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清娃,把这两个鸡蛋给你隔壁王茹婶子送去。”张兰兰从篮子里掏出两个鸡蛋塞进刘清手里,“这次多亏他们家帮咱们砌厨房,要不咱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刘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王茹婶子家就住他们家隔壁,村里空旷,两家的院子虽然不挨着,但是离的并不远。若是平时,刘清定会蹦蹦跳跳的去送鸡蛋,可方才他被江氏吓了一下,这会子心里害怕,可又不得不去送鸡蛋,便揣着鸡蛋,硬着头皮出门去。
刘清刚出院子门,就看见江氏抱着娃娃远远的盯着自己,刘清吓的小跑起来,江氏竟也跟着刘清跑。刘清年幼,跑不过江氏,被江氏一把抓住。
江氏身上闻着臭哄哄的,头发似片油毡一样盖在脑袋顶上,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江氏瞧见刘清手里的鸡蛋,一把夺过来揣进自己怀里,对刘清恐吓道:“别告诉别人,不然小心卖了你!”
说罢,江氏推了刘清一把,抱着孩子撒腿就跑。
刘清被江氏推到在地,摔了个狗啃泥,手掌都摔破了,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
不远处,海棠背着个包袱远远的徘徊,她在刘景家院子外头已经徘徊了许久,越看越觉得刘景家什么都好,院子比旁人的大,屋子比旁人的整齐。
海棠认出了刘清,眼珠子一转,忙小跑过去,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儿把刘清扶起来,用帕子擦干净他的手脸。
刘清这会委屈的直哭,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温柔的大姐姐就是先前来过家里一次被母亲赶走的那位。
海棠好声好气的哄着刘清,最后七拐八拐的问到了刘裕身上。刘清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娃娃,哪有海棠心眼多,三两句就被海棠问出了刘裕就读的私塾在哪。
海棠得了有用的消息,哄走刘清,独自踏上回城的路。既然没人替她做主,那她就自己挣!横竖刘裕是个十二岁的小娃,她一个千娇百媚的俏娇娘还能俘获不了他?
到时候刘裕被她迷住了,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看谁还能拦着她不让她进刘家门!
☆、第19章 进城描花
晨风徐徐,张兰兰喝完一碗热腾腾的新鲜羊奶,就着自家的腌萝卜吃了两个野菜盒子,美美的打了个饱嗝。
新挤的羊奶没有现代的任何添加剂,奶香四溢。农家的野菜采摘自乡野地头,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做成盒子咬一口,唇齿间都是清香的甘甜味儿。腌萝卜脆脆的十分爽口,配上菜盒子一并吃,简直完美!
吃过早饭,张兰兰收拾收拾刘裕留在家里的东西,贴身带上十两银票,又数了五百文钱带上,准备进城去。
这趟进城有很多事要办,最主要的是去锦绣坊把绣样的填色给描完,好了了一桩事;还得去一趟刘裕的私塾给他送东西,顺便偷偷给刘裕多交点伙食费,让孩子吃的好些。
“清娃,在家乖乖听哥哥嫂子的话,这次娘进城带你姐姐就不带你了,你姐还没怎么进过城呢。”张兰兰蹲在刘清面前,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刘清嘟着嘴巴,很不情不愿,他想待在娘身边,因为有娘在,那个姓江的疯婆子就不敢上他们家来了。可是刘清也知道,自己经常跟着爹爹进城,姐姐好不容易能有机会进城玩,自己不能跟姐姐抢。
刘清撅着小嘴点点头,嘟嘟囔囔道:“那娘要快点回家哦,清娃会想娘的。”
张兰兰在刘清小脸蛋上唑了一口,笑道:“娘也会想清娃的,清娃好好在家,娘就去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刘清一听说母亲要离家三天,小嘴撅的更高了。刘俊忙在旁帮腔哄着:“清娃,今个午后爹就要回家了,肯定给清娃带好吃好玩的回来。”
一听爹爹要回来了,刘清眼睛亮了亮,若是爹爹在家,他就更不怕那疯婆子了。
可是……刘清看了看母亲,扁了扁嘴,他也好想娘在身边,好舍不得娘,真矛盾。
张兰兰看了看日头,再不出发就赶不上马车了。今个刘景就要回家,她进城半是为了描完绣样,半是为了躲刘景。她可不想跟刘景共处一室玩什么小别胜新婚,还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好,先躲个三天再说。
刘秀早就很乖的收拾好了自己的换洗衣服,挎着小包袱在屋里侯着。
张兰兰嘱咐刘俊了一些家里的事,带着刘秀往村口坐车去。
坐着马车一路晃悠进城,张兰兰带着刘秀径直去了锦绣坊。王掌柜正坐在内间喝茶呢,一听小儿说张兰来了,茶也不喝了,急忙亲自接待。
“张娘子,你的绣样我叫我们大老板瞧过了,老板喜欢的紧!说你画的绣样不是凡品,果然是从宫里流出的东西,跟民间的天壤之别!”王掌柜笑的眉开眼笑。
得了大老板青眼,张兰兰的分量自然不一样。王掌柜心道自己定要笼住这张娘子,叫她以后描的绣样都卖给自家。
锦绣坊后院的小院被王掌柜买下了,住着王掌柜一家。王掌柜叫他媳妇将平日待客的雅间收拾出来,供张兰兰这几日画绣样子时居住。张兰兰便带着刘秀在王掌柜家住下。
