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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竟敢把公主丢了?!”
是尹司仪。
苏阆然望向陆栖鸾,后者整理了一下袖口,道:“我要急着去找公主了,没空跟她吵,请苏校尉……再让她多睡一会儿。”
第二十八章 柳家老宅
尽管京城来的人手多,但毕竟人生地不熟,陆栖鸾思量再三,还是要找个当地人,至少是熟悉这儿的人做向导,便直奔祠堂的药棚去找王师命。
“王大夫在吗?”
“不巧,昨夜王大夫和叶大夫讨论了一夜防疫的方子,早上又多了两个染病的,一大早便出诊去了。”
啊?
陆栖鸾本以为疫病已经抑制住了,没想到今日又多了两个,犹豫了片刻,便折去敲叶扶摇的门。
“你起来了吗?我有事想找你谈谈。”
叶扶摇房内传来两声轻咳,并未开门,只听他哑声道:“别进来,就在门前说。”
陆栖鸾怔住了,一时间有些慌乱道:“你……你别、别是得了疫病吧?”
房内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慢慢回道:“不,寻常的风寒罢了,但若是去了外面,怕会染上疫病,你先说你的事。”
“真的?”
里面的人似乎笑了笑,道:“陆大人对同僚拳拳关爱之情,在下不胜感激。”
陆栖鸾松了一口气:“祸害遗千年这老话竟然是真的,我还担心回京路上得多背个骨灰罐呢,吓了我一跳。”
“惭愧惭愧,若真有那么一日,还请陆大人不要忘记代我照顾好酿酿……对了,早上的小鱼干还在炉子上,麻烦陆大人了。”
陆栖鸾早上没吃饭,饿得胃里发疼,拿过小鱼干先塞了一片,一边嚼一边道:“你就先放下猫吧,上面那位大老爷的掌上明珠丢了,我这么一如花似玉的大活人快急死了都,你比我来得早,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人贩子或者熊孩子爱藏的山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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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扶摇在里面道:“丢了?那倒真是个大事。人贩子哪儿都有,至于小娃娃们爱玩的地方……这村西边有不少旧宅,你可以去瞧一瞧。那明珠可是殷老爷的心尖肉,为枭卫上下项上人头计,还请陆大人多劳神了。”
陆栖鸾没再跟他多话,又抓了一包茯苓饼,出门见苏阆然处理完尹司仪过来了,分了一半递给他,道:“叶扶摇说了,西边有几间废宅,先去那边看看。接着,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你少吃一顿脑袋也是一样掉。”
苏阆然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办案虽多,但公主丢了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你不怕?”
“我小时候淘气出去玩,被一头小野狼追过,我也怕,跟现在一样怕。”颤抖的拇指抹去唇边的茯苓碎,陆栖鸾的双眼沉静下来:“我跑了很久,没有看到人来帮我,就知道怕也没有用。
“……后来?”
“后来,我就把狼咬死了。”
……
村西头的水流渐缓,顺着流向往林深处五百步远,便能从竹林的缝隙见隐约看见一座宅院。
灰白色的墙皮已经剥落,缝隙里爬满了枯朽的藤蔓,远远看着彷如鬼屋一般。
“先别动。”
苏阆然让陆栖鸾站到一边,自己俯下身来,用刀柄扫去地面上枯朽的落叶,只见宅院门前的泥地上,出现了许多脚印。
“有公主的吗?”
“太杂了,一时分不清。”
此时天色又阴沉下来,陆栖鸾又没带火折子,只能先绕过这片脚印,走进宅院里一探。
里面与寻常宅院并无不同,只是荒废已久,庭院的水池与门窗前早已落满了枯叶,门前两面只剩下竹架的魂幡倒在地上,门里的香烛和白绫已经泛黄。
“这……就是那个柳四的家?”
苏阆然点了点头,推开半扇门先走了进去。
“这家人死后,家里都被搬空了……”
墙上挂饰、桌上的瓷器都已经被搬走了,连厢房里的柜门都是大开的,想来是柳四家绝户后,村里的人都把东西拿走了。
夺人妻女的都有,何况财物,陆栖鸾在遂州也见得不少,只是眼下无暇计较,二人来回找了一圈,并未发现公主的踪迹。
陆栖鸾不死心,去了后院,推开后院的厢房门,一样也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时有些没头绪。
“咱们昨夜是谁在守夜?可有发现什么?”
苏阆然摇头道:“我御下不严,守夜的人昨夜睡着了,待回去自会罚他。”
睡着了?雁云卫的?
陆栖鸾有些不可思议,和那些二世祖满塞的金门卫和虎门卫,不一样,雁云卫治军严明,便是寻常练兵时,晚了片刻马上就是军棍招呼,不可能在值夜的时候睡着。
陆栖鸾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苏校尉,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昨天都特别困?”
