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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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我们家二娘子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刘静有些羞赧,目光中却透着一股决绝,她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的!

刘静要去演武场的事,刘灿同刘成说了,刘成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止:“她愿意学也是好事,再过几年把大郎也送进去。对了,大娘子你不是让我寻个品德好的先生吗,我已经寻到了,你白叔叔前两日去郑州,听说一位姓赵的先生品德上佳,不过人家不见得愿意过来。”

“怎么说?”

“那位先生并不为财帛所动。”刘成说着,就把这位赵先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这位赵先生事去年逃难过来的,来的时候家中还有些余财,就在郑州租了套还算不错的房子。一天晚上,有一个老叟敲门,说是这套房子早先的一个仆人,知道这家主人逃难前曾埋了一些钱财在地里,他愿意告诉赵先生具体位置,只希望到时候能得一些奖赏。当时这位赵先生听了就打发他明天再来,而第二天举家就搬了。这位赵先生的理论就是,埋再地里的钱并不是他的,他不愿凭空得到;但也不愿因此惹上什么祸事,所以就远远避开了。

刘灿听了眨眨眼:“若真是这样,那这位赵先生倒真是难得,但这事应该比较隐秘,白叔叔又是怎么知道的?”

“两个原因,第一,这位赵先生匆匆搬家,总令人疑惑;第二,这位赵先生品德高尚,其他人却不都是他这样的。这事慢慢也就传出来了。”

刘灿点点头:“那这位赵先生现在在做什么,白叔叔同他接触过吗?”

“这倒没有听说,好像这位赵先生希望在科举上一试身手。”五代如此混乱,但科举制度却几乎没有停止,当然是不是有舞弊的,是不是考中了就有官做很难说,但总在考着,也总有文人在赴考。

刘灿想了想:“阿耶若有时间,不如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赵先生,把请他的目的直白的说出来。也许他就愿意来了,说不定阿耶还有意外收获呢。”

刘成一怔:“这意外收获……大娘子可是觉得他是个有才干的?”

“这我不敢说,但我看他对此事的处理却是有手段的。有道德而又不迂腐,最后,还提高了自己的名声。再不济,咱们演武场也多了位先生。”在演武场创办之初,刘灿和刘成就商议好了,这演武场不仅要教授武艺,还要教授文化,但前者好办,后者却比较为难。当然,整个管城不是说找不到识字的,而是刘灿觉得这个教育文化知识的一定要品德过得去,在此时的大环境下,人要学好比较难,要堕落却非常迅速,她一点也不想教出一批会屠城、吃人,杀自己儿子甚至父亲的野兽。

也许,要人人品德高尚比较困难,可总要有一些良心和底线的。

第40章 捞面(上)

夜,深夜。

在没有电的时代,子时前后已经极为安静了。而因为天气还不够暖和,除了风刮过树林,连蛙鸣虫叫的声音都没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刘家,只见他不时的躲到某棵树后,不时的低下身,而每次他这么做之后不久,就会有巡夜人走过。

就这样,他一路顺畅的来到了演武场。他对这里已经极熟悉了,前面的院子是让里面的学员训练的,两间大瓦房是住宿的地方,一间房是吃饭的,另外一间,则是放器具的,而那里面,就有他的目标!

演武场每晚都会锁门,但这难不住他,因为在演武场的北面有一个废弃的狗洞,正适合他钻进去。那个狗洞是他无意间发现的,每次用完后他都会再小心的掩藏起来。

他通过狗洞来到演武场,来到这里后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外面有巡逻的,而这里面却没有,他可以放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放器具的门也是上了锁的,但这种锁他早先在家的时候就会开,现在更不是问题。

他小心的打开锁,慢慢的推开门。这个门保养的很好,并没有吱呀声,他轻声的走过去也没有任何响动。月光随着他的动作进入屋内,一面墙上的弓立刻印入他的眼帘,他的眼中露出火热。

他慢慢的走过去,伸出手,但就在他要碰到一张弓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他目光一寒,就在他准备反抗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别出声,是我,石守信,跟我来!”

