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暴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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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斯人独立。

“月白风清,良辰美景,白兄不邀月同醉,来此何干?”丁寿缓步上前,轻轻说道。

白少川敛眉低目,轻笑道:“今时非比往常,丁兄一举一动皆受人关注,芙蓉暖帐一时风流快活,平白授人以口实,殊为不智,是以白某提醒一二。”

“白兄这个提醒未免太有诚意了。”丁寿伸出折扇,扇尖上赫然夹着一枚银针,在月光之下发出幽幽蓝芒。

白少川不以为意,伸手取回银针,悠然道:“倘若丁兄色令智昏,连这区区手段都不曾提防,那便取死有道,不足惜也。”

丁寿神色一凛,凝视白少川,白少川轻摇折扇,神态自若。

“呀呀——”一只落单乌鸦由树梢飞起,打破了二人沉寂。

丁寿扭身就走。

“丁兄何往?”

“回家睡觉,明日还要随二铛头习琴,没时间与你在人家房顶上絮叨。”丁寿摆了摆手,由这家宅院的房脊上一跃而下。

白少川看着手中银针,唇角轻勾,手腕一翻,那只在梢头盘旋的老鸹直直坠地,立时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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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内的一间小屋。

“妈,这京城的宅子真大,比宣府强多了。”蕊儿喜滋滋地捧出一盘糕点,送到美莲面前,“这是长今小姐亲手做的的藕粉桂糖糕,您尝尝。”

美莲看了看盘中糕点,面无表情地问道:“好吃么?”

蕊儿连连点头:“好吃极了。”

“打你个没出息的吃货。”美莲抬手一个耳光将女儿打倒在地。

“妈——”,倒地的蕊儿捂着红肿脸颊,委屈道:“女儿怎么啦?”

“一盘子糕点就让人收买了去,再给你点好处是不是要把你娘我也卖了?”美莲愤愤道。

“女儿不敢。”蕊儿连忙端正身子跪下,哀泣道:“以后女儿再也不要小姐给的东西了。”

“呸,什么小姐,一个高丽小丫头,不知给爷下了什么迷魂汤,府里上下反倒拿她当个宝了。”美莲冷笑道:“一准儿是贻青那几个狐媚子给支的招,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蕊儿嗫喏不言,美莲兀自不休,指着女儿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早早就把身子给了爷,肚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白糟蹋了爷的那些精水。”

“女儿也不晓得,”蕊儿眼中含泪,委屈道:“不过女儿还年轻,总有机会的,娘别担心。”

“不担心?京城里这些女人一个个被姓谭的婆娘整治的服服帖帖,那个高丽丫头私底下是管她叫妈的,姓杜那两个女人院子里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明摆着也是受爷的宠,你肚子里若没爷的骨血,咱娘俩怎么在这大宅子里立足。”美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

看着女儿被训得怯怯不敢说话,美莲也失了兴致,冷笑一声:“哼,老爷这么大的家业,想独霸了去……”双手环抱胸前,缓缓道:“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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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弦胡同,延禧寺。

二铛头雷长音性子恬淡,不喜喧闹,平日并不住在东厂,而是在保大坊的寺庙内借住。

丁寿从做完早课的僧人处打听到雷长音住处,便绕过雄伟的大雄宝殿,来至一处幽静跨院,还未及近,便听院中传出一阵柔和悠扬的琴声。

轻咦一声,丁寿有些奇怪,拜后世精英教育的福,凑热闹也上过几天古琴培训班,当然如今除了几首曲子其他也忘得差不多了,更没有某小主琴放反了也能弹的本事,可这院中琴音明显是二人合奏还是能觉察到的。

琴音倏止,雷长音的声音响起,“一曲未完,竹楼先生何不尽兴?”

