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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纸被丢到了路旁,滚了几下,静静的落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没有人会注意。
而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
凉风徐徐吹了进来。赵煊轻轻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眼睫静静覆着。
查出来了也无妨。
她嫁过谁,嫁过几回,他都不会在意。即使她真的替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他也要她!
……
这日萧淮正与同僚在酒楼小聚。
霍霆也在场。这会儿虽剔了如戟虬髯,仍显威高大猛。抬手饮了一杯酒,便将身侧伺候的歌姬搂到怀里。
那歌姬皮肤白皙,蜂腰翘臀,吴侬软语,唱得一手的好曲儿。霍霆是粗人,不喜风花雪月那一套,喝着酒,手里把玩着那两团娇肉。不过多时,下面早已是坚硬如铁。他面颊泛红,凑过去亲了几口,恨不得立刻就将这婆娘就地`正`法。若是平日,霍霆将军威武强壮,伺候这般的男子,自是乐意之至。
只是这会儿……
顺着护国公萧淮那边看去,便见萧淮身旁的位置上,那着一袭浅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清雅高洁,皎若月华。
旁人只顾着作乐,唯有他,仿佛只是来这儿吃茶的。便是有近他身的,也很快就被打发走了。
霍霆低头,看着怀里这小娘们儿在看卫樘,倒也不生气,重重捏了她一把,豪爽道:“既这般想伺候卫大人,便到他那边去。你若是能卫大人满意,本将军重重有赏。”
歌姬一听,登时面露欣喜,羞若春花。忙娇娇应下,纤腰款款走到卫樘面前。然后弯下身来拿起酒壶,替他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面前,轻轻唤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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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风月之地,武将又欣赏不来什么琴棋书画,这般娇滴滴的女子,都送到他面前了,怕是没有男人会不想占些便宜的。
卫樘却坐姿端正,眉目清淡,瞧着递与面前的酒杯,并未多言。
歌姬一愣,俏脸登时变了色,颇有些尴尬。
见这位年轻的大人如此洁身自好,一时下不来台,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霍霆与卫樘认识也有段时间,知晓他的品性,便抬手将这歌姬招回身侧。歌姬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复又回到霍霆身畔。霍霆搂着怀中娇人儿,笑着对卫樘道:“萧大人是因家中有妻室,卫大人尚未成亲,怎得这般不懂享乐?”
卫樘便道:“将军你是知道的,卫某只喜欢舞刀弄枪,对这些不感兴趣。”
霍霆眯眼看了看他,细细打量一番,慢慢的说道:“卫大人如此拒绝,莫不是还没碰过女人吧?”多喝了几杯,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登时哈哈大笑说,“难怪,难怪了。”
在场的大人跟着起哄。卫樘却是风姿清雅,仿佛并不介意被取笑。
结束时天色已晚,卫樘跟着萧淮与其他几位大人道别,大多是喝得七歪八倒,左拥右抱的。送走后,卫樘才站在萧淮的身旁,道:“义父。”
萧淮的酒量好,这会儿看上去面色如常。他是个极自律的人,对于外面的这些莺莺燕燕,从来是不沾身的,幼时也是这般教导卫樘和萧起州的。他知卫樘心之所系,若是当初他并没看出什么,只觉得卫樘性子好、脾气好,他觉得放心。而现在,他若是再看不出来,那便是瞎子了。
夜风吹在脸上,头顶的悬挂着一轮孤月。
萧淮成熟内敛,这会儿负手而立道:“先前义父存着私心,总是想着,若是将年年托付给你,你就会一辈子对她好。现在想来,是我太自私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要义父替你安排一门亲事,早日成家立业,卫家后继有人,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的父亲。”
卫樘的父亲卫崇远,是萧淮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男人间最重义气,他一直把卫樘当做亲儿子养。
卫樘闻言,恭敬道:“义父的好意孩儿心领了,只是孩儿还不想成家。”
他向来很敬重萧淮,只是这番好意,他并不想接受。
萧淮一听,也就作罢。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罢了,回去吧。”
萧淮还未上马车,便有一小厮模样的走到他的身边,说道:“萧大人,我家主子有情萧大人过去一聚。”
萧淮斜眼一看,驰骋沙场二十年,身上的气度,看着不怒自威,颇有震慑力。他道:“你家主人又是何人?”
