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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时候他还听到周遭的杂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耳边就开始有了空灵的乐声,那是金属碰撞发出的“叮咚”,这么美妙的声音他从未听过,清脆而又能洞穿人的心房。他能感受到周遭的气流在发生变化,很柔软的一种丝质从他的鼻尖缓缓划过,细细嗅来还带着一阵不停变幻着层次的芳香,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再次睁开眼睛,好像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一群身着白衣衫裙的女子带着硕大的青铜面具,她们围绕着两人的前后不停的翩翩起舞着。洁白的纱裙好似是漫天飞舞的梅花,那如同莲藕一般白嫩的手臂轻轻带起那长长的青丝,一种幻若到了仙界一般的奇幻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

那一晚,他也见到了,但是当他靠近的时候这些影子又都不见了。国惟道说那是他没有用心去看,难道现在自己已经用心看到了嘛?耳边可以听到阵阵的嗤笑声,那些少女是在对着自己笑嘛?微微得他有些紧张,可是国惟道依旧稳如磐石,如老僧入定一般平静如水。

自己该怎么做?是继续由着她们去嘛?

不,他的嘴唇在微微动着,声音几乎让查文斌听不见,跟着国惟道的口型,查文斌也自顾自的念了起来:“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是净天地神咒,道教弟子每日早课于玄门之前必念的咒语,这咒语一遍又一遍的在二人口中连续不断的吐出,查文斌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些女人。当他逐一念咒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的时候,周遭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混乱,这混乱的起始便是那些少女的笑声逐渐开始消失,接着又出现了一些哀嚎和痛苦的呻吟。这咒他也经常念,可从未有过这样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那嘴巴的张合到最后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每一个字清晰无比的从口中吐出之后就放佛化作了一道道的符咒不停地向着四周散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境界的提升,化无形为有形!就在他脑海里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的温度开始骤降,仿佛一下子就从南方又回到了东北的冰天雪地。此时耳边又传来了那国惟道的声音:“不要分心,天地人合一,你和我现在是阴阳互包的一体,任何一方出了偏差另外一方都会感应,若是这个太极破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我。”

“把你的左手掐本日的支辰纹,掌心向上,右手用剑指,在虚空中写‘雲鬼飛’三个字,然后再跟着我念。”国惟道一边对查文斌说,一边同时开始结印,闭着眼睛,查文斌能够感觉到国惟道离着自己不过方寸之间。

“雷霆号令,急如星火。十方三界,倾刻遥闻。灵官传奏,轮年值月。本日本时,受事功曹。通灵土地,闻吾号令,火速到临,有事相禀。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期间他们的印不断的变化着,这便是日轮印,一种请神护卫的咒语,也叫做“请神咒”,此咒过后,查文斌顿时觉得四周那股暖意重新流转开来,就像是温热的春末之风,教人心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

“查老弟,等到头顶那片云彩离开之际,就是关键点,彼时七星齐现,你我二人必须牢牢守住那一刻,守护这座祭台的阴兵就要出现了!”

此时,查文斌才真正知道这个拾荒的老人有多厉害,全程几乎都是他带着自己再走,对于周遭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他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一对比,他便是自愧不如了,马上端正着身子跟着他一边又一遍的念咒。千万不要以为道士和尚念咒是在做无用功,咒语这种东西就好比是音乐,好的音乐是可以让人的心情产生剧烈的变动的,同样,有用的咒语便能调动周遭的一切。

“就是现在了!”只听国惟道大喝一声:“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荧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影,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解厄化灾,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他此时手中多了一根毛笔,旁边的小碗内盛放的是一碗朱砂混合着鸡血的治水。查文斌也同时起笔,两人在各自的地上各画了一道名为“九星符”的符咒,持此符可以寻命中贵星下凡帮助自己。

在命理学里,人一生当中都有对应的神星,所谓的算命问卦解灾就是请对应的神星来抵冲。不过这回用了,下回可就不灵了,所以他们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符成之时也是周遭开始变幻之时,隐约之间,战马嘶吼,兵戈相碰,似有千军万马从地下拔地而起。此乃真正守护在这些祭台里的阴兵,瞬间叶秋在外围都不得不竖起手臂来挡住自己的眼角,飞沙走石,一道龙卷风席卷着整个工地,竟然是把他二人包围在了其中!