一个沙哑声音回道:“贵客已至,怎好累人久候。”

“俗人旁听,不想扰了二位雅兴,罪何如之。”丁寿转过院墙,长揖施礼道。

定睛细看院中,翠柏之下,二人对坐,每人身前摆放着一具瑶琴,一个青衫文士正是二铛头雷长音,另一人宽袍缓带,白面无须,却是不识。

“琴声不雅,贻笑大方,丁佥事见笑了。”那位竹楼先生起身还礼道。

“阁下识得敝人?”丁寿奇道。

“丁佥事乃宫中常客,岂能不识。”那人笑答:“咱家司礼监戴义,这厢有礼了。”

丁寿疑惑地看了雷长音一眼,奇怪他怎会和司礼监的人搅在一起。

“果然人中龙凤,仪表堂堂,难怪深得两宫信重。”戴义细细打量丁寿,笑道:“某观大人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近日必然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啊。”

“承公公贵言,若果有此日,定当摆酒答谢。”丁寿没当回事,随口客套道。

戴义连声说好,转对雷长音道:“雷兄,琴已送到,戴某告辞了。”

雷长音欠身道:“谢过竹楼先生借琴之德。”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戴义长笑一声,出门而去。

“雷兄,这是……”丁寿开口欲问。

“雷某之琴向不假手于人,便请托竹楼先生割爱暂借。”雷长音一指侧边案几上的一具古琴,道:“丁兄看可还满意?”

丁寿走上前去,见案几上是一具仲尼古琴,通体发小蛇腹间冰纹断,古意盎然,手拨琴弦,琴音玲珑清越,有金石之音。

“好琴。”丁寿赞道,抬头看向雷长音,“这是宋琴?”

雷长音摇了摇头,示意他翻过来看。

丁寿翻过琴身,见琴底龙池处墨书三行小楷,“大明弘治十一年,岁次戊午,奉旨鸿胪寺左寺丞万胫中,制琴人惠祥斫制于武英殿。命司礼太监戴义、御用监太监刘孝、潘德督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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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琴是戴义督造的?”丁寿奇道,看不出这内宦之中还有如此雅士。

“宪庙多才,喜爱琴弈书画,成化年间宫中貂珰不乏能诗善画之人。”雷长音抚须笑道:“不独制琴,这几行楷书也是竹楼先生所题。”

“哦?”丁寿细看这三行五分楷书,字体工整,婉丽飘逸,“好一手台阁体。”丁寿赞道。

“正是,竹楼所书,已可与国朝沈自乐媲美。”雷长音点头道。

“督公可知你二人交往?”丁寿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东厂与司礼监多次斗法,这二人如何自处。

“我二人以琴会友,不谈其他,督公自是体会下情,不加干预。”雷长音坦然道。

“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一客荷樵,一客抚琴。”既然刘瑾知情,丁寿又能说些什么,“二位也算一段佳话。”

“丁兄言重了,后辈小子如何敢比效先贤。”雷长音谦逊道,抬手延请丁寿入座。

“伯牙虽有子期知音,却无雅音相酬之乐。雷兄过谦了。”丁寿端坐案前道,既然蒙人授业,二爷也不吝惜几句好话。

雷长音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听闻丁兄内伤未愈,某有”普庵咒“,功能宁心养性,祛病强身,今试弹之,请丁兄一做顾曲周郎,如何?”

“不才受教,雷兄请。”丁寿案前施礼道。

雷长音十指轻抚瑶琴,细按宫商,一曲柔和舒缓琴音随之而起,丁寿闻之只觉腋下生风,飘飘然如临仙境,恍置云端,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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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欠”,丁寿捂嘴打了个哈欠,满腹辛酸,这大明的早朝太特么不人道了,大半夜的就起床往皇城赶,谁能受得了。

哈欠一起,再也收不住,丁寿张嘴又要再打一个,被对面刘瑾眼神冷冷一扫,强忍了回去。

“亏得是在这里,若是在金水桥前,少不得被纠劾御史记你个失仪之罪。”刘瑾皱着眉头道。

“公公恕罪,这还不到卯时,小子精神有些顶不住了。”丁寿苦着脸道。

“这些话你对在寅时前便在午门前候着的文武百官说吧。”刘瑾看了看乾清宫门,又道:“早朝随侍陛下,这是锦衣卫堂上官才有的恩典,万岁爷特旨要你随伴,当晓得感恩才是。”

“是。”丁寿点头,忍不住又用他的大红纻纱飞鱼袍袖子揉了揉眼角。

这番不成器的样子气得刘瑾把头扭到了一边,落个眼不见为净。

丁寿千等万等,终于将朱厚照从乾清宫等了出来,看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丁寿便晓得这位也是个困觉的。

