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1 / 1)
太子转过身来,见是诺雅,不由就是一愣,将信将疑地问:“是她亲手伤了你?”
秦二公子点头又摇头:“是她炸的!”
“究竟怎样回事?”太子古怪地瞥了一眼林诺雅,沉声问道。
还未等诺雅开口,秦二公子已经抢先叫嚷道:“这歹毒妇人设计毁了宠儿容貌,我过来询问情由,没想到反而又中了她的诡计。”
他竟然恶人先告状,这就说明他自己内心也是虚的,捉不到诺雅实实在在的把柄,自知理亏在先,也是仗势欺人罢了。
诺雅冷冷一笑:“秦二公子现在怎么这样无辜,我记得适才凶神恶煞,喊打喊杀,扬言要纵火烧了整条街的可是你。”
“胡说八道,我不过是要帮宠儿向你讨要个公道而已,如何会那样胆大包天,做那般荒唐妄为的事情?”
人群一阵唏嘘。
这围观的众人里,也有不少附近商铺的伙计或者老板,适才秦二公子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要火烧天然居的时候,他们心里就都捏了一把汗,唯恐果真着起火来,火借风势,必然连累自家店铺,但是都敢怒不敢言,只提前准备好了救火的家伙,以防万一。如今听秦二公子睁眼说瞎话,为自己开脱,自然唏嘘嘲讽。
太子听周围百姓反应,就知道定然是他仗势逞凶,惹了众怒,沉下脸来,为了袒护秦二,暂且不提纵火之亊,改向诺雅兴师问罪:“你竟然毁了宠儿容貌?”
诺雅理直气壮地将情由一五一十地说了:“......秦宠儿自己不谙厨艺,手拙所致,不过是烫了几个水泡,将养几日也就无恙。纵然诺雅玩笑,有什么不慎之处,也不至于被残忍地生剥脸皮吧?我不愿束手就擒,那秦二公子就扬言放火,不听规劝,周围百姓皆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半句虚假夸张。”
太子沉吟片刻,方才转身问三皇子:“这两人一人是小九的女人,一人是你大嫂表弟,都是我一家人,左右为难。所以我就不太方便处理这件事情了 ,三弟,你看应该如何决断?”
眸光精光微闪,明显带着试探的意味。
三皇子怎能不知太子的用意?自己若是按理偏向林诺雅,自然招致他的怀疑,又得罪尚书府;若是偏袒秦府,那么,自己与百里九日后必然交恶。
他闻言笑着调侃道:“大哥倒是将自己择了个干净,将这得罪人的差事丢给我,知道小九那浑人不好惹。”
这话诺雅听着不顺耳,太子权势滔天,有谁是惹不得的,三皇子这样说话,却是明显有点挑拨的味道。再说,百里九浑是浑,什么时候做过仗势欺人的恶行?
“有道是法不容情,我们帮理不帮亲。三弟觉得谁理亏,就由为兄我出面严惩不贷,没有什么怕得罪人一说。”太子说话老气横秋,在其他皇子跟前有天生的优越感。
三皇子心念电转,惭愧道:“是三弟我狭隘了。若是按照道理来讲,虽然二公子蛮横在前,但也是事出有因,不过是吓唬一二,这小九的姨娘也果真胆大包天了些,竟然胆敢炸伤二公子,可见目中无人习惯了,不惩罚她,说不过去。不若就让小九自己做个定夺,看看如何交代。”
诺雅瞬间就炸了毛,三皇子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颠倒黑白,指责她的不是?
“依照三皇子说这话的意思,二公子的箭射过来,诺雅应该不躲不闪,任他剥了我的脸皮,然后火烧这一条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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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吭哧道:“如今受伤的是二公子与秦夫人,你却安然无恙,无论怎样都逃不脱干系,交由小九定夺已经是我偏袒了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林诺雅气哼哼地责问:“那面粉是二公子自己的人点火引爆的,关我何事?我不过是手无寸铁,用来挡箭罢了。你将罪责推到我的身上,我不服气。”
太子为难地道:“果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两人各说各有理,都有委屈,都有责任,可如何决断?”