显然苏阆然和她想到一处了,道:“贼人对我们下了药?”
陆栖鸾又道:“也不对,有好一会儿我是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你看昨夜你都睡了我还醒着呢,可回去还是一样困。”
苏阆然:“你去和王大夫看花看太久了。”
“不至于吧就看个花……”陆栖鸾说着,脸色慢慢变了。
苏阆然显然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我们都喝了王大夫的药。”
苏阆然提起刀就走,陆栖鸾在后面又喊道——
“你等下,一般汤药大多有助眠的……哎呦!”
陆栖鸾走得急,一下子被地上一条灰扑扑的铁链绊了一下,好在苏阆然反应快,转身就扶住了她的肩。
“嘶……厢房哪儿来的铁链。”
虽是没摔着,但小腿还是磕在门槛上了,陆栖鸾揉了两下,低头一看,只见是一条细长的铁链,另一头栓在木床床脚处,似乎是别人进来搬东西时,不小心给踢了出来。
苏阆然刚才没注意,现在看见了,面上疑惑起来:“好奇怪,百姓家怎么会有这种链子。”
“什么链子?”
苏阆然把铁链收回来,提起有铁铐的一头给陆栖鸾看:“这是栓人的链子,铁铐刚好用来铐住人的脚踝,犯人或是奴隶就跑不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柳四家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现在没时间查,以公主的事为上。”尽管这么说着,陆栖鸾仍然觉得,一个村子出了两件怪事,这二者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那先去找王师命?”
“不,先去找叶扶摇,早上我听人说他和王师命谈了一夜药方的事,如果王师命没有一夜都待在祠堂……就直接去抓了他。”
……
祠堂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下午时分,酿酿意外地没有躺在地上睡懒觉,而是坐在台阶前,一双蓝汪汪的眼睛盯住房门的方向。
陆栖鸾来得急,一进祠堂便先找洒扫祠堂的村民。
“王大夫回来了吗?”
“还没呢,”村民一脸苦色,“下午又多了一个染病的,就是昨夜那烧坟地的柳柱,王大夫怕是要到夜深才会过来了。”
又多了一个?
陆栖鸾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快步走进后院,上来就猛敲叶扶摇的门。
“喂喂喂喂喂贼医!你还活着吗?!活着就吱个声!”
门里的人似是刚醒,哑声回道:“小点声,前堂都是死人,你这么吵,小心晚上鬼就该来找你了。”
“说啥呢,没死的话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嗯……也是,陆大人若无事也不会专程来关心同僚,说吧。”
“昨天夜里,你跟王师命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这问法十分古怪,加之陆栖鸾语气十分认真且愤怒,里面陡然沉默了一会儿,大约是组织了片刻语言,方才徐徐回道。
“陆大人明鉴,叶某身患洁癖,无药可医,万万无有与他人抵足相眠的癖好。”
哦,难怪听马主簿说你这么大了还没成家,真是该。
陆栖鸾跑了一瞬间的神,猛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是想问,昨夜王师命是不是一整夜都在你这儿?没有去别的地方?”
房内又是一阵咳嗽,道:“那是自然,也正是因昨夜谈了通宵,待今晨天亮时,我便患了风寒。”
是吗?
陆栖鸾问过之后,仍然放不下心中的疑虑,又问道:“那……你昨天有没有喝过王大夫防疫的汤药?难道不觉得困倦吗?”
“汤药里加了一味安神草,好让药力发散开,寻常人初用此药自然是会困。只不过在下体弱多病,常年服药,有些药或……毒,已对我无用了,些许安神草亦不在话下。”
是这样……
陆栖鸾问罢后,让叶扶摇好好休息,便出了祠堂的门。
等候在外面的苏阆然见她一脸沉思,问道:“可有问到什么?”
“没有,他说王师命一整夜都待在祠堂,绝无可能出来掳走公主。”
“那接下来是要直接去问王师命吗?”
陆栖鸾抿了抿唇,道:“这样吧,按我的法子来,若无意外,今夜就能知道这村子里的古怪……”
……
柳四山的夜雾总在日头落下时便起了。
山间的水汽仿佛溪流的灵魄一般,从幽谧的山林深处,自淙淙的溪流间蒸腾而起。
陆栖鸾找了半日,一无所获,夜里站在窗前,向外看去,远处的灯烛依次模糊起来,同时雨水打在房檐上的声音响起,掩盖了窗前细细的风铃声。
陆栖鸾坐在榻上未动,闭目等着什么。
待到窗外的烛火被雨水打灭了,门外便有人踏上竹楼的响声传来。
陆栖鸾睁开眼,只听三声敲门响,一个清俊修长的人影映在门上。
深吸一口气,陆栖鸾慢慢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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