界,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何光景,滔天的灵威便一股脑的从四面八法而来,瞬间将我整个压翻在地。我觉得自己的身上彷佛被压满了巨石,就连挣扎着翻个身都无法做到,若不是我这身钢筋铁骨,寻常修仙者怕是只此一下也要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亡。

这真是属于人间的灵威么……

脸被迫埋在土里,鼻前全都是腥臭的血味和尸臭的味道,似乎不用看也能想象到眼前会是怎样的地狱景象。可一直被灵威压着,呼吸不畅万一被憋死了,岂不是冤大了。

我故作一口气,绷紧浑身所有的肌肉,挣扎着一点点的抬起头,下巴在泥地里划出了一道深沟,这才终于把双眼给露了出来。

「天哪……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我不顾满脸的污泥,根本合不拢嘴。

眼前才像是真正的山顶,只是被彻底削平了一般,露出了百丈见方之地。如同经过数不清的大战洗礼一般,满地都是残肢碎骨,地面也是坑洼不平,尸水脓血遍地都是。这山顶外围是数不清的森然白骨,看衣物残片似乎有不少都是修仙之人,而另外一些至少丈高的黑骨,却看不出是何物。

可当我再往内瞧便一切都明了,因为里面的尸海看着还很新鲜,东倒西歪的铺的满地都是,这些家伙似人非人,头生两角,面长似驴,只额间生有一目,口中皆是刀锋般的碎齿。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如巨熊,除双臂外,腋下还生有两臂,有些家伙竟还多有四臂,简直就是魔物。

而在尸堆中间,有一个巨大如牛角一般的庞然大物躺在哪里,细看起来,倒与这些魔物头上的角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头差的也太远了。魔角断面处像是一道门,里面是漆黑的波纹结界,此刻正急速旋转着。

而左右两边立着两个威严的石柱,柱上刻着四个雕画,有一只鸟,一只麒麟,一只龟,还有一条龙,只是看着破碎不堪。

此时从波纹结界之中还在不断的涌出魔物来,他们手里举着各式的武器,嘶吼着朝整片黑暗里唯一的光芒冲锋而去。

我很想爬起来,因为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身影就在半空中,她依旧穿着那件青衫,手掌外是数丈长的淡蓝剑刃,在怪物中轻盈的穿梭而过,便斩杀一片,却不沾一滴血迹。

虽然清漓依旧占据上风,可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形有些僵滞,灵炁似乎也大不如前。望着这满山的尸骸,我不知道清漓已在此处恶战了多久。

可我爬不起来,我只有区区金丹修为,在这仙家战场之上我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我一直不想承认,可眼下却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废物,是清漓的拖累,如此,她便是不赶我下山,我又能做什么……

那枚玉簪也被这可怖的灵威所扰,只能一点点的往清漓身边靠近,终于,它接近了半空中的清漓,轻柔的插入了她的发髻青丝之间。

清漓瞬间就定住了,随后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过了头,望向了我的方向,四目相对,我从未如此轻易的读出清漓眼神的含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落入寒泉的宣纸,似乎一碰就要碎了,鬓角的长发被汗水沾湿在脸颊处,只此一点与我而言都显得她有几分狼狈,而这样的狼狈便会在瞬间让我的心揪成一点。

清漓瞪大了双眼,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而我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有破绽!攻她分身!」一声炸雷的嘶吼传入耳畔。分身?什么分身?我视线下移一瞧,原来就在清漓下方的地面上,居然还坐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清漓,她们闭目盘腿,衣袍飘起,浑身缠绕着莹莹白光。

清漓眉间一紧,赶忙伸手朝着地面一划,顿时地动山摇,一道鸿沟而出,那些奔向左侧分身而来的怪物接连掉入了深沟之中。可即便如此,清漓的反应仍是慢了几分,一位身高三丈有余的四臂魔怪已然扑到了右侧分身面前,他挥动战斧一击命中。

清漓分身的白光艰难的抵挡了一阵,却还是碎了,接着那分身便如秋儿一般逐渐消失无踪。

分身一散,原本沉寂的魔教大门顿时显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清漓在空中连退了数步,捂住胸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而此时,左侧的分身也被一拥而上的怪群给击碎了。一步错,步步错,眨眼间,四个分身都化为了青烟,这下,清漓终于摇晃了身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刚一落地,那四臂巨怪便挥舞着战斧摧枯拉朽的劈砍而下,正撞上清漓的护体天灵,可此时的清漓虽未被劈中,却已然抵挡不住这一击的力量,径直向后飞出了数十丈,随后仰倒在地。

「娘!」我的心脏砰咚的猛跳了一声。

波纹结界中的红光前所未有的闪耀起来,紧接着突然从中踏出一只脚,身形未显,可那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天地。

「都闪开,让我来!」

「恭迎业魔尊使!」众怪一听雷鸣尽皆闪开,再无一人上前。

「清漓!你也有今日!」这魔物明明刚刚才只露出了一只脚,可下一瞬便已然在了清漓头顶的半空中。

他虽只有不到丈高,可一出结界,四周的灵威猛然便增了数倍。原本我只是无法动弹,如今我彷佛可以听见身体骨骼都在嘎嘣作响,这家伙似乎光凭四散的灵威便可将我这样的修行之人压为齑粉。

「我要用这柄骨锤的将你砸成肉泥已泄我心头之恨!」他话音刚落便又消失了,下一瞬则已举起满是铁刺的圆瓜大锤,朝着清漓而去。

「……快走……」心底一阵虚弱的传音袭来,我湿润的双目却已看不清眼前的那袭青衣了。

可清漓的这声传音在顷刻间被我又一声心脏搏动的巨响所掩盖,我甚至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耳边只有一声又一声的脉动之音。