“子豪兄,深圳经常刮龙卷风嘛?”胖子在门外都能看见呼啸卷起的风柱,不停的有工地上的碎屑被掀起,那景象当真是万分的壮观。

朱子豪也是看的呆了,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好像查道长他们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我日,查爷!”胖子这下慌了,那门是上了锁了,慌乱之时就连钥匙朱子豪一时间都找不到了,看他磨磨蹭蹭的胖子也等不及了,一把按下朱子豪站到他肩膀上道:“搭我一下翻墙进去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国惟道

一条巨大的“土龙”盘旋而起,呼啸的风声让砂石如骤雨一般倾斜而下,不过才翻过围墙胖子就被飞起的尘土吹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挡住前额才发现叶秋这会儿也是半蹲在地上抓着旁边的铁架子稳住身形。也多亏得他那体重,双手几乎是贴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爬了过去。

“查爷呢?”他大声喊道:“查爷在哪呢!”

叶秋用手指着那龙卷风道:“给裹进去了!别靠近,风内圈是平稳的,外面才危险,赶紧走!”

“不能走!”胖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道:“查爷在里面的,要去救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试图往里面冲,叶秋只能拉住他道:“肉和骨头都能给你吹分开,别靠近那风圈,钢铁都给折断了。”

两人正在为怎么进去营救而争执着,而里面此刻的查文斌却是风平浪静,风圈内如同叶秋所说,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这两人的心是有多宽,四周卷起的尘土就像是一堵黄色的高墙,弯弯扭扭的风柱就像是一条巨龙盘旋而上,那呼啸的风声似龙鸣似呼啸……

“不要分心!”国惟道死死地保持着先前结的手印道:“地气压了足足两千多年,等全部泄完的时候,这自然就会散去了,你若是分心便撑不住这中间的太极,任何一方有破损,我们两个当即就得灰飞烟灭!”

查文斌立刻又调整了一下,再次进入了那仿佛入定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在那一刻,周遭的幻境不再能够影响你的心智。那些狂风,那些鬼吼,好似不过全是你脑海里遨游天地之间的沧海一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风就是那般的停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饶是他二人连头发都没有乱,可胖子和叶秋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山药蛋。

“呸、呸、呸!”胖子不停地吐着嘴里的沙泥,别说冲进去了,他和叶秋根本就站不稳,那风大的,眼睛啥都看不见,吹起的沙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把二人小腿肚子之下的位置全给埋了下去。也正不知道怎么办呢,这风就停了,揉了揉眼睛,那不查文斌嘛,好端端的盘坐在地上跟个老先生似得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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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害怕,拽了一下叶秋的胳膊道:“查爷没事吧?怎么没动静的?”

“没事,谁让你来的?”查文斌这时几乎是与国惟道一同睁开了眼睛道:“不是说了,不可以进来嘛,这里很危险的。”

“刚才那风把你们卷进去了,我是进来酒驾的。”胖子比划道:“那风那大的,眼睛都睁不开,你们真神了啊,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就因为你,他刚才差一点分心就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国惟道现在终于可以喘了一口气了,这地气被泄了过后就要容易得多了。一个北斗七星祭台日夜吸收着周遭的地气,单单是这一道气就能叫人无法承受,“这就好比是一个鸡蛋外面的那层壳已经被去除掉了,接下来就是蛋壳里面贴着的那层膜,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只有完整的去掉那层膜,才有可能接近中间的蛋黄。”

“前辈,接下来要怎么做?”

“找到七个祭台,然后逐一击破,按照我们的推断,必定是有对应国家的皇室血脉被献给了对应的方位,不过这事情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还得看你们这两位兄弟。”

“老大爷,”胖子道:“打这个洞不是没试过,下面都是黄岗岩,坚硬无比,就像是一层铁壳罩在外面,进不去啊。”

“是你已经打到底部了,那天你们请来的那个人非常了不起,很准确的标注出了七座祭台对应的位置,前后丝毫没有出现偏差。根据他的图纸,这是一座三层的塔状祭台,你所打的位置应该对应的是最底部,我想沿着那个位置往两边再多打一些,肯定会打到边际,只有完全的釜底抽薪才能彻底解除那些咒怨。”

查文斌问道:“怎么解除?”

