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喝完药后,她的精神不济,没理会床前干巴巴站着的父亲,在丫鬟的服侍下躺到床上捂被子睡去。
霍五爷倒也不介意这点冷待,事实上,对这十多年未见的女儿,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女儿睡下,霍五爷站在这里没意思,交待一声屋子里的丫鬟尽心伺候,才走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霍五爷看着叠翠院中葱笼的花木,想起当年难产而逝的发妻虞氏,长女的容貌无疑是像虞氏,只要看到她,心里不由得就有些愧疚,这种愧疚除了是对虞氏的,还有对女儿的。
***
得知今日卫国公世子回京,皇宫里的皇帝从午时就在那里等着了。
当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那清俊如玉的少年,皇帝一双精锐明亮的眼睛里很快就浸出一点点的笑意,知晓皇帝一些细微的神色变化的乾清宫大总管连青明白皇帝现在心情不错。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见到卫国公世子时,从来都是好心情的。
聂屹来到御案前,刚请完安,就被皇帝拉了起来。
庆元帝仔细打量少年,忍不住笑道:“半年多不见,世谨又长高了。”
聂屹抬眸看他,对比了下两人的身高,很肯定地点头道:“我很快就会比舅舅高了。”
庆元帝听到这话,心情大悦,眯着眼睛笑道:“长得比朕高算什么?再高也是个孩子。”
聂屹抿着嘴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庆元帝不仅没有不愉,反而指着他大笑起来:“这是不高兴了?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上回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道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推了朕赐给你的宫人……”
“舅舅!”聂屹红着脸,低声道:“您又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些……”
见他要恼了,庆元帝没再逗他,省得他真的要生气了。
没关系,孩子要慢慢地调.教,就像他那些不听话的儿子一样,慢慢调.教,总会调.教成他满意的模样。
聂屹从怀里拿出一份用布包着的东西,呈给皇帝,垂首说道:“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庆元帝接过它,并不急着打开,用手指慢慢地摩挲着这布包着的东西,听外甥禀报。
“臣只找到一半的藏宝图,还有一半被人劫走了,不过臣能确定劫走它的人正是当年的忠义王留下的人。”聂屹沉声说。
庆元帝听后,忍不住笑了下,意味不明地道:“朕就知道不会这般简单。忠义王……好一个忠义王!”
听出帝王声音里的暗含的怒意,一旁伺候的大总管连青的头往下埋了埋,眼角余光瞥见依然站在那儿岿然不动的卫国公世子,见他连神色都未变一下,不由得心中感慨。
庆元帝将那布包裹着的藏宝图丢到御案上,英俊的脸很快就露出笑容,拍拍外甥的肩膀,见他仍是一副领罪的模样,笑骂道:“行了,别和朕摆这副模样,你娘若是知道,少不得要和朕置气了。”
懿宁长公主和庆元帝是同胞兄妹,皆是先帝元后所出的龙子凤女,现下的太后是继后。他们兄妹感情自幼就极好,庆元帝爱屋及乌,加上当年的卫国公世子救驾身亡,是以对这外甥多有宠爱,连皇子们也不及。
听到这话,聂屹神色未变。
庆元帝看罢,哪里不知道他的心结,直接道:“这次辛苦世谨了,你娘这阵子时常念着你,这次回来就在京城多留几日罢。”
聂屹淡淡地点头,见没什么事情,便告退离开。
目送他离开后,庆元帝想到什么,对连青道:“去查查这次和世谨一起进京的那位靖安侯府的姑娘。”
连青明白皇帝的意思,忙应了一声是,正要下去吩咐时,又被皇帝叫住了。
“算了,还是别查了,省得世谨不高兴。”
皇帝叹了口气,一副生怕外甥生气的模样。
第30章
聂屹刚出乾清宫,就见到三皇子、五皇子迎面走来。
两位皇子看到聂屹时,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收敛脸上的神色,含笑走过来,与他打招呼。
三皇子打量聂屹,笑着打趣道:“一阵时日不见,世谨似是又俊俏许多了,怨不得这京中的贵女们但凡见过世谨的,皆是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五皇子跟着笑道:“三皇兄难道没听说过,京中有一个传言,一见世谨误终身!可见世谨表哥的行情之好,简直羡煞人了。哎,我听说懿宁姑母正打算给表哥择选一位淑女为妻,就不知道届时是哪位贵女有幸入了姑母的慧眼。”
聂屹给两位皇子行礼,对他们亲昵的取笑,神色并变,只道:“是么?我没听说过。”
五皇子见他不接话,面上有些尴尬,眼中怒意一闪而过。
三皇子忙道:“听说世谨这段时间出京游历去了,去了什么地方,可是有所收获?”