「清尘剑!起!」我浑身明明都无法动弹,却朝着清漓的方向举起清尘剑,随后便如白驹一般飞驰了出去。离地之后,我便伸手将怀中熟睡的小九扔了出去,希望它可以自己逃命。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顶住这灵威举起剑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口。但好在,我已经靠近了,朝着那个牵挂了我所有心绪的声音靠近了。而清尘剑似乎毫不受此处灵威的影响,速度依旧快如闪电。

在那重锤落下的瞬间,我已然松了手,趴在了清漓的身上,没事了,我赶上了……

那柄锤砸在背脊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然完成了此生全部的使命,虽然仍有遗憾,但为了救清漓而死,我无怨无悔。

一口鲜血径直喷在了清漓惨白如雪的倾世面容上,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的面容恢复些许的血色。我的身子顷刻间便软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砸在她的额间。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应是全都碎了,八门经脉估计也是闭的闭,断的断。辛苦修炼了这这十多年,到头来也只能为她挡上一击,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那便再多看一眼吧……

「哪来的小子?这身筋骨倒是不错……竟还是纯阳灵体,那我便不客气了!先尝尝这纯阳的骨髓是个何种味道。」说完,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在告诉我,它再次举起了那柄重锤。

我努力支撑起额间,眼中流着泪,口中则一边喷着血一边含糊不清的对着清漓低声喊道,「……娘,走……走……」

清漓只是睁大了双眼,原本永远都不动如山的淡紫双瞳如今却如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嗓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业魔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那一锤如约而至,重重的砸了下来。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吐出了最后一个「走」字,便无力的闭起了双眼……

一时间天地变幻,原本烈日当头的午后突然就乌云密布,天空黑的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突然一阵阵幽长的雷鸣带着龙吼呼啸而过,这雷听着似乎很近,可又毫无知觉,待雷声逐渐平息之后,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沙像是在吹奏着一首哀歌,从我的耳间飘过。便是我死了么?这是是魂魄离开身体的声音么?

下一瞬,一声只感觉震天动地的心跳声却在我的耳边如九霄神雷般炸了开来,我猛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微微能动了?

我没死?疑惑之下,我缓缓扭过了头,身后一个赤发裸着上身的壮悍少年,正以同样的姿势伏在我和清漓身上,少年满头的发丝如同烧的正旺的汹汹烈焰,在空中肆意飘动着,眼圈漆黑,未着片缕的上身布满了游龙一般的金色刺青,而他的背后还有一枚足有五丈见圆的巨大透明龟甲。而业魔的那柄重锤正砸在龟甲中央。

「这是……这是我的……元神?我入元婴了?」我傻愣愣的喃喃自语道。

业魔似乎也是大吃一惊,他仔细端详了我这身龟甲,突然咬紧牙关喊道,「你……你……你这小子,竟身负赤炎玄甲,那老东西的法宝竟然落在了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崽子手中!」

我顾不得探究他所说的所谓法宝,因为还有一事让我喜出望外,那便是灵炁,不知为何,我的体内突然间灵炁充盈的简直要爆出来一般。而身后那龟甲似乎就是这灵炁源源不断的因由。

难不成……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这东西在玩命的吸收我的灵炁,害的我就只剩一口气。如今知恩图报,都还回来了?

「清漓!」业魔终于动怒了,他猛然间跃了起来,高高举起重锤,自身黑气环绕而上,如万千毒莽缠绕重锤之上,随后双手举锤,以万钧之力砸了下来。

「哎呦,我的娘呀……」这自下而上瞧这一幕,心里实在是发怵,我赶紧转过脸,将清漓紧紧抱在怀里,闭起眼睛,等待着这一砸。

片刻后,一股震动从身后袭来,压着我整个人又贴紧了清漓几分,但也仅仅只是震动,不想这乌龟壳还真硬啊,这么砸都没事?可我还没来的及高兴,余波紧随而至,压着我的脑袋便下去了。

于是我人生第二次,和清漓接了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与她都是醒着的,因为她那璀璨的双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可唇瓣相触之际,我根本没来得及细品其滋味,突然一股炁由丹田直冲而上,在彼此唇间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来。

刹那间我突然就恍惚了起来,目光开始游离,五感也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随后双眼便是一黑,而当我再睁开时,自己竟然站在了极高处的一片竹叶上,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不是我小院前的竹林么。

而眼前同样站在竹叶间的翩翩身影不正是清漓?我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感觉与曾几何时一直困扰自己的梦境太像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视线和身体,但却无法与场景里其他的一切事物互动。

我往前踏了一步,果然自己是可以在空中行走的。于是我便一步步走到清漓身旁,只见她眉头微蹙,一手环胸,一手抬至唇边,轻咬着自己的拇指。似乎显得很紧张。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俨然看见自己正在院中忙碌着。这视角,这周围熟悉的环境,难道我进了清漓的记忆?

