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待二者回过神,虞夫人跟看吃错药似地瞪着他,虞忨更是无法理解。不是说给他来道歉的,为啥被打的还是他!
“姜淮,你又作哪门子妖!”虞忨切齿。
“少伯哥哥,对不住。”姜淮认错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坦荡诚挚。
虞忨不防她那么痛快,叫那一声的少伯哥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哑了半天。
“咋,你一个爷们儿打不过一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脸了你!”虞将军又怒斥了一句,随后回头看到平阳王在听到那形容时略古怪的脸色,马上更正道,“不是,打得过那也不能打啊,这孩子也是让他娘给惯的,又蛮又横,要不挨点教训还不知怎么翘上天去。
“没事,孩子皮实,养两天就好了,哪用的着这般客气的。”虞将军看着那一堆名贵药材礼品皱了眉头。
“是我教女无德,惭愧惭愧啊。”
“是我教子无方,客气客气了。”
这边两个志趣相投只差握手大谈养儿经,边上两个小的对上一顿噼里啪啦的火光暗闪。
最后姜淮是在虞将军有空常来玩的送别声中随着平阳王出去的,临到出门,想到自己即将要被送入国子监求学,姜淮停下来回头
虞忨被那眼神一扫,背后当即升起一股凉意。
“虞伯伯,阿妧觉得少伯哥哥的身子骨确实有点弱,还是得多练练才行,金吾卫正好在城北营训练,恰是个难得的机会呢。”姜淮笑得甚是明朗体贴。
传说中入金吾卫必脱三层皮,脱胎换骨,可照字面理解。
虞忨双目圆瞪:“姜淮,你好毒!”
待出了二道门,姜淮回想着虞忨最后的表情咧了嘴角,果然七哥没骗她,这一招确实好用极。
只是还没高兴会儿,她就觉得袖间藏起的一物不见了,那是她新得的宠且胆子小的很,姜淮当即寻了借口往回找去。
“老爷,她这是来道歉的?她分明是来看我儿笑话的,打死我也不会让你送少伯去金吾卫那受罪!”虞夫人的声音传出。
“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那金吾卫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再说阿妧说得也没错”
“什么没错,我看你们都是叫那丫头给迷昏头了,也是,那丫头像极了她娘,苏氏当年可是京城无双的美人儿,多少人拜倒裙下,听说当年连那位都”
“你都道是听说,胡言什么!”
“哼,不说就不说。”虞夫人的声音携着怨气,“也就是苏氏去得早,让给宠惯成什么样了,好好一个姑娘家成天在外游荡,皇后还道是活泼纯真不该泯灭天性,我看那也是随着皇上爱屋及乌,你说给宠成那般无法无天的,将来不是祸祸人家。那这到底是宠还是捧杀?”
“说得越来越没边,阿妧小时便常住宫里与皇后娘娘自然感情深厚,你别因为少伯就编那些乱七八糟的撒气。我看阿妧挺好的,没时下女娃娃那些弯弯绕绕心思,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弄虚的,甚是合我脾性,我还想过结个亲家”
“什么亲家!你可别犯浑啊!这事儿我绝不同意!我只求她别来祸祸我儿就谢天谢地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少伯,得让他离那疯丫头远些,哎哟,你都不知道,我瞅着我儿的伤我这心有多疼”
将军府门口,平阳王府标识的马车尚在原地等候。
“东西找着了?”平阳王在前面马车问。
“嗯。”姜淮应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丫鬟玉竹悄摸靠了过去,“五娘,您方才是不是在找咕咕,它大概是饿的寻了我这儿,喏。”她是见着姜淮离开时摸着袖口便猜的,说着把一只栗球圆递了进去。
缩在姜淮手掌心的是只小刺猬,两只小小的爪子抱着一颗刚好能挡了它肚皮的青枣,嘴巴咧着的弧度就像是在笑一样。
“下回再乱跑,我可不去找。”姜淮点着它抱着的青枣,却发现被抱得死死的,忽而展了笑,嗔道,“贪吃鬼。”
小家伙是六哥送的,姜淮六哥是个武痴,打小就好舞刀弄棒,同她关系最好,怕她在国子监里受欺负,送了一暗器便是咕咕。当然这种担心有些多余。
姜淮与咕咕对视了半晌,后者把青枣往左摇了一下,又往右摇了一下,发现姜淮追随的视线后船松开了小爪子,不情愿地推了一把,那青枣就骨碌滚到了姜淮的掌根,瞅着意思倒好像是让给她吃了似的。
“噗嗤。”姜淮瞅着它腆着滚圆肚子还一副有点不舍的样子彻底乐了,都说山野间有灵,她就觉得咕咕通人性,把那乌泱泱的不快给搅散了。
“唉,国子监的都是些酸腐八股,明明是我比较惨好吧”姜淮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建筑群,耷拉下脑袋,“但愿四哥托靠的朋友靠谱点。”