他想了一下放松了警惕,石守信也松开了手,但就在同一时间早先被他制住的人狠狠的用膝盖往他下身一顶,未来的石大将军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

刘灿看了看对面的阿草,再看了看还带着痛苦的石守信,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想发笑的冲动,但她好歹还是忍住了,她板着脸,有些冷硬的开口:“赵进,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教官。四天前,石守信和王森过来对我说,你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让他们轮流守库房,今天就轮到了石守信。然后刚才我们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再之后就抓住了他。”

阿草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在石守信叫出声后他就知道不好,立刻就往回跑。但演武场这帮学员的训练本来就包括紧急应对,三声哨响就要能整装完毕,虽然现在还不能所有人都达到这种程度。但像赵进、王森、白勇这样的已经非常利落,所以没等阿草钻进狗洞就把他抓住了。

“石守信,是这样吗?”

石守信一脸痛苦的点点头。

“那你怎么是被阿草袭击的?”

“我……”石守信张嘴说不出话,旁边的王森低笑一声,刘灿一个目光移过去,后者立刻噤声。

“你们先去睡吧。石守信阿草你们跟我过来。”

她说着向旁边的食堂走去,石守信和阿草跟在她后面,就是石守信的动作有些怪异。

来到食堂刘灿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沉吟了片刻。她那个样子令石守信不由得忐忑了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嘴巴发干,看了眼旁边的阿草,却见他一脸淡漠,不由得有些丧气。他刚才是有机会制服阿草的,不说他在演武场这么长时间,着实学了一些东西,只是他的力气、动作都要比阿草更大更方便,或者退一万步,他只要喊出声,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场景。

但就是因为看到是阿草,就是因为不想搞大,他才采取了那么一种方式,谁知道却落个这样的下场。身体上的疼痛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刘灿。

但刘灿此时却没有在意他,她想了想,把目光转到了阿草身上:“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那些弓吗?”

阿草没有说话,刘灿看着他。大多数人都以为阿草是不会说话的,就连天天同他在一起的门房恐怕都这么以为,但她知道阿草其实是会说话的。因为早先就是她同刘成一起把他救了的。

那一天刚下过雪,刘成也是来了性子,就带他们姐弟出城看雪,而就在城外的河边,他们看到了正在努力拉自己父亲的阿草。和后世已经温暖的气候不同,此时的管城是比较冷的,河中也上了冻,不过河边的冰却不太结实。刚看到阿草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在玩冰,后来才发现他是在拉扯东西,而再看,他却是再拉一个人。

他明显是拉不动那个人的,却一直在拉,一直在拉,几次差点自己令自己栽进去。

“阿耶,我们帮帮他吧。”

刘成叹了口气,让人把那个人拉了出来。阿草一开始可能有所误会,还对上前的士兵拳打脚踢,被制服后又不断大叫,直到发现他们是在帮他时才平静下来。而当把那个男人拉上来后,他们才发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条鱼。一时间,就连刘成手下的那些骄兵也红了眼。这是一个不需要询问就知道的经过。

实在是太饿了,这个男人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他的运气不错,摸到了一个,但也因为这条鱼葬送了自己的命。而直到死,他也紧紧的捏着这条鱼,也许,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子留下点东西。也许在他死前想把这条鱼丢出去,也许他尝试过别的办法,可最终都没有成功。而他的儿子,却只想把他给拉出来。

她一直记得那时的阿草说的一句话:“阿耶,我不饿……”

他反复的说,着了魔似的,但他的阿耶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他们把男人埋葬了,把阿草带了回来,从那以后他就只再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再刘成问他名字的时候,本来他们以为他已经不会说了,他却道:“阿草……我娘说,草能活下来。”

他没有姓,也不知道来历,从口音上大概是来自关中,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却不好说了。而从把他就回来后,刘灿也没有给他更多的关注,是的,这种沉默应该是和刘静一样受了刺激;是的,阿草很可怜。但他能活下来,相比于同时代的很多人,已经算是幸运了。

阿草没有说话,刘灿继续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只能给你按偷窃罪算了。”

阿草看着她,刘灿道:“是,你没有真的把那些弓拿走,但你这种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偷,我是不会助长这种事的。别人偷窃会挨鞭子,我不会打你,但我会把你赶出去。”

阿草神色一变,抿了下嘴:“我……想学。”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旁边的石守信瞪大了眼,阿草竟然是会说话的!