而下面的自己在忙什么,根本不用细看都知道,这个夜晚正是我入金丹的那个离奇之夜,也是所有混乱的起点。

此时「我」正在摆动着替身阵,为的自然是躲掉天劫,站在空中细细看了看,这阵法没错啊,可又为何会出意外呢。

和清漓并肩而立等待了些许时候,重头戏总算是来了,第一道天雷落下,正砸在替身阵上的一束香上。而「我」则躲在一旁,一副随时要跑的姿势,看着可真是傻里傻气的。

待第二道天雷落下之时,我终于发现,原本二道香竟然不知被何处来的邪风给吹灭了。「不好!」耳边清漓突然开了口,随后便消失了。

二道香一灭,那天雷竟然在最后时刻拐了弯,毫不留情的给我劈了个结实,待清漓赶到之时,我整个人都已然焦黑如碳了。

此时第三道雷再次从天而降,清漓将我收至胸口,掐起手诀,顿时天灵大盛,硬接了这道雷。可这毕竟是天雷,纵使你再神通广大,也是纯克修行之人的。天灵被击的摇摇欲坠,最后还是砸在了清漓的背脊上。

清漓晃悠了两下身子,朝一旁干净利落的吐出了两口鲜血。接着便夹着我直奔内屋而去。

我跟随着进了内屋,站在清漓身旁,看着红莲石上这焦黑的一堆肉。「我」这应该是已经死透了吧……可不对啊,我现在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清漓的嗓间全是呜咽之声,表情里那是惊慌,是恐惧,是泣血般的悲鸣,她的双手不住的颤动,顺着我的身体一点点的抚摸过去,最后轻轻搭在了我的脖颈处。这一下,清漓的双瞳突然就亮了几分,随后重重的呼了口气。

难道「我」中了一道天雷,竟还没死透?

「尘儿,等着娘!」说完,清漓拂袖一挥,「我」整个身子便飘在了半空之中,随后被一股灵炁给包裹了起来。

清漓一刻也未停的就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入的是清漓的记忆,她消失去了哪,我便也双眼一黑跟到了哪。

看四周的风景极为陌生,皆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山峰全是孤立如剑矗立在悬崖深处的的石山。在一处山顶,清漓停下了步子。

我抬头看了眼,门牌之上写着「地玄阁」三个大字。此处竟然雷州魔教之地,清漓到这来是为何。接着清漓便沿着山路一直往上,最后竟来到了一处火山口,还未等我看个明白,她便一跃而下。我自然不敢怠慢,紧跟着便跳了下去。

等站在岩浆边,清漓周身的天灵已自然化作了一个圆,免去了岩浆之害,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清漓才能在这种地方信步而行吧。

兜兜转转钻了几个岩浆洞后,清漓来到了一处极隐秘的岩浆池边。她站在池边,看着冒着泡的灼热火海,却沉默了,我能看得出她几次想开口,最后却都未成功。

「你来了!」突然岩浆中冒出了一个声音,随后一头生龙角,双目喷火,通体赤红的大乌龟从岩浆里露出了半个身子。

「……是……」

「许久不见,近来……嗯?为何你身具杀气?」

清漓顿时便锁紧了眉,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我……」

「清漓?你此番前来,是为了杀我?」巨龟不住的发问,轰隆隆的声音在这狭小的洞中不断反转盘旋,杀我,杀我,杀我……

清漓突然就落下了泪来,随后双膝跪倒在地,「圣灵在上,我独子落尘被天劫所害,性命危在旦夕,求圣灵救他!」说完俯首便磕了起来,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地上,不消片刻,额头便肿了一大块,她为表心诚,竟未用灵炁护住额间。可我在一旁却着实心疼坏了,忍不住喊道,「娘,你别磕了,死就死了吧,反正以后活着也总惹你生气……」

可清漓听不见我的话,依旧如鸡奔碎米,不住的磕着头。

「起来吧……」巨龟淡淡的回道。

清漓只是抬起了上半身,却并未站起来,依旧跪于巨龟身前。

「你欲求我赤炎玄甲?你可知若我离去,四灵封魔阵便只剩下毕方独自维系了?皆时若魔界突破法阵而出,天下苍生便会生灵涂炭,难不成为救你子一人而舍天下苍生?」

「晚辈愿以此躯化作阳灵镇守封魔阵,待落尘元婴下山之后,我便会以我仙魄为祭,施法永世封印魔界通路!」

「以仙魄为祭?那岂不是要神魂俱灭,元神尽毁?不过一残躯之子,值得么?」

清漓没有回应,只是再次扣首,「愿圣灵成全!」

「你天资聪颖,又身具天灵,如今修为已近化神,却……却还是跳不脱这红尘俗愿?况且,即便赤炎玄甲可护其肉身七魄不灭,但天劫之伤,周天筋脉尽毁,神魂具废,便是活着也如行尸走肉,如此又有何意义?」

清漓猛然就迟疑了起来,她支吾了许久都没能说上一段完整的话来,「我……这……我……」

巨龟却突然抬起头,露出了大半个身子,就连声音也变了味道,「……难道,你打算?你可是疯了?」

「只要能救他,晚辈什么都不在乎……」

「荒唐!荒唐至极!你……」巨龟气的浑身都喷着蒸汽,每一片龟甲都燃起了大火。

清漓此时却站起身来,眼泪啪哒啪哒的落着,随后抬手唤出了气刃,「晚辈自知此举罪大恶极,可眼下尘儿性命堪忧,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圣灵在上,待清漓仙魄散尽之日再行赔罪……」

片刻之后,巨龟倒在了岩浆湖旁的火山石上,清漓手里握着沾血的赤炎玄甲,双眼已然哭肿了。

我能看得出,这巨龟并未真正算是与清漓动手,最后一击它简直就像是自己撞上了清漓的剑刃。也许正因为如此,清漓才更加的痛心疾首吧。

「……我这赤炎玄甲有烨琉璃之剧毒,你需以弱水浸泡十日,方可去毒。」

清漓微闭双眸,摇了摇头,「我已无十日了,晚辈当以此身净毒,亦算责罚!」

巨龟长长的哀叹了一声,「你可知以躯体吸尽此毒会有何种后果,此毒会永生害你修为,每到风雨之夜周身便会剧痛,亦如割肉断骨。你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清漓用力的点了点头……