“这个又简单了,如果还能找到残存的遗骸就取出来火花即可,然后在原来的位置重新填摆上两面镜子,中间那一座要四面都放,其余的则是面对面放,让每座祭台互相之间可以看到彼此。镜子会照射出咒怨本来的模样,要他们明白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人世便会自行离开了。”国惟道顿了一下说道:“查老弟,方才那几分钟抵得过你几年的修为,地气冲出来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你的思绪也跟着游走到了好远。”

“我都记不得这时间了,”查文斌也笑道:“好似过了很久,只是没想到才几分钟,脑海里闪过了各种奇怪的画面,好像一下子很多东西都装进了我的大脑,这回去之后真得好好再回想回想。”

“行了,咱们走吧。”国惟道起身拍拍鞋底的泥土道:“余下的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办了,老头子也算是圆了这个梦,该离开这里了。”

“走?您走了我们怎么办?”查文斌道:“这接下来……”

“该怎么做我已经都告诉你了,还有记得明天白天再动手吧,晚上难免还是会有些东西的,如果挖到那些女娃子就挑个地方安葬吧,她们也都是苦命人,你就顺道超度一下那些咒怨,也算是积德了。老头子我该回去看看了,看看爹妈,看看……”国惟道一边转身走一边自言自语,前面的时候他还在笑,可是到了后面就开始夹杂着咳嗽,走起路来也不是那么稳当有些摇晃。

突然,他小腿处一弯,胖子叫了一声:“不好,老大爷要出事。”两人赶紧追了上去,只可惜国惟道没有等到便双膝一跪往前一趴躺在地上是一动也不动了……

“前辈!”查文斌一把抱起他,此时的国惟道浑身瘫软的就像是一摊烂泥,嘴角不停地开始有鲜血往外溢,他的眼睛还在努力的眨着,嘴角时不时的还在努力的笑着,或许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依旧希望自己还能有些尊严。

“在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您就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对吗?”查文斌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为什么每一次真心帮助自己的人都是这样的结局,老天爷,你为什么那么的不公平!

“查……”国惟道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天机……泄露……”每一次张口都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查文斌用手去擦,根本来不及,殷红的血很快就染透了他的道袍,而国惟道的喘息也开始越来越急促……

“医院,送医院!”查文斌慌乱的抓着胖子道:“去开门,快!”

“没用了,”叶秋拉扣着他的肩膀道:“已经走了,文斌,你冷静一些。”

“不,不,秋儿!不会的!不会的!”查文斌放下了国惟道,他颤抖着跪在老人的面前,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的身上,脸上,手臂上,一片狼藉……

国惟道,这个名字,后来查文斌托人去查过,蓬莱方面说没有这个人,或许是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完善的统计政策。他什么都没有留下,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几本泛黄的旧书,一个用来存钱的竹筒,仅此而已。

是查文斌亲手替他换的衣服,一直到把他身上的衣服解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背上足足有十多处瘀伤,叶秋说这是重力打击造成的,但是从外表来看,衣服是完好的。唯一能解释的或许就是那些鬼啸,它们在那一瞬间全都发泄到了查文斌对面那位老者的身上,一直到火花的时候他的嘴唇边还在不停地冒着带串的血色泡沫,叶秋说这是全身内脏多处破裂导致的内出血,这就是他真正的死因……

“做道士的就是这样的下场。”这句话很多年前马肃风也曾经告诉过查文斌,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徒弟做一个普通人便好。

抱着那还带着温热的骨灰盒,查文斌喃呢道:“做道士的最后当真都是这样的下场嘛?”

“查道长,节哀顺变!”王老板一心早在外面等着了,黑色的面包车前面悬挂着白色的丧花,这几个人一大早的就来守在外面。只是查文斌一路上都沉默,他们也不好开口,王老板不停的给朱子豪使眼色,而后者则不断的用摇头来回复。

“是想问那块地吧,”查文斌道:“地,我可以帮你解决余下的问题,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老板连忙说道:“只要我能办得到,别说两件,十件都可以!”