那小厮弯唇一笑,说:“萧大人去了便知道了。”
本是不想去的,待那小厮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来,萧淮的表情一滞,这才先让卫樘回去,自己随小厮去了一处会茗居的茶楼。
小厮将其领到楼上,走到长廊尽头。萧淮看着眼前的槅扇,眉头一皱,直接推门而入。
“吱嘎”一声。萧淮阔步进去,见里头仿佛没人。
绕过一处黄梨木雕四君子屏风,才看清了坐在小桌前品茶的男子。
略有惊讶,却也不算太出乎意料。萧淮见着面前之人,很快就平静下来,开口道:“不知王爷找下官有何要事?”
赵煊看着温润如玉,修长手指执着青花瓷茶盏。看到萧淮便主动起身,微微笑着与他说:“本王今日特意找国公爷,自然是有一桩顶顶要紧的事情。是想带国公爷陪本王见一个人……”
祁王赵煊先前就不起眼,很早前便去了封地。如今在皇城更是鲜少听闻。只是他对安王赵泓关爱有加,萧淮又暗中保护赵泓,这才对赵煊有些了解。本以为,他找自己,顶多是说与赵泓有关的事情,那是赵煜唯一的皇嗣,他自然要关心。
不过现在仿佛并不是谈安王之事。萧淮淡淡道:“不知王爷要下官见得是何人?”
赵煊笑了笑。萧淮向来敏锐,待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立刻转过身去。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向来稳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护国公萧淮,在此刻终于变了脸色。
第67章 村汉【双更】
萧鱼被诊出长期服用避孕药物后, 凤藻宫的所有物件都检查了一遍。
连宫里伺候的太监宮婢都统统换了一批。
宫里本就是个不干净的地方, 谁都不知道何时就会无端端遭罪。幸好发现得还算及时。元嬷嬷看着萧鱼, 担忧道:“究竟是何人想害娘娘?这心思也忒歹毒了!”
子嗣对于女人的重要性, 那是不用说的。萧鱼才十五,若是这辈子都无法生育, 那下半辈子又如何能有保障?
萧鱼也想了很久。
在宫里待着,本就需要处处提防, 只是现下这薛战后宫无人, 她都遇到这样的事情。倘若然后广纳嫔妃, 那还得了?只是究竟是何人,她一时半会人也想不到。
这日萧鱼早早歇下。景泰蓝烛台散发着暖黄的烛光, 照得寝殿内一片明亮。萧鱼阖眼睡得迷迷糊糊, 依稀间仿佛听到些微动静,稍稍转身。待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便下意识的慢慢睁开眼睛来。
身侧的被褥明显的凹陷, 是有个健壮的身躯躺了进来。
锦被一盖,就极为顺手的把她抱到怀里。
萧鱼尚有些困。她被教得很好,身上是贵族女孩儿的骄矜,穿上凤袍时更显端庄。平日也会时不时露出一些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幼稚举止或表情来,可唯有就寝时, 她看着便是个活脱脱的少女。
薛战就爱看她的慵懒妩媚。
有时候睡醒, 她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他便会伸手捏捏她的脸、她的鼻子,越看越觉得可爱。
这会儿薛战就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 望着她刚刚睁开的眼睛。他的嗓音浑厚,充满男性力量,低低问道:“吵醒你了?”
萧鱼摇头。她睡得浅,而且他每回的动作都很轻的,不会吵醒她。萧鱼靠在他的臂膀上,闻着他身上香胰子的气息,问了一句:“皇上刚才沐浴了吗?”她好像没听到动静啊?是睡得太熟的缘故吗?
薛战将脸凑了过去,黑眸亮亮的,悄悄和她说:“朕洗好才过来的。”
……好像他洗澡了,是一件很值得表扬的事情似的。
萧鱼看着他的眉眼,听着他的语气,有点想笑。她也看他,点头道:“……嗯。”
薛战顺势亲了亲她的脸,问她:“今日的药可喝了?”
是调养身子的药。萧鱼回道:“喝了……”看着他与自己闲话家常的模样,下意思就小小的蹙了一下眉头,向他抱怨,“有点苦。”
听着她娇娇的抱怨,薛战自是怜惜,却还是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个朕就没办法了……朕问过御医,不能做成甜的。”
他还专程……问过吗?萧鱼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见他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药自然不能做成甜的,这个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都不知道吗?
萧鱼望着他的眉眼,他轻轻的靠过来,那下巴间新长出来的胡茬戳得她脸疼。男人的毛发浓密,他的尤其,又黑又硬。萧鱼嫌弃的稍稍望旁边凑了凑,说:“臣妾不是小孩子,知道是良药苦口。”
“……臣妾小时候身体不好,几乎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就特别羡慕那些身体好的。”
“是吗?”