在内侍服侍下,朱厚照登上肩舆,刚刚起驾,便见司礼监王岳匆匆走了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王岳恭敬行礼道。

“王岳,什么要紧事啊?”朱厚照歪着脑袋,半睡半醒地问道。

“皇上大婚在即,所用纳吉问采礼品还未清点,奴婢想请刘公公移步内库,共同清盘,免得有什么疏漏,误了大事。”王岳道。

“今日早朝该某轮值,王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刘瑾看了看天色,道。

“老刘,你随王岳去吧,反正这早朝只是个过场。”今日并非朔望大朝,四品下的官都要排到奉天门外,有事启奏,没事就各回衙门办差了,朱厚照对这种摆足了排场打个招呼的面子事深恶痛绝,可又没办法,文官们总喜欢把按时上朝和开经筵作为评价一个君主圣明与否的标准。

刘瑾躬身应是,随着王岳去了,丁寿睡意正浓,未曾留神王岳转身之际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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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许进有事启奏。”

本以为奉天门溜一圈,就可回去补觉,谁知偏偏有人不开眼,新晋兵部尚书许东崖便是其一。

“许卿,所奏何事啊?”正德问道。

“前番都察院副都御使巡抚宣府车霆,勾结外番,私开边市一案,臣有下情禀奏。”

许进一张嘴,一坐一立打盹的君臣二人都警醒地竖起了耳朵。

“车霆之事已有定论,有何下情?”正德正了正身子,摆出帝王威严道。

“车霆虽已下狱问罪,侦案缉拿之人尚未叙功。”许进头也不抬,盯着手中象牙芴板,专注说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干练有为,才堪大用,臣荐举其升迁为指挥使,掌北司诏狱,请陛下圣裁。”

“嗯~~”丁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老子玩命从朝鲜转一圈,这些酸子都恨不得把我治罪喽,如今拿掉了他们一个巡抚,反倒要给我叙功,这些官儿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正德却兴奋起来,“早该如此,朕当日便言丁卿有定远之才,尔等却百般推脱……”小皇帝眼看要翻起旧账来。

“陛下慧眼识人,臣等老迈不及。”刘健几位阁老今日好说话得很,主动承认错处。

“如此,便晋丁寿为锦衣卫指挥使,执掌北镇抚司。”正德转身对着身边发愣的丁寿,低声道:“傻站着干嘛呢,还不快谢恩。”

“哦。”反应过来的丁寿虽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还是老老实实跪倒丹墀下谢恩。

“好了,众卿还有何事?”难得早朝碰上一件开心事,朱厚照睡意全消,来了兴致。

“老臣请罪。”刑部尚书闵珪出列,“前有百姓曹祖状告建昌、寿宁二侯不法之事,此案扑朔迷离,盘根错节,刑部多日缉查,收效甚微,乞陛下治罪。”

拉倒吧,闵大人,曹祖的状纸都快详细到把罪证一一罗列了,扑朔你个大头鬼啊,挨呲儿吧你,丁寿心中偷笑。

果然一提到自己两个舅舅,朱厚照便是火大,“此案已经旬日,竟毫无进展,刑部办事如此不力,岂有此理。”

“刑部多为循吏,办事拘泥不化,难免迁延,老臣乞请将此案转交缇骑干臣,也好早日水落石出,排解君忧。”闵珪道。

“交给锦衣卫办?让谁来?”正德道。

丁寿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新晋指挥使丁寿,文武兼资,念头通达,当是不二之选。”闵大人一点都看不出快八十的人,说话又急又快,没有半点耽搁。

正德皇帝难得听大臣夸自己人,连连点头,“算你们有识人之明。”

“陛下,臣年轻识浅……”丁寿可不想背这口黑锅,不严查二侯,皇帝这里过不去,可真要是收拾了这两个姓张的,仁寿宫那位主儿能把自己活吞了。

“丁寿年纪虽轻,却屡破大案,颇有才具,都察院附议。”张敷华出班补刀。

“臣初掌北司……”

