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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是:“舒南,我恨你!”

果不其然,舒南的动作一僵,修长的指留在她的下颚上不动,半响了缓缓收回,脸上也不再有一丝虚情假意的笑意。

何可人被盯得心慌意乱,她甚至不自知,不自知若不是他这个时候找来,她当真还以为自己的心坚定如磐石百年不移。

“何可人……”他在她神思飘忽间叫她名字,连名带姓,何可人不设防的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满满皆是阴沉凌厉。

“以前很多人都说舒家的舒少多心无情,但是现在看起来,我真是枉担虚名……”

论起无情,你那样无害,却不知胜我几许。

何可人当然是听懂了,她无从狡辩更加不想狡辩,猛地推开了挡在前面的舒南,她闪身躲了出去。

没有他在面前压迫着,何可人勇气大了许多,她决口不提他说的话,只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一次性说完说清楚吧,我们私底下以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情,难为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舒南怒极反笑,眸色阴鸷,前所未有。

你要说清楚、要斩断一切关系、那么——如你所愿。

反正,你已经离开,事情不会比这一切更糟糕了。

“你父母的案子,不管你怎么想,我们舒家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我相信我父母,他们做不出这种事情。”

果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掺杂一丝私人情感,何可人强势的忽略掉心底的酸涩难当,点头:“你的相信只是你的相信,不代表事实,你们肯配合,那很好。”

舒南,我们注定是仇人了。

☆、第98章

事关那些年的琐碎,在舒家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何可人无心再解释一遍,反正他不信她,反正他觉得她冤枉了他的家人。

舒南,随你怎么想吧。

“如果到了最后,让我发现是我自己错了,那么为你的家人做什么事我都心甘情愿别无二话,毕竟我跟你截然相反,不相信这桩案子跟你们舒家没有分毫关系。”

这是何可人的最后一句,她说完移开了目光,脸上端的是一派冷淡疏离,仿佛曾经那些缱绻柔情,都如温暖明媚的春季一般荡然无存了,到底已经是深秋的季节,跟着便是初冬隆冬,再也不关乎从前。

昔日何等亲密无间的关系,只是转眼一样的时间里,就变化的如同陌生人了,舒南冷眼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原本已经为数不多的希冀现在无非是更绝望一些罢了。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不忍再听她会有可能说出一些什么话,舒南这么回,却是每一字都无比艰难。

酒店吊灯坠落那件事刚过去不久,她的身份并没有恢复好,所以那么着急的奔赴下一场痛心疾首里,舒南无奈却毫无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轻声嘱咐一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种话,可又不是不知道,眼下的这种立场有多么不合适。

何可人,不要怪我瞒着你,毕竟——你已经足够恨我也足够伤心了。

但凡关乎到你的不好,一分一毫我都不愿意强加。

舒南从楼上下来时,钟蓝与季墨还没有走,远远地看见他们轻声交谈着什么,却听不到,待走近了,他们又停下不说了。

舒南没有出声问,毕竟单看唐果一脸的凝重也知道内容,他无心让他们跟着一起劳心劳力,脑海里顿时便有了主意。

“钟蓝,事情刚刚才出,孰是孰非都说不清楚,我已经答应可人,舒家的人会配合警方调查,直到案情水落石出。”

言下之意是,别的帮助都不需要了,反正清者自清,查清楚了也好,了了她的心事。

“这样也好。”钟蓝只有片刻斟酌便点头认同,紧跟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到底欲言又止了。

其实他没有问出口,但舒南也晓得是什么,自嘲一般笑了笑,他接话道:“只是我跟她的以后该怎么办是吗?”

钟蓝季墨俱都沉默,唐果倒是实心眼,冲他点点头:“墨墨跟我说这不是一件小事,关乎舒家与整个恒一集团,但如果到了最后,真的没有叔叔阿姨什么事,舒南你会原谅可人吗?”

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吗?还会像以前一样爱她吗?