薛战望着她,顺势说道,“那巧了,朕从小身体就好。”
这个她当然看得出来。他身强力壮,力如蛮牛,身体简直不要太好。
薛战的声音又低了些,与她保证:“年年,朕一定不会放过害你之人。”
声音一下子就冷了。
萧鱼看着他骤然严肃的模样,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查出来,怕是对方已然察觉,不会再轻举妄动。怕是很难再查出来。她便含笑,冲着他说:“那臣妾先谢过皇上。”
“这有什么好谢的?”薛战闷闷道,抱着她便是一通乱拱,粗蛮的动作,像头田埂间鲁莽力大的牛,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凸起,硬成一块儿一块儿的。萧鱼被他弄得有些痒,那粗砺的指腹拂过处,就像是瞬间点起了一簇小火苗,热腾腾的。
她要动,他的一双长腿便将她的下半身夹住,顶着她,凑过去亲她的脸,咻咻喘气。复又抵着她的额头,说道,“年年,朕过几日要出宫一趟,可能要在外头过夜。”
他出宫做什么?萧鱼立刻不动了,问他:“皇上要去忙何事?”
薛战说:“正值秋收,先几年的收成都不大好,今年似有好转,朕想特意去田间看看。”
自新帝登基起,便减膳撤乐,厉行节约,取消加征、赈灾济困。又从国库中拨了一大笔银子修水利。百姓有饭吃了,自然安稳了。便是萧鱼先前不大喜欢他,可是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她还是欣赏的。他的性子的确残暴直接,可对百姓,却是有仁爱之心的,不然当初叛军也不会拥立他这样一个粗人的。
“民以食为天”,大魏历代帝王,也是深谙此道的,只是大多无法做到现在这般程度。
萧鱼就说:“钟鼓司不是都会演打稻戏吗?”
每年秋收时,钟鼓司便要演打稻戏,为得便是让帝王知道农事艰苦。届时帝王圣驾会临幸旋磨台。钟鼓司扮农夫村妇及田畯官吏征租纳赋词讼等事。而内官监等衙门会将所需器具一一准备好,要让皇家后人明白稼穑艰难。
薛战侧目看了她一眼,说:“装腔作势,朕向来都不喜这套。”
萧鱼垂眼缄默。
的确,先前她养在深闺,对百姓之事知之甚少。大魏帝王虽重农,可大多只是形式。而她身为萧家女,一出生就尊贵,她自幼便觉得她锦衣玉食的过日子没有不对的地方。后来成了皇后、太后,更是觉得日后该比先前的日子再安逸富贵些。她虽知道平民百姓过得不如她,却终究不知道他们能苦到何种程度。
萧鱼张了张嘴,又去看他,说:“那……臣妾能随您一起去吗?”
薛战眉目一挑:“你也要去?”看着她白净的脸,娇滴滴的模样,便认真的说,“朕可不是去玩儿的?年年,朕不带你去,是不想让你吃苦。朕是白面馒头就顶饱的,乡下可没你想得那样有趣。”
她当然知道。萧鱼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的说:“臣妾不怕吃苦,就想去瞧瞧,看今年收成如何……成吗?”
成吗?她都这样说了?他哪里还能说一个不字。当下便说:“那好,不过——到时候朕去下地,你记得不要乱跑。”
她还能跑丢了不成?
萧鱼顿觉欣喜,孩子气的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
到了去乡间的这日,萧鱼换下一身的绫罗绸缎,唯有贴身衣物没换,外面穿了身粗布丁香色襦裙,发饰也都一一取下,插了支银簪,梳着简单朴素的妇人发髻。
薛战则是直身、裤褶,衣袖裤脚一撩就能下地干活儿的架势。
萧鱼携春晓,而侍奉帝王左右的,一是贴身宦臣何朝恩,另外一个,是年轻的神机营副将贺茂。
马车出了皇宫后,便直接出了城。颠簸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晋城外的一个小乡村。
事先都已经安排好的,落脚的乃是一户姓葛的老夫妇家中。虽不能说家徒四壁,却也是简陋破旧。老夫妇住的是茅屋,而旁边还盖有一间灰瓦土房,是儿子成亲是才盖的新房,只是成亲不过半月,便被抓去当了兵,不久前便已战死沙场。而那刚进门的媳妇,生下女儿后,便跑回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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