“第一,把这个骨灰盒派人送到蓬莱阁,我不管你花多少钱,我要他能够进入蓬莱阁现在的墓地;第二,你要在蓬莱附近修一座小道观,名字就叫国惟道,至于怎么打理我不管,但要保证每逢初一十五里面的香火不可断,这是你们欠他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的方向

诸如国惟道这样的人在卧虎藏龙的神州大地不乏少数,他们或许是天桥下面算命的先生,也或许是某个乡野小观中的布衣道人。更多的他们就和身边的你我一样,过着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有好些高人连自己的名号就没有,学道,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遥远,它就在生活中,就在离你一步之遥的身边。

从风水上讲,现在这块地已经是解除了危险了,常常挂在嘴边的“地气、龙气”可以理解为一个高度集中的能力磁场,这种磁场的凝聚力非常强大,就和向日葵追着太阳旋转一样,周遭的事物都会被凝聚起来的风水地所吸引。经常说的,为什么有些人家每天热闹非凡,来串门的络绎不绝,除了和主人家的行事风格有关外,其风水旺不旺也是有着极大的讲究。

有些宅子,一走进去就觉得敞亮,人的心里就觉得舒服;而有的宅子则一进去就觉得是昏暗阴冷的,那就自然不愿意久呆。其实这是一个双向循环,越是风水好的地方越是人气旺,则自然就产生了更多的凝聚力,而风水差的就是一落千丈,越是没人去就越是没人气。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有很多商家会择机搞一些哪怕是不挣钱的促销活动,一个地方,只要长久没有人气,气散了,则财不聚。

王老板自然是关心这一点的,他问道:“那查道长,照您这么说,这块地的气已经散了,刚才那龙卷风不是把龙气都给带走了,我们这块地还能叫风水宝地吗?”

“气太足则为刚,你压不住,即使下面有龙也不得被驯服,要了又有什么用?这龙凤宝地,要龙凤来配,既是将来以后要盖楼的,谁也不能保证都是八字金命,压得住这一头。压不住,则被反噬,就如同你们先前屡次打桩不进,相反释放掉气,再慢慢聚气,这块地有先天优势,只要破掉下方那些困住咒怨的东西,再加盖楼房就好比是一条通道,连接了天和地。这天地一贯通就好似人的血脉通畅,加上大量的人气,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处绝佳的宝地。只有自己引来的气才会被自己所用,别人聚的气那是别人的,不会轻易让你使用的。”

第二天便是施工,按照原先张若虚画好的地方往下打,果然是三叠三的祭台模样,这些单个的祭台体积的确非常巨大,其中最中间的那一处仅仅是顶部就超过了二十个平方,这样大的面积单一的洞打下去根本无用,所以前后花了约莫有一周的时间才完全到底。

如同他们所料,每处祭台的周围都或多或少的发现了一些残骸,这些残骸早已无法拼凑出人形,也只能尽力的清理出来统一堆放,并在祭台的两边各放上一面镜子再用泥土回填。一切都是谨遵着国惟道的嘱咐,忙完这些东西已经要到那年12月了。

后来那块地起了一栋当时非常高档的写字楼,曾经在2011年我有幸到过那栋楼,在楼层的某一层一间小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和我说故事的人。河图说,这间办公室是他离开师傅后南下选择的第一站,这也是朱子豪送给查文斌的礼物,空间不大,但是视野很开阔,对面就是一江之隔的香港。房间里布置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桌,一排书架,两张座椅。

河图说,这间房子只有他遇到困惑的时候才会来,每每思绪受堵,就到这里来呆上两天,还真的就解开了一些难题。而在2013年,当我再次南下去到深圳出差的时候,那栋楼已经被打上了拆迁的记号,听说规划又要重新开始了,毕竟是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无论是结构还是档次都与现下的深圳不再符合了,从这栋楼里后来走出了好多名震江湖的企业家,不知道它的第二春是否会重现当年的繁华。

1984年12月,那年的低温超过了以往,浙西北的洪村有一条小溪都结了冰。根据后来的考证,说是黄浦江的源头,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对着河里尿尿,一边尿一边说道:“尿啊尿,尿到黄浦江里去……”

从南方归来的查文斌心情是极差的,他又把自己锁进了幽密的房间,胖子整日闲的无聊就去撵山,那是一种在下雪天才有的狩猎活动。山里有一种小型鹿,胆子极小,腿细长,大雪天见到那东西只管大吼大叫,它一慌乱就到处乱跑,细长的腿很容易就陷阱了雪堆里再也拔不出来,所以捉住的都是活的。

连续三天胖子都有些收获,那天下午回来他正打算招呼叶秋一块儿帮忙收拾,可是那小子却蹲在水井边一直发愣。胖子说愣着干嘛?是不是给冻傻了?