“什么?”

“我可以……举弓!”他看着刘灿,很认真,几乎有些狂热的道,“我能举,很长时间,很长时间!”

“很长?”

“很长!”

刘灿想了想,让石守信去拿了把弓进来。而一看阿草的动作,她就怔住了,踏步、举臂,完全就是她交给那些学员的那些,而从他接弓的那瞬间,就再没有失误。很显然,他私底下已不知练习过多少遍。

一个好的箭手是不是要能举弓很长时间并没有公论。在现代的时候,刘灿并没有留意过这方面的信息,而在此时,对箭手的要求也就是能射中,如果能左右开弓那就更好的。石敬瑭的左射军天下闻名,就是因为能在马上左右互射。而对于姿势,并没有太过严苛的要求。这一点刘灿早先不仅咨询过刘成,更问过白钱。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有力支持,刘灿却非常清楚基础的重要性。学霸再天才也不敢丢了基础分,某些灵光一闪的想法再出彩,若没有最基本的知识也很难实现。更何况,枯燥的练习也能磨练人的毅力,更能给后来者树立一个榜样。也许有的人的确非常天才,的确不需要太多的练习就能成为某方面的高手,但大多数人却是需要的。

来到这个时代,关于现代的很多印象她都渐渐淡忘了。那些吊带、牛仔裤、爆米花……她回忆往事的时候也会尽力的往实用方面去想,比如最早学的那些知识,那些可能和历史有关的记录,甚至包括一些穿越小说中制造肥皂、玻璃的步骤,虽然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但她都记了下来。而那些华丽的轻松的梦幻的,就算想到她也会故意忽略过去。可是《火影》中凯对李洛克的话她却一直记得:“你是努力型的天才!”

努力、努力、努力!

在这个时代,她只有尽力的努力,想尽一切办法的努力,拼命的努力。所以她也要求她所训练出来的人和她一样,如果他们没有这种觉悟,那她就逼着他们这么做,直到他们成为习惯。而如果实在适应不了的,则会被她放逐。

就这么一失神,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回过头,就看到阿草依然举着弓,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刻钟、两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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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三刻钟的时候旁边的石守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私下里也曾比试过这种举弓,最长的就是他,坚持了两刻钟还多一会儿,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时间了,而眼前的这个瘦弱男孩竟然超过了他!

第41章 捞面(中)

三刻钟、四刻钟……

当第三刻钟的时候,阿草的脸上开始出汗,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形;当第四刻钟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但动作依然标准。

第五刻钟,阿草的脸开始涨的通红,呼吸也开始粗重……

石守信不由得看向刘灿,这样真的好吗?阿草已经坚持很长时间了啊。刘灿没有反应,要说她不惊讶那显然是假话,不过她并不是惊讶于这个时间。她知道很多人站桩也能站到这个时间,还不用什么高手,就普通的到公园里天天练习的老先生老太太就有不少人能做到。不过那是一个长久练习的过程,很多看起来不起眼的老太太都有坚持锻炼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习惯,而阿草……

刘灿估摸了一下,就算他从第一天就开始偷偷练习,也不过两个月。再联想到他只有一条胳膊的情况下,可以想象他需要做的努力也要比普通人更多一些。

但她依然没有喊停,她要看看阿草能做到哪一步。

第六刻钟,阿草全身已经抖的很厉害了,脸色也开始由红转白,但他依然在坚持。

“阿姐……”石守信忍不住开口,阿草的这个样子让他有些害怕,刘灿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能成功,而有的人不行吗?”