毕竟四哥这个人很不靠谱
马车终于在石牌前停了下来,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马车的姜淮慢腾腾地撩了帘子,却先触到了一丝清凉雨意,不知何时天空竟飘起了雨丝。
姜淮倍感凄凉,心道爹是推自个进火坑,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难熬,却在不经意的一眼中瞧见了从远处撑伞信步而来的人。
那人身量颀长,一袭蓝衫淡若风月,衣袂轻扬间,恍若从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云上谪仙。
姜淮无意识地屏住呼吸,饶是她搜刮遍肚子里的墨水都寻不到确切的词来形容,只定定瞧看着那人的方向,就好像天地间都失了色,唯有眼前这般鲜明存在,盛不下其他。
“王爷,长乐郡主。”沈崇淡声问候,谦和之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平阳王颔首致意的功夫,便看见之前宛若乌龟爬似的姜淮一下就到了跟前,端着娇矜模样。“”
“爹,这位是”姜淮正好与沈崇对视上,竟是生了一丝莫名的磕巴紧张,心跳声如雷鼓噪耳膜,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带着新奇的,悸动的,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是大理寺卿沈大人家的公子沈崇,上届春闱的状元才子,因容貌出众被圣上点了探花。”平阳王对有才学之人一向是欣赏敬重,笑呵呵的还不忘数落了一句,“你只晓得玩乐,当是没见过的。”
姜淮不由回想起幼时曾见探花郎游历洛阳,花枝花飞的情景,替换沈崇,竟是不由呆怔。这是四哥口中那个低调寡言,容貌略逊于他的沈崇!
她四哥是疯了么!
“王爷谬赞。”沈崇谦和,与气场十足的平阳王站在一道亦是未输稳重。“总是听平昭说起长乐郡主,聪慧伶俐,幼时便能出口成章。”
平昭是姜四哥的字,姜淮听着沈崇的话飞起一抹小雀跃,暗忖着回去再给四哥送两壶秋露白!
平阳王却是不给留面儿地戳穿道:“嗐,什么出口成章啊,都是些歪调子的打油诗,打小就皮得很”
“”
一个是谈女儿便能说上三天三夜的女儿奴,一个则是谦虚有礼会说话的后辈,两人霎时聊得火热,被挤到后面只能瞧个背影的姜淮,“”
“我记得有一回,那还是阿妧很小的时候,身上出了疹子,虞家那小子骗她说是不治之症,你猜后来”
眼见她爹要把最后那点老底都揭了,姜淮往前一横拦在了她爹面前盈盈一笑,“爹,雨天路滑,慢、走、不、送。”
平阳王:“”
这种淡淡的被女儿嫌弃的感觉
第3章 四哥
不管平阳王情愿不情愿,宫里一个急召他也不得不离开,临了正想张口嘱托沈崇照顾,就瞟见了旁边压根没管他去留的宝贝疙瘩那小眼神直勾勾的,最后颇不是滋味地叮嘱她早些回府。
姜淮手里接了沈崇递过来的伞,伞柄上上面还留有他手掌心的余温,她傻傻握着含糊应了两声,可心思完全不在了。
反倒是沈崇恭敬辞别,得了平阳王一记复杂叹息与飞快离开的背影。“”同样在见识了传闻中人物的沈崇心中微起波澜,他原本并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平阳王那个你猜一直回荡耳畔,吊了几分难受。
绵绵的针雨斜飞,沾湿墨发。年轻的男子望着少女的方向微有失神,离得近了,那五官更显得清晰而无可挑剔,水汽沾染,于是那眉,那眼,那鼻,那唇,似是都模糊了轮廓,只余下平静眸中的纯粹颜色透过肌肤珠玉般散落的微光,一分一分,纤毫毕现。
姜淮被这般注视着,心跳愈快,“沈、沈公子把伞给我,那你——”姜淮说到底还是那个爽快性子,想也未想就踮起脚替他也遮挡上。
几乎是同时,沈崇就退后了一步,眸中划过一瞬防备,“不必,这伞就留予郡主。”
“五娘”玉竹急忙往四下巡视一圈,轻轻唤了一声意在提醒仪态。
姜淮后知后觉自己逾矩,脸上那一抹受伤很快消逝于无,重新扬起笑脸,看着他清瘦身姿将伞递还,“我打小身子好,这点雨不碍事,还是公子用,别着凉了。”
那殷勤模样看得沈崇一阵头皮发麻。
“沈公子?”
“既是入学,便跟学子一样,唤我夫子即可。”
姜淮懵懂,顺从唤了一声,一副孺子可教的乖顺模样。
身边有苏闵儿这样一个受世家子弟喜爱的可人儿,姜淮还是晓得差别的,拿捏起来也不差。她原本就生得好颜色,此刻秀眉明眸之上染了绒薄的粉黛色,明丽张扬,一点红唇不染而朱,水汽氤氲下愈发地显得丰润诱人。
“呱——”一声蛙鸣打破了突兀寂静,一墨绿色的丑陋身影从旁边的草丛堆里跳了出来,几乎近在姜淮脚畔。
玉竹啊的一声受惊不已地跳到了姜淮身后,姜淮淡定的目光与沈崇的不期然一遇,忽而福至心灵地一跳,“啊——!”
