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1)
沈多意说:“你还养着花呢?”
“我都快成养花达人了。”戚时安想起来就心中郁结,“每个月在花店定绣球花,养不了两天就蔫了,像个姑奶奶。”
沈多意心想,姑奶奶才能治你这样的大少爷,挺合适。
逛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吃过晚饭才驱车回去,夜晚的黄金海岸另有风情,他们从潜水那天后还没去过海滩,于是光着脚沿海岸线散步消食。
经过冷饮车的时候沈多意抬腿就跑,三五分钟后排队买回来两杯沙冰。戚时安接过给他的那杯,好奇地问:“你很喜欢喝这个?”
“还行吧,这个特别像小时候喝的刨冰。”沈多意吸进去一大口,“我和费原夏天放学就在胡同口买一碗,他不让我花钱,就自己先喝一半,说另一半是剩的,省得我不好意思。”
戚时安说:“要是我在,我就剩三分之二给你。”
“你是不是又来劲了?”沈多意推了他一把,两个人端着沙冰在沙滩上跑了一段,沾了满脚的沙子。一直溜达到码头,他们终于停下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戚时安扭头说道:“那个费原,其实我很感激他,有机会的话认识一下。”
沈多意点点头:“有机会了介绍我的朋友们给你认识,但他们要是找你无偿炒股的话可不赖我。”
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游艇,周围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戚时安拿手机查看安妮发来的回程航班,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弟那七十多张写真。
抬头看向沈多意,既然都是情侣关系了,手机里没对方两张照片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戚时安招呼道:“哥们儿,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吧。”
这称呼是挺闹心的,沈多意差点呛着,他靠着椅背吹着海风,说:“没有啊,上次照相还是为了往简历上贴的一寸免冠呢。”
戚时安起身走开两步,然后举起了手机:“这儿光线不错,现拍吧。您天生丽质,也不用特意捯饬。”
沈多意赶紧坐直,还象征性地撸了撸头发:“好了,你拍吧。”
屏幕上的人是挺天生丽质,此时趁着深海和游艇还格外洋气,但是表情太过拘谨,比开会时还严肃。戚时安不满道:“你笑笑啊,怎么还怒目而视呢,我不是你爱的人吗?”
沈多意慌乱地看看周围,生怕别人听见,幸亏来来往往的都是外国人。他手掌冰凉,握着喝了一半的冷饮,诚恳解释道:“我真的很少拍照,笑起来更傻。”
戚时安随口说道:“小时候过生日不都照相么,有什么不会的。”
沈多意面露难色:“我小时候没怎么照过。”
海风豁然而至,把戚时安的心钻开一道口子,他自觉失言,却也知道沈多意不需要安抚,可这样更令他心疼。
沈多意以为戚时安仍不满意,询问道:“还照吗?”
“照。”戚时安越过屏幕看对方的眼睛,“多意,沙冰甜不甜?”
沈多意回答:“甜!”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说着“甜”的沈多意满面笑容。戚时安把照片保存备份,命名为“在悉尼喝沙冰的多多”。
流逝的时光无法倒退,那他就给对方成倍的快乐。
第34章
回程的航班很准时, 在和悉尼说了“再见”后, 飞机滚轮收起冲上了云霄。飞行过程中, 那本关于江恩理论的书已经看完,戚时安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但瞥一眼旁边的人,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明显不错。
“沈组长, 高兴什么呢?”戚时安语气戏谑,“是不是回程有对象了,比来的时候开心啊?”
沈多意吓得扭头望了一眼, 确定秦主管和小王没听见才松了口气, 他故意咬牙切齿表示严肃,但嘴角却仍微微扬着:“因为要接我爷爷回家了, 一礼拜不见还挺想他。”
戚时安笑着问:“你爷爷是不是很疼你?”
“当然了,我可是他的宝贝孙子。”沈多意抽出航空公司的宣传杂志看, “但是也爱跟我抬杠,而且我嘱咐什么他都答应, 趁我上班去了就阳奉阴违,还以为我不知道。”
他说完问:“你姥爷是这样吗?”
戚时安撇撇嘴:“我姥爷不用人嘱咐,都是他颐指气使地吼别人。全家除了对我爸他都倔哼哼的, 因为他说我爸是博士后, 而且是为军工设计做贡献的技术人才,得捧着,不能造次。”
沈多意想起上次去干休所做客,霍老将军确实很逗,便说:“阿姨的性格就像姥爷, 那和你爸爸在一起不会觉得闷吗?”