「也罢,你替我将此内丹交由毕方,可助它提升火灵,也可助你守住封魔阵。你好自为之吧。」巨龟说完,便彻底沉入了岩浆之中。

清漓手捧着赤炎玄甲,再三跪拜后,便消失无踪。

下一瞬,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而清漓正站在床前,看着手中异样的玄甲,不住的调息。片刻后,她便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双唇,一道紫黑之气从龟甲上排出,化作一条细线蹿进了清漓的口中。

这毒气一下,清漓原本白皙的脸颊顿变青紫,脸色肉眼可见的陷入了揪心的痛苦之中,接着便瘫倒在地,我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清漓。却只能贴在她的身边,任凭双手穿过她的身体。

清漓一直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异响,可却毫不留情抬手用尽气力去掐自己的脖子,十指如针在那丝绸般秀美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却仍不松手,神情痛苦的宛如割心挖肺,到最后甚至不住的用后脑猛撞墙壁。双唇早已咬出了鲜血,顺着嘴角仿佛一缕红线,拉扯住了我的性命。

我慌张的像个傻子般无力的举着自己的双手,滚滚热泪滴落在她的脸颊,嘴里不住的嘟囔着,「娘,你别救我了,我求你了,娘!别救我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娘!」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她分毫。也无法分担哪怕一丝的痛苦。

可即便如此,清漓仍然挣扎着身体一点点的爬到榻边,此时她早已无力起身,只能抬手摸索着我的身体,随后将那赤炎玄甲放在我的胸口,接着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将其压入了我的体内,接着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我跪倒在清漓身旁任凭泪水一个劲的流着,可却只能任凭她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不醒人事。

榻上那个「我」活了,可榻下的我却依然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清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随后便立刻支撑起依旧虚弱的身体,趴在了我的榻旁,她张开嘴似乎在呼唤,可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清漓这才发现,她永远的失去了她那如同天籁般的嗓音。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望着依旧在努力尝试发出声音的女子,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此刻的心早已被灼烧殆尽,只剩下一地的残灰,原来心疼到某个地步后便不会再疼了……

她不仅仅是上仙,还是一位母亲,是我的娘,从来都是……

片刻后,清漓抬起手拂过我已然恢复生机的脸颊,再次果断的站起了身,摇摇晃晃的出了门。我不知道这赤炎玄甲上的毒到底有多厉害,但这确实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清漓一步步的走上山,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在这断肠的无边黑夜里如孤魂野鬼一般步履蹒跚的往山上走去,每走一步,身子都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轻轻摇晃,像是风一吹便会倒下。

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心头的不安告诉我绝不会是件好事。我越来越恨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没有在一岁就早早的夭亡。

清漓花了许久才走回自己的屋子,她慢慢挪进了卧房,来到一面空墙边,随后抬手用力一拍,墙面顿时就空了。我跟着清漓走进了一座暗室,待走入暗室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地宫,里里外外有七八个屋子。

而最外侧的暗室一角是一座极为朴素的灶台,有一大一小两口锅。台上还摆着未曾用尽的食材。粗看一眼,便都已明了。我不免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里夹着泪,尝入口中有些苦涩。

这世上哪有抬手便能变出美味佳肴的仙术啊……

清漓未曾停留,穿过了侧边的门洞来到了一处摆卖古籍法器的房中。随后她径直走向最里侧的一排书架,从最上层捧出一个紫金盒,她将盒子抱在怀中不住的摩擦着,彷佛在犹豫,在权衡,但末了,她还是挑开了搭扣,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泛黄的古籍,清漓将盒子放在一边,再次将古籍贴紧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显得十分紧张,彷佛一打开书便会有万千诅咒降临一般。而待她揭开封皮,露出古籍名时,一旁的我浑身的血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这本古籍名曰,「双修离尘术……」而我在一旁跟着清漓一页页的看下去后,脑中便完全成了空白。

「双修秘法为阴阳相生之术,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不二,以一而待,即可大成……习此法者二人需心善纯正,互念互思,互有心许之萌,……男女二人需以灵炁入其性器,分起阴阳,待阴阳相接后,互叠手诀,使灵炁自女入男运转周天后再由男归女,周而往复,待阴阳相合为一,以有极归无极,感宇宙之造化,然化天地灵炁之源……双修之时男女不可有私心杂念,色欲尘烦,需凝神静气入无我无外之境……双修若成则丹田处各结阴阳鱼,二人即为仙侣,互有一念灵炁藏于彼之丹田,自此五感相通,七情相合,意惹情牵,难舍难分。若生异心,则必受灵炁灼心而亡……双修一结,非死不去……」

清漓看的很是仔细,可我却慌了神,清漓她要做什么……难不成她要与我修炼此法?

她不是一直以来都认为双修乃是邪法么?可不得不说,此籍中的双修术与世人所练完全不同。明明是交合之姿,却让人不能心生欲念?这如何能练的?况且就算能练,我们可是母子啊……清漓为了救我难道要把自己陷入如此大逆不道之境地?

可古籍中最后几篇里描述的内容却让我心如死灰,五感相通,所以我才能进的了她的记忆?七情相合,所以我才会莫名的悲喜?灵炁灼心?所以樊姬迷惑我时,才会心痛剧烈?

