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截教遗脉(1 / 1)
小玄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围雪白粉墙,里边绿树参差红英绚烂,花木间游廊染翠飞檐如翼,数座楼阁隐约显现。
渐至近处,又见正中大门顶上悬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书三个秀逸大字「枕水阁」。
阎卓忠与小玄一行迳往前去,门前已有数名宫人在迎候,进到里面,更有许多男女仆役在两边磕头叩拜,迎接新主,身上俱穿宫里服饰。
一名大太监迳直迎上前来,口中道:「奴婢马长安,叩见少国师。」
小玄赶忙还礼。
阎卓忠道:「这是咱从内侍省挑出来的人,颇能办事,分派来这边,给你做个管家,往后有甚事情尽可吩咐他。」
小玄谢了。
「时辰尚早,我们四处走走。」阎卓忠道,便叫马长安带路,引着小玄一行参观新府,但见庭院如画,布局雅致,亭台楼阁俱全,大多傍水而筑,最令人惊叹的是一座临湖的双层楼阁,几乎有过半伸出湖面,悬空水上,极是奇巧秀丽。
马公公边走边介绍,一一报上名字来,什么观烟楼、海棠轩、帐星台、缤纷圃、藏雪洞、花月渠、翡翠嶂、蔷薇架、荷香榭……小玄一时也记不住太多。
阎卓忠边走边道:「皇上下谕,少国师按从三品享受俸禄,只比国师低半品。此外特意吩咐,既是与天子为邻,府中车马仆役及各项支用,俱由司监内库调配供给。小玄兄弟日后还缺什么,尽管同老哥咱说。」
小玄听其意思,知晓赏赐极是丰厚,他也不在意这些,只是喏喏谢过。
阎卓忠笑咪咪道:「少国师对这里可还满意?」
小玄点点头,道:「这些楼阁好多都挨着水,着实令人喜欢,难怪以『枕水』二字为名。」
阎卓忠道:「建造之初,皇上就对龚大人说,这里是要给仙人住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栋皆要精心选制,切切不可有丝毫糙俗之处。」
小玄哂道:「不料,如今却给我这个俗人住进来了。」
阎卓忠哈哈大笑:「神仙入世,偶尔当当俗人也好,享一回这人间富贵,也是一番修行历练嘛!」忽凑近小玄耳边,压低声道:「不知小玄兄弟是否同国师一样,也修那黄芽白雪立鼎安炉之道?这里边的宫婢小娥,咱都是尽捡那些颜色鲜妍、声音娇滑的来,半点不逊国师府那边。」
小玄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听红叶在后边轻啐了一声。
小玄这才有所省悟,不觉面上烧烫。
阎桌忠又是哈哈一笑,道:「时辰不早嘞,想必有客人到了,咱们开宴去!」
这时日已西沉,映得湖上金浆荡漾,府中各处点起许多灯火,照耀得四下雪亮辉煌。
一行人来到那座悬湖楼阁的大厅之中,见已排好筵席,开始有宾客陆续登门,携礼相贺,阎卓忠陪着小玄,在旁边招呼介绍。
国师、少国师都只是称号,既非实职亦无实爵,但因当今天子好方术崇鬼神,是以朝中文武也跟着敬奉。一时宾客络绎不绝,虽然大多官员自己不来,却会遣人送来贺礼。
小玄正不自在,忽听有人大声笑道:「洒家肚里的酒虫又在闹了,过来讨御酒吃,不知少国师可愿布施一盅?」
小玄抬头看去,却是大耳和尚梦癫,昨夜两人已在宴上干过许多杯酒,甚是亲近,忙迎上前,笑道:「一盅太少,大师尽管喝个够。」
这时又听有人大声道:「昨晚喝不过瘾,贫道又来找酒吃啦!」却是「云岭独秀」陆安清到了。
小玄笑着招呼:「今晚有的是好酒,包管喝个痛快!」
过不一会,嬉云叟、琅邪双璧等几个也到了,此后仙灵大会上众「仙」又来了许多,热闹之极。
小玄素喜与这些人交结,十分高兴。府中酒肴,早已伺候停当,听得一声开宴,珍品佳味顷刻而集,二十坛御酒递相启封,席间壶斟美酿盘列珍羞,小玄举杯与众人开怀畅饮。
酒至酣处,陆安清与小玄干了一杯,忽道:「此处真华极盛,比迎圣台那边还好,少国师在这里修炼个三五个月,便要胜过咱们在别处苦修十年八载啦!」