唐果一向不会绕着弯子说话,只是她这般直接直白,竟然真的将舒南问住了。

倘若她这番话旁敲侧击的来讲,他或许还比较好答,现下如此直接地问到了结果,他该怎么回?仿佛都不合适。

说他还是忘不了她吗?时时刻刻都在期待着与她死灰复燃?舒南——你未免太拿得起放不下。

“这一段路距离太远太难走,我无法预料。”斟酌再三,这是舒南的回复。

千百种他跟她往后发展的可能性,每一样皆有可能。

………

警方那一块,李蔚卯足了劲查何可人家的案子,舒家虽然一直没有传出什么动静来,但并不是不存在任何风波,舒正华自出事后极少说话,他仿佛凡事不过问的样子,但不代表这一切事情他心里没数。

夜色昏暗,浓浓秋风,徐焕起身关窗,折回来的时候见到舒正华满腹心事的倚在床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一天里也没几句话,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舒正华自然是不打算告诉她,这种烦心事,少知道一些为好,随口便敷衍了一句:“没事儿,快睡吧。”

但是,他口中说着没事,徐焕怎么可能就愿意信呢,毕竟夫妻几十年,他情绪是否不对劲,她一眼便瞧得出来。

“何可人这件事,你到底怎么看?虽然接触的时间不是很久,但那孩子实在不像是个会说谎的孩子,再者说为什么要冤枉我呢?”

徐焕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秀气的眉头拢着看向舒正华,舒正华满心怀疑无从证实,只能叹气:“再等等看吧,她应该不是有心冤枉,这件事虽然太巧,但是她的怀疑……我们舒家并不是毫无破绽。”

他这么回答问题徐焕就不明白了,她顿了顿后问出声:“你什么意思?”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舒正华不说不行了,也免得她胡思乱想,回她:“之前酒店吊灯坠落,怎么就那么巧?正阳说是以为楼上施工,可是哪天施工不行,偏偏选在那个时候。”

舒正华的话只说了一半,徐焕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她如有所思,静静接了下一句:“是啊,徐漫的生日,又是珠宝品牌的周年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其实那组施工队舒正华已经背地里联系询问过了,但是他们的回答毫无破绽,不是真不知情就是早早地被收买好了,是他大意了。

“且不说酒店的那件事情,何可人她一口咬定我的设计跟她妈妈的一样,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又没有设计稿为证,会不会有可能是她记错了呢?”徐焕这么问向舒正华。

这种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一句两句哪里能说的清楚,舒正华想的久了只觉得头痛,摁灭了灯才说:“早点睡吧,以后再说。”

这样的一天,纵使哪里都没去,徐焕也是累极,闻言一句反对都没有便跟着躺下了。

时间过得快,转眼a市已经迈入了冬季,这些天里风声鹤唳,谭晓晓那样不关心时事的人都觉得头昏脑涨,她时不时去陪伴心情不好的何可人,却万万没想到舒南会去找他,还是在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舒家的人时不时被警方的人问话,身为恒一的领袖,他如今身处哪里都要被记者问上一句“徐焕当年是否真的剽窃了陈婕的设计图并将人杀害家中”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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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家里的事情,公司的事情,甚至连几个大股东都在背地里使绊子。

这种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焦头烂额,无时无刻不在处理各种琐碎,可即使在这般的忙碌里,他甚至能够抽出时间,亲自找到谭晓晓,只为了拜托她一件事。

“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全,请你多照顾她一点儿,不要让她太劳心,天气好的时候,记得带她出去走一走。”一句一句,他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谁,但谭晓晓哪能不明白。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分明是刚从哪张谈判桌上走下来的,明明眉宇之间已经有无法掩饰的疲惫,可依然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请照顾好她,麻烦你了。”

他过来的突然,从车上下面之后,只是站在路边便开始说这些话,没有丝毫的客套寒暄,但谭晓晓却分明的心软感动了。

她的确不明情况,只是事出的时候,觉得分外惋惜,又是相信何可人的话,所以对于舒南,她倒没有多少怨言,只觉得上天捉弄罢了。

“她的身体看起来还好,你不用太担心。”种种过去,连何可人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谭晓晓又怎么会知道。