“正相反,我妈说当初见到我爸就被迷死了。”戚时安也觉得无语,说出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前一阵我告诉她喜欢的人出现了,她还让我主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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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多意有一丝的感动,也有一丝的心慌,想必长辈绝不会想到那个“喜欢的人”是男人,将来有一天需要坦白的话,长辈肯定也会很伤心。
戚时安似是看穿了沈多意在想什么,他靠近一些低声说:“我们分工合作吧,你负责当下,以后的事儿都交给我。”
沈多意抬眼看他:“可我想一起做。”
戚时安沉默片刻,应允道:“那我们现在先一起睡一觉。”
机舱内逐渐安静下来,乘客们都陆陆续续地睡了,窗外云朵翻滚,白茫茫一片。到了用餐时间,空乘推着餐车发放食物,大家才都悠悠转醒。
沈多意睡醒时还半阖着眼睛,打个哈欠又想蒙上毯子再眯一会儿。戚时安伸手把毯子一拽,命令道:“先吃饭,吃完再睡。”
“吃饭你也管啊?”沈多意打开餐盒,故作后悔状,“你是不是控制欲很强啊,要是这也管那也管,我可受不了。”
戚时安说:“受不了也晚了,谁自己说的签收?反正不能退换。”
三言两语间沈多意困意消退,他用勺子拨弄着土豆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讲:“小孩儿好像都喜欢吃炒土豆丝,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后来换门牙吃土豆丝老往外漏,我妈就给我弄成土豆泥。”
戚时安把自己的那份递过去:“那你多吃点。”说完沉吟片刻,小心地问,“叔叔和阿姨都是什么样的人?”
沈多意回答:“他们俩是同事,我爸和费叔叔当兵回来去了铁路局工作,后来就认识了我妈。我爸叫‘云生’,我妈叫‘嘉雨’,我爷爷说他们俩看名字就特别般配,是命里注定的,谁也离不开谁。”
沈多意说完微微笑了:“他们走的时候,我爷爷还感叹了一句。云歇雨散,他们一起走了,到了那边还能做夫妻。”
戚时安去握沈多意的手:“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没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讲这些,是不是听着很美啊?”沈多意始终笑着,没带悲痛,只抱着份沉甸甸的怀念。
飞机降落后,戚时安身为老板一向只随自己的心,直接拎了两个人的行李往外走。沈多意迅速跟上,急忙抢自己的箱子:“戚先生,我自己来,要不我给您拎吧?”
戚时安知道他紧张什么,但仍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拎个行李而已。”
秦主管和小王就在后面,沈多意拎好自己的箱子落下几步,同时也开始发起愁来。戚时安上次当着同事问他自己喜欢的类型,现在又当着同事给他干苦力,再这么肆无忌惮,在公司里迟早露馅儿。
他们都是男人,其他人不至于猜到那方面去,但肯定会说他们关系很好。
沈多意不算思虑过多,实在是因为有前车之鉴。以前在保险公司的时候,他就因为受孟平的照顾而遭过闲话,孟良更是如此,为了不让别人误会攀关系,做了那么久才升高级精算师。
戚时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沈多意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转去对秦主管和小王说:“紧接着就是周末,正好倒倒时差调整一下,但是要把出差的工作报告完成,礼拜一交给我。”
出了机场大楼,各自打车离开,戚时安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帮他拿行李,他指挥道:“把沈组长的箱子也装上,咱们送他一趟。”
他去开门,推着沈多意上车,而后放低声音安慰道:“知道啦,以后我注意,别那么忧国忧民了。不是要去接爷爷么,高兴点。”
沈多意只能笑出来:“我要是当皇上,肯定是日夜操劳的明君。”
给点阳光就灿烂,还当皇上呢,戚时安看气氛缓和,询问道:“直接去秋叶胡同,还是先回温湖公寓?”
沈多意想了想:“先回温湖公寓吧,我放下行李然后开车去接老爷子。”
戚时安也寻思了几秒:“那要各回各家了。”司机就在前面开车,他不动声色地捏住沈多意的膝盖,让对方转脸瞧他,然后他再用口型慢慢说道:“记、得、想、我。”
沈多意觉得迟早被刺激死,龇牙点了点头,点完猛地拍了下大腿,还不忘加上称呼:“戚先生,你不回干休所看看吗?你弟弟不是这两天高考么?”