大耳和尚也道:「的确如此,洒家适才在湖边站了一会,便觉神清气爽,身上的毛孔一个个都自个开了,全在争食那周围的空气哩!」
众人听他言语粗鄙,都笑了起来。
小玄见众人满面羡慕之色,想了一想,忽道:「大家若不嫌弃,敝府随时恭候,要是无甚要紧之事,想留下来住这里也行。」
众人一听,心中皆有些不信,一时没人开口。
大耳和尚猛地重重拍了下小玄肩膀,道:「既然老弟如此盛情,咱也不矫情客套,姑且就在你这里住上两月吧!」
小玄捂肩笑道:「欢迎之至。」
陆安清也靠近前,搭住小玄另一边肩膀道:「贫道近日无处可去,那就暂且住你这里,一年半载怕是不走了!」
小玄道:「尽随道长意思,想住多久就多久。」
嬉云叟乜着眼道:「这么多人不走么……姑且问一句,若是老朽也要留下,可还住得下么?」
小玄含笑道:「这么大的地方,岂有住不下之理,前辈不必客气。」
接下琅邪双璧等好些人亦表示要留下来,小玄皆一口答应,只急得一旁的马公公暗暗皱眉。
阎卓忠瞧见,低声道:「皇上本就好神仙僧道,往时也常邀他们小住,便是留这在里也无妨。」
马公公仍是忧心忡忡,发愁道:「之前这些人只限留在迎圣台上,如今散到这边来,万莫出什么乱子才好。」
阎卓忠笑道:「皇上既将此府赐与少国师了,一切自有他担着,你又焦灼个啥!」
马公公唯唯应是。
众人皆慕此处真华,几可用「馋」字形容,此时分得一杯羹,心中极欢,纷纷举起大觥小爵,又来与小玄碰杯痛饮。
喝至兴浓,忽有个内侍从门外进来,朝马公公低声禀报了几句。
马公公面色一凝,快步来到小玄身边,悄声道:「邓公公来了,正在偏厅等候,请少国师过去相见。」
小玄见他神情颇为凝重,问道:「不知是哪位邓公公?」
「当是雍怡宫的邓公公,只管过去便是。」阎卓忠接言道,又低声补了一句:「是皇后娘娘的人。」
「皇后的人怎么来了?」小玄心中奇怪,便暂辞了众人,随马公公走出大厅,来到旁侧小厅。
小厅中已有三名内相在等候,为首一个见了小玄,便即上前叩首,道:「奴婢邓斐,拜见少国师。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酒过来,以庆贺少国师昨日夺魁。」
小玄忙还礼道:「区区小事,怎敢惊动娘娘。」
邓公公比了个手势,身后一名内相怀抱一只白玉瓶,封着黄缎丝带,走上前来。
「此酒名唤『翡翠春』,乃是皇后娘娘从家里带出来的佳酿,已珍藏多年,平日里都舍不得开一瓶的,请少国师收下。」邓公公道。
「如此珍稀之物,在下怎好……」小玄还要推却,却听邓公公道:「娘娘都叫奴婢送上门来了,少国师就收下吧,再客气娘娘倒要恼了!」
小玄只好接过酒,交与马公公吩咐收好,转回对邓公公道:「邓公公辛苦了,烦劳邓公公代在下拜谢娘娘。」
邓公公想了想,道:「这个咱可代替不了,少国师还是改日亲自过去面谢吧……对了,娘娘还说,昨日在仙灵大会上大开眼界,心里边甚是想学点机关之术,到时还请少国师不吝赐教。」
小玄微微一怔,只得应是。
邓公公这才告辞离去。
小玄回到大厅,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少国师在哪里去了,小爷也来祝贺祝贺!」抬眼望去,见阎卓忠与马公公正在招呼一个锦衣公子,皆是满面笑容。
「我在这里。」小玄道。
那人转过身来,原来正是昨夜大会上对阵过的扈星飞,小玄一见到他,便立即想起他那碧雕紫剑来。
「恭喜少国师乔迁新府。」扈星飞道,也不行礼,一手扶在腰畔宝剑的剑柄上。
「多谢扈公子,快入席一起喝几杯。」小玄笑着招呼。
扈星飞却站着不动,忽道:「昨日比试,姑且不说使不使诈,算你赢了。但既为国师,想必除了机关,别的亦定当有些能耐,小爷今夜既是来贺喜,也是来向少国师讨教武技。」
小玄微微一怔,厅中安静下来,众人方察此人是来寻衅的。
原来扈星飞与皇后为一母所出,在众多国舅中最为显赫,鲜有人敢招惹得罪,又拜异人为师,习得一身仙家本领,亦养成一副跋扈脾性。昨日一败,总觉输得甚冤,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得知小玄在新府设宴,便上门挑衅。