所以,她真的做了,为了我这样一个儿子,她真的舍弃了自己的贞洁和清白……

许久之后,清漓合上了最后一页,将古籍重新置于紫金盒中放好,转身便出了门,直奔我的屋子而去。

大乌龟说的对,那玄甲只是保住了我命和身体,可我的神魂都已经破碎,却是永远都醒不过来。而刚刚的双修之术可将彼此化作天地灵炁之源,可以天地之力复万物之灵。所以,这就是清漓下定决心要走的最后一步,也是那大乌龟拼死反对的一步。

我傻愣愣的看着清漓爬上了我的床,颤颤巍巍的解开了我的衣衫,随后她捏开了我的口,由掌心凝出一股白光送入了我的口中,接着以指尖贴着我的肌肤,一路往下引导着那股白光去往我的双股之间。

片刻后,我那原本还在沉睡的阳具竟然缓缓的举了起来,我站在床边,手脚并用一边挥舞,一边对着清漓喊道,「娘,不能啊,你不能啊!」

一直以来她都是我心中不可污浊的神明,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尘,一袭青衣,纯美如玉。可如今怎么可以勉强自己去行此乱伦之事,就只为了救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么?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清漓如此的青睐,她贵为上仙,这真的值得么?

可清漓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的阳具,随后缓缓直起上身,轻轻解开了自己束衣的腰带。支撑起身体一点点的挪到了我的阳具上方。若是平时能与清漓亲近,哪怕一分也会让我欢呼雀跃,可此时我正在她的身侧,却不忍直视这一幕。

她微微仰起头,闭起了双眼,深深呼了一口气,便定在了那里。片刻后,她的呼吸沉稳了下来,整个人微微散着白辉,如同跌落屋中的皎洁明月。再然后,她便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轻轻坐在了我的身上。

就真的只是轻轻坐了上来,彼此的身体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反应,这明明是个交合的动作却真的一丝淫靡之气都没有。

清漓跪坐在我的身上,紧闭双眼,伸出一手拉起我的手共同摆了手诀,而另一手则伸出芊芊玉指,继续引导着「我」体内的那股炁在彼此周天运作。

突然间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一股股灵炁从四面八方如河川归海一般而来,轻柔的缠绕住了我们的身体。我和清漓像是一尊石刻,彻底沐浴在这纯粹而浓郁的灵炁之海中。

随后光芒越发强盛,直到我整个视野里只有一片纯净,待我因刺目闭起双眼再睁开之时。

眼前却是清漓呆滞的目光,而我们彼此的唇还紧紧的贴在一起……这场惊心动魄的回忆之旅却只是人间一瞬。

而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我,心中五味陈杂,清漓给的太多太重,让我根本难以承受,甚至无法面对她,而此间唇间的微凉和甘甜却依旧让我魂牵梦绕。

「自此五感相通,七情相合,意惹情牵,难舍难分。」古籍里的那段话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真的可以么?可以和清漓意惹情牵?难舍难分?上天不会因我们的不论而降下责罚伤害到她么?

此时,清漓微微张开了口,似乎想移开双唇,可我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口中。一时间,我和她都愣住了。

我此刻是绝无一丝一毫的歪邪之心,毕竟眼下我们俩还在魔物堆里待着呢,而身后还有一只傻大个猛砸着我的后背。

可我的舌头确实是不由自主的伸了进去,彷佛有什么在吸引着我。此时舌尖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于是我一鼓作气用力一吸,随后仰起头,一股紫黑之气从清漓的嗓间硬生生被我给吸了出来。还未待我反应过来,那股气便一股脑的钻进了我的口中。

我刚刚才进过清漓的记忆,自然明白这是什么,这是让清漓长久以来的痛不欲生的烨琉璃之毒。

「快,快吐出去!」清漓慌忙的抬手去捏我的脸颊,双瞳中的慌张如同被惊了的兔子。

我喉结一动,尴尬的回道,「……咽了!」

清漓的脸色顿时刷白,「你……你……」

「……有点苦,不好吃……」

而烨琉璃入体后在丹田里只是转了一圈,接着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业魔正发狂发怒的猛砸着我的后背,我也不知道他和那大乌龟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怒的连锤子都扔了,用他那六臂接连砸了起来。可突然的一声吼叫打破了我和清漓之间的窘迫。我赶忙回过头,发现他的其中一条胳膊被烈焰包裹已经成了深紫色,而且那紫色还在不断的向上漫延。

业魔当机立断,直接用手刀切掉了那条臂膀扔在了一边,任凭它被这紫火燃烧殆尽。

「烨琉璃……你竟然收了烨琉璃……清漓!」我不知道为何他要叫清漓的名字,这条胳膊明明是他自己砸断的。不过这烨琉璃的毒性还真是可怕,连这种魔怪都抵抗不住。

我无暇管他,继续将清漓护在怀间,但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眼泪就忍不住啪哒啪哒的往下落,「……娘,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但是你看,我有元神了,我已经入了元婴,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你看,他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累了,我求你快走吧,走的远远的,我来挡住他们!我不要你有事,一点事都不要有!」

清漓的脸色头一次在我面前竟变得如此的温柔,虽然眉间还是微微凝着,可眼角那股藏不住的和煦却如春风般拂过了我的全身,她檀口轻启,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傻子……」

「娘……你能说话了,太……」好字还没出口,我整个人突然就离了地,随后便被高高的举向了天空,这业魔竟然直接将我给搬了起来。这里的怪物和外面那些修仙的人与妖根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力量,速度还是灵威都是压倒性的强悍,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清漓曾经对那些所谓空冥大能说过的话,「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他举着我的元神连带着我高高的跃起,随后重重的扔向地面,我被直接砸进了一个深坑之中,还未等反应过来,业魔已然坠下,一脚踩在我的身上,将我又踩入深坑几分。业魔的身体已然生出了一层黑晕,似乎是为了防住那烨琉璃之毒。

「区区元婴,竟敢在本尊使面前一再放肆,神剑,神甲,如何会落入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

我吐出一口污血,伸手抱住他的脚,凭借着意志力,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脚顶了起来,

「因为……你没有……一个……好娘!」我大呵一声,随后通体都被天火包裹了起来,接着一个铁山靠重重的撞在他的身上。紧接着便唤来清尘剑,猛地挥砍了上去。清尘剑刮过他岩石般黝黑的外皮,擦着火星而过,却只留下了一道剑痕。

业魔嗤笑了一声,一个头槌又将我撞飞数丈远,若不是元神在身后拖着,我怕是又要吐一口血来。

这家伙太强了,简直强的离谱,难道清漓一直以来就是和这样的怪物在争斗么?