石守信一怔:“因为有的人有本事,而有的人不行。”

刘灿一笑:“那你说那些人的本事是怎么来的?”

“是学来的……我明白阿姐的意思了。”

刘灿点点头:“有的人出身好,有的人天生比别人聪慧,有的人会有一些机遇。这些都决定了他们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成功,但如果他们自身不努力,那么这个成功,终究依靠的只是外力。这其中,出身好也许是最有力的外援,有的人甚至一出生就注定要做圣人的,可如果自身没有学问没有本事,这个圣人最多也只是个碌碌无为,更坏一点,不仅自己被人欺骗哄弄,更害了天下人。而这种出身终究是小数的,大多数的还都是普通人。那么想要在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就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如果是在明清时期,只凭刘灿这点评皇帝的言论就能把石守信吓的不行,可此时的皇帝并不是多么令人敬仰的存在,何况刘灿也没有说当今的坏话,所以石守信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刘灿看了他一眼,就转向了阿草,她不知道这些话石守信能不能理解,可她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因为说再多也没有用。

努力、用功。

这话是从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听的。老师说家长说,但那时候听了也就听了,听的多了还会不以为然。作业是为老师写的,考试是给家长看的,知识有什么用?谁知道!天底下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学习实在是太枯燥了。小学的时候就是跑跳玩闹,初中的时候知道了漫画动画,知道了游戏小说,那些都是非常精彩的世界,她一下就沉溺了进去。

于是,在有的同学上了重点高中,有的同学上了一般高中,她上了职业学校。那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还觉得将来能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游玩是非常美妙的事情。但当她真正走入社会就知道不一样了,那些考上了英语、法语乃至粤语导游的同事就是比她能接到更好的团,拿到更多的提成,挣到更多的工资。

那个时候她终于知道我把你喝咖啡的时间用来看书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的,这句话非常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惹人厌恶,可在人家努力吃苦的时候你在享乐玩耍,那也不能抱怨人家比你更成功,甚至就是他的装,也是因为他有装的资本了。

这些是在她碰了壁,流了血才明白的,而石守信现在,能明白吗?

阿草还在坚持。

刘灿一直没有喊停,只是看着他。阿草一开始也是看着她的,带着一种狂热,但此时他的两眼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是一种本能的在坚持。刘灿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她看向石守信:“你到我院子里找阿段,让她冲一碗红糖水过来。”

石守信不明所以,但还是去了。在他回来的时候,阿草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晃,但他还在坚持。

第七刻钟,阿草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他是直直的摔下来的,而一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保持着举弓的姿势。

“阿姐!”

石守信一惊,刘灿上前扶起阿草:“把那碗红糖水给我。”

石守信连忙递给她,刘灿掰开了阿草的嘴,向里灌去,一开始大多是流出来的,慢慢的阿草有了一些意识开始主动吞咽,一碗红糖水下肚,阿草也睁开了眼,而当他发现自己躺在刘灿怀中的时候,先是惊愕,再是惊慌,最后又是害怕。刘灿有些好笑的放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会吃了你。”

阿草用力的摇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举弓了,他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懊悔:“我、我可以再试一次的……”

他几乎是有些哀求的看着刘灿,刘灿摇摇头:“不用了。”

阿草没有说话,可眼中的神色已变得有些绝望,刘灿道:“你已经坚持了很长时间了,所以不用了。”

阿草一怔,然后有些惊喜的看着她,小心的开口:“我、我可以学习吗?”

刘灿想了想,招呼他同石守信都坐在矮凳上,然后才面向阿草:“你怪我吗?”

阿草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刘灿道:“刚才你其实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在我没有为你叫郎中的情况下。怎么给你解释这种情况呢?反正就是如果处理不得当的话,你有可能会猝死。”

阿草继续迷茫的看着她,刘灿放弃解释了,就在她准备下一个话题的时候,阿草突然道:“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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