小玄呵呵一笑,道:「今日宾朋满座,着实不宜比试,扈兄既来,不如一起喝酒快活。」
阎卓忠与马公公见状不对,也都在旁笑言相劝。
扈星飞扬哪里肯听,冷冷道:「少国师用什么兵器?」
小玄眉心微蹙,不禁有些着恼:「这家伙怎么如此烦人……」
马公公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当真动起手来,急忙走到小玄身,低声道:「万万不可动手,此人是国舅爷,皇后娘娘的同胞亲弟。」
小玄吃了一惊,心下纳闷:「这可怎么回事?姐姐方才送酒相贺,弟弟却跑来捣乱……」
「少国师小心了。」扈星飞话音未落,「铮」的一声剑已出鞘,闪电般朝斜下刺出。
小玄没想他说动手就动手,急忙躲闪,袖子已给穿了个洞。还好扈星飞心气极傲,这一剑只是警示之意,刺他袖口。
此时他身上穿的是兜元锦,刀枪难入,竟被一剑刺穿,可见锋锐之极。
「快亮兵器!」扈星飞喝道,第二剑又至,这一次刺的却是咽喉。
小玄已有防备,北溟玄数随念即生,看得分明,一步避开。
「竟在宴上动刀动剑,这厮哪来的,好生无礼!」
「今天什么日子,竟敢登门挑事!」
众「仙」纷纷怒喝,在场官员,却大多认得扈星飞,一个个默不作声。
小玄见他手中宝剑剑刃呈紫色,挥动起来,直如电芒闪掠,心中生凛,提步避开,小心闪避。
两人一攻一避剑随身走,时而上桌,时而绕柱,满厅游走追逐。
小玄左闪右避,每次堪堪避过,人剑之间几不容发,他自个笃定之极,但在旁人看来,却是险象环生,只道是吃了没兵器的亏。
扈星飞的剑忽快忽慢,一招一式极是大气,纵横开阖间还处处暗藏机锋。
众人瞧得暗暗心惊,皆没料到此子剑技这等高强。
大耳和尚道:「这小子练的是啥剑法?」
旁边的琅邪双璧也练剑技,却皆摇了摇头,由吾璟道:「甚是精奥大气,当是名门大派的剑法。」
只听一个清柔声音道:「是截教的碧游剑法,只是此人学没几招,而且火候远远未到。」
众人听见,转头望去,见此老气横秋之语竟是出自一个桃腮杏目的小姑娘,不禁愕然。
小姑娘便是红叶,正与苗小见混在人群里大吃大喝。
由吾珏摇头道:「截教自通天教主随鸿钧去后,已日渐式微,门人散落各处,多隐世而居,碧游剑法更是截教从不外传的神技,此人又是从何学得?」
红叶微笑道:「信不信由你。」
众人皆尽不信,见她年纪轻轻,只道是哪个的门下弟子,所言不过是信口开河。
扈星飞见小玄始终不肯亮兵器,心中恼怒,攻势愈狠愈急,猛地将真气提至顶层,剑上竟然隐生风雷之声,一剑刷地刺出,直掠小玄胸口。
小玄侧身一让,宝剑又是贴衣而过,剑锋气劲吞吐,直奔数尺之外,只听「呯」的一声,桌上酒瓶炸成碎片,酒浆四溅。
那席上坐的是陆安清,正有心帮小玄,突叫道:「尔敢刺我!」突从袖中刷出一柄风火拂尘,跃身飞起,疾朝扈星挥去。
扈星飞头也不回,提剑一格,拂尘即时断做两截,身子凌空一转反手又加数剑,飞电般刺向陆安清。
陆安清这风火拂尘乃是用山中万年老梅精的枝做成,又加持了灵宝宫的秘术,不想一触即断,大惊之下向后急避,连退十余步方才脱身,闹了个面红耳赤异样狼狈。
「臭道士,再敢多事,一剑杀了你!」扈星飞冷声道,抛下他又去追击小玄。
陆安清心胆俱寒,岂敢再上。
嬉云叟瞧得窝火,忽从随身法囊中取出一物,却是把短槌,抛向小玄,叫道:「此槌名叫『破山』,乃昆吾石髓与海底玄铁打造,坚不可摧,少国师且拿去教训这狂徒!」
小玄接住短槌,恰逢扈星飞一剑又到,举槌砸去,只听「嗤」的轻响,短槌竟然从中而破,一分两半,小玄急忙撒手,险被波及。
众人无不骇然。
「在下本领微末,累前辈坏了兵器!」小玄边躲闪边叫道,心中大是歉仄。
「一把槌子而已,不值什么,少国师留心那厮的剑!」嬉云叟道。
「臭小子,仗着宝剑锋利,算啥本事!」
「有种别用剑,少国师三招就废了你!」
众人纷纷嘲骂。
扈星飞充耳不闻,依旧猛攻小玄。
小玄却是越斗心中却定,他已悄将北溟玄数提至升第二境,扈星飞的一招一式在他眼中尽若蜗行,无不瞧得清清楚楚,腾挪走避轻松自如,只感异样奇妙,不觉心迷神醉沉浸于中。
「真见鬼了,那小子手里的剑究竟是啥东西?」嬉云叟道。