落地后,我根本顾不上调整气息,转而便蹬腿冲了过去,如今灵炁充裕,天火沿生到剑上足有两丈长的气刃。这一次我双手举剑,极限的躲过他铺面而来的手掌,重重的劈在了他的膝盖之上。

终于,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入了肉,虽然无法切断他的腿,但至少让他溅了血。

业魔后退半步,闷哼了一声,接着突然双臂上举,掌间拉扯出一道漆黑冒着电光的刀刃来,随后对着我一甩。这一看就是极不祥之物,我本能的闪了过去,刀刃擦着我的身子往后而去,直接扎进了怪物堆中,只一刻,数以十计的魔物便成了一堆焦骨。

我倒吸口凉气再回过头时,人却已然不见了。

「去死吧,小崽子!」我顺着声音抬起头,那业魔竟然在我头顶,手里抓着那摧枯拉朽的黑色刀刃照着我的天灵便劈了下来。

人未到,灵炁却依然到了,我四周的地面被这沛莫能御的灵威压的整个都下沉了一片。而我也被这灵威和自上而下的劲风压的寸步难行。

危难之际,一道白光一闪而至,光中的清漓面沉似水,那原本苍白如纸的面颊竟恢复了些许血色,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一吻。

只见她单手上托,瞬时便止住了业魔的剑刃,随后她微仰起头对着那业魔飘然的说道,「我还未死呢……」

业魔厉声喊道,「清漓,别硬撑了,我知道你已然灵炁枯竭,这太阴之日便是你葬身之时!」

「是么?」

清漓就只是望着他,两字里无一丝一毫的感情,可那业魔却眉头一紧,匆匆又后退了数十丈,严阵以待看着我们。

「那你为何退的这么远?」清漓不露悲喜的补了一句,随后抬起手。

业魔一见,顿时又退数十丈,接着四掌拍地,数道玄铁门从地面升起,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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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哑然,看起来,即便在这些魔物之间,清漓的威慑和魄力依旧是无以语表的。

而清漓却只是抬手将唇边的鬓发理了理。

我站在清漓身旁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是有些不放心,「娘,你真的没事么?」

清漓扭头便白了我一眼,「多事……」

「额……」

「二十六式可曾练熟?」清漓看着壁垒森严的业魔,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突然问道,见我傻愣着没回答,声线便又冷了几分,「我说了要考你,难道你忘了为娘的话?」

「……没……只是破渊一式招式虽易,可先前我并无多余灵炁可续,故而无甚威力。况且这怪物的身体坚硬无比,灵威又如此强盛,我的破渊怕是难有效果。」

清漓再次转过脸,下巴微扬,表情略有不悦,

「灵威强盛?有多强?」话音刚落,她那件青衫顿时无风骤起,鬓角的发丝如舞动的柳叶纵情飞舞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如滔天巨浪般的灵威从她的体内猛然散出,随后便覆盖了整个结界之中。我根本来不及说话,身后元神顷刻间便自觉的退回体内,整个身子如同被整座清漓山压住一般瞬间砸进了地里。与刚进结界相比,这一下别说挣扎着翻身,就连想动根手指都是难上加难,整个人完全被埋进了泥地之中,脸紧紧的贴着地,口鼻间想勉强出口气都做不到。

我心里一阵苦闷,清漓还是那个清漓……剑修也好,天火也罢,她总是拿捏不好教授的分寸,亦或是她就是喜欢见我这样?

此时一只手掌轻触了我的肩,顿时背后的那座山就被卸去了,我赶忙爬起来,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擦着脸上腥臭的血泥。扭头看了眼清漓,她却只是蒲扇着大眼睛望着我,彷佛刚刚根本无事发生。哎,反正对她那张脸,我也压根就生不起气来。

可结界中原本闪躲于两边的怪物们全都被这灵威压成了尸块,只剩下那业魔独自跪倒在地,低吼着抗衡清漓的灵威。

「看见他额间那目了吗?」

「嗯!」

「以灵炁集剑刃一点,化天火引破渊……斩了他!」我用力点了点头,微微吸了口气,随后将丹田中剩余的灵炁都抽至手掌,尽皆灌入清尘剑中,随之一声大喝,清尘火起。我屈膝如弓,剑尖直指业魔额间一点。

而业魔只能不甘的看着我却根本动不了分毫,待灵炁聚集到顶后,便蹬足而趋,数十丈的脚程只一闪身便已至近前,业魔怒吼声罢,清尘剑穿额而过,而他那颗头颅也飞迸离析。

「……娘……怎么样,我这破渊威力如何?」我彷佛一瞬间就回到了曾经在清漓山的日子,尽心费力的修炼,却只为了清漓能看我一眼。

不想,清漓却摇了摇头,「灵炁尚未完全集其一点,不然他必被挫骨攘灰。」我看了看清尘剑,又看了眼那依旧半跪的业魔躯体,猛然发现,这家伙头没了,尸体居然还立着,紧接着无比恶心的一幕出现了,他那空腔里突然一阵扭动,随后竟然又生了一颗头来。新头带着粘液和血污就像是刚从尸堆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他还有颗脑袋?」

