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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有句谚语:一个馅饼掉落,着地的总是有肉末的那一面。

你越害怕什么,那件事就越会成为现实。

这种说法,用在秀青丈夫赵哥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秀青在北京机场接到赵哥后,两人没有去逛故宫,或者王府井,而是立刻去了积水潭医院。

赵哥的症状已经非常明显了。不久,检测结果出来了:HIV 阳性。

…………

很多年之后,赵哥早已和我冰释前嫌。在一个幽静的茶室里,他给我讲述起那段往事:

在去那个非洲国家之前,赵哥已经听说,该国盛产疟疾、艾滋病、贫穷和又黑又丑的女人。

到了那里一看,其实还好。城市建筑相当于我们八十年代中期,人们依然很穷,但基本吃得饱饭(木薯、玉米之类)。疟疾已经慢慢得到控制。至于艾滋病,听说比例仍然很高,在成年人中超过20%。也就是说,街上走的五个人,中间就可能有一个艾滋病患者。

让赵哥诧异的是,那里的女人其实不丑。多半个子高挑,身材妙曼,皮肤像橄榄油一样顺滑。唯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五官,和黄种人的审美观有严重的冲突。

那是一个小国,中国的外交人员不多,常驻的更少。赵哥外表不俗,气质非凡,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走在大街上,经常有黑妹妹们投来暧昧的眼光。

赵哥心痒痒的:这辈子还没有和黑种人做过呢!

但他不敢。倒不是担心什么外事纪律,毕竟不是文革时期了。赵哥还是怕中招,艾滋病的可怕传说让人望而却步。

最终,让赵哥踏出关键一步的,是民族自豪感。

驻外机构聘用了一个女秘书,二十多岁,身高超过一米七,身材好得几乎完美。她可以说流利的英文和法语,普通话也能来几句。这女孩子性格开朗,短时期内,就和赵哥成为朋友。她丝毫不掩饰对赵哥的兴趣,经常通过语言或动作来暗示。

赵哥只好继续装傻。

一天晚上,女秘书和赵哥喝啤酒聊天。

她穿着一件低胸上衣,乳房丰满,但形状很美,丝毫不显得臃肿。

聊着聊着,女秘书突然好奇地问:Mr 赵啊,你们中国人,怎么从来不找女人呢?你们是如何解决性欲的?难道只靠这个?

她握住啤酒瓶口,上下滑动,做了个猥亵的手势。

赵哥立即否认——当然,女秘书事实上是猜对了。

赵哥向她解释说,性欲是一回事,但我们中国人是有尊严的。尊严比欲望更加重要,懂吗?

——是吗?那其它国家的人就不需要尊严了?比如美国人,法国人,比利时人……还有联合国维和部队那些军官,他们都会找女人啊?

赵哥无言以对,只好说我们中国人和他们不一样。

哦,我明白了!女秘书忽然想起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问道:听说你们中国男人,那玩意儿都很小,是吧?

她狡黠地笑了笑,分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大约两厘米的距离。

赵哥大怒!一腔热血涌上头颅——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下沙滩裤,气愤地说:你自己看吧!……

那天晚上,黑人女秘书终于明白了:流言是不可信的。中国男人不仅尺寸不小,而且床上功夫丝毫不逊于白种人。

赵哥也终于明白了:要解决五官的审美问题,只需要简单地关上灯就行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赵哥再也不靠自慰解决性欲问题了。事实上,他还是相当谨慎的,“每次做的时候,我都会戴上双层安全套,这招是跟一个维和部队的法国军官学的。但没想到……”

还是那句话:你越害怕什么,那件事就越会成为现实。

…………

回国后,赵哥住进积水潭医院,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他想一个人静静,借口北京的医疗条件更好,让秀青先回去。

临走前,他还叫秀青买了一大堆佛经,不知是想忏悔,还是打算修心……

秀青和我讲述完这一切后,早已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真的!”

我突然想起诗欣和她的老公,小心地问:“嗯,赵哥有没有提过,他是想继续和你在一起,还是……?”

秀青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我和他都没有说到这件事。我叫他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养病。你不知道,他看我时的眼光,是多么的绝望!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子…… ”

我沉痛地点了点头。像赵哥这样的青年才俊,半辈子意气风发,说是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一点都不过分。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小小的病毒,立刻把他从山峰击到谷底。除了绝望,还能做什么?

正沉默着,妻子突然兴冲冲地开门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画着淡妆,看起来非常靓丽。

看到秀青坐在沙发上,妻子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赵哥呢?”

秀青刚止住的眼泪,刷地一下子又流了下来。她抽抽嗒嗒的,开始哭了起来。

妻子发觉事情不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眼看到沙发上的黑色甩棍,拿起来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把夺过来,丢回沙发上,“没什么,玩具,男人玩的。”说完,我把她推进了卧室,低声把事情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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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妻子脸色苍白地走出卧室。

她坐到秀青身边,默默搂住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秀青仍然准时来上班。她整天躲在办公室里,除了公事,很少和人交谈。

这段时间,我让妻子搬去和她一起住。

这其实是个一石二鸟的做法:一方面可以多陪陪秀青,免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另一方面,我估计诗欣应该不知道秀青的住处。妻子住在那里,比在家里更安全。

我已经在各处安放好了摄像头,经常打开手机查看,但丝毫没有异常。

诗欣正式呈上了辞职报告,她没有来单位,是请人帮忙递交的。

她的办公桌没有清理,东西整齐地摆放着。

自从那天过后,小敏再也没有和我谈过什么,我俩默契地不提那件事。

有时候,早上我会给她买一袋包子。她照旧接过来,冲我甜甜地一笑,说:“谢谢副科!”然后,低头忙她的公务。

秋天就在这平静而不安的日子里,悄悄地来临了。树下,可以看到更多的落叶。走在马路上,风吹过时,会让人感到一丝丝凉意。

在过去,天空会有一行行大雁,呈“人”字形,缓缓地飞过。

小敏楼下池塘畔,那几株枫树,不知叶子是否开始红了?——我偶尔会不经意地想。

一天下午,人事行政科的科长老周把我拉到一个角落,悄悄告诉我说:局领导最近已经讨论过了。年底老周退休后,我很有可能接替他的职位。

恭喜你啊,小伙子!老周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勉强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心中却了无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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