已经有士兵架着一位老大夫急匆匆地气喘而至,手忙脚乱地给秦二公子止血检查,颤声道:“这个耳朵暂时失聪,怕是就要废了。”
秦二公子耳中尚有耳鸣,又是气怒难消,情绪难免激动,扭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老大夫原本就眼花手颤,被他吓得一个不注意,碰在伤口之上。秦二公子一声惨嚎,就将老大夫推了一个趔趄。
尚书府离天然居这里并不远,有士兵报信,刚退朝回府的秦尚书大惊,顾不得乘轿,一路心急如焚地跑过来,见到秦二公子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就是老泪纵横,上前蹲下身子,焦急地询问:“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秦二公子见了亲爹,顿时有了依仗,指着诺雅咬牙切齿地道:“宠儿受了她天大委屈,脸面被毁,孩儿过来替妹妹讨个公道,反而中了那泼妇暗算,一只耳朵保不住了。”
秦尚书心疼地查看他的伤势,然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怒发冲冠:“狠毒妇人,你毁我女儿颜面,如今又伤我儿,老夫今日与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一起到将军府寻百里九,去圣上面前说理去!”
三皇子慌忙上前好言劝解,让他赶紧消消气。
太子这时只冷眼旁观,并不表态。周围百姓与来往宾客越聚越多,将半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诺雅抬眼望天,心里忍不住牢骚,如今太阳高升,已经将近中午,也有不少宴请的宾客陆续赶至,站在门口处袖手旁观。他百里九如何就这样沉得住气,这时候还不露面?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从街角平稳地疾驶而至,还未停稳,皓如孤月的二皇子就撩帘一跃而下,拿眼扫望一眼,见诺雅安然无恙,方才不急不慌地掸掸如雪白衣,散了满脸焦灼,恢复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然后马车上门帘一撩,一个小脑袋从车里钻出来,慧黠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兴奋地道:”原来太子哥哥还有三哥都在,而且这样热闹,怪不得你这样焦急赶路。”
说完从车里钻出来,躲开楚卿尘欲搀扶的手,径直跳下来,兴奋地冲着诺雅叫嚷:“诺雅姐姐!”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若是说太子与三皇子只是从跟前路过,也就罢了,如何还会惊动了名闻天下的二皇子?还有那小丫头,听她这般称呼几位皇子,除了皇上最疼爱的十公主,还能有谁?
适才听闻这酒楼女掌柜也不过只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小侍妾,如何就有这样大的脸面,请得动大楚王朝三位皇子及公主齐齐驾临恭贺?
立即就有八卦的,向周围的人低声洋洋自得地讲述自己听来的情报,挖出一些过往。
人群主动闪开,楚欣儿雀跃着走到近前,看到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兵和满脸是血的二公子,就是一愣:“中午什么待客好菜?怎么人都烤糊了?”
楚欣儿原本也只是天真无邪,众人以为是故意调侃,又是一阵哄笑。
“二哥来的正好,他向来学识渊博,不若听听他的意见。”三皇子立即四两拨千斤,将这个难题轻巧地推给了楚卿尘。
二皇子望着诺雅会心地淡然一笑,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才转身面对太子与三皇子:“不是过来吃酒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将事情简要地同他讲述一遍,倒是实事求是:“我与大哥正在这里发愁,两厢为难,不知如何处理呢。知道二哥熟读百书,对于律法一类颇为精通,以你之见,应当如何是好?”
☆、第二十一章 真怂
楚欣儿听完已经当先炸了毛:“还能怎么办?简直仗势欺人!她秦宠儿自己作死,怎么还将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这样劳师动众地过来兴师问罪,当街行凶不成反咬一口,简直岂有此理?!”
“欣儿,休要胡搅蛮缠,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些什么?”太子沉了脸色怒声斥责道。
欣儿好像有些忌惮太子,虽然不服气,却不敢顶嘴,只愤愤地扭身,去安慰诺雅。
楚卿尘似是早已成竹在胸:“无论什么律法都逃不掉一个理字,谁理多,自然也就赢了。”
“说得轻巧,如今两人各执一词,我们如何评断?”太子傲慢地问道。
“二皇子一向偏袒那悍妇,京城之中人尽皆知,由他论断,怎能公平?”秦尚书亦不服气地抗议。
楚卿尘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看热闹的百姓,淡然道:“公道自在人心,秦尚书信不过我,这里这么多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杆公平秤,我们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不就可以了?”