「不,除此外他还有一颗,你未灭他躯干,便多了这麻烦。」清漓的语气里并无苛责,可我却还是有些失望。

她没再多言,只是趋步走到业魔身前,「太阴之时就快过了,你们还有何法可想么?」

「如今四灵阵已是岌岌可危,清漓你守的住一时,守的住一世么?有朝一日,待魔君重临人间,他必横扫六界!皆时,纵然你有这化神修为,也只是萤火之光!」

「魔君早已神魂俱灭,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有我一日,你等便休想踏足人界一步!」清漓居高临下,眉眼低垂,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王者般的威压。

「哈哈……清漓,你可有子嗣,难道魔君不可有么?哈哈哈哈!只要诸界心魔不结,我魔界便永世昌盛!你等之心魔便是我等养料,你杀的完么?清漓?你杀得完么!」

业魔虽然不能行动,却笑的无比猖狂,清漓的脸色越发清冷,她缓缓举起双指,随后便一挥而下,

「杀一个,少一个!」

业魔壮悍的身躯顿时便化为血尘,撒满了一地。清漓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魔角门旁的两个石柱微微出神,可就在此时,业魔刚刚所在之处,地下突然隆起,随后便冲向了那波纹结界。

清漓眉间一蹙,「不好!他还有一头遁地了!」可清漓还是发现的太晚,那颗头突然从地下飞起,径直撞向了其中一边的石柱,这一撞力道强悍,直接将这头颅击的粉碎,而石柱自上而下毫不留情的裂开了一条巨缝,只差一点就要分崩离析。

波纹结界顿时失了安宁,便漩涡一般疾速扭动起来,随后竟然扩大了一倍有余。我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清漓就已然跃了过去,待我们来到结界前,一只巨手突然从结界中伸了出来,手掌直奔另一侧的石柱。

清漓大惊失色,手掌一挥,一株树苗便破土而出,随后一路疯涨,化作藤蔓紧紧缠住巨手,将其拉扯下来。随着巨手皮肉逐渐紧绷,显然是其主人发了力,清漓的藤蔓一根根的崩断,但很快便有新的缠绕上去。

「娘……这是什么啊?」

「天魔王……你快走,为娘灵炁不足,绝不能让他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我不知道天魔王到底是什么,但看这巨手的架势,再加上清漓花容失色的模样,想必是极其恐怖的东西。

清漓一边控制着藤蔓与巨手较劲,一边散出灵炁直扑结界之门,结界被清漓散出的白光所笼,终于不再膨胀。

可这却是苦了清漓,为了控制结界,她不得不用自身灵炁为锁,但这源源不断的散出如此浓郁的灵炁,她又能支撑多久。很快,清漓原本已然恢复些血色的脸颊再次变得惨白。就连站姿都有些不稳了。

「娘,我不走,我来帮你!」

我顶着这正邪碰撞的灵威,走到清漓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仅存的灵炁全都送了出去。

清漓咬着下唇扭过脸,语气从未有过的焦急,「你休要胡闹,会送命的!」

「若是娘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命留着也无用!」此时我已经完全撑开了丹田,将能聚集的灵炁尽皆传到清漓的掌中,眼下我只希望那赤炎玄甲能再帮我一把,毕竟这东西吸了我那么多灵炁,总该还回来一些吧。

可即便如此,那结界也只是停止了生长,却无一丝回笼的迹象,而那手臂也变得越发难以控制。看来那业魔说的没错,清漓的灵炁真的是大不如以前了。这样下去,我们可能根本撑不了多久,就要双双灵炁枯竭而倒。

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它停在我的身前,绷紧了全身的皮肉,一个劲的闷哼个不停。

「小九!你快走,这东西你吓不倒的,快走!」

我真是急坏了,这小家伙是不是傻了,眼下这么强的灵威,它还不明白么?这已经不是万鬼阵的那些恶鬼了,这些都是真正的魔!

可一阵白烟之后,小九还是化成了九尾。如今,我和清漓都不能轻易行动,不然灵炁一断,万事皆休。

「小九,你别折腾了,快些走,你那点灵炁还不如我呢!」

小九彷佛没听到我说的话,它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朝着天空开始一声又一声的鸣叫,那声音如泣如诉,就像在述说什么悲伤的故事一般。

我已经快要站不稳了,体内的灵炁被抽的干干净净,连带着精气神也全都被拉扯一空,清漓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她散出的灵炁远比我要多的多,可眼下也是断断续续,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不住的撞着我的肩侧。

而那天魔王似乎终于找到了时机,一举将结界撑到数倍大小,我毅然可已从中看见他的大半个如山一样的可怕身躯了。

在此危难之际,一个无比惊艳的女子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了过来,

「小漓,你这爱逞强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于此同时,一股璀璨如日的红光从身后一闪而过,直接砸在了结界中的天魔王身上,天魔王一吃痛,赶紧收回了手臂,只留下手掌紧紧握成了拳。

随后原本一束的红光突然涨大如水缸般粗细,而那膨胀开来的结界,在这红光的撞击下,很快便开始逐渐缩小起来。

结界内是天魔王挥拳猛击和远古荒兽的巨吼,身后却是女子轻盈的笑声,

「天魔王,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魔界吧。」随后,红光再次强盛了数倍,结界之门终于被完全封死了,而天魔罗在最后一刻,用力握拳砸向了地面,这一拳震的我差点摔倒,但总算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结界门一关上,清漓身子便是一歪,我赶紧搂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我的怀里。其实我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的要倒地不起了,可不知为何,清漓倒来的那一刻,我却又有了那么一股撑住她的气力来。

我抱着清漓挪着步子满满转身,想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搭救,结果一回头就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大爪子。直到我把脑袋仰上天,才终于看到全貌。

这数十丈之高的大狐狸,再加上那九条粗壮如巨蟒的大尾巴……难不成?