三皇子语气温和,眉眼温润,素有贤王之风,在朝中的风评极好。面对这位深得帝宠的长公主之子,三皇子自然是交好的,每次见面,皆是以礼相待。
至于聂世谨会不会恃宠而骄,行事张狂,那就看他们那位皇父怎么看了。
五皇子站在一旁,看着聂屹,眼中滑过几许暗芒。
五皇子的年纪比较聂屹小,今年刚到束发之龄,他和三皇子都是曹贵妃之子,素来是个行事率性的,在皇子中比较得宠。不过这种得宠在遇到聂屹时,就要靠边站了。
可以说,这满宫的龙子凤女,都比不过一个聂世谨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不过是去了几个地方,不值一提。”聂屹淡声回答道,然后不给两位皇子再问,就道:“我还有事先行,两位殿下请自便,先告辞了。”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三皇子和五皇子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后,五皇子呵了一声,偏首看向三皇子,说道:“三哥,咱们这位表哥可真是得圣心,听说父皇听闻他今日回京,从一早就特地等着他了,可真是让人羡慕。”
三皇子唇角含笑,凤眸微敛,淡声道:“世谨是懿宁姑母的长子,父皇偏爱一些实属正常。”
五皇子可不爱听这话,要不是当年聂屹的父亲救驾身亡,皇帝也不会对聂屹如此另眼相待。外甥再好,能比得过自己的儿子好么?可以说,聂屹这份圣宠,完全是父辈的遗泽,不然只靠着懿宁长公主与皇帝之间的兄妹之情,哪里能越得过皇子?
五皇子心里不服气,可再不服气,也不能做什么,他们要真的出手做了什么,第一个饶不了他们的,便是他们那位皇父。
聂屹没理会那两位皇子的心思,在世人眼里,他向来我行我素,纵使是皇子公主,他也从未与哪个走得过近,皆是淡淡的。
刚出了宫门,卫国公府的马车候在那儿,聂屹正欲要上马车时,就见懿宁长公主府的长吏擦着汗,殷勤地过来。
长吏作了个揖,殷切而恭敬地道:“公主听闻世子回京,一早就使了属下在这儿等待世子了。”
聂屹转脸看他,一张俊颜面无表情,那双和皇帝一样的凤眸带了些许凌厉。
就在那长吏被他看得两股战战,快要跪下去时,方听到卫国公世子一句“走罢”,心里松了口气。
卫国公世子的车驾调头往公主府而去后,长吏随行在旁,暗暗擦了擦汗。
他真担心没办法请这位世子去公主府要受公主责罚,要知道,懿宁长公主和这儿子的关系并不如世人想像的那般和睦,明明是母子俩,可处得像陌生人,彼此间都是淡淡的。但不可否认,懿宁长公主却是关心这儿子的,这不,听说世子一回来,就巴巴地派人过来将人先带去公主府。
马车进了公主府,聂屹还未下车,就听到一道清脆欢快的叫声。
“大哥,你回来啦。”
聂屹从马车下来,看到梳着双螺髻、身穿大红色织百蝶穿花禙子的少女,一脸欢欣地看着自己。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神态间多了几分天真娇憨和被娇宠的骄横之色。
少女身后,是一名穿着大红色万字莲花暗纹宫装的丽人。约莫三十岁,五官明艳,凤眼妩媚,一头乌发上插着精巧的丹凤朝阳衔珠钗,凤嘴衔着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嘴角含着笑,施施然地站在那儿,整个人尊贵之极。
这是懿宁长公主,先帝元后嫡出的长公主。
看到半年多未见的儿子,懿宁长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我儿看着长高不少。”
聂屹上前给母亲请安。
“大哥也更好看了。”丹阳郡主许恬笑嘻嘻地说,一双大眼睛在兄长身上滴溜溜地看个不停。
聂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着母亲一起去了花厅。
丫鬟奉上茶点后,便退下去,花厅里只有母子三人坐在一起说话,不过说的都是懿宁长公主和许恬,聂屹神色淡淡地听着。
半年多不见,懿宁长公主对儿子好一阵关心,不过见儿子神色淡淡的,她心里也有些失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只道:“快到中秋了,中秋那日,本宫要在金菊园开个赏菊宴,给京中的世家贵女下帖子一起前来与宴,世谨也过来吧。”