“他们懂什么?”秦尚书有些好笑,对于楚卿尘话里话外满是不屑。
“可能家国大义的大道理百姓不懂,但是是非曲直,还是可以明辨的。”楚卿尘据理力争,转身向着围观百姓道:“适才来龙去脉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还请大家做个评断。觉得应该严惩这位姑娘的,请站到这条街的北面,觉得这位姑娘无辜的,请站到这条街的南面。”
楚卿尘在民间口碑极好,说话几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围观群众立即响应。
无论新来的,还是刚到的,适才都从诺雅嘴里了解到了其中曲直,对于尚书府二公子的跋扈与狠辣极为愤慨。尤其是他不管不顾就要火烧琳琅阁的行径,更是引起了周围商户或者住户的气怒。
若是指名道姓地找一个人评断,可能会忌惮着尚书府淫威,不敢吱声。但是让大家全都参与,有道是法不责众,一会儿一哄而散,他秦二公子难不成还逐个报复吗?所以大家全都蜂拥着站到了街南,并且义正言辞地谴责议论尚书府的暴行。
秦尚书气得大声呵斥:“一群刁民!都是趋炎附势之徒,怎能偏信?”
也有那胆子颇大的,站在人堆里,高声替诺雅鸣不平:“这位姑娘那是正当的自保,为什么要严惩她,反而纵容那扬言纵火之人?”
有一就有二,马上就有第二个人叫嚷道:“那人目无王法,今日这样大的风,竟然就要纵火行凶,简直是要草菅人命!不把我们平头百姓的安危放在眼里。”
一时间群情激昂,众人议论纷纷。只将秦尚书一张黑红脸膛气得红里发紫,紫里透黑。
楚欣儿兴奋地拍手叫好。
楚卿尘无奈地对太子与三皇子道:“看来民众明显对秦二公子的行径颇多怨愤啊!”
诺雅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楚卿尘,适才太子与三皇子皆偏向秦二公子,为他粉饰过错。自己势单力薄,孤苦无援,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利用群众舆论将情势巧妙逆转,自己现在怕是就不能安然站在这里了。
楚卿尘正巧也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诺雅心里的忐忑就压了下来,平白安稳了许多。
冰魄也有些焦急,木然的脸上鲜见地出现一点不一样的焦灼,不时向着街角处眺望。
秦尚书怎肯善罢甘休,气极败坏地对着身后的士兵怒斥道:“理会那些刁民做什么?赶紧给我将她捉拿起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竟是一点都不把楚卿尘放在眼里!可想而知,他秦尚书平日里究竟怎样嚣张。
士兵得令,就要上前动手,冰魄也不含糊,挺身上前一步,挡在诺雅跟前,毫无惧意。
楚卿尘不急不慌,踱步行至秦尚书跟前,淡然一笑:“秦大人千万不可冲动,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小九来了,大家坐下心平气和地谈谈就是。”
秦尚书面对着楚卿尘,并不像对三皇子和太子那样恭谨,相反还有些不屑,看也不看他一眼,鼻孔朝天冷哼一声。
“这歹毒妇人竟然连朝廷的官员都敢伤,可见有多么胆大包天,绝对饶恕不得。老臣知道二皇子素来与她私交甚密,但是法不容情,还请二皇子秉公而断,不要徇私枉法。”
林诺雅听闻秦尚书对楚卿尘这样无礼,愤怒之余,心底又有些心疼。若非楚卿尘的母亲身份卑微,他一个小小的尚书怎敢对一个皇子这样跋扈无礼?看太子与三皇子也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可想而知,楚卿尘自小到大,究竟受过多少冷眼与排挤。
楚卿尘依旧不急不恼,面带微笑,云淡风轻:“既然秦尚书这样猜度我,卿尘无话可说。自然是要上圣上跟前去讨一个公道,绝对不能委屈了二公子。我马车上恰好就有笔墨纸砚,空白折子,秦大人现在就可以书写弹劾奏折,命人火速送进宫去,恭请圣上圣裁。
太子与三皇子都有些诧异,这楚卿尘缘何话锋一转,竟然不再偏袒林诺雅,相反主动提出让秦尚书书写弹劾书呢?