“丁指挥蒙圣恩执掌诏狱,必然尽心竭力,报效君恩,大理寺附议。”杨守随又是一刀。

“陛下,臣……”能不能让老子说话,丁寿再次张口欲言。

“怎么?”朱厚照对丁寿神情有些惊讶。

“丁大人无需多虑,只要丁大人秉公执法,恪守臣节,朝中上下定无人掣肘。”谢阁老出班道:“为安其心,老臣请陛下赐丁寿全权。”

“原来担心这个,朕便赐你独断之权,无论何人不得干预此案。”正德拍板,“散朝。”

“陛下圣明。”群臣山呼万岁,“恭送陛下。”

朱厚照开心站起,拍了拍丁寿肩膀,“好好干。”又扫视身边无人,低声道:“官儿也升了,快把人给我找到。”

看着拍屁股走人的小皇帝和星散而去的朝中大臣,被捅得浑身是洞的丁寿欲哭无泪:什么啊,这大明朝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些真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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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等恭贺大人高升。”钱宁等一干人满是谄笑的向丁寿道贺,“石大人传话过来,在松鹤楼为大人摆酒庆贺。”

“替我谢过石大人,今日某身体不适,就不去赴宴了,改日登门赔罪。”丁寿紧皱眉头,呆坐在自己的签押房内,挥手将众人打发了,单独留下钱宁。

“钱宁,有什么法子能把犯人弄死?”丁寿托着下巴问道。

“大人想让他怎么死?”讨论起专业问题,钱宁撸起袖子,兴致高昂。

“随便。”丁寿随口道:“比如洗脸在水盆里淹死,喝水时候呛死,睡觉姿势不对把自己闷死,从床上掉下来摔死,做噩梦把自己吓死,扣火痈把自己扣死,我管他怎么死!!!”二爷越说心火越旺,对着钱宁吼道。

钱宁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诏狱里弄死个把人小事一桩,卑职便晓得雨浇梅花等十余种手段,回头报个瘐毙,仵作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您……您这些……太过……匪夷所思,这传出去不是把天下人当傻子,就是被天下人当傻子,锦衣卫百年声名可就全没了……”

“只要能把人弄死,谁管你用什么手段。”丁寿燃起一丝希望,一把抓住钱宁衣领,道:“刑部大牢的人呢?做的掉么?”

“这……刑部大牢与诏狱互不统属,怕是……”钱宁有些为难,但看着丁寿杀人的眼神,连忙改口道:“卑职尽力。”

松开钱宁,丁寿恨声道:“三法司,二爷记住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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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镖局。

大堂内宾客满座,可惜来者并非托镖,而是讨债。

郭旭、程铁衣、翁惜珠等人依次而坐,对面的则是京城各大买卖的东主掌柜。

“邓夫人,非是我等乘人之危,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所求无非一个”财“字,邓爷入狱之始,我等可曾到柜上挤兑?所虑的不过是邓家金字招牌,念着多年以来的交情,如今您也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一个身穿灰鼠色绸袍的高瘦汉子侃侃而谈道。

翁惜珠端坐椅上,脸色煞白,不发一言。

“诸位听郭某一言,既然大家都是邓忍朋友,当晓邓家经商之道,诚信为本,断不会有所亏欠,邓家钱庄一时周转不便,且请宽限几日,给邓夫人一些转圜余地。”郭旭长揖到地,诚恳言道。

在座几人起身还礼,“郭大少言重了,若只是我几人的生意,念及邓爷往日帮衬之情,有何不可,只是如今身不由己,还请郭大少体谅我等难处。”

郭旭还要再言,翁惜珠打断道:“不用求了,这些人背后的靠山觉得家父和外子出狱无望,彻底撕破了脸,打的就是落井下石,吞掉邓家生意的算盘,哼,邓家真是有眼无珠,错交了你们这些无义之徒。”

翁惜珠言辞刻薄,几人面色尴尬,看向身后一个身材矮胖的汉子,那汉子自进门后一直未曾发话,此时嘿嘿笑道:“什么时候了,翁大小姐还是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我等落井下石也好,趁火打劫也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登门欺凌,真当我长风镖局无人么?”程铁衣性如烈火,拍案而起,桌上杯碗都被大力震翻。