王掌柜的妻子胡氏是个利落人,家里收拾的干净雅致。王掌柜共有两儿一女。大女儿早就出嫁,大儿子在乡下老家已经娶妻,小儿子是老来子,被王家夫妇带在身边。如今家中住着王掌柜一家三口,并一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
胡氏性情温和,很是热情。王掌柜先前打过招呼,说张兰兰是贵客,胡氏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张兰兰母女。
奔波了一上午,张兰兰和刘秀在房间稍作休息,洗漱一番,便入了席。王掌柜和胡氏亲自作陪,两人都是生意人,惯会做事说话,宾主尽欢。
用过午饭,王掌柜亲自捧了绣样过来,又拿来笔墨各色染料若干。张兰兰将女儿刘秀托付给胡氏,自己在房中专心做起画来。
上次在锦绣坊中原料不全,不过草草上色而已。张兰兰作画一向认真,这会工具齐备,便投了十二分精力进入,待画完十张,已是太阳落山。
张兰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显得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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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张兰兰习惯性的喊了喊女儿,却没听见刘秀答话,这才想起来秀秀应该在胡氏那边。
张兰兰出门,瞧见院子边的大枣树下蹲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娃娃,一个是刘秀,另一个是胖乎乎的小男孩,生的唇红齿白,瞧着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
只听刘秀絮絮叨叨的说:“……每到夏天,我就跟弟弟去地里捉知了,你见过知了么?”
那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夏天的时候,我只听见知了在枣树上叫,我想抓,我娘不让,说怕我从树上摔下来。”
刘秀哈哈大笑:“原来你不会爬树啊,我小时候就会爬树了呢。”
小男孩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谁说我不会了,爬树有什么难的,我这就爬给你瞧瞧!”说着,竟是要挽起袖子爬树。
张兰兰怕他真的爬树给摔着,忙出声道:“秀秀,原来你在这啊?”
刘秀一见母亲,眼睛亮亮的跑过来,拉着母亲的手。张兰兰摸了摸刘秀的脑袋,说:“又淘气啦?”
刘秀跺了跺脚:“才没有淘气,胡伯母叫我领着弟弟玩,我跟弟弟说捉知了来着。”
刘秀口中的弟弟,便是王掌柜的小儿子王乐。
王乐拍掉手里的灰,过来冲张兰兰挤挤眼,一点不认生,笑嘻嘻道:“婶婶好!”
张兰兰瞧着两个娃娃玩的一头是汗,又沾了灰,弄的脸上脏兮兮的,便领着两个孩子回房,拿帕子给孩子们擦干净,才又放他们出去玩。
王乐虽不是独生子,可哥哥姐姐们都比他大太多,从前住在乡下时,还有邻居的孩子一起玩。可自从王掌柜夫妇搬进城里,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每日只和大他几岁的小丫鬟玩。这会见了个与他同龄的小姐姐刘秀,粘的不行,只一下午的功夫,两个小娃娃就好的形影不离。
“婶婶,明天还让秀秀姐姐跟我玩好不好?”夜已经深了,张兰兰领着刘秀回屋睡觉,王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刘秀屁股后面,扒着门框,眼巴巴的瞅着张兰兰,黑葡萄似的眼珠湿漉漉的,像只可爱的小狗。
“好好,明个一早婶婶就秀秀姐姐去找乐乐玩,乐乐现在赶紧回去乖乖睡觉,好不好。”张兰兰捏了捏王乐的小胖脸,那水滑的手感真是棒!
王乐丝毫不介意张兰兰捏自己的小脸蛋,只要婶婶能让小姐姐和他玩。
“嗯嗯,谢谢婶婶!”王乐小脑袋点的跟倒蒜似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对刘秀道:“秀秀姐姐,那我们明天再一起玩,乐乐乖乖的,姐姐要陪乐乐,咱们来拉勾。”
刘秀笑嘻嘻的凑过来,与王乐拉勾,王乐得了许诺,这才恋恋不舍的拉着丫鬟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兰兰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见门外王乐的声音:“婶婶,秀秀姐姐起来了没有?我拿了爹爹给我买的娃娃,跟姐姐一起玩。”
刘秀正睡的迷糊,听见王乐的声音,一下子醒了。张兰兰瞌睡劲儿大,嘟嘟囔囔道:“秀秀自个出去玩,娘再睡会。”
得了母亲允许,刘秀轻手轻脚穿衣洗漱,一开门,就看见王乐跟小狗似的守在门口,手里举着个木头做的娃娃,眼巴巴的瞧着自己。
待到张兰兰起床的时候,胡氏已经叫小丫鬟把早饭送过来了,吃过早饭,张兰兰专心画起绣样。昨个画了画,手熟了,今个画起来格外顺畅。一早上就画了十五个,总共还差二十四个。张兰兰计算了下,明天留一天时间足够了,今个下午她得去一趟私塾,把刘裕的事办了。
吃过午饭收拾妥当,张兰兰出门,瞧见刘秀正在和王乐玩娃娃。
“秀秀,娘去私塾给你二叔送东西,你去不?”张兰兰问。
刘秀正玩的兴起,随口道:“我不……”而后突然想起那个温文尔雅少年的身影,还有他临走那句“秀秀,没事常来玩。”
刘秀顿了顿,低下头思考着,语气迟疑起来。
王乐觉出不对来,眼巴巴的瞧着刘秀,一万个不愿意刘秀走。
“唔,娘,我去。”刘秀站起来,许是玩的兴起,双颊有些发红。
王乐一下子急了,眼眶红红的咬着嘴唇:“秀秀姐姐不和我玩了吗?”