林诺雅却是淡然不惊,她从心底坚信,楚卿尘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绝对不会看着自己委屈袖手旁观不说,还火上浇油的。
秦尚书正在气怒之中,不疑有他,气哼哼地道:“老夫正有此意,有劳二皇子了。”
适才向诺雅耀武扬威的士兵首领焦急地冲着他暗使眼色,有意劝阻,却不敢明言。
秦尚书置之不理,自顾拿起风驰递过来的笔墨,寻一处平坦,提笔不假思索,就添油加醋地将事情情由复述一遍,直将诺雅写得罪大恶极,人神共愤。
太子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脸色讳莫如深,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诺雅在这危急关头,竟然还有空暇打量他,心里暗自猜测:太子究竟是否果真识得自己?那日秦宠儿一时嘴快,脱口而出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指太子?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又是不是他?他为何不趁机当众拆穿自己犯官之女身份,想要自己这条小命,岂不易如反掌?
看今日他的行为,好像对自己也并无明显敌意,相反倒是一直在出言试探三皇子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何意?
诺雅再去看三皇子,他望着正在奋笔疾书的秦尚书也是处之泰然。适才他明显偏向于秦府,他究竟知不知道三皇子妃与自己之间的秘密?正揣摩的时候,三皇子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诺雅,并且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笑,诺雅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什么含义在里面的。
楚欣儿不忿,径直气咻咻地走到楚卿尘跟前,低声质问道:“二哥,你怎么竟然帮着那恶人欺负诺雅姐姐?”
楚卿尘对着楚欣儿使了一个眼色:“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你小孩子家不懂,不要多管。”
楚欣儿最是反感别人这样老气横秋地教训她,瞬间就不高兴了,撅嘴道:“连你也这样训我,我告诉父皇去。”
“也好,”楚卿尘丝毫不以为意:“你正好将秦大人的奏章一并带进去,交给父皇,也不用我们找人通传了。”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更加惹怒了楚欣儿的小脾气,上前一把夺过秦尚书写好落款的奏折:“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这样冠冕堂皇,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到父皇跟前扭曲事实,诬告诺雅姐姐!”
说完就要撕掉奏章!楚卿尘眼疾手快,一把制止了:“欣儿,不能撕!”
手下暗暗使力,捏了欣儿的手一把。欣儿不解何意,暂时一顿。
“楚欣儿,你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不是?朝廷命官的奏折你都敢撕?”太子怒声冷叱:“是不是我们过于娇惯纵容你了?”
三皇子赶紧上前好言哄劝:“十妹妹乖乖听话,不要任性,惹大哥生气。把那奏折给三哥。”
楚欣儿望了一眼太子,委屈地瘪瘪嘴,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你们都一块合起来欺负我,我就是不给!”
诺雅见欣儿为了自己这样为难,于心不忍,有点愧疚,上前劝道:“欣儿,给他们就是,姐姐相信圣上英明,定然会秉公而断的。”
“三人成虎,他们众口一词,肯定会胡说八道!到时候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远处一人一骑踏尘而来,径直驰到天然居门口,马上侍卫翻身下马,大礼参拜过几位皇子以后,冲着诺雅拱手一揖:“林姨娘,主子让我过来给您带个口信,北山一带有群匪出没,情况紧急,巡逻参将临阵脱逃,主子只能亲自带领北城守卫军前去剿匪,中午怕是不能赶回酒楼,请林姨娘代他向宾客赔个罪,改日定当重新相邀。”
一到关键时刻,这百里九怎么就靠不住了呢?林诺雅心里暗自将百里九骂了个通透。自己如今正被人肆无忌惮地欺负,有冤难申,向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人怎么就上来勤快了,还亲自带兵,怕是见有事惹不起故意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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