“岂敢,长风镖局威名赫赫,两位局主武艺高强,我等早有耳闻。”那汉子不为程铁衣声势所吓,依旧慢悠悠道:“敝人更知程大少秉性刚烈,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想必也会给我等一个公道。”

“你——”,任程铁衣怒火万丈,却无从发泄,论武功他一只手便能把眼前众人都扔出镖局,可这又非江湖仇杀,对方又占着理,大有无处使力之感。

“不知诸位要何公道?”一袭丁香长裙的程采玉手捧木匣,由后堂转出。

“程大小姐?”汉子道。

采玉点头承认。

“早闻程大小姐冰雪聪明,乃女中诸葛,便请做个公道,我等都在邓家银号柜上存有银子,今日凭庄票取回,有何错漏之处,还请指正。”矮胖汉子虽言辞客气,词锋却锐利非常。

翁惜珠上前一步,怒道:“若真是生意所需,岂会联袂而来?且提银日期逼迫如此之紧,分明不给邓家筹措之机。”

“筹措?”汉子笑容中尽是不屑,“翁大小姐不比自欺欺人,邓家各地商铺银根吃紧,便是再等个一年半载,也未必强过而今。”

“你……”翁惜珠不由心中气苦,邓家虽说藏宝被盗,可各地商铺仍有流通存银,其时只要转手部分买卖,未必不能缓过气来,可她本人眼高于顶的性子,即不肯折了“小财神”名号,又无邓忍经商手段,数月以来,生意每况愈下,偏又这些人联手欺上门来,家中商铺若是抵债,怕是被敲骨吸髓,吞得渣子都不剩。

“诸位尽是京中商行头面人物,采玉今日有幸得见,心中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几位是否赏面肯听?”采玉向众人敛衽施礼道。

众人纷纷言道:“程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请讲。”

“曾子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采玉不通经济之道,但想来先贤此言既用于国,也适于人。”程采玉轻移莲步,缓缓道。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道:“愿闻其详。”

“仁者以义为利,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灾害并至。”采玉注视中堂悬挂的“义薄云天”牌匾,娇躯盈盈一转,朗声道:“诸位可晓得本镖局有”四不保“的规矩?”

“四不保?”众人疑惑问道。

程铁衣起身傲立,道:“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不保;杀人越货,血腥脏银,不保。”

“来路不正,来历不明的银镖,不保;不孝逆子,奸盗匪类,不保。”郭旭接口道。

“四不保归为一句,便是”不义之财“不保。”采玉凝视众人道:“长风镖局创立至今,可谓人才凋零,生意惨淡,却仍能为江湖敬仰,同道抬爱,成为天下有数镖局,所恃者正是镖局信守的”四不保“规矩。”

采玉转看一眼翁惜珠,继续道:“诸位乃京中豪贾,生意往来,公买公卖,修齐治平,以礼持家,而今邓家遭难,不求施以援手,但求宽限时日,不催逼过甚。身负商贾之名,而行儒家仁义之道,诸君所为当不让先贤。”

“这个……”采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话,将众人连吹带捧,俱都意动,看向那个矮胖汉子,“朱爷,您看……”

“程大小姐能言善辩,可这仁义礼智信总当不得饭吃,只凭一番话便让我等空手而归,未免强人所难吧。”朱姓汉子掸了掸衣袖,淡淡道。

打开桌上木匣,采玉举起道:“这是长风镖局房契与地契,以此作保,诸位可还满意?”

“采玉,你……”翁惜珠与长风镖局众人交情不深,见采玉竟肯以镖局基业为保,不由大为感动。

朱姓汉子呵呵一笑,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镖局四周,“恕我直言,贵镖局拢共也不值万把银子,在座哪家又不与邓家钱庄过往银钱巨万,只凭这些怕是难以让我等信服。”

“你还要怎样?!”程铁衣欲待上前,被身旁郭旭举臂拦住。

“朱爷,今日也就算了,权当给郭大少个面子。”

“是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欺人太甚。”

面对诸人相劝,朱姓汉子不为所动,两眼一翻,道:“算了?那位爷岂会与我等算了?”