舒南闻声只是苦笑,微扯了扯唇,半响才说:“你不懂……”

谭晓晓的确不懂,但是见到他实在放不下心的样子,她还是答应了他:“可人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谢谢。”舒南宽了心,这一声是少有的情真意切。

时间已经很赶了,他扬腕看了看,临走加上一句,却是对谭晓晓:“你已经毕业了吧,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以过来找我。”

这一声算是谢礼了,但谭晓晓怎么能答应,照顾何可人是理所应当,且不说她需不需要,只说他现在跟可人已没有关系,她又怎么能接受他的帮助?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经有工作了,还是谢谢你。”

舒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倒是从车里拿下来不少东西,谭晓晓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全都是补品,没由来的,她心里一痛,为舒南。

明明那么忙,明明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去解决应付,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能亲口找到她说这些,还能悉心为可人挑选这些补品,种种一切她只能说……何可人并没有爱错人。

“我会拿给她,看着让她吃完,你就放心吧。”谭晓晓说着突然便觉得鼻酸。

舒南说不出别的,上了车后冲她点点头,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是数不尽的谢意。

谭晓晓目送黑色车子开远,低头望了望满地的礼品盒子,她心头遗憾之心又起,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强烈。

可人,你们就算那么相爱又如何?,到底缘分太浅薄。

☆、第99章

这里距离何可人所住的玉兰并不远,徒步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可无奈东西太多,谭晓晓一人提不完,只得抬手拦了一辆出租。

几乎是刚坐进车里,她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摸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印着舒南的名字。

“喂——”她立即接起。

那边却没有立即出声,可谭晓晓知道他在,所以也不挂断,车子已经开了起来,她觉得闷便开了窗,凉风灌进来,她脑仁都开始泛疼。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他,想再确定一次。

几不可闻的……她仿佛听到了彼端沉沉的呼吸声,紧接着低哑的嗓音才传过来:“不要让她知道我来找过你。”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了,此时此刻,她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心意。

谭晓晓鼻腔内更加酸了,她闭了闭眼,为他们两人觉得无助,却是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

那厢得了她的回复总算宽慰,终于挂断了通话,耳畔旁传到“嘟嘟”音,谭晓晓却不着急收回来,她看着玉兰已经近在眼前,情不自禁的在心底说:可人,能为她做到的一切,他都做了。

………

舒南一直说何可人状态身体都不好,谭晓晓常常来见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沉默了许多,但是那样大的事情都发生了,她变成这样似乎也挺正常的,可当她拎着一堆东西没有事先报备的踏进她家之后,谭晓晓才发现舒南其实所言不虚。

一直以来,她并不是还好,只是在人前刻意掩饰了,她粗心大意,竟然也没有发现。

正是冬日的午后,阳光却不暖,只是浅浅的黄色光芒射进客厅,她整个人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一条毯子,更衬得她楚楚可怜,整个人羸弱极了。

那样安静,那样怅然若失的样子,谭晓晓自诩一向泪点极高的人,这短短的时间里却几度想要飙泪。

“可人……”她出声唤她。

许是她进门的动作小,这一声又轻,所以并没有将神思漂浮的何可人拉回,她犹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一副追忆的神态,令人看了心疼。

谭晓晓什么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缓步走进了才发现她正握着手机,原来是在翻相册。

那张照片里,高大英挺的男人远远正面站着,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似乎并没有很深的表情,但眼底的温柔哪怕相隔那样远,都能够瞧得清清楚楚。

原来——原来她看似无情无义、冷淡平静,仿佛对舒南早已忘记或死心,其实并没有呢。

只是伪装的太深,只是太不敢爱,只是没有立场,只是不被允许……

谭晓晓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热,她俯身抱住了何可人,哭的无声无息又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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