「万……万……万……」我太过惊讶,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完整的说出那四个字。

九尾笑的眯起了双眼,随后抖了抖身子,便缩小成了与我们一般大小。而小九早已回复真身,一个箭步的窜进了九尾的脖间,紧紧抱着那一圈柔软的皮毛,一个劲的蹭着。

「烁儿,你竟然生了两尾了?看来那小家伙待你不薄啊。」我依旧直接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的看着她。

她瞅了我一眼,随后踱着优雅的步子绕着我和清漓转了几圈,期间不断的用尾巴从我和清漓的身上扫过,一边扫,一边痴痴的笑,彷佛知晓了什么趣事一般。

随后她凑到清漓面前,调笑着说道,「小漓,你家这傻儿子已然长这么大了?」

清漓重重的吸了口气,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万妖之主,九尾心月狐,我娘连她的面子都一点不给的么?

没想到九尾一点不生气,反而赔笑着说道,「好,好,不傻,不傻成了吧。」

「松开!」清漓低声在我胸前吐出了两个字,我试探的移开身子,可清漓明显还站不太稳,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撤走。

「别理她,就抱着,整天就会勉强自己,靠着儿子怕什么的,反正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再说你们不早就是……」

「你!」清漓真的有点急了,她一把将我推开,摇摇晃晃的背过身努力站直了身体。

我挠挠头,「我们早就是什么啊?」

九尾轻盈的跳到我身边,略带神秘的说道,「你刚才不都全看见了,还能是什么?」

我皱了皱眉,试探性的回道,「仙侣?」

清漓紧咬贝齿,扭身喝道,「放肆!你胡说什么!」

我赶忙缩到一边,不敢瞎说话了。

「瞧瞧,瞧瞧,多少年了,总是这个老样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心凝,你给我闭嘴……你为何前来,妖界翠羽门八重已被破了五重,你怎么还能如此清闲?」清漓极其僵硬的换了个话题,虽然语气凶恶,可九尾却笑的更开心了。

「和小时候一个模样,凶巴巴的小丫头,我们可是缔约的,用你们人界的说法,我可是你的灵兽,主人有难,灵兽还能不前来救驾?至于妖界的事,你不用操心,先前一直以灵力维持翠羽,着实是有些傻。如今我拆了妖宫大殿的两座门,直接挡在了翠羽门前。魔界那些蛮牛一步也进不了,怎么守不是守,老祖留下的那两座万年金刚石的殿门比灵力硬抗可好用多了。」

「你……你拆了妖宫的殿门?」清漓惊诧的反问道。

九尾回身舔了舔尾巴,一脸骄傲,「如何,本宫聪慧吧。倒是你这边,堂堂清漓上仙,居然弄得如此狼狈,灵炁几欲耗尽。你不是说,太阴之日打算让人界那些名门正派指派些空冥大能助你维持法阵的么?怎么到头来,还是只有你一人?」

清漓抬手理了理鬓发,声音一时间便低了几分,「有我一人便足够了。」

「简直是胡闹!魔界是你一人能对付的么?我妖界为守翠羽结界,设了百余位大妖王还节节败退。你竟只凭一人镇守人界?便是禾洛在世,也难以为继!若你真出了事,我如何向你爹娘交代!」

九尾的语气突然就变了,彷佛在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清漓抿了抿双唇,依旧不服气的反驳道,「一人不也守了这么些年……」

「你这死丫头!魔界实力日益强盛!难不成你还真打算以仙魄为祭,告诉你,只要有我在,想都不要想!」九尾说完,突然又掉转矛头看向我,那眼神锐利如剑,这猛然一瞥吓了我一跳,

「小子,以后给我好好看着你娘!」

「不用,他已元婴,可……可下山去了……」

「娘……」我哀求般的喊了一声,可清漓却自顾自的背身过去。

九尾叹了口气,「真是死脑筋!闲话以后再说,我留下四尾灵力,替你镇守法阵一月,你先去好好休息。」

「不必……」清漓刚刚说完这两字,九尾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香气,直扑清漓面门,清漓瞬间失去了意识,我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扶住。

「不用担心,不过是股眠香,你瞧瞧她,如此眠香都抵挡不住,可见身体损耗有多严重!」

话毕,九尾通体泛光,四条红光由尾根而出,射向了两边石柱中,原本昏暗的石柱顿时便明亮起来。与此同时魔角大门伸出了两道锁链,交叉相叠,原本的红光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丫头竟只凭一人,诛杀了如此众多的修罗魔,真是后生可畏……」说完,她猛然吸了口气,随后用力吐出,与小九吐出的小栗子不同,她吐出的却是巨龙一般的火柱,由左至右,彻底将结界内扫了一边,所有的尸块都被烧成了灰烬。

在九尾的催促下,我抱着陷入熟睡的清漓走出了结界,她睡的很熟,也很安稳,只是手掌紧握着我的交领。

下了山,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松开她的手,将她妥善安置在榻上,盖好的被子。望着睡熟的清漓思前想后,还是跑到了院中。

九尾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正安静的站在院中等着,

「是不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我连忙点了点头,

「也罢,浮生偷得半日闲!今日便和你好好聊一聊,不过聊之前,你得先帮我办件事!」

「何事?」

「去打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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