“这……”众人面露难色,哑口无言。

“二位局主,程大小姐,今日的事本与几位无关,只要邓夫人能拿出银子或者等价抵押之物,我等扭身就走,如何?”朱姓汉子下了最后通牒。

“本王作保,你可信得过?”威严声音响起,身着赤色蟠龙袍的朱佑枢踏步而入。

“草民拜见王爷。”堂上众人纷纷施礼。

朱佑枢不理别人,单对跪拜的朱姓汉子道:“朱瀛,你可信得过本王?”

人既已得罪了,便顾不得许多,朱瀛咬了咬牙,干笑道:“荣王爷作保人,草民当然无话可说。不过么……”话锋一转,又道:“荣王爷还未就藩,万一邓家失信毁诺,仅凭着三千石的岁俸作抵,似乎单薄了些……”

跪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都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就算朱佑枢是个空架子王爷,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这姓朱的真是豁出去了。

朱佑枢不怒反笑:“此言不虚,本王原就未打算空口为凭。”示意身后下人捧过一紫檀木匣,低身对着朱瀛耳边道:“这是先皇所赐丰润县五百顷上好庄田,可还尽够?”

“御赐庄田都已载入金册,不得买卖,草民怎敢收受!”朱瀛道。

“你是不敢,”朱佑枢直起身子,乜视朱瀛道:“你背后的保国公可以啊。”

“王爷知道……”朱瀛惊慌失言,立即住口。

“拿上地契,给本王滚。”朱佑枢一甩袍袖,众人惶惶,手忙脚乱地挤出了长风镖局。

“有劳王爷。”郭旭笑脸上前。

“诶~~,客套话多了,便显得你我交情淡了。”朱佑枢调侃道:“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二人会心一笑,翁惜珠施礼道:“惜珠谢过王爷援手之德。”

“不必客气,邓忍也是本王的朋友,他家中生变,我又岂能不理。”朱佑枢唏嘘道:“谁能想到昔日富甲天下的小财神,会被宵小欺上门来。”

翁惜珠恨恨道:“都是那恶徒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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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书房。

“老而不死是为贼,闵朝瑛更是个老贼头。”丁寿端坐椅上,发着早朝被人坑了的牢骚。

跪在他双膝之间的倩娘连连点头。

“还有都察院的张公实,还南都四君子呢,呸,小人一个,是不是?”

“咻咻……咻咻……”倩娘螓首点动更加快速,樱唇不住吞吐,将丁寿胯下棒儿舔得油光发亮。

“大理寺的杨维贞也是一丘之貉,妈的三法司没一个好鸟。”丁寿双手伸进倩娘秀发,尽力贴近自己胯部。

可怜倩娘如何晓得丁寿说的是些什么,只觉那根粗壮肉棒突然间直插喉咙,噎得她喘不过气来,惊呼声全被堵住,只得求救的眼神望向丁寿。

这哀婉神情更让丁寿火气旺盛,将倩娘粉面都埋入胯间毛发,汗津津的琼鼻冰凉地贴在自己小腹上,大手从她松开的衣襟内伸入,抓住雪腻酥胸,不住揉搓,直到胯下美人不支,粉拳不断拍打,才松开双手,脱她自由。

小嘴濡湿,两片香唇微微肿胀,连着娇喘了几下,倩娘缓过气来,轻轻拭了拭唇角,媚声道:“爷,奴婢去做饭。”

“做什么饭,爷火气大得很。”丁寿将倩娘推到在地,撩起裙摆,“来,把裤子脱了,让爷出火。”

倩娘轻咬下唇,羞答答褪下布裤,将马面裙撩到腰际,双膝跪地,上身俯卧,只将白如玉盘的丰臀呈现在老爷面前。

看着眼前雪白丰隆,高高翘起的香臀,丁寿也不耽搁,解开裤子,对准目标,用力向前一冲。

“噗嗤”一声。

“啊……”雪白玉颈倏地伸直,倩娘已和丁寿厮磨多时,两腿间早已泥泞不堪,借着淫水润滑,肉棒直插到底,她只觉腔道内热浪直冲顶门,随后螓首随同腰肢疯狂扭摆,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啪啪……啪啪……”肉体撞击之声不停,夹杂着“滋滋”的性器爱液摩擦声,整个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淫靡气息。