戚时安无所谓地说:“这年头谁没参加过高考啊,看他也不会多考十分,就那个水平。”
把沈多意送回家后司机就调头走了,戚时安心情甚好地望着车窗外面,结果又改了主意:“还是回干休所吧,我爸考察回来还没见过面。”
司机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半小时后减速驶进了干休所的大门。戚时安直接去了他爸妈那儿,这月份霍老院子里的桃花都谢了,但他爸妈院子里的红杜鹃开得正热烈。
霍歆见他突然回来很惊喜,立刻问道:“儿子,你要搬家里小住啊?”
戚时安把行李放下,开玩笑地说:“公司破产了,我回来啃老。”
“没事儿,你爸自己的奖金就够养活咱们一家子了。”霍歆高兴地去倒茶,“你弟马上也高考完了,让他去打工挣钱。”
戚景棠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戚时安坐下,顺便朝霍歆说道:“你倒是看得开,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你亲儿子,你是小川的后妈。”
霍歆说:“我不管亲还是后,谁满足我的虚荣心我就疼谁,这么多年在家属院一走,别人都说你家时安学习那么好,你家时安长得那么帅,你家时安那么能赚钱,我就算是恶毒后妈也被洗脑了。”
耳边聒噪,戚时安喝着茶听他妈给他戴高帽,后来又和他爸聊了聊工作,天擦黑才想起来家里的第四位成员。
“小川呢,高考也不关心关心他?”
“你姥爷把他软禁了,等会儿过去吃饭就见着了。”
霍老的老年生活还算丰富多彩,无聊了就折腾孙子。戚时安和他爸妈过去吃晚饭,进门就看见了伏案背单词的霍学川。
“哥!”霍学川扔下书就跑过来,“那天让我发照片,是不是进娱乐公司有门儿了!”
“没门儿。”戚时安随手拿起单词本,“多意帮你问了,但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还另说,今天考得怎么样?”
霍学川立刻蔫了:“还行吧,我没感觉。”
两个家里同时开饭,沈多意在悉尼买了礼物,吃饭时还被要求讲讲见闻。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最后还提议假期带三位长辈一起去玩一趟,把林瑜珠和费得安哄得特别开心。
沈老说:“可惜我腿脚不好,不然我又没事做,可以成天跟着旅行团出去转悠。”
林瑜珠急忙摆手:“旅行团节奏太快了,我们单位上个月办了退休职工旅游团,结果有几个岁数大的半路受不了,又给送回来了。”
“也对,我们这种高血压啊,心血管不好的不适宜出远门。”沈老倒没什么遗憾,“反正小区里有湖,我钓钓鱼就行了。”
吃过晚饭沈多意和沈老准备回家,临走时林瑜珠把他叫到一旁,问:“多意,上次给爷爷体检没什么问题吧?”
“嗯,还是那几样老毛病。”沈多意说,“怎么了阿姨?”
“没事儿,我看他脚面有点浮肿,估计是吃这么多年药起的副作用,你改天去问问大夫,看能不能把现在的降压药换成缓释片,那样可能会好点。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还是听大夫怎么说吧。”
“行,我知道了,让您费心了。”沈多意道谢,然后扶着沈老出了大门。祖孙俩沿着墙根儿溜达到胡同口,然后开车回了温湖公寓。
晚上照顾沈老睡下后,沈多意半躺在沙发上准备写出差这几天的工作总结,他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肚子上,刚把“工作总结”四个字打出来就收到了信息。
戚时安发来:“我又找到本有意思的书,你想看吗?”
沈多意回复:“跟金融有关吗?那我不想。”
刚发出去就响起了铃声,他望着接近空白的文档接通,也不吭声,沉默着等戚时安没话找话。戚时安没让人失望,在里面说:“这是本短篇游记,这篇文章是茅盾写的,很有意思。”
沈多意这才接腔:“写的什么?”
“鱼。”戚时安此时正仰在二楼露台的吊椅上,“文中说,‘海里那么多鱼,能不能完满自己的生命,将坟墓修建在人的肚腹,就看它的造化了。’”
再无聊的话题,只要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似乎就趣味横生了,沈多意故意打岔:“海鱼挺好吃的,肉质特别鲜嫩。”
戚时安无语道:“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爱和老师跑火车?”
“你又不是老师,虽然很好为人师。”沈多意心虚地望了一眼沈老的房门,而后压低声调叫道,“戚老师,我只爱和你跑火车。”
戚时安刹那间觉得月亮仿佛都变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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