下意识伸手却没想到抱个满怀的沈崇瞬时抽回了手,背于身后紧紧攥住:“”
姜淮也愣了,她其实就是想像玉竹一样扮个柔弱,没想到会绊了一脚直接投怀送抱,可送都送了,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虚弱道,“这癞皮东西吓煞人了。”
一抬眼,却见沈崇像是一言难尽的神情,只一眼的功夫就悉数敛尽,恍若错觉。
其实姜淮的眼睛生得极好看,灵动多情,半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全世界只得一个你。沈崇绷着一张宛若高山白雪的脸,再启口时语调透出稍许疏离:“从这里直走便是辟雍殿,那里有接应监生入学的登记官员,自会妥当安排。”
他顿了顿,复又道:“国子监乃学府,所有学子的向往之地,绝非玩乐之所,望长乐郡主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四字咬得算是重了,连姜淮这等没心没肺的都听出暗藏的意思来,想解释却只被甩了一道修长背影,离开的步调似乎有些快。
姜淮望着那道背影呐呐,“玉竹,我、我心跳好快,是不是病了!”却又忍不住不看,这种感觉当真是又玄又妙,无法细致描绘,却是从未体会过的入骨酥麻。
玉竹从那人神情中只读出了漠然,再看此时面颊绯红的五娘,显了踌躇,思忖再三还是泼了冷水,“那位沈公子瞧着可不好相处的样子”
姜淮闻言,不甚在意地咧了笑,“你家主子我好相处就行了!”
“”
姜淮并不是不懂玉竹的言下之意,沈崇是傲,但她向来都不畏挑战,想要的要靠自己争,而这人,她争定了!
从辟雍殿出来的姜淮分到了冬暮堂,国子监学子三百名,设春梧、夏栖、秋韶、冬暮四个学堂,依次而列,而冬暮堂多是如姜淮这等靠背景或关系,已经捐钱买的监生一类,简而言之那就不是来好好读书的。
在辟雍殿时姜淮还悄摸打听了下,那沈崇是给春梧堂授业,冬暮堂只偶尔拂及,少之又少,她入国子监本来就是少数例外,对于春梧堂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此时不免有些颓丧。
在她踏入冬暮堂之际,一众久仰长乐郡主大名的学子只瞧见了大大的不好惹三字,原是热闹的一伙人以她坐下的书桌为圆心,周遭突然一片安静。
只是很快又起了细碎的交耳声,学堂里惯是男子,只是这半年的功夫就多了两例外,议论纷纷。
而此时例外之一正伏在书桌上小憩,似乎是被这番动静吵醒,惺忪睁了眼看了一会儿并未瞧见夫子的身影,反而发现旁边多了一人,唔,还有点眼熟。
“你不是、在琉璃牌坊前和沈夫子搂搂抱抱的那个?”萧令仪的声音犹带着似醒非醒的慵懒腔调,说出来的话却宛若将四下炸得一片发蒙,偌大的堂子针落可闻。
姜淮侧头看了过了过去,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俱是屏息,还携了几分看好戏的兴奋之情。
这一个是满京城里无人敢惹被送进来改造的小霸王,一个则是宛若高岭之花惊才绝艳却不知为何也被送来的摇光公主。前者仗了家世和皇后欢喜,后者却是靠了贤王的大树,一介臣女以公主之名,寄养在贤王府上,二者对比堪是旗鼓相当。
那一句搂搂抱抱诋毁清誉可谓是挑事端了。
姜淮诧异凝着她,“公主怎么知道的?”她是认得这位摇光公主的,照过几次面。这位对什么都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可要犯着了脾气怼起人来绝对是冷酷无情的,姜淮有幸见识过一回,自此拜倒裙下。
遣词高雅得将人怼得体无完肤,甚至听不懂的,大概仅此一人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她向来不睡到巳时不起,迟到已成常态。萧令仪掩唇小小打了个呵欠,中肯评价,“嗯,戏不错。”
姜淮挪着凳子凑了过去,“你不是应该去春梧堂么,怎的会在这?”
“春梧堂一帮无趣书呆子有什么好待的,不如在这——热闹。”萧令仪轻飘飘扫了一眼过去,匿了一丝笑意。
姜淮巡视一圈,点了点头。
怀疑自己唱了猴戏的众人默默坐好,身体却诚实地支棱起耳朵听。
“不对,你不是京都第一的大才女,四书五经自是通的,还要来这儿作甚?”姜淮这一问问出了众人心声,毕竟这一阵子他们若是吵着这位祖宗睡觉都没落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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