门扉轻响。

“什么事?”丁寿双手从倩娘腋下穿过,握住粉嫩坚挺的一对乳房,下身继续用力耸动,倩娘被撞击的呻吟浪叫。

“老爷,程澧回府了。”书房外是谭淑贞的声音。

“让他等一会儿。”丁寿突然开始加速,小腹撞击粉臀的频率加快,几乎已分不出间隔。

倩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快攻轰得浑身酥软,“爷……受……不了……求……求您……慢些……”

门外谭淑贞听得二人交合,也是欲火升腾,还是勉力克制,微微喘息道:“他还带回来四十只大箱子,已经搬入东侧院库房。”

丁寿猛地大力撞击身下娇躯,倩娘“啊——”的呼喊一声,全身哆嗦,狂泄而出。

“进来吧。”丁寿抽身而退,浑身瘫软的倩娘无力地俯卧在地上。

甫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丁寿那根兀自摇头晃脑的硕大毒龙,谭淑贞连忙定下心神,过来替丁寿整理衣袍,握住阳根擦拭干净,重新纳入裤内。

收拾妥当后,丁寿道:“我先过去,替倩娘收拾一下。”

扶起瘫软无力的倩娘,谭淑贞替她掩上衣襟,遮住了雪白肉脯,为她穿裤之际,惊讶发现雪白膝盖上透着些许淤青。

“倩娘妹子,你也晓得爷的胃口大,怎么敢独自承欢,也不怕亏了身子。”谭淑贞不由埋怨道。

倩娘有些委屈,“本是请示老爷晚膳用些什么,谁知道爷有这兴致,挨了这一通乱顶。”

谭淑贞噗呲一笑,“你呀,快起来吧,晚饭就别动手了,让王六家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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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游廊一路疾行,程澧紧随在丁寿身后。

“老爷恕罪,泰山这批货物起出之后,本当早日回京,怎奈去岁黄河改道,水患至今未消,道途险阻,是以耽搁了些时日。”程澧边走边解释。

“水患都治理不好,工部也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整日借口推诿,不足成事。”丁寿冷哼一声,道。

程澧不知自家主子这话是说工部,还是自己,心中有些忐忑,还是继续道:“近年来北直隶匪患猖獗,小的不敢贸然行事,都是聚集大队,方行上路,幸有真定府刑厅马大人是老爷旧交,调了乡兵护送,此番一路安全,也是承了老爷之泽。”

丁寿哈了一声,道:“对了,还有兵部许东崖,京畿之地匪患他不去除,好端端给二爷下套,这笔账我给他记着呢。”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丁府库房门前,程澧在门前引指道:“这四十口箱子火漆未动,请老爷验看。”

“知道了。”丁寿进门,当的一声房门关闭,让本要随后跟进的程澧吃了闭门羹。

险被撞了鼻子的程澧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踌躇之际,房门忽开,丁寿脸色古怪道:“老程……”

“小的在。”程澧忙迎了过来。

“你这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某今日心情不好,有些话别在意啊。”

程澧惶恐道:“老爷说哪里话,蒙您老器重,把府中生意交我打理,小的是肝脑涂地,万死……”

当的一声,房门再次紧闭,将程澧和他的满腹忠言都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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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尽,新月初起。

谭淑贞、倩娘、美莲等人围着一桌丰盛晚宴两旁侍立,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楚楚手托香腮,与身旁的杜云娘相顾无言。

坐在下首的长今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将手伸向了桌上的一碟云片糕。

手才伸到一半,便被侧立一旁的高文心拍掉,“老爷还未到呢。”

“我饿……”长今可怜巴巴看着众人。

楚楚莞尔,用手帕卷了几块点心,递给长今,“吃吧,若爷怪罪,由我担着。”

“谢谢楚楚姐姐。”长今高兴地蹦到一旁,大口吃起来。

“谭妈,要不再催催爷……”楚楚对着谭淑贞道。

“已经催三次了,爷就是不开门啊。”谭淑贞无奈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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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库房内。

四十个箱子都被一气打开,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丁二爷躺在一箱子金砖上,满手抓着金珠宝石,大张着嘴巴,无声大笑:发了,发了,老子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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