众人皆没吭声。
红叶道:「是照天紫电。」
众人一阵骚动。
照天紫电乃截教诸多神兵之一,在天道阁所撰的《周天诸灵榜》中剑器榜排第一百四十九名,据传乃多宝道人亲手铸造,剑一出鞘,紫电映空,照天千里。于三教签神之劫后遗失,早已多年不知其踪。
红叶道:「我就说着玩的,你们别信。」
由吾璟迟疑道:「我曾听师尊说过照天紫电的模样,倒也与此剑有几分相似,只是这等神兵怎么可能落在他手里……」
众人正惊疑不定,却听扈星飞哈哈一笑,道:「你们不用猜了,小爷手中宝剑,正是照天紫电,乃我师尊所赐的出山之宝!」
大耳和尚叫道:「你师父是何人?」
扈星飞道:「杳杳真人。」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似乎没谁知晓是何人。
扈星飞又道:「我师父素来低调,你们自然不知是谁,但我若把师公名字说出来,定然吓死你们!」
陆安清冷笑道:「只管报来,好教我们领教下那吓死的滋味!」
扈星飞傲色道:「我师公,便是截教圣人空空老仙!」
众人大惊。
空空老仙乃通天教主的故友,好参玄悟道,好神兵异宝,为窥鸿钧道术方入截教,有传闻于混沌前便已臻大罗之境,修为之深无人能测。
截教于三教签神后几乎名存实亡,如果说还有所存遗的话,那便是空空老仙一脉了。
嬉云叟吸了口凉气,凛然道:「如此说来,那剑当真是照天紫电,难怪破山槌一触即破。」
众人再不作声,心中皆想这场比斗只怕少国师凶多吉少,唯红叶神色自若,毫无担忧之色。
小玄四下游走闪避,心中暗愁:「这家伙是皇后胞弟,得罪不得,这可如何是好?」眼角睨见扈星飞腰间甩晃的剑鞘,心中一动,倏地猱身而上。
「来得好!」扈星飞轻喝,手腕一抡,紫电吞吐剑气弥漫,身前现出一面由剑光凝成的光盾,欲将进犯之敌绞做肉泥。
小玄丝毫未滞,仍然直撞过去,有如送死一般,众人齐声惊呼,尚未瞧清,已见他毫发未损地穿过了水泼不入的剑盾,出现在扈星飞跟前。
扈星飞大吃一惊,只觉腰畔一轻,忙朝后跃退,反手飞刺数剑,阻截对方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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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玄微微立定,手里已多了把剑鞘,正是从扈星飞腰上摘下的。
众人齐声喝彩。
扈星飞心头一寒,暗忖适才对方若不是摘他剑鞘,而是在要害处给上一拳一指,只怕自己此时已身上受伤,惊怒交集道:「又耍什么奸计!」踏步向前,飞身又刺。
小玄略微侧身,避过来剑,反手将剑鞘刺出,直奔扈星飞肋下,扈星飞回剑格挡,谁知小玄又刺他腹部,接下你来我往,攻守互换斗了数招。
众人发现,小玄手中剑鞘完全不与扈星飞的宝剑碰触,指东打西,所攻尽是对方身上的必救之处,又过几招,扈星飞已是招法渐乱。
原来小玄已施展出诛天剑诀,看似简洁无华,实则精妙极绝,旁人还瞧不明白,扈星飞却感压力如山,极盼能仗宝剑锋锐削断对方的剑鞘,只惜始终未能触及分毫。
扈星飞越斗越惊,剑招愈乱,眼见几次剑鞘快要刺到自己身上,却又莫明其妙地游退开去,不觉冷汗浃背。
众人瞧见,连呼可惜,纷纷叫喝助威,只盼小玄能一举击败对方。
殊不知到了此时,对小玄而言,激斗已成享受,与平日里同红叶的练习不同,眼前的实战更加过瘾,他下意识地拉长战斗,一招一式去细细品味诛天剑诀中的奥妙。
扈星飞几欲崩溃,觑见小玄又是一击后撤,猛地大喝,瞬见手中宝剑化做千百道紫电飞袭过去,却是使出了碧游剑法中的精绝一招「紫电穿霄」。
然而战斗戛然而止,只听「铮」的一声,千百道紫电刹那无踪,众人定睛看去,见小玄双手倒握剑鞘,已将对方的剑刃毫厘不差地套入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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