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傅尧江低头盯着孟氏看,他犹记得她是钰哥儿出生那年被抬进来的,她的脸上还有着很娇嫩的颜色,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掌管内院,除了贪财,好权势,并没有别的缺点。
傅家的男人都不纳妾,而他却让通房丫鬟怀了孕,她毫无怨言地把通房抬了姨娘……,想到这里,傅尧江的语气不由的转软了,他眼睛望着院子里几株开得雪白的梨花,花期有些晚了,颜色透白,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父亲死时,忠勇侯府除了祭田,所有的财产全部都是我和三弟分了,那时候,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大哥穷的时候,连府上的应酬都转不开,钰哥儿是大哥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过年节的时候,穿一身短了的灰鼠毛氅衣,薅了好几块毛,秃秃的,是母亲用体己给钰哥儿置了新衣,你私底下抱怨了几次,别以为我不知道。”
皇帝不是一个小气的,要怪只能怪当年父亲太过瓷实,以为自己是教太子武艺的师傅就一心向着太子。皇家为了皇位,骨肉相残,父亲甚至还准备把已为皇帝心腹的大哥软禁起来。
大哥从家里偷跑出去,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还不是皇帝的魏王这一边,参与了那一场宫变。
当年的魏王,当了皇帝的魏王没有把忠勇侯府全部斩杀,都是看在了大哥的份上。还想把忠勇侯的爵位传承下来,这不是在做梦么?再说了,一个侯爵,每代递减,又能传承几代人?
不如换一个世袭罔替的侯爵来得便宜。这等道理,又哪里是孟氏这种浅薄的女子能够懂的?
傅尧江眼神要shā rén一般,孟氏低下了头,老太太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妯娌看到钰哥儿的衣服,才好提出给钰哥儿置衣衫。可恨的是,徐氏会做人,过了几天,钰哥儿一年四季的衣服就给他做了好几套。
也是从那时候起,老太太对徐氏就好了很多,还把一些管家的权限下放给了徐氏。
可怜徐氏蠢到了极致,公中的钱总是弄不清楚,好多次账都对不上,还把自己的陪嫁银子往里贴。老太太知道后,还叹口气,很心疼她的样子。
要不是这几年情况好了许多,徐氏那点陪嫁银子还真是不够她倒贴的。
2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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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到底还是被禁足了,孟氏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无前脚说完,后脚就收回的道理。她想要出门,还须从长计议,或许,侯爷那边大婚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便多了一个人盼着侯爷五月十八这一日大婚的日子早一点到来。
姚姝住在了老夫人的碧纱橱里,初夏的日子里,天气已经稍微显热了。姚姝早上起来,到了明间,自己哥哥已经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正在和老夫人说话,“……孙儿答应了mèi mèi,要带她出去逛逛,孙儿昨日晚间已经去叨唠了师傅,把功课提前做了,师傅答应放孙儿一天的假。”
看到姚姝进来,傅钰扭头朝mèi mèi看了一眼,薄唇微微抿着,眼中神色平静,可姚姝却敏锐地看到,他在看到她的瞬间,眼底波澜微动,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他是来带她出去玩的,逛长安街,可怜她前世在长安生活了六年,却一次都没有上过街。
一瞬间,姚姝鼻端发酸,眼中微微发热,她忙低了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落下泪来。
明间的大门口,有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不满,是傅钥,“大哥好偏心,只带大姐姐一个人去吗?都不带我们去?”
傅钰是准备带姚姝先逛了长安城,再去渭水上坐船的。他总是还记得,他去接父亲的那天,姚姝回头朝渭水上望去的一眼。如今天气虽然热了一点,但坐了画舫,风吹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只是傅钰最喜欢做的一件事。
傅钥想要跟着去,傅钰没有说话,他自己能不能去,还是两可呢!
姚姝抬头朝老夫人望去,老夫人正朝她招手,姚姝便走了过去,在老夫人的脚边坐下来,如一只温顺的猫儿。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姚姝的头,“跟你哥哥出去,可别淘了气去,祖母知道你是个乖顺的!”
说完,老夫人就皱着眉头看傅钥,“你哥哥年岁不大,你们都跟了去,他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
“祖母!”傅钥跺着脚,眼泪哗啦一下就出来了,呜呜呜地哭,活像是谁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傅钰头疼,今天一早,他听到庭院里洒扫的婆子说了的,昨天云涛苑闹的动静很大,二夫人被禁足了,连掌家的权都被剥夺了。钱氏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很果断地答应了,让傅钥跟着出去,让婆子扶了她下去收拾脸面。
吃了早饭,老夫人要给姚姝银子,姚姝没有要。她看到傅钥眼巴巴地望着老夫人的银子,她并没有说,自己其实不缺银子。幸而傅钰在旁边说,“祖母还怕我没有给mèi mèi买零嘴儿的银子吗?”