然后那小子就忽然起身对他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过阵子再回来。”

“你出远门?你知道车票怎么买嘛?”然后在胖子诧异的眼神注视下,那个怪胎头也不回的迎着风雪走了,一直到走过门前那道小桥胖子才豁然反应过来去叫查文斌。

“去哪?”查文斌喘着大气,他已经好几天都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了,心想着莫不是冷淡了这兄弟。

他说道:“回家,家里有事。”这是查文斌第一次听到他说“家”这个词,心头猛然一惊的查文斌自然是觉得蹊跷,问道:“你哪个家?”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告诉我,有事,你们都别跟着我,让我走。”

“老二,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胖子见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就拉着他的胳膊准备往回走道:“被闹了,一会儿回去给你收拾山鸡吃,怎么跟个小孩子似得。”

“我得走,”他只轻轻用手一拂胖子的手背便脱了身,印着面前飘舞的雪花,叶秋坚定地说道:“给我几天时间吧,我的内心有东西在召唤我,它会指引我找到家的方向。”

“让他走吧,”查文斌看着雪地里那一浅一深的脚印道:“就像是离开了林子的鸟儿,它终究是会再回到那个林子里面去,他的世界你我都不懂,也不需要去懂。”

“可是!”胖子再一转身,查文斌也往回走了,他就是站在最中间为难的那个人,来回一寻思一跺脚,胖子叹了一口气道:“哎,也罢,都是不讲理的人,活该老子瞎操心!”

叶秋走后的当天下午,查文斌去了邮电局发了一封电报给霍山县的封七爷,三天后,他收到一封回来的电报,上面只有两个字:速来!

“是不是风起云出了事?”胖子从李安那整了一辆吉普车,雪地里现在也就它勉强还能走的动。“我听说兄妹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只要其中一个遇到危险,另外一个立马就会察觉。老二那个人平时就跟小巫婆似得能预言,我猜八成是这样。”

从浙西北到霍山县大约有五百公里多,那个年月可不像现在这般交通发达,连日来的暴雪本来就让路途险阻,车子也是走走停停,经常需要下来自己用铲子刨坑。胖子已经是非常努力了,一整个晚上,俩人也才勉强在天亮前到了宣城境内,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查文斌看着电报上那两个简单的字已是心急如焚。经过当地的打听得知现在火车能通,两人又改换火车,这么大的风雪,料是叶秋那人靠一双脚走,他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到霍山是当天夜里11点多,等于离开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还要多了。顾不得那鼻子上挂着的冰冻,一路走到了那座茶馆,原本这茶馆是24小时营业不打烊,可是今晚,就连挂在茶馆上方从不熄灭的灯笼也是漆黑一片。

心头越发感觉到不安的查文斌敲开了对面临街的铺子,老板披着厚厚的棉衣打着哈欠刚准备痛斥这个打扰自己睡觉的路人时,胖子已经递过去一张大团结道:“就问你买几句话,对面的茶馆人呢?”

“哦,你说茶馆啊,关门了。”“不是说24小时不打烊嘛?”

“我说的关门是不干了,这里的老板走了,听说正在找下家接手呢,我们这小本经营也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了。”

“走了?”查文斌惊愕道:“什么时候关的门?”

那人想了一下道:“得有一个星期了吧,你们两位听口音外地的吧,要不要给你们做点宵夜?我这里价格公道,手艺又好。”

“那这两天茶馆一直没人?”

“没有,不是都给你们说了么,关门啦!你们还吃不吃,不吃我就睡觉去了……”

“查爷,要出事啊!”胖子道:“这电报明明是五天前的下午发到这里的,如果茶馆没人的话,是谁接到的电报,又是谁给咱们回的电报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战火纷飞(一)

茶馆的一楼大门紧锁,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甚是扎眼,胖子在街上找了块石头一顿猛砸破门而入。拉开电闸一瞧,茶馆内空无一人,桌子上还摆放着不少茶具和点心,看得出人走的时候非常匆忙,以至于都还没来得及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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