她含笑地看着儿子,一双凤目妩媚而多情,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风流婉转,贵气逼人。
“大哥要是在,那就更好了。”许恬依在母亲身边,一脸高兴地说,看向兄长那张出色的俊颜,只有满心的高兴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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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京中世家女子初见之下惊为天人的兄长,因为有这位出色的兄长,她也成为京中众多世家女争先讨好的对象。
聂屹没给明确的回复,只道:“若是不忙的话。”
懿宁长公主如何不知道,要是他不想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忙的借口,她这当娘的也奈何不了他,这也是她当母亲最挫败的。只是长子翻年就十七岁了,到说亲的年纪,这是她这当母亲的责任,总不能任由儿子的亲事任卫国公府的人或皇帝随便定了。
懿宁长公主当年改嫁忠勇伯长子许嘉,后与许驸马育有一儿一女,长女许恬被封为丹阳郡主,幼子年纪还小,一直养在身边。
虽她不再是聂家妇,可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亲的哪里不关心?只是这儿子自幼被抱到皇宫,和她不亲,大多时候,她想关心他,却不知如何关心,只能以自己的方法来关心补尝他。
聂屹在公主府待的时间并不多,拒绝了懿宁长公主的留膳,踏着暮色离开。
出了公主府,聂屹靠着车壁,手里端着一杯茶,安静地听元武小声汇报。
“……听说回到靖安侯府后,霍七姑娘人已经烧迷糊了,靖安侯夫人叫了府上的大夫为她看诊,现下已经喝药歇下。”
“病得很严重?”聂屹微微皱眉。
明明前日大夫说,只是小感风寒,喝几帖药就好,哪里会这般严重?
“靖安侯府的大夫说,今晚如果能退热,过几日就能好了。”元武含蓄地道,心里有些纠结。
他也没想到那霍七姑娘会病得这般严重,明明前天得知她生病时,大夫说不严重的,哪知道回到京城,就发起高热,现下人都烧起来了。这让他有些心急,世家贵女的身子弱,多少未出阁的小娘子就是因为一场风寒消香玉殒,希望这位霍姑娘是个福泽绵长的,平安无事方好。
回到卫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聂屹回到卫国公世子居住的凌云院,用过晚膳后,略作洗漱,换上一身鸦青色素面长袍,抚着一对玲珑玉半晌,终于起身出了门。
“走吧。”他对扈兴道。
扈兴应了一声,跟着他们世子趁着夜色翻墙出去了。
元武:“……”世子你这是要夜探深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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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药后,霍姝很快就睡着了,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人都要爆炸了。
梦中,一双清冷凌厉的凤眸吸引了她所有的心神。
那双凤目的主人一会儿远,一会儿近,面容像是蒙了一层纱,教人无法看清,一会儿又化作一个几岁的幼童,用一双如狼般嗜血凶狠的眼睛盯着她,让她遍体发寒,忍不住想要逃。
霍姝啊的一声,终于睁开眼睛。
她愣愣地看着床帐上的葱绿色折枝花绣纹,在昏暗的灯光中,只依稀看了个大概。直到浑噩的意识清醒来过来,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也不知道是作噩梦还是其他,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那种身临其镜之感,让她真的以为暗中有人在窥探自己。
应该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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