他也不由得想起,昨日晚,他让身边的长随去跟父亲说,他今日想带姚姝出去逛逛。那长随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百两的银票,说是夫人赏给他的。夫人还说了,“怕是用不了这么多,就让少爷留着,以后总是用得上……”
傅钰不得不说,他心里竟然有些愧疚,他以前还以为他这继母会很穷,怕高攀了他爹爹。他听长随说,那银票的确是继母身边的嬷嬷拿出来的,他爹爹看到了也很惊讶。他才真正相信,他爹爹说的,继母很富有的话。
傅钥很想姚姝能接了祖母赏的五两银子,这样的话,祖母一定不会只给姚姝一人,她也可以得一份。谁知道,大哥这么坏,把这好事搅合了。
傅钰骑马,傅钥和姚姝就坐在马车上,马车角落里,蹲着两人的丫鬟,坐在矮扎上。
“喂,你以后是继续姓姚还是姓傅?”傅钥伸着十指,看她手上新染的颜色,朝姚姝扬了扬下巴,问她。
这一次跟着出来的是玉盏,闻言抬了抬头,朝自家xiǎo jiě看去。姚姝有些意外地望着傅钥,在庆云堂的时候,傅钥还喊自己是姐姐,出来后,当着哥哥的面,她上了车,还知道拉自己一把,如今在车里了,她声音不大,说的话,哥哥怕是听不见,她就如此肆无忌惮?
姚姝不由得想起傅钰说过的话,“傅家的人可以流血,不能流泪,生而无畏,死而无惧”,哥哥说的“傅家的人”,也包括傅钥吗?傅钥和哥哥在一起的年数要长一些,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深一些?
要是她和傅钥起了冲突,哥哥会护着谁?
不知为何,姚姝有些不忍让傅钰面对这种选项,她咬了咬唇,道,“族谱上,哥哥把我的名字写的是傅姚姝。”
哥哥说,这是爹爹的意思!
“有没有搞错?”傅钥一听,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很是嘲讽,斜眼看姚姝的神色,带着鄙夷,“居然把你母亲的姓氏还带在名字上,大伯父知道这件事吗?还有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家的孩子,名字里都带着金字旁,你名字里没有,到时候长安城的其他xiǎo jiě们问起来,你让我怎么回答呢?”
“难道说,你是你母亲改嫁带来的拖油瓶?”
姚姝平静地看着傅钥,听她把话说完,便微微别开了脸。进京的路上,母亲带着她背世族勋贵家的谱系,她早就知道侯府二房娶的是孟家的,她那二婶娘孟氏生的女儿,性格和孟家的人何其像。
傅钥见姚姝不理自己,后面不管她说了什么话,姚姝都不吭声,脾气也出其地好,不管她如何挑衅,姚姝都不说话。
这让傅钥很是气愤,姚姝一脸平静的表情,淡淡的眼神,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后来,还是玉盏忍不住了,出言道,“二xiǎo jiě,我家xiǎo jiě坐车不太习惯,想是不太舒服,您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傅钥狠狠地瞪玉盏一眼,到底不敢多说了。她有胆子欺负姚姝,却连侯府里,曾经在上房服侍过的丫鬟都不敢说。
上了朱雀大街,到了最繁华的地段,这里的首饰铺子鳞次栉比,点心铺子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哪怕是隔着马车的帘子都能够闻得到,勾得人食指大动。
傅钥忍不住了,抬脚踢一踢姚姝的脚尖,下巴朝上抬,示意姚姝让傅钰吩咐停车,她想下去了。
吆喝声此起彼伏,有耍杂艺的,卖糖葫芦的,不愧是京师重都,连南边过来的捏面人的都有。姚姝自己也想下去了,她掀起帘子,傅钰就催着马过来,笑一笑,问姚姝,“想下来?”
“嗯!”姚姝轻轻地应一声。
傅钰见她一双杏眼如水洗一般亮晶晶的,心头也不由得跟着一喜,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而这个人,不管今生今世如何,他与她之间都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哪怕是神仙都斩不断。
这就是兄妹手足!
姚姝对他的依恋与依赖,让他非常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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