刘秀把手里的娃娃放在王乐手里,耐心的拍了拍王乐的小脑瓜:“姐姐跟我娘出去一下,去看看我二叔,晚上就回来。乐乐在家乖乖的。”
刘秀哄惯了自家弟弟,这会拿王乐当小弟弟一般哄着。
王乐嘟着嘴,一脸不舍的点点头:“姐姐早点回来,我等你玩。”
张兰兰牵着刘秀的手往外走,王乐眼巴巴的跟在后头,胡氏站在屋檐下捂着嘴看着儿子笑。
“秀秀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王乐扒在门边,看着刘秀越走越远的身影,喃喃念道。
☆、第20章 再访私塾
张兰兰先是将十两银票兑成银子,而后领着刘秀往刘裕就读的私塾走。城里颇大,走了大半个时辰,张兰兰走的口干舌燥,刘秀更是累的气喘吁吁。张兰兰瞧见街边有个茶摊,便领着刘秀要碗茶喝,坐下歇歇脚。
咕咚咕咚一气儿喝了半碗茶,张兰兰这才觉得好受些,心道这古代没个公交车,光靠走路简直吃不消。刘秀累的蔫儿,靠在母亲身旁。
这是条古朴的小街道,街边摆着各色小摊,虽然不若西市那般繁华,但是胜在整齐干净,放在现代,可以说是一条小商业街。
张兰兰对逛街一向有兴趣,这会子边喝茶边四处张望,忽地瞧见茶摊不远处,街角的大树下摆着张桌子,桌子旁边立着面小旗,写着“写信读信”几个字,桌子内侧坐了个少年,手里执笔,正在写什么。桌子外侧坐了个小贩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对那少年一边说一边比划。
张兰兰定睛一瞧,那少年怎地那样面熟,竟然是刘裕?刘秀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显然也瞧见了她二叔。
“咦,二叔怎么在这?”刘秀站起来就要往刘裕那跑。
“秀秀,回来。”张兰兰一把将刘秀拉回来,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刘裕面皮儿薄,读书人大多有自己的清高。刘裕从未跟家里人提到过他在路边摆摊的事,张兰兰猜想他未必想让自己和孩子们知道。
“你们是想写信还是读信?”茶摊老板抽着旱烟,这会子生意不多,索性坐下和张兰兰母女闲聊。
张兰兰见老板一副与刘裕熟识的样儿,问道:“老板认识他?”
茶摊老板点头,道:“那小哥是城东私塾的学生,闲时就来这街上摆摊,帮人写信读信,偶尔帮人拟个契书啥的。咱们这边都是粗人,大字不识一个,附近人都知道他,谁家要写家书,或是家里寄了家书,就都来找他。写信两文钱,念信一文钱。”
张兰兰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刘裕并非那明明穷的要死却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穷酸读书人。这年头笔墨纸砚价格不菲,刘裕能想到靠自己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很是难得。只是读书本就清苦,刘裕还得出来摆摊赚钱,真真是难为他了。
这时,从街角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比刘裕小上一些,气质温和,竟然是章凌。章凌领着个老婆婆过来,扶老婆婆坐下,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章凌,章凌拆开信慢慢读给老人听。
张兰兰真真是吃了一惊,章凌是章槐先生的独生孙子,书香门第,家境殷实,怎么竟也跟着刘裕出来摆摊?
张兰兰不想被那两个孩子发现,付了茶钱,带着刘秀从另一条小街绕路走。此处离私塾并不远,张兰兰领着女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瞧见私塾的大门了。
“秀秀,方才咱们瞧见你二叔摆摊的事你可别说出去,你二叔脸皮薄。”张兰兰嘱咐女儿。
刘秀点点头,道:“行,娘不让我说,我一定不说!”
两人进了私塾,由于不是第一次来,张兰兰认得些路,叫院子里的小童去通报章先生后,就自己在院子外头等着。
小童通报回来,说章槐先生正在睡午觉,张兰兰便和女儿去后花园等着。
等了约莫一半个时辰的功夫,刘裕拉着章凌气喘吁吁的跑进花园,见着嫂子侄女,脸上又惊又喜。
“嫂子好,我一听说你和秀秀来了,就忙赶过来了。”刘裕道。
“裕娃,嫂子把你在家里落下的东西送来了